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年年歲歲 歲歲年年
歷史的車輪早已駛離不知多遠，殘餘的光輝稀稀撒撒照耀在這座千年古都的上空。
將慕清婉安全送到“慕華年苑”的家門口，洛子幽從車上搬下溫馨兒奶奶送的一些鄉下東西。
站在石階上的少女蹦跳下來，向一旁少年喊道：“洛子幽，你快過來。”
慕清婉看着走近的男孩兒，這個已經比她高了少許的男子。她背着雙手，墊着腳尖貼近他耳邊輕聲問道：“洛子幽，馨兒的手滑………不……滑啊？”
洛子幽表情僵硬，頓時呆若木雞，後背有些直冒冷汗。
小丫頭見他裝傻充愣，神情嬌怒，輕哼一聲，然後抬腿，重重一腳踩在洛子幽腳背上。
小姑娘力氣不大，洛子幽也不覺得疼痛，只是看到她嘟着嘴，鼓着腮，像一個被始亂終棄的小妻子，眼神幽怨的望着他。
慕清婉調皮完后，又若無其事的撇着頭，擺着手，不賴其煩催促道：“走吧！走吧！就不請你進去坐會兒了。”
小姑娘的醋意大發讓洛子幽有些抱頭鼠竄，弱弱說道：“我看你進去吧！”
看着遠遠離去的汽車，小姑娘才從隱蔽的角落裏現身。嘴裏自言自語嘀咕着“臭混蛋！”終又神情沮喪，“唉”的嘆息一聲，慢慢走回家中。
陳康今天開車格外專註，瞟也不敢往後排瞟一下，但臉上卻滿是辛災樂禍的吃瓜表情。
“吭，吭！陳叔，瓜好吃嗎？你啥時候討個媳婦啊？我和外公到時一定給你封個大紅包！”
陳康嘴角抽了抽，哈哈笑道：“這不，時機未到嘛！時機未到！”笑的牽強，后又憂心忡忡道：“小洛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們老一輩的是不明白了。但小洛，陳叔還是得說幾句老實話。”
洛子幽不喜歡煙味，陳康也很少當著他的面抽煙。今天卻特意點燃一根，狠狠吸了一口，有些自想自說，“洛先生還在時，我被派遣的任務就是保護小洛你的安全。這麼多年，也算是看着你和慕小姐一起長大的見證者了。
這次去蒲田又見到溫小姐，陳叔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姑娘集鍾靈毓秀於一身，又蕙質蘭心，真的很吸引人。甚至可以說，在這個很現實的社會中，如溫小姐這樣的姑娘已經很少見到了。
思鄉情深當屬南楚人，一句無心之談，溫姑娘知道我是南楚人。那幾道專程做的南楚菜，你們可能吃不出來，但我知道，所以就念着這姑娘人不錯，有心了。
少爺把我陳康當心腹，慕小姐也把我當叔叔看。我陳康做過混混，當過年兵，也殺過人。感激洛先生當年救下我的命，更感激逃亡國外時，徐夫人對我那年老病纏父母的照顧。
只是我覺得小洛有些委屈慕小姐了，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得多麼信任你，才大冬天的陪着你跑東跑西，也沒有任何抱怨、責怪。
慕小姐真的是個很大氣的姑娘，處處為著小洛你着想，甚至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出慕小姐對你的好。
小洛，且行且珍惜！”
洛子幽一時語塞，沒想到連陳康這種沉默寡言的人都有些為慕清婉打抱不平了。
他握着胸前的玉佩沉默良久。他怎能不知道慕清婉對他的好呢？她處處都為他着想，愛他勝過愛自己，對他甚至有些包容、慣着。
從一開始的純粹想幫助溫馨兒，到後來發生一些微妙轉變，慕清婉都看着，都清楚着。
去溫馨兒家中時，為了不讓洛子幽一個男同學顯得難以開口，還是她主動跟溫馨兒婉聯繫的。她喜歡煙花不假，買了那麼多那晚卻只放了寥寥幾桶，其餘的都是為了留給那個曾經過年只能看別人家火樹銀花的女孩子，能讓她和奶奶不再孤苦伶仃，在新年裏不再如往年寂寞，讓她也能如別人家一樣可以普天同慶。
她從未表明什麼，沒抱怨什麼，到今天可能才感到一絲委屈，沖他鬧了一下小性子。
洛子幽有些迷茫，自己對溫馨兒的想法也說不清楚。溫馨兒，他真的很想要得到。但不是對漂亮女人的貪念和慾望，而是因為她集一身的品質和經歷。
她像一株毫無根須的浮萍，一塊未被雕琢的璞玉，他洛子幽不想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還未綻放就已凋零。她應該有一個完美無瑕的人生，她應該在快樂、無憂、富足的家庭中長大。
她的未來應是青雲直上，無可估量的。
他或許真該靜靜反思一下，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
