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一定要得到她
他找機會給了縣衙中一個年輕小衙役一個凌厲的眼神,那小衙役見被捆的是江顯煦,心裏微微一驚,未驚動任何人就退出了縣衙。
出了縣衙后他便騎馬往東山寺疾馳而去,這一切都被小松看在了眼裏,他立刻就回了林府報告給了林竹筠。
林竹筠聽完他的稟報,也並不吃驚。
早料到縣衙定是關不住他,這一番只是為了出出氣罷了。
“我知道了,隨我一同去縣衙吧。”
才到大牢門口,林竹筠就已經聽到了江顯煦的叫喊聲。
“你們抓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賊人,我是與人有約才在那門口等候!別打了!哎呦!別打了!
那衙役們發出一陣笑聲:“哈哈哈,爺爺們這種理由聽得多了,你就別狡辯了!乖乖認打吧!”
說罷又是幾悶棍重重打在他的后臀以及大腿之上。
林竹筠就直直站在門口,聽着他傳出來的哀嚎聲,前世她受過的痛楚,如今她要他也要一一受過。
一個眼尖的衙役看到了牢門外的林竹筠,連忙跑了出來:
“林小姐,何必來這種腌臢地方,有什麼事情派人來吩咐一聲就是了。”
林竹筠微微福身:“無妨,裏面那人是我們林家弄錯了,他確實是東山寺的和尚,並非什麼小賊。”
那衙役一聽,連連說道:“真是天大的誤會,我這就去放了他。”
林竹筠卻拉住了他,悄悄塞給了他一錠銀子,說道:
“不過他一個和尚不守清規,夜晚下山必定也不是什麼好事,合該被教訓一頓,哥哥們不必收着手,儘管打就是了。”
那衙役見狀心裏明白了幾分,進去給兄弟們都耳語了幾句。
收了林府的錢,杖刑打完之後,衙役們都聽着吩咐又往江顯煦的心口猛踹,江顯煦吃痛得悶哼一聲。
挨了幾下窩心腳的他嘴角流下了一絲鮮血,林竹筠遠遠看着,心頭的怨氣又紓解了一分。
這不過是開胃的前菜而已,不過是讓他提前體會一下小棠、阿爹、阿娘那日利箭穿心所受的十分之一的苦楚。
日子還長着呢,她不能心急,要慢慢一顆一顆拔掉他的爪牙,一次又一次讓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他們所經受過的一切痛苦,一分都不能減。
看夠了的林竹筠往眼下抹了點東西,踏入了大牢。
與其讓他的人得了信前來撈他出去,不如她此時出面,賣他一個人情,也能消解了他因此事對她的懷疑。
江顯煦此刻緊緊閉着眼睛,試圖從周身的痛感中抽離出去,靜靜等待着收到消息的暗侍衛前來救他。
突然一股玉蘭的香氣撲面而來,耳邊還傳來了細碎的哭聲。
他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林竹筠梨花帶雨的模樣。
她通紅的雙眸里盈滿了淚水,鼻尖也沾染了淡淡粉色,她拿着一方絲帕抹着眼淚。
“去塵師傅,是我害了您!若不是我非要你來拿什麼玉扇,你又怎會被當做盜賊抓起來。嗚嗚嗚…”
他正在消化眼前的情況,方才拷打他的官差此刻已經賠着笑臉給他解開鐐銬。
“真真對不住了,不知這位師傅是林小姐的客人,還以為是哪個賊和尚才如此冒犯。還請師傅見諒。”
林竹筠看着怔怔的江顯煦,心裏暗自腹誹:
這辣椒油怎麼力道這麼辛辣,不過是輕輕在眼下沾了一點點,怎就真讓自己淚如雨下了,效果可忒好了,看來自己日後要隨身攜帶一瓶以備不時之需。
在江顯煦眼裏,就是林竹筠此次因為他被打而傷心到淚如雨下,大小姐形象盡失。
他方才本以為是她厭煩了他的行為,才設計讓他被誤認為是盜賊,被抓起來打了一頓。
可是現在,林竹筠一個嬌養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到了這陰暗骯髒的地牢之中,就是為了救他,還哭得如此傷心。
他的心臟不知為何突然悸動了一下,不是演的,而是不由自主地悸動了一下。
“林小姐,你終於來了。”江顯煦站起身來,但消瘦的身子一歪,試圖倒到林竹筠身上。
林竹筠見狀微微側身一閃,那江顯煦擦着她的裙裾而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方才被打的后臀又傳來鑽心的疼痛。
“嘶——”
林竹筠心裏想的是呸,差點讓你這晦氣男挨到我,還好我敏捷。
但是面上卻一副心疼不已的樣子,泫然欲泣地驚呼:
“去塵師傅!您還好嗎?快快,小松你快扶着這去塵師傅!他這番可能腰已經廢了,站不起來了!”
