第16章 身世
坐上馬車,溫嫻疲憊的身子終於放鬆下來,她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回到侯府,毛氏提前得了消息就迎出來,對着溫嫻一頓關心。
作為本次尚香會的榜二,溫嫻的名字就在宣佈結果后就立馬傳了出去,現在滿雲都都知道永南侯府嫡小姐的雅名。
有人覺得是溫嫻的學識和品行不相符,溫嫻有着毆打損傷姐妹的惡名,不應該因為尚香大會就既往不咎,有人不認同這一說法,開始為溫嫻說話,說在尚香會上見過溫嫻,其人氣質出塵,形若秋月,q容貌不輸其妹溫沛,關鍵是乖巧溫和,看着人畜無害。
溫嫻看着輿論轉向,不覺好笑,總有人說風就雨,愛好捕風捉影嚼舌根,不論外界討論得如何,她偶不會有什麼影響,憑她的身份,即使背負惡名,外人也不能小看她。
在問了那通識天文的文管家后,溫嫻決定下月八號登觀星閣。
距離登樓還有六天。
僕從匆匆趕來,告訴溫嫻她托永南侯找的人找到了。
溫嫻聽了這消息隨意收拾了幾下便跟着僕從去了後院,如雪此刻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在真的找到了她的身體,那她是不是有機會獲得自由?
後院已經荒廢了很久,看起來十分破敗。
溫嫻坐着,目光看向屏風外的兩人。
兩人都屋頭垢面,穿得十分質樸,一臉風塵僕僕。
“你們把情況如實給小姐講了。”孫之謙說道,他是永南侯的心腹,此事永南侯已經交給他來辦。
這兩人從破棚溝趕過來,帶他們來的人說只要說幾乎話就能給他們一大筆錢,雖然懷疑,可如今西北大旱,他們有這個機會可以離開那人間地獄,又為何不賭一把,於是他們兩人救跟着來了,一路上倒是好吃好喝的,昨天還給他們買了新衣裳。
一個年紀稍大的男子壯着膽子,說道:“小姐要找的叫黑米的小子半月前就死了,正是你們找過來的前一天,他就死了。”
“怎麼死的?”孫之謙問道。
“餓死的,西北大旱,吃不上飯的多了去了。”男子繼續說道。
“撒謊,一定是撒謊!”如雪吼道,不過這聲音只有溫嫻能聽到,倒把溫嫻嚇一跳。
“你可有證據?”溫嫻還算冷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有很多疑點。
為何如雪的聲音聽起來明明是女子,她自述的身份卻是男子?
如雪若是外人重生到她這裏,又怎麼會又她臨死前的記憶?
一切關於如雪身份的真相,越來越撲朔迷離起來。
本想着看找到這人就能知道如雪說的話的真假,可現在名叫黑米的人居然死了。
“小姐請看,這是黑米的貼身之物。”男子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鐲子呈上。
孫之謙把銀鐲子檢查一遍,才又遞給溫嫻。
溫嫻隔着手絹拿起銀鐲子查看,這鐲子做工粗糙,用料也不夠純,此時有些發黑,上面有個掛着個鈴鐺。
“你看鈴鐺上有沒有個井字?”如雪着急道。
一看,確實寫着個井字。
溫嫻感覺腦袋都要炸了,如雪在她腦海里哭個不停,邊哭邊求她把着手鐲留下,“溫嫻,我求你,把這隻手鐲留下,這就是我的手鐲,是我母親的遺物,以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保證聽你的話!我求你,求求你!”
