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遭遇剌殺
杭州官渡碼頭的一間茶肆內,朱、陸、王三人圍一張茶桌坐定。
朱希孝臉色陰沉,如炬的目光掃射着碼頭上的往來行人。
王煒怯生生的望着朱希孝,連大氣都不敢喘。
陸言淵見狀覺得有些好笑,“咳”了一聲:“大哥,葯勁過了吧,身上有勁兒了吧!”說罷微笑着朝王煒使了眼色。
王煒拎起茶壺將朱希孝的茶碗填滿:“僉事大人,卑職……”
朱希孝的目光立即收回到身邊兩位同僚身上,神色也緩和了不少,他打斷了王煒的話:“你不用解釋更不必賠罪,你只是奉命行事,同是錦衣衛,我理解你。對了,那個對我下手的小姑娘是誰,你怎麼認識她的?”
王煒慌忙道:“她更是無辜的,是卑職誆她的……”
朱希孝撫額不耐煩的道:“我是問你她的名字和家世背景。”
“哦,她叫李夏昕,她父親就是與醫聖萬密齋齊名的李時珍,她哥哥李建元與卑職頗有些交情。”
“李時珍,就是曾任太醫院判的李東壁?她是他的女兒,是親生的嗎?”
“啊?”王煒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個,卑職沒聽建元提過,應該……是吧,他對這個妹妹挺疼愛的。”
朱希孝也覺得自己有些語失:“王煒,你去買點乾糧和水果。”
“僉事大人莫非對官船上的伙食不放心?”王煒心中嘀咕,嘴裏卻不敢問,起身應聲而去。
眼見王煒走遠,陸言淵湊近朱希孝,低聲道:“大哥是覺得那小女孩有什麼問題嗎,因為她手中的那支迷煙筒?”
朱希孝搖頭:“只是覺得她的眼睛像極了小萌。”
“小萌,夏首輔的孫女?”陸言淵不由得心中一沉,嘆道:“夏家出事那會兒她還是個淌着大鼻涕的黃毛丫頭,都過去十多年了,你怎麼可能一眼就認出來。再說,嚴世蕃勾結東廠密裁夏言全家,就算她僥倖成了‘漏網之魚",也沒有能力活下來呀!”
朱希孝有些激動:“萬一她在夏家出事之前就被家人送走了呢?”
“但願吧!不過,小萌的父親是妾室所生且英年早逝,聽說夏老夫人妒心甚重,應該不會冒風險、費心思保護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眼見王煒捧着兩個紙包走了過來,朱希孝立即收斂情緒,起身道:“準備上路。”
“什麼?離船開起碼還有小半個時辰。”不要說王煒,連陸言淵都有點兒懵了。
朱希孝淡然道:“走陸路吧,有人準備行刺,乘船會累及無辜。”
官道上,急促的馬蹄聲后是一片片揚塵。於馬上疾馳而前的朱、陸、王三人皆已敏銳的察覺到前方極端的寂靜。
朱希孝朝左右的陸、王二人望了一眼,二人立即心領神會,同樣依舊不動神色的抖動韁繩,趕馬向前。
猛然間,領先一步的朱希孝勒緊韁繩,馬兒嘶鳴着騰起前蹄。
陸言淵立即拔出綉春刀,王煒也拔出腰刀,二人打馬向前沖的同時身形右俯,地上彈起的絆馬索立即被割斷。
朱希孝則從馬上躍起,揮舞着手中的綉春刀將從天而降的網套盡皆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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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就是一陣叮叮噹噹亂響,兩邊竹林中飛出的密密麻麻的箭雨全部掉在了地上。
而朱希孝落回馬背時,那些招呼他的箭矢卻又帶着風聲飛回了竹林,竹林中接連着傳出了慘叫聲和重物落地聲。
朱、陸二人相視一望,各自將手中的綉春刀奮力甩出,兩把刀極速旋轉着飛向兩邊的竹林。隨着一根根竹子的攔腰斷裂、傾倒,有十多個手持長劍的黑衣蒙面人躍到地面。
而朱、陸早已凌空飛起,將飛旋的綉春刀接在手中,劈向了地上的蒙面人。
王煒因為乍舌於兩位小爺的身手而愣怔片刻后,也翻身下馬加入到了混殺之中。
約半個時辰后,屍體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
三人搜遍了這些屍體,也沒找到任何信件或標牌之類的物件。
王煒實在撐不住了,索性頭枕着蒙面人的屍體躺在地上。
陸言淵也不顧平日的體面、儀態,坐在地上,大喘着氣:“人死的死跑的跑,又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找到,會是什麼人跟你我兄弟有這麼大的仇,派這麼多人來刺殺我們?”
朱希孝亦是揮汗如雨,他蹲在一具屍體旁仔細觀瞧。突然發現此人右耳後的一處皮膚與脖頸處有些不同,他探指一摳,竟撕下一小片人皮來,耳後竟紋着一副鬼臉——煞門的人!
