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雖賒 第七章,涼州覃家軍

北海雖賒 第七章,涼州覃家軍

“嗯。”我點着頭,道,“看的出來,你和陛下很好,是一隊兒的,方才把你們分開是我錯了哈。”

也不懂我是哪句話又惹了他,竟笑的這樣好看,如沐春風,溫溫婉婉,看着不像個將軍,倒像個書生了。

“可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說這些又不能阻止我要跟你解除婚約的咯。”

“在下明白。”他的這個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端坐了起來,期待着他往下說,明白后,那要怎麼做,就不用我再教他了吧。

左等右等,等的那烹茶的侍女都將熱茶給端來了,也沒聽他繼續說,“然後呢?侯爺這都明白了,怎麼還不快去跟陛下說清楚?”

他不急不慌的給我倒了一杯茶,茶湯鼎沸,茶香四溢,我雙手端起,聽他道,“郡主渴望自由之心,在下明白,但這婚退不得!”

“為什麼?”他又不喜歡我,怎就這麼執着的要與我成婚了?

此前,趁着孟夕給我梳發的功夫,我曾旁敲側擊的打聽過,那個,叫覃妁的姑娘。

依她所說,覃妁與阿晚之間雖小有糾葛,但見面什麼的卻是一次也沒,所以,壓根不存在什麼一見鍾情。

我盯着他,炙熱異常,似要把他給看穿了,再將他的心思給剖析於天地間。

“郡主請看。”涼風裹挾着涼意,可他的聲音卻溫溫入耳,沿着他的指骨,我看過去,“這大圓是陛下,主天下政權,這小圓則是在下,臨近大圓為輔佐之意。

西北向的這個便是郡主的大哥鎮關將軍覃堯,而這近大圓又近小圓的便是當朝,陸太師!”他頓了頓,看我一眼,接道,

“郡主初到鄴都,或許不知,如今的朝堂上文官大多數都是這陸太師的學生。”

“我知道啊!九分陸家子嘛。端毅侯昔時不也受過這陸家的庇護?”話一出,涼意寒爽,我立刻便察覺到了不對,氣氛一時有點僵持,我抽了抽嘴角,可勁的扯着話要將這事翻篇。

“額……這話好像,額,那個。我不說了,不說了,侯爺請說,侯爺請。”

他“嗯”了聲,感覺沒太在意,只淡淡道,“郡主說的不錯,在下確實曾受其惠澤,那恩情在下永不忘,只在下之私恩與陛下之大義相比,孰是孰非,孰輕孰重,高下立見。”

“端毅侯高潔啊!”這誇讚絕對發自肺腑,我是真心覺得如今的阿晚,觀世之格局與多年前相比有了很大長進。

他再不以紈絝之心蹉跎於世,此時的他心存大義。

“郡主謬讚了。”

風波掠過,我再一次有驚無險,“我有一事兒不明,不知侯爺可能做答?”

他寬眉一笑,飄飄乎讓人眷念,“郡主請說。”

照貓畫虎,我也舔着手指頭往那石桌上添了一筆,“這兒的小圓點是啥?若我所記不錯,當朝該有四位鎮關將軍,我大哥駐守的是西北向,東北向是陳常陳將軍的陳家軍,西南向是你端毅侯齊家的兵,而這東南向么…”

“東南向的徐將軍上月病故了。”他接過我的話茬,繼續道,“接替他的正是陸太師之子,陸潛。”

“哦~這樣啊!”明白了明白了,我就說嘛,那九分陸家子的說法都已經傳了那麼多年了,從晟武至景明,皇帝都換了好幾個了也不見他有半點退像,怎麼就突然間要着手被對付了。

原來,是人家吃了一塊餅不夠,還想着再分一杯羹啊,文也要,武也要,這麼貪心,不惹眼才有鬼了。

只是好像,又要可憐我了。

文官雖九分歸陸,但只要蘇秦鶴好好的招攬,那一分有真材實料的不怕不歸他掌中。

而這武將里,西南向是齊衾,和他是穿穿一條褲子的,是親密的不能再親密的關係,他信他,猶如他信他。

東北向的陳將軍與他又有知遇翻案還其清白的恩典,所以這邊,他也不用擔心。

唯獨,這西北向。

我嘆了口氣,很是沒法,還以為話本子裏的聯姻拉攏就僅僅只存於話本子呢!

我做狠樣的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世間事總是大人鬥法,小人遭殃。

“如此一來,陛下若要穩固朝綱便只能儘力將軍權擁入手中。

郡主今日若不是與在下結親,他朝也定會是與旁人結親。”他拎起茶壺,給我添杯蓄水。

我接過杯子,不言不語不做回應,默認了他的說法,他說的沒錯,今日若不是他,也會是別的某個與蘇秦鶴私交甚篤的人。

旁人娶我,哼~,他才不放心呢!

