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誰說古風不能雅俗共賞?

第二百七十三章 誰說古風不能雅俗共賞?

高公子的話是有些見識的,說明他本身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尤其是能聽出奚商朔曲中的「宮廷風」——要知道,宮廷曲在民間幾乎沒有流傳,哪怕是宮廷里退役的樂師,也不能輕易在民間演奏宮廷樂。能知曉宮廷樂的特點,高公子顯然見識不凡。

孟鸞兒一下被高公子戧了,言語上找不出什麼針對,只好把矛頭對準周道安本身——

「這位周兄,在下想聽你自己的說法——拋開這首曲子好不好聽不提,你自己莫非也認為這能算作是古南風?你剛剛說這段旋律是偶然得來,說明是先有曲后填詞!給一段曲子配上如此簡單的詞,然後硬說它是古南風,這又有何難呢?」

看着孟鸞兒氣勢十足的樣子,周道安忽然覺得、世間真的有一招「從天而降掌法」——它不用管什麼客觀、事實、道理,只要我拍下來,就不管你三七二十一!

什麼叫「拋開這首曲子好不好聽不提」?什麼叫強詞奪理?古曲流行時,都是曲牌固定,填入新詞就算新歌的。只是到了今天,先作詞再譜曲的形式推廣開來,但也不是絕對必須的。可到了周道安這裏,給一段已有的旋律編詞就成了「生搬硬套」?

我要是告訴你,這首歌的詞在另一個世界千百年前就有了,反倒是曲子才是后編的,你待如何?

或許,美人總有任性的理由。但周道安不想慣着孟鸞兒——

「誰說古風不能雅俗共賞?

「我曾經認識一位老先生,他一生追求的事便是讓天下人個個識文斷字。為此,他所作的每一首詩,都要拿到郡里的鄉間地頭、集市街坊中,要老嫗都能聽懂才算滿意。但這種詩,士大夫便欣賞不來嗎?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在座有幾位認為此詩只見俗、不見雅?

「藝術,是可以雅俗共賞的。曲子也是如此,詩歌本就不分家。想來,3千多年前留下的《詩典》(類似《詩經》)所收錄的,三中有二便是各地民歌,卻一樣不妨礙它成為後世經典。

「一曲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曲也好,詞也罷,在下認為只要能夠動人便好!此曲固然談不上多麼完美,但在下自信可以動人!若孟兄不以為然,我們不妨各自找來聽眾五十人,湊百數,分別以兩曲聽之——只聽曲,不公佈作者為誰,然後進行投票,以票數為準,如何?」

這種搞群眾投票的方式,在這個時代很是新穎,且琢磨一下,發現很能作為論據支撐!文宗第一代祖師不也說過:民為水,其勢涓涓,其勢濤濤!前能送舟,后能覆舟嗎?

搞民意調查這一招聽得顏德讓和高公子都連連點頭——尤其是後者,眼睛滴溜溜轉了好幾下,不知有何觸動。

好嘛!投票!這等於把奚商朔架上了高台啊——先不說周道安這首曲子本就十分動聽,與其打擂勝面不大,但說若事後讓這些投票群眾知道,其中一曲是奚商朔所作,那麼無論輸贏,奚商朔都會落下一個「以大欺小」的名聲。

「這就不必了。」孟鸞兒一擺手,把戰火引到一邊,「既然是在蓮生閣鬥茶,自然由閣主決斷。蘇大家,便請你評點一二!」

孟鸞兒相信,以蘇青荷的角度,必然是要站在奚商朔這一邊的。且不說兩人的交情如何,就衝著那張「雲哭」,她也得向著奚商朔!至於那青年帶來的琴,孟鸞兒並不知道這年輕人是否也要「贈琴」,就算是,名氣上也比不了雲哭。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蘇青荷——對啊!她才是有決定權的人。

蘇青荷並沒有馬上說話,任誰也看不出她的想法,也正是在這稍稍沉默的當兒,忽然,奚商朔開口了!