陸言淵愕然:“索魂王的手下,傳聞雇傭這個可怕的殺手組織是要花天價的,不計代價想要我們命的會是……誰啊?”他本想說嚴家的,但想到還有個王煒在場,便將那個詞咽了回去。
朱希孝目光異常深邃而冷峻:“你們休息好了先上路,我很快趕上你們。”說罷翻身上馬,朝杭州的方向疾馳而去。
王煒立馬急了,一骨碌爬起來,追着揚塵跑了幾步,便又蹲下了,向陸言淵投去求助的目光。
陸言淵望着朱希孝離去的方向,沒好氣的道:“每次都這樣,跟着你不累死也得擔心死。不管他了,我們慢慢溜達着回京。”
朱希孝一副商人裝扮,在一位年老丈的引領下穿梭於一行行織機間的通道上。
“陸老闆,如今皇宮內所用絲綢布料都是出自我們沈記織坊,弗郎機商人也只認我們沈記。”
朱希孝也很客氣的笑道:“這些在下早已聽說了,不然也不會特意跑一趟了。我們陸家在廣東是開鐵料作坊的,所謂‘隔行如隔山",在下不明白的是你們沈記的絲綢圖案比別家的精美,價格反倒便宜,這質量上能保證嗎?”
“當然能!別家的織機一次只能織入兩根緯線,可我們沈記的提花機一次可以織入七根緯線,而且只要兩人操作。效率上去了,人工成本自然就下來……”
突然跑來一個夥計,湊到老丈耳邊:“一個送絲的小夥子在前邊鬧事。”
朱希孝笑道:“您有事就先去忙吧,在下正想細細的欣賞欣賞這些綢樣。”
望着匆忙離去的老丈,朱希孝面色變得凝重,急匆匆的朝後院溜去。
朱希孝來到一面石牆下,縱身躍上牆頭,望着牆外看似雜亂無章的石堆,試着伸手運用內力推了推,紋絲不動,他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就是這裏了!”
朱希孝跳回院中,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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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利的盯着那一塊塊牆石,伸手朝其中一塊用力一按。隨着“軋軋”幾聲山響,牆石移位,牆上竟出現了一個足有一人高、三尺寬的洞口。
隨即有雨點般的箭鏃從洞中射出。朱希孝目露寒芒、嘴角冷笑,身形旋轉着朝里衝去。
裏面是一間不大的石屋,屋中央有一張石桌,桌邊圍坐着三男一女。有一名二十齣頭的青年手持長劍站在朱希孝對面,劍尖直指朱希孝的喉結。
“嘩啦”一聲,朱希孝衣袖中的箭鏃掉了一地,淡淡一笑:“十年不見,仇少主的脾氣還是這麼急。”
看着濺落滿地的箭鏃,青年握劍的手抖了一下:“什麼十年前,什麼少主,識相的趕緊自報家門、說明來意,否則休怪小爺劍下無情。”
三男中看上去年齡最長的一位起身喝道:“慶兒,不得無禮,退下。”
青年立即乖乖的退到那位年長者身後。
“沒錯,就是他們,前首輔夏言的侄子夏克承和他兒子夏朝慶,如今的狼道宗主仇影和少主仇慶。另外那三人應該就是狼道的三員得力幹將:經營織坊的沈磊、經營牙行的吳劍和經營綉庄的玲瓏夫人。”朱希孝暗忖,立即謙恭的拱手道:“在下姓朱,京城人氏,十年前‘庚戌之變"時,宗主和少宗主曾在敝府別莊住過一些時日,還無意中引發了一場火災。”
仇影面色一變,朝沈、吳等三人一揮手:“你們先走吧。”
三人站起身,卻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仇影道:“朱公子並無惡意,否則剛才機關發射的這些箭鏃就是落在我等身上,而非掉在地上。”
三人拱手離開。
仇影立即拉著兒子跪倒在朱希孝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朱希孝立即俯身拉起父子:“前輩,你這是幹什麼,萬萬使不得。”
仇影眼含熱淚:“當年,叔父遭奸人陷害,腰斬於市。若非成國公幾次三番的維護,我們父子哪還有命,我們還連累得國公夫人如花似玉般的年華便香消玉殞!國公現在好嗎,他還是一個人?”
朱希孝眼中發燙:“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次第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哥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公務上,每逢嫂子的生辰和忌日,便到雲霞山莊呆一天,也……算是好吧!”
仇慶將父親扶回石凳,憤憤的道:“奸賊,我夏朝慶一定要將嚴、陸兩家滿門碎屍萬段。”
朱希孝立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少主姓仇,任何時候、任何境況及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謹記這一點。”
仇影生氣的瞪了魯莽的兒子一眼,轉頭對朱希孝道:“老夫聽說二爺現在在錦衣衛任職,此番登門是有要事吧?”
朱希孝點頭:“沈記織坊在同江南織造局合作,前輩又是四方錢莊的老闆,晚輩想要江南織造局總管楊金水的一些把柄,前輩可否幫這個忙?”
仇影立即道:“這有何難?”又轉頭對兒子說:“回宅子吧!”
仇慶雙臂抱住石桌一轉,桌下出現了一條地道,三人從地道離開。
沒有一個人發現,石屋外,玲瓏夫人耳貼石牆而立。牙齒已將下唇咬出了血印,雙眼冒着憤恨之火,淌着淚水的臉上還帶着猙獰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