離新年還有幾天，洛子幽除了啃書、練劍、學習，他還買了兩隻小兔子和一大堆藥材，準備自己研究研究藥理知識。
他這幾天晚上睡着都是些斷斷續續、奇奇怪怪的關於藥理的夢境。他也按照記憶中的回想，取了少量的藥材，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開始練習熬藥。
開先徐老爺子還以為他病了，洛子幽自圓說辭，說自己從一個老中醫那裏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副養身子的藥方，打算來實驗實驗。
熬了幾天葯，終於算是能喝的那種了。洛子幽看着小半碗黑湫湫的東西，他可不敢下嘴，只是將葯倒了少量在兔子的伙食中。兩隻兔子吃了幾天食物倒也沒掛，只是精力有些充沛過頭了。洛子幽也觀察幾天，沒有發現兔子出現什麼不良反應，反而食慾大開，肥了一圈。
再然後，他自己也取了少量藥材，小火慢熬。自己試喝了少量湯藥。
洛子幽這幾天倒是沒有再做什麼奇怪夢境，只是每晚夢見慕清婉，有時也會夢到溫馨兒，兩人總會發生一些旖旎畫面，將他這還在發育的少年弄得苦不堪言。
……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人屠蘇。
年對於傳統的大夏人來說，是團圓、和諧、辭舊迎新的意義。
新的一年，是對舊的一年畫上的終點，是對新的一年寄託一切美好的開端。
人生長短百年，終是逃不脫生老病死一個輪迴。可能對於孩子只是長大一歲，明理了一些。但對於老人卻是蒼老了一歲，時間又少了一分。
新年，誰又不祝願自己關愛的親人能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呢？
大年三十是合家團圓時。
城市裏萬家燈火，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春晚中也是一片歌舞平生，普天同慶。
“天水一閣”中，洛子幽掌勺，徐老爺子打着下手在廚房忙活。
爺孫兩人相對而坐，桌上是豐盛至極的年夜飯。
老人家極少喝酒，今天特意拿出他珍藏多年的好酒有意喝點。徐震峰倒上一杯，洛子幽半杯。爺孫兩人碰了碰，然後舉杯共飲。
城裏的夜空，陸陸續續有煙火在空中綻放，閃耀一時的美麗讓人目不暇接，也照亮了每一個看煙花的人。
手機有消息閃爍，“洛子幽，向南邊看，我們家要放煙花了。待會兒最大最美的那顆，就是我們家放的！”
洛子幽遙望於天際，夜空下一片的繁花似錦，絢爛得讓人覺得，人這一生能看到如此美麗的景象，就算死去也算值得！
“嘭”，又一顆煙花飛向天空，在所有人的眼中不急不緩的上升，飛到任何一顆都不能攀比的高度，再猶如燎原之火，一簇一簇的爆裂開來，於天的盡頭綻放出致炫人間的絕色。那耀眼的美讓小半個東華市都能見到，空中的一切煙花都成為襯托它的綠葉。
手機在不停的振動，很同學、朋友、老師都發來祝福語，洛子幽也忙不停的回復，然後那個遠在家鄉的女孩兒也發來祝福，“洛子幽，新年快樂，煙花很美！”
想到溫馨兒也在放煙花吧，她今年的年一定也與眾不同。希望她明年，後年，乃至年年都會不同，不會再差，只會更好。
洛子幽望着天上明月，月下煙花，思索良久，發了個“願君如皓月之潔，清風之雅，牡丹之盛，盛世之念！新年快樂！溫馨兒同學！”
咚咚的報時聲中，歷史又翻過新的篇章，昨天也已成為歷史的車輪。
徐老爺子也沒如往常早早入睡，爺孫兩人都在守歲新年。
老人望着牆上的全家福，歡快道：“小洛，又長大一歲咯。”
“來，壓歲錢！願我家小洛歲歲平安，年年有餘！”
洛子幽雙手接過，“謝謝外公！也祝外公在新的一年裏，平安將康，萬事如意！”
……
從初一到初七，慕清婉都在走親訪友，她告訴洛子幽，她收到的紅包數量都能打牌了。而洛子幽除了一些必要拜訪的長輩，也清凈了幾天。
他每天除了忙着那一堆事，也在對布料、服飾、設計做一些查閱，沒事跑去一些口碑極好的服裝店開開眼界，做做考察。
店裏老闆見到他手上那塊江詩丹頓也不好趕他出門，一來二去倒也熟悉這個奇怪的客人。
“天水一閣”三樓，洛子幽房間亂糟一片，地板上鋪滿了白白一層草稿。紙上全是初繪，多素描，少色彩。風格款式有漢之古樸，唐之飄逸，宋之淡雅，明之端莊的各類漢服。
乾淨整潔的書桌上倒是壓着兩份設計圖紙。
兩份皆是漢服，顏色渲染，渾然天成。
一套天青色，一套水綠色。
古韻淡雅，飄逸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