江顯煦聞言翻着白眼差點暈倒過去,她居然敢說男人的腰廢了。
但是他此刻也只能弱弱地反駁:“小僧的腰無事,只是腿受了傷一時難以站立。”
林竹筠壓住忍不住揚起的嘴角,裝作一臉擔憂地再一次往江顯煦心上暴擊:“真假?去塵師傅您的身體本來看起來就弱不禁風的,又挨了這一番折磨,怕是真的廢了!”
江顯煦本來就慘白的面色此刻更難看了幾分,扯了扯嘴唇想要反駁,又說不出什麼道理來,只得訕訕地微笑着。
走到大牢門口時,他顧不得身上的痛楚,想起之前林竹筠提到的把柄碎了的桃花玉扇來,他必須要幫林竹筠修那扇子。
他抬起眼眸,故意問道:“害的林小姐多慮了,是小僧不是。還問林小姐可把那柄桃花玉扇的碎片帶來了?”
林竹筠站定,定定看着他的臉,說:
“師傅還要幫我修那勞什子做甚?如今害的師傅被這樣打了一頓,我心中已然是萬分過意不去了,再讓您修扇子,我更是沒臉了。”
被暴打過後的江顯煦慘白的臉上硬扯出一絲笑來:“林小姐這是何話,又不是您故意讓那衙役打我的,全是誤會。”
“師傅當真不在意?”林竹筠眨巴着她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故作一臉天真的問道。
“那是自然,況且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雖然我已經出家,但是我依然是個男子,既然當初答應了林小姐要幫您把那玉扇修好,就一定要做到才是。”
林竹筠聽完此言,心中不禁冷笑了一下,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樣,江顯煦不會放過幫她修扇子的機會。
這拿玉扇碎片見一次面,修好了交付的時候又能再見一面,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既然如此,林竹筠也不再推辭,她還要借這把扇子查出這陵城內究竟是哪家鋪子在幫助江顯煦賺錢,還是要把那碎片交給他才行。
“那真是勞煩去塵師傅了,這便是那玉扇碎片,我自己拼過了,都是齊全的。”
說罷林竹筠從寬大的衣裳袖口中拿出來了一個錦緞袋子,裏面裝着的,正是那玉扇的碎片。
江顯煦接過後,裝進了自己懷中,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說道:“小僧定不辜負林小姐之託。下月初一林夫人要照例上山禮佛,到時還請林小姐一同前來。”
林竹筠輕輕頷首應下。
這一切都被暗處隱藏着的一個男人遠遠看在了眼裏。
他此時探出身來,原來是鄺寂。
他今日出門時候見林竹筠匆匆忙忙從府里出來了,心頭一沉,擔心是她出了什麼事,又不好直接問,便一直在她身後遠遠地跟着。
見她進了大牢,在門口聽了裏面好一會兒哀嚎聲也不進去。
他心頭疑惑不已,又見她方才給那衙役銀子,使他們狠命踹那和尚窩心腳。
知曉必定是跟那和尚有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仇恨才會讓她這般。
他從背後看着她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有緊緊握住的拳頭,忽然覺得很想上前去抱住她。
告訴她一切都可以跟他說,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相信。
他會竭盡自己全部的力量幫她,不管是刀山火海,還是煉獄油鍋,他都願意為她去。
可是,理智還是控制住了他,還未成婚,不可污了她的清白。
他在一丈遠的地方藏着身子,靜靜觀察。
可是在見她淚眼婆娑地帶着那和尚出來,又站在那裏說了好一會兒話,林竹筠還給了他一包東西的時候,他突然心裏一陣醋意上頭,顧不得其他便直直地沖了上去。
“筠妹妹,何事你竟親自到這些腌臢地方來了?還有這位師傅是?”
說著還一邊向江顯煦投去了冷冰冰的毫不友善目光,並用他魁梧的身軀隔開了了林竹筠與江顯煦。
那江顯煦文弱地抬起頭,見來人高他半頭,蜜色肌膚,星眉劍目,但額角一道陳年刀疤折中了些俊美。
他知道,此人便是駐邊大將軍鄺寂,與林竹筠定下了婚約之人。
好像醋罈子在心中打翻了一般,一股恨恨的情緒在江顯煦心中湧起,自古佳人要配才子,他一個兵魯子,哪懂什麼憐香惜玉?
再說就憑他這閻羅王一樣可怖的臉,也配娶這貌美若海棠花一般的林竹筠?
不過等憤恨的情緒下頭,他心中又沾沾自喜起來,若競爭對手是這樣一個人,他有自信讓林竹筠毀了婚約。
他咳嗽了兩聲,弱不可聞地說道:“咳咳…小僧不過是東山寺上的一個和尚罷了,鄺將軍不必如此嚇人。”
說完他還想給林竹筠一個可憐的眼神,卻發現自己被鄺寂寬厚的身軀擋了個嚴嚴實實,林竹筠根本看不到他,氣的他又發暈起來。
鄺寂並不理會他的話,只直直望着林竹筠,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