“方才,在下詢問過郡主,一眼可厭在下,郡主給的答覆是不,那既如此,不知郡主可否願意嫁於這端毅侯府?於我為妻?”

沒注意到他自稱的變化,我壓着頭,食指點桌,在願意與不願意之間,掙扎了會兒,約摸半盞茶后,天平傾倒向不願。

“我……”“我”字剛出口,屬於覃妁的記憶便撒了歡的往外冒。

充斥住雙眼的是一支戰風嚴謹且戰無不勝的軍隊——覃家軍。

怕他看出異樣,我連忙將頭低的更低了點,指腹摩擦上杯口,躊躇不敢多言。若真像方才分析的那樣,蘇秦鶴急於掌權,那我若不願依着他的命令嫁人,他是不是就要拿涼州開刀了?

於外有強敵,於內又有政權壓迫,錚錚鐵骨的覃家軍又能有幾時好?

再度抬首,我昂聲問他,“嫁於侯爺,我涼州自此是否就安定了?”歪向不願的天平被我生生拉到了對立面,既託身成了覃妁,便也,該為著他們做點思考。

“自然!”

杯中水已涼,我捏着杯子不顧冷熱再一飲而盡,“那好,我嫁。”

看着他面上一瞬而起的歡喜,我堵的心口發悶,拉下臉,氣憤道,“只這聘禮得由我定!”

“自然自然,郡主想要什麼聘禮?十里紅妝,還是綾羅綢緞?”

我走到那一汪滿是荷葉的水塘前,挑了挑眉,“我不要紅妝,也不稀罕什麼綾羅綢緞,我要的聘禮很簡單。”

抬手指向對面的那幾間屋子,“我要能裝滿這六間屋子的糧草,並牛年各一千匹,就送到涼州城去。”有了這些牛羊和糧草,今年冬天,滿覃家軍估摸着可以過個好年了。

在覃妁的記憶里,浮現的最多的一個詞便是“糧草”。涼州路遠,朝廷的補給永遠不會正好到達。

那些不到或不足數的補給,把一個病弱的只能靠湯藥吊命的深閨女兒,硬生生給逼得滿腦子只剩了“掙錢”。

就連替君嘗葯,為的也不過是討蘇秦鶴一悅。

她想,天子一悅,糧草也該會趁勢加點兒了吧!

那個傻姑娘,死前想的都只是她的涼州。涼州的風,涼州的人,涼州的兵。

覃家軍,她父親的兵,她哥哥的兵。

“二小姐和侯爺方才說了些什麼?”一路上孟夕先是用眼神攻擊,見不頂用后便換成了言語攻擊。

喋喋不休,如夏蚊嗡嗡的縈繞在耳邊。

“就看了看那院子,講講有哪裏要改進的罷了。”

“這麼說,二小姐你是同意嫁給侯爺了?”

“嗯,同意了。”邁過直欄橫檻,我嗅到一陣清香,想着反正都出來了,事兒也沒辦成,那就逛逛這長街吧!

隨意指了個方向,我朝孟夕道,“走,咱們去那看看。”

“好啊。”她緊步跟上,挨着我的肩,再問道,“那二小姐有跟侯爺說說那個拐童案的事么?”

拐童案?看樣子又是昏迷前覃妁辦的事兒了,不會就是梳頭時孟夕說的小有糾葛吧!這麼下去可不行,得找個機會讓我好好的把覃妁的記憶給理清楚才行。

“沒說。”我回她。

她若有所思的“嗯”了聲,“不說也沒事兒,反正這案子裏如今最大的功勞是二小姐你的。

說來也好玩,此前侯爺要將這功勞給二小姐的時候,二小姐還惱了一番,直說這天子腳下果然各個精明,一個個的活像個比干轉世,玲瓏七竅,一竅都不少。不似那邊關人,所思所想都放在了那面上。”

“我,有這麼說過嗎?”碰了碰鼻尖,我揣摩着她這話藉機分析着那個叫覃妁的姑娘。

這性子,倒也不是很傻嘛!隱隱,還有點野哈!

“有的,有的,二小姐還說想早早的了了這兒的事跟我一起回涼州呢。”她面上喜悅瞬間垮了下來,轉而換上的是一幅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沒有很開心,也沒有很難過。中和里,多的是可惜。

“你這表情想幹啥?”

“二小姐~”她不算纖細的手扯上我衣角,上下一拽后,嗲聲陣陣,“二小姐~”

我嫌棄的往後一退,“好好說話!”

她收回手,一個箭步,挨貼上了我左側肩膀,“二小姐,你看你這都答應嫁給那端毅侯了,那我那體己銀子買的金絲軟甲是不是,也沒給報了呀~”

我轉身後退,“不能!”

“哎呀,二小姐!”

對上她的撒嬌,我連連搖頭,伸出個食指於她面前擺了擺,“不能不能,那東西是你要送的,又不是我要你送的,就算是掛了我覃府的名頭,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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