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中計

第106章 中計

因有了充足的軍費,戚家軍擴招軍士,又購置新式銃、炮,威風凜凜的朝福建進發。

事先探得消息的倭寇,立即從興化府撤離。

大友介派遣心腹精銳護送他們在福建所劫掠的財物回倭國。其餘幾千真倭據守平海衛。

戚繼光、俞大猷和劉顯三路大軍進剿盤踞於平海衛的倭寇,取得了平海衛大捷。

就在俞大猷和劉顯剛剛各自率軍撤回到自己的防區。便有流言傳出——倭寇在興化府劫掠的財寶,皆藏匿於福建仙游城。

因財貨刺激起的貪慾,兩萬七千真倭和幾十艘戰船齊聚,朝福建進發。福建三千餘裏海岸線,同時告急。

一萬餘真倭朝僅有兩百守軍、兩百五十名民兵的仙游城逼近。形勢異常危急之際,戚繼光分兵支援。

戚家軍面對數倍於己且彪悍、兇殘的倭國浪人,展開了曠日持久的仙游保衛戰。

又是一個秋風蕭瑟的季節。

李夏昕同羽兒在屋中下棋。準確的說法,應是羽兒在教李夏昕下棋。

王冰凝在一旁觀看,心中默記着羽兒的棋路,和她的動作、神態。

這大半年的時間,羽兒給李夏昕講棋理、樂理和丹青翰墨之妙,向來只對醫書、藥理感興趣的李夏昕,要麼左耳進、右耳出,要麼昏昏欲睡。

旁聽的王冰凝皆不動聲色的默記於心,她要讓自己變成另一個羽柴杏子。不過,她的這份心思從未向李夏昕透露半分。

青兒送來一封信,說是二爺寫來的。

李夏昕激動萬分、迫不及待的打開,因棋所造成的沉悶氣氛,被接下來的笑聲一掃而空。

因為,朱希孝在信中講了許多福建戰場上的趣事。

最有趣的一件——戚家軍給仙游城送給養,有一次竟然“失手”,有兩門大炮讓倭寇給劫了去。倭寇樂顛顛的將大炮推到陣前,對着仙游城裝葯、點火,“砰!砰!”兩聲,卻是自家陣營被炸開了花。原來,這兩門炮是戚繼光專門為倭寇打造,又特意送給他們的,後膛薄,一點火,准炸膛。

大傢伙笑,羽兒也顯得很自然的跟着笑。

可內心中,除了憤恨,還有冷笑:“別高興得太早,朱希孝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東南一隅,很快他就會在整盤棋中輸得一敗塗地。”

朱希孝離京的這大半年,大明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

北虜入侵,薊、遼總督兼兵部右侍郎楊選因手下斥候不得力,誤判敵情。

探得正確情報的楊博連發三道兵部檄文,令其嚴守牆子嶺、磨刀峪。楊選依舊我行我素,率軍開赴潘家。

敵人果從牆子嶺、磨刀峪侵入,兵臨通州城下,京師駐軍嚴陣以待。

北虜轉戰三河、順義等地,率軍援救的總兵官孫臏、游擊趙湊皆以身殉國。

敵虜大肆劫掠之後,才向北撤離。

江西袁州府,一座恢宏、氣派的宅第正熱火朝天的修建着。

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從工地前路過。

也許是驚訝宅第的規模,也許是奇怪袁州府何人有此等實力,雇傭足有幾千工匠,蓋這樣的一座宅子。所以,他駐足觀賞了一小會兒。

一名工匠拿起一個石塊,似乎是隨手一扔,卻不偏不倚,石塊正中書生腦門,書生額頭頓時鮮血如注。

書生捂着傷口找管事的理論,沒成想那管事的更加跋扈囂張,書生不僅沒討到說法,反倒落一頓羞辱。

書生恨恨而去。

該書生並非普通讀書人,而是袁州府推官郭建成。

郭建成不甘受辱,便給自己的好友、時任南京御使的林潤去信一封。

林潤立即上疏彈劾嚴世蕃流放期間私逃回鄉,並且大肆營建宅第、生活奢靡、招聚匪徒、橫行鄉里。

月黑風高之夜,景王將手中信箋放在燈燭上。

跳動的燈苗快速的吞噬着信箋,也照映着景王肅穆中略帶得意的神情:“福建戰事呈膠着態勢,朱希孝被粘在了東南,一時之間回不來。小閣老的來信中說,讓我等接應煞門門主崔酩和他五百手下順利進入京師,很快,他同嚴閣老也會進京主持大局。陳公公,此次北虜長驅直入,楊選、徐紳、盧鎰等六、七名大小邊將皆獲罪下獄,這裏頭有你的手筆嗎?”