這隻手鐲是她母親唯一的遺物,她母親便是死於這場長達兩年的乾旱之中,只要她還活着就定會隨身攜帶,看到這個鐲子的時候她就信了那兩人說的話。
這語氣哪裏還有從前的半分傲氣。
“那你記住你此時說的話。”溫嫻說道,當然這句話只有如雪才能聽見。
“這物證不假,春來,賞些辛苦錢,這鐲子留下了。”溫嫻吩咐道。
那兩人從沒見過這麼多錢,沒說什麼,磕了頭就被送了出去。
“這鐲子,我便幫你保管着,你莫要忘記剛才說的話。”溫嫻提醒道。
“不會忘,不會忘。”如雪帶着哽咽說道。
福棲閣里,孫之謙問道:“侯爺,此事存在諸多疑點……”
永南侯抬手制止,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嫻兒自小在雲都長大,有,常年在家養病,根本沒有途徑認識西北的人,我雖感到困惑,但是嫻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我不會過多干涉她,你讓人時刻留意大小姐的動向,暗中保護。”
那個
回到盈香院,溫嫻往貴妃椅上一躺,就開始思考起如雪的身世,如雪此刻情緒激動,最是聽話的時候。
前段時間溫嫻讀過的一本書,上面有提到一種來自於偏遠地方疾病,說是得病的人彷彿鬼上身,悲喜交加,又哭又笑,還會喪失記憶,現在做的事情,明天可能就不記得,問說叫什麼名字,說出來的是另一個毫不相干的名字和身份。
有醫者把這種疾病稱為雙面,就是同一個人的身上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性格,兩種不同的性格能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有時這個性格佔領身體,有時是哪個身體佔領身體。
溫嫻現在的情況和這個疾病不完全相似,但也有相同的地方。
如雪一直說的那句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如果她就是溫嫻的第二個格的話,那麼她擁有溫嫻前世臨死時的記憶,她的聲音和思維方式是個女子的事也就合理。
至於為什麼如雪會擁有另外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記憶依舊個謎。
溫嫻知道如雪正傷心,安慰道:“你我相處多時,從未見你如此求人,我現在相信你的身份,希望你不要過於沉浸在悲痛之中。”
兩個從破棚溝的人給如雪帶來了自己已經死去的消息。
可她記得前世的這個時候,她還活着,只不過十分虛弱。
再過不久,她就被養父收養,從此過上另一種日子。
如今得知這個時候的自己已經死了,如雪頓感凄涼,這個消息生生斷絕了她重獲自由的可能。
從她有意識起,她的意識就是割裂的。
一部分意識想要留在這個身體裏,這個身體給這部分意識一種熟悉的歸屬感,好像它們本身就是這裏的一部分,對這個身體有一種自然而然的依戀,另一部分意識卻想要離開,這部分意識對這個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彷彿這個身體只是一個容器。
如雪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雲都城外。
剛才還在永南侯府後院中出現的兩個人,現在已經走在雲都城外的小道上。
年長的那人婉惜的說道:“想不到黑米還認識這樣的門戶,要是戶人家早點找來,黑米也許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這兩個人是和黑米一起逃難的人。
黑米長的又瘦又小,每次發放的救濟糧也被別人搶走,黑米剛開始也反抗,只不過換來的是一頓拳打腳踢。
他們二人和黑米待在一個屋子裏,雖然看不慣這種勢強凌弱的行為,但是他們也不想惹事兒。
說起黑米是怎麼死的,餓死,也有可能是因身上的傷口而死。
他們拿的那個銀鐲子,也不過是為了換些口糧。
二人準備去雲都城相鄰的九州城做點小生意。
連續好幾天,如雪都沒有,再說一句話,看得出來很是傷心。
院裏發生這麼大的動靜,溫沛不可能不知道。
溫沛時刻都關注着用香苑這邊的情況,那日看到溫嫻跟着孫之謙出去,就派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那人回去便將情況說與了溫沛,溫沛覺得莫名其妙,更奇怪的是,溫嫻自小在雲都長大,從未離開雲都半步,又怎會使得西北破棚溝之處的人。
清閑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溫嫻是的又看了許多書。
如雪的傷痛也隨着時間的流逝淡了不少。
這天,春來告訴溫嫻,之前那個小廝已經被抓住。
護衛押人上來,隔着屏風,那小廝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合歡站在小廝旁邊,說道:“李老四,你老實交代!不然有你好看!”
李老四看着一臉衰樣,半邊臉還腫着。
“小姐!大小姐!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實在沒辦法,不還錢他們會要了我的命!大小姐!”李老四求情道。
“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合歡朝着李老四吼道。
“我……我,我說,那人只說,讓我設法把荷塘旁邊路上三四塊地磚翹松,我要知道小姐要往那邊走,就是借我十萬個膽子我都不敢!!小姐饒命!……”李老四辯道,說著開始扇自己耳光。
溫嫻示意護衛拉住李老四。
“是誰指使你的?”溫嫻問道。
“我不知道,那人來找我的時候戴着頭紗!饒命啊,小姐!”李老四說道。
“那人不怕你拿錢不辦事?”溫嫻問。
“那人先給了我一半的錢,過了幾天又給我剩下的錢,那時小姐你已經落水了,我知道那地磚發揮了些作用,害怕極了!……我真是鬼迷心竅了!那人就給我出主意說,讓我設法去修繕那路。”李老四說道。
“我覺得你還挺聰明!”溫嫻說道,語氣不怒自威。
“大小姐饒命!饒命啊!……”李老四求情,嗓子已然是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