他在靜靜地聽完周道安的演奏后便似乎陷入了沉思,孟鸞兒的爭辯他也沒有參與,只是眉頭微皺着看向了周道安按在琴弦上的手指。

此刻,他才彷彿「醒」了過來,忽然開口,接過了本應屬於蓮生閣主的話語權,說道:

「我承認你的曲子很好聽,但這並不是一首「合規矩」的曲子。包括你填的詞,既無詩的韻律優美,又無文的深刻內涵……若放於民間,或許它能得到很多人的認可,但放於廟堂之上,就很難被人賞識。而我的曲子,剛剛相反——在民間不會為人傳唱,本來我也不以此為目的——所以,我們兩人的曲子,並不在一種境界上。將它們相提並論並不合適,因此,我不認為這兩首曲子有高下之分。

「不如我們這場以平局論,加賽一場?」

這個提議看似突然,卻是最符合奚商朔此人身份的——他是名揚四海的燕然公子,在一場不能幹脆利落取勝的較量中,就算裁判判他勝利,也不是他驕傲的內心可以接受的。

他不想由蘇青荷「頒發」給他勝利的獎牌——雖然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他要親自擊敗對手,以一種大家都公認的方式!

「奚公子磊落!這樣也好,我們爭論不休,到明天也沒個結果。不如另擇一項比一比?」孟鸞兒很了解奚商朔,立刻知道了他的想法。雖然她自己肯定會務實地選擇贏下比賽,但維護男人的自尊,又是她這樣的女人的必修課。

所以,她率先給奚商朔戴了頂高帽,也把話題強行引到了下一場比賽上。

眾人的目光又轉到了周道安身上,等着他表態。

只見周道安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既然奚兄說到了詩文,那就比詩文吧!這樣快一些……」

快一些?你是想快一些輸?

眾人心裏不由自主地升起這種想法——奚商朔是文宗傳人,本身在文學上就造詣深厚。選詩文與其對決,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勝利。

就連蘇青荷也瞪了瞪眼睛——原本她是想判周道安勝出的,她早就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的這兩句生出了共鳴,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境遇,可不就是一位無人了解、無人知曉的寂寞者嗎?

可奚商朔居然插了一手,這青年更劃下道來,要和奚商朔比詩文……難道,他在詩文一項上也有依仗?

奚商朔臉上看不出任何輕視,也沒有什麼愕然,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定了項目,那我來定題目……既然你要快些,那我們就比急才吧!寫一文,贈蘇大家,可好?」

文,比詩歌更考內涵。詩歌可以被文人喜愛,但見深度的還是在文章上。奚商朔定文章為項目,在鬥茶上並不常見,很難準備宿作。題目是贈蘇大家,那就必然要押到與蘇青荷有關的東西。題材看起來雖廣,卻一時間很難有好切入點。

對於此,奚商朔自己也沒什麼宿作——他也不屑於以此來勝出。不過在他說出題目之時,就已經在打腹稿了。

「既然是比急才,那誰先做好文章,也得考量進去……不如以先做完文章的一者為標準,最多推遲一盞茶時分,就得將文章「口占」出來。」

孟鸞兒又來「助攻」了。反正她和奚商朔一夥兒的事大家都看出來了,乾脆也不裝了。這個限制可以說是非常苛刻了——一盞茶時間,不過10分鐘左右,也就是說,如果奚商朔先做出文章,另一者最多10分鐘就得交卷。

雖說,「答卷」的方式可以「口占」——只用嘴說,不用筆寫,省去一些時間。但謀篇佈局、構思撰寫中,寫只是最末梢的部分!關鍵還在於急才能否速就一篇好文。

只見話音一落,奚商朔已經閉上了眼睛——這是他開始思考的模式,也是他自創一種心法名叫「觀心」。只要雙目一閉,就能在一瞬間將自己與外界隔離開來,不受任何影響。在這樣的專註境界裏,奚商朔哪怕身處鬧市也能安然若素。

「青荷既然是蓮生閣閣主,那便以「蓮」為切入點……蓮,是梵域國花,其花語非常深刻廣博,可以以此為基礎,聯繫到青荷身上……加上對其人技藝的讚美……對了!要讓她感覺到,只有我才能如此稱讚她!生出知音之感……」

就在奚商朔陷入專註境地、閉目思索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忽然耳邊傳來了一聲令他差點破功的聲音——

「我已得一文了。」

周道安淡定清朗的聲音,此刻不遜於黃鐘大呂,撞擊着奚商朔的耳膜,也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睛,破除了「觀心」之境,訝異地看向對手——

太快了,這才多久?有十個呼吸嗎?難道此人有「蘇八步」的捷才?

(蘇八步是曾經蘇家第一才子蘇思擷的外號,據說此人有八步成詩、十步成文的本事。)

不光奚商朔,在場眾人無不為周道安的「快」而震驚。只聽周道安已經開始「口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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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從登上方舟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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