陳洪拱手道:“啟稟殿下,奴才不過是想給朱希忠找點活兒干,順便找找楊博的晦氣。現如今東廠的權勢、人脈雖是衰到了谷底,但使些手腕兒、耍耍那些邊將,還是能做到的。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有朱希忠無暇顧及錦衣衛,崔酩一干人等才能順利進入京師,讓楊博走走麥城,惹皇上厭棄,殿下就等於少一個對手,接下來的計劃實施時,自然會少一份阻力。”

景王正色道:“圍魏救趙、釜底抽薪,是條妙計,可是太過冒險了知道嗎,稍有差池,就會釀成另一場“庚戌之變”,屆時我等可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了!”

“殿下放心,奴才心中有數,只是有一件事……”陳洪略做猶豫,表情也變得神秘:“奴才手下的番役從崔酩的親信口中探到了些消息,羅龍文似乎同煞門頗有淵源。”

景王臉色微微一變:“哦?是嗎?”

葉玄拱手道:“殿下,常言道“水至清則無魚”,現下正是團結一切力量一致對敵的時候。”

景王微微頷首:“陳公公剛剛不是還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嗎,大局未定之前,此事不準再提及。一切就按照計劃放膽去做吧,只是有一點,陳公公,父皇若被傷到一根毫毛,本王定將你碎屍萬段,你明白嗎?”

陳洪當即跪倒:“殿下儘管放心,殿下如此仁孝,定能成為一代聖君。”

葉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殿下,剛剛陳督公說羅龍文與煞門有淵源,臣突然想到一件事,在杭州時,朱希孝是如何得知殿下行蹤的?還有,他怎麼會對煞門的大本營那麼熟悉?臣並不是懷疑羅文龍,因為世上不會有人蠢到把自己的搖錢樹出賣給別人。臣只是想到夏昕姑娘的好姐妹王冰凝,此女的身份可夠神秘的,聽說她竟可以自由出入朱希孝的值房。既然早就同夏昕姑娘相熟,應該是江南一帶的人。以臣愚見,可否讓陳督公派一名畫師,將此女的容貌畫下來,派人快馬加鞭送到江西分宜,萬一……羅龍文在徐海那兒或哪股海寇山匪中見過她呢?”

景王緩緩搖頭:“你這想法太過匪夷所思了,朱希孝我了解,如果說他會收容一些罪臣遺孤,倒是有可能,勾結倭寇或窩藏通倭之人,他絕對不會。不過,多掌握對手的一些內幕也好,陳公公,此事就照葉玄說的辦。”

“奴才遵命。”

景王目光中閃爍着得意與霸道:“本王一定要做大明朝的李世民。”

朱希孝接到袁州府耳目送來的線報,不由得聯想到朝廷邸報中所記北元入侵之事。隱隱意識到自己來到福建戰場,是中了有些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朱希孝將手邊事務悉數移交給沈襄,又留下姜炎幫忙。

隨即便同陸言淵一起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的趕回京師,南下時帶着的五百精銳力士也都留給了沈襄,陪同回京的只有王煒等幾名親隨校尉。

朱希孝和陸言淵心中十萬火急,恨不得插翅北飛,可終究是太遲了!

煞門五百殺手,在東廠的護庇下,順利的混入了京師。

楊博將北虜侵入整件事的始末,詳細的寫在奏疏中,準備呈給皇上。

可在前往紫禁城的路上,便被人攔了轎。

來人一身勁裝,斗笠下掩,遮住了整張臉:“楊老尚書,京師嚇了個半死,三河、順義等地慘不忍睹,您這急匆匆進宮去,是打算請罪呢,還是準備找替死鬼啊?”

“本官一生磊落,最不屑的就是推脫、構陷等齷齪手段,但在事實面前,功過是非必須得講清楚。閣下是何人,竟敢攔堂堂兵部尚書的轎?”

來人將一枚玉珮丟到楊博腳前,冷冷的道:“此乃令千金長劍上的佩飾,尚書大人應該很眼熟吧,在下想用這玉珮換大人手中的奏疏,如何?”

夜深人靜,徐階正伏在案桌上寫東西。

忽然,有人跳窗而入:“首輔大人在寫什麼呢,不會是想替楊博鳴冤叫屈吧,人家自己都默不作聲,大人又何必多管閑事呢!聽說,首輔大人有一孫女,非常的聰慧、乖巧。這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已經是人間悲劇,不知黑髮人葬垂髫總角,又是何等心境?多為自己的兒子想想吧,首輔大人。”說罷又從窗戶跳了出去。

徐階握筆的手一陣顫抖。

驀的,“啪!”的一聲將筆拍在書案上,起身大喊:“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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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護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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