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人

據說人遇到危險時，會有三種反應。

第一種是與危險搏鬥，第二種是嚇得亂跑亂竄，第三種是毫無反抗之力，目瞪口呆。

在道士看來，君安此時便是第三種反應。但是，君安腦子裏已經轉過了無數念頭。

他本想催動鈴鐺，召喚出北老頭的意念。雖然君安的戰鬥經驗幾乎為零，但他也看得出來，對面這個道士並不高明，北老頭的那道意念，絕對可以打得對面跪下求饒。

但是鈴鐺只有一次使用機會，這還沒走出沙漠，君安當然捨不得。

不過嘛，他還有解決的辦法。

當道士在地上抓起扳指，仔細端詳的時候，甚至已經戴在了手上。君安突然從背後拔出短劍，狠狠投向道士。短劍如同一道閃電，道士根本來不及抬頭，就扎入了他的肚皮。

君安笑了，一擊命中，一發入魂，一劍讓道士倒下。

道士也笑了，他的嘴角流出鮮血，樣子更加猙獰。道士也是個狠角色，他順手拔出短劍，強撐站了起來：“小畜生，夠狠，大不了在這裏一命抵一命。”

說完，道士左手奮力拔出長劍，右手拿着短劍，一步步往君安走來。

君安腳下的火圈逐漸變暗，但他知道，更大的威脅來了。

就在道士不斷靠近的時候，君安的胸中似乎閃過一絲白光，迅速進入短劍之內。剎那間，君安彷彿聽到短劍的嗡鳴聲，彷彿與短劍構成了某種默契。

君安心念一動，短劍也一動，竟然從道士手中掙脫，又在空中掉了個頭，這次準確無比插向道士的胸膛。

道士倒地，他眼神獃滯而充滿疑惑，口中斷斷續續地說：“怎麼回事，明明是不會法術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怎麼會御劍術？”

君安也沒有弄清楚原因，不過不妨礙他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他一步步走出已經暗淡的火圈，站在道士的面前。

君安探下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錢袋，又準備從道士手中摘下扳指。道士不甘心地看着君安，只可惜氣若遊絲，已經無法阻止。

就在君安接觸到扳指的一剎那，胸口彷彿又有一絲光芒，稍作閃現，便鑽入扳指之中。

此時，扳指突然發出了柔和的光芒，君安正想將手移開，卻發現頭腦中閃過一些前所未有的影像。

那是道士的一生，這個叫本樓的小道士，無父無母，從小被一個叫作仙咒門的宗派收留。他從一個打雜的童子做起，因為做事勤快，嘴甜，還有一些狡黠的心機，逐漸受到重視，竟然被大長老收為關門弟子。

本樓也曾善良過，別的師兄弟拿貓狗練手，試驗自己的符咒，他卻不忍心。但是，在宗門的殘酷鬥爭中，他的心一點點變硬，為了出人頭地，再也不折手段。在宗門比試中，他連殺四位師兄，卻毫無憐憫之色，站在擂台之上，面色自若地接受眾人的羨慕。

因為聰慧和勤快，他迅速成為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至少也是前三位的水平。大長老甚至評價，從未見過如此驚艷的門生。所以，這次派他出來歷練，獲得更多的江湖經驗。

修行者，本身就是逆天而行，本樓很快就習慣了弱肉強食的生存之道。儘管道行在大夏的江湖中並不夠看，但憑藉心黑手啦，在短短一年的歷練期間，他就靠着殺人劫財生存下來，而且還得到了不少好處。

看到這裏，君安長舒了一口氣。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殺人，看到原本彪悍強硬的生命在自己手中逐漸遠去，他本有一些愧疚，卻因為這些影像，變得坦然。

道士的一生，君安並不在意，但他卻發現更為重要的東西。原來，道士修鍊符咒的過程，也原原本本呈現在君安的腦海中。本樓年輕，修為並不算高，頂多也就能製作初級靈符。

不過這對君安來說，不更像是啟蒙老師一樣嗎？看着王道士越發衰弱的氣息，他笑了笑，取走扳指，戴在自己的手上。

隨後，君安閉目回憶本樓制符的過程，偶爾睜開眼睛，也是取出包袱中的《制符經》掃了一掃。書中那些索然無味的圖案、文字，變得極具吸引力，他的腦子逐漸清明。君安確信，自己至少已經達到了本樓的水平，只不過還是苦於沒有材料。

材料？君安眼前一亮，本樓不是制符的嗎？他的包袱里當然會有材料啊！想到這裏，君安毫不客氣地翻開本樓的包袱。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打開包袱的時候，君安還是被嚇了一跳。

符咒材料當然是有的，一疊黃紙、一支符咒筆，還有一小瓶紫色墨水。君安知道，如果要增強符咒的效果，有時候還有更多的材料，本樓在江湖行走，也許沒有配備更多，不過足夠用了！

一張已經製作好的符咒，顯然與普通的不同。它是用小刀刻在鹿皮之上，隱隱還有金漆的光亮。君安默想了一下，這是仙符門大長老送給本樓保命的三屍鹿皮符。

一共兩張，本樓在遇到強敵的時候已經用掉了一張，這一張他沒捨得用。

君安感嘆了一聲，我沒捨得用鈴鐺，你也沒捨得用這個，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一把銀針，君安也不清楚這是治病用的，還是當暗器使用，反正在本樓的記憶中並不會這個。他小心翼翼包好，以備不時之需。

世俗的所需的銀子很少，但君安卻發現有十幾塊靈石。這是修行界的貨幣，也能提供修行的靈力。雖然君安還沒有真正修行，但他卻知道是好東西，自然也將它們藏好。

另外還有些乾糧、丹藥等等，君安都毫不客氣地收入囊中。只有一隻繡花鞋，那是王道士劫色的“紀念”，君安鄙視地扔到本樓的胸口上。至於本樓的那把長劍，攜帶並不方便，君安沒想取走。

做完這些，君安突然心念一動，取出符咒，按照記憶中的流程，製作了一張最簡單的“火球符”，也就是將他困住的符文。這是初級靈符，沒什麼難度，君安並不費力地完成。

他站起來，收拾好一切，面無表情地催動符文，扔向本樓的屍體，頓時火光搖曳，遠勝剛剛本樓施展的火球術。在噼里啪啦聲中，君安漸行漸遠。

千里之遙，一個中年道士低頭向正在冥想的大長老耳語：“本樓的魂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