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對丁青的承諾
“陳先生,要不要去詢一下,找個商隊,一起出發?”
陳柏並未回答身旁的夏教習。
看着兩旁的商鋪,回憶起昨天峆石郡主態度的轉變,再想到了柴刀的不凡。
心裏篤定那位胖郡主多半是已經猜到了,柴刀是師父的器。
想通了這點,陳柏反而不急了,準備過一天再走,看看這郡主還有些什麼門道。
“夏兄,咱們再去聽聽書吧,明天再走。”陳柏回過頭來,對夏教習說到。
夏教習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卻沒多說什麼。
陳柏心裏盤算着,如果峆石郡主沉不住氣,自然會有商會來找他。
如果自己想多了,那就還是自己二人出發,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茶舍。
今天的茶舍並不同於前兩天。
早早的就坐滿了人。
一張條凳,標坐兩人,有的卻是擠了四人。
陳柏和夏教習,並未找到空位落座,而是就這麼站在了街上。
夏教習一臉不解,不明白為什麼今天聽書的人突然多了這麼多。
說書先生也是春光滿面,難掩興奮。
台下的人越是催促,心裏就越發高興。
正準備開講,卻見陳柏二人到來,站在外面。
連忙從講席下來,也不顧聽眾們抱怨的情緒,走到陳柏身邊施禮說到:“還未請教先生姓名。”
陳柏回禮說到:“陳柏。”
“老身為陳先生安排個座位吧,裏面請。”說書先生招呼陳柏入茶舍。
只見陳柏連忙推辭道:“魏老先生不用這麼客氣,我們有可能一會兒就要走,不用這麼麻煩。”
說書先生聞言也不再強求,再次謝過了陳柏,便回到了茶舍評書台。然後開始講起了“聶小倩。”
只見說書先生,手中的摺扇往桌上一拍,然後開口說到:“話說,在狼山邑,有一位學子,名叫寧采臣.….…”
陳柏的心思並沒有放在茶舍,反而更多的關注周圍的人群,以及不遠處的商鋪。
夏教習卻是早就被說書先生講的“聶小倩”所吸引。同為狼山邑人,此刻他感覺自己就是那寧采臣,陳柏就是燕赤霞。
書說完后,夏教習還努力的回憶着,狼山邑到棲鳳邑之間哪兒有荒蕪的莊子。
晚上。
“郡主,夏掌書記二人並未去找商會。”
“哦?”峆石郡主聞言,也是頗為驚訝。心裏不由想到:
“難道說,催力將還真跟着的?”
“又是去巴克城,難道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么?”
雖然心裏疑惑,但是峆石郡主卻並未打算跟身旁的郡丞說說。
只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道:“由他們去吧,明日還是禁行,等他們出發了再取消禁行好了。”
次日。
剛打開城門,陳柏二人便踏上了旅途,空蕩的城門口,行人不多。
陳柏心裏還是有些困惑:“難道是我想多了么?”
但是此刻,匆匆的旅客,身旁的夏教習,城外的風塵,並不能給他回答。
.….….…
“兩位大哥,你們看,這旁邊樹上的刀斧痕迹,還有這些破損的官道,都是賊匪造成的。”一個年輕的挑貨郎,對陳柏二人說到。
這位挑貨郎,是陳柏二人在路上結識。雖然年齡僅有十六七歲的樣子,但是做這個職業也有兩年時間。
挑貨郎,專門為一些小商鋪轉運貨物。
“丁兄弟,既然沿途頗有風險,你為何不跟在一些商隊後面呢,這樣也安全些。”陳柏不解的問到身邊挑着擔子的少年郎。
陳柏旁邊的年輕人,身高只比陳柏略矮,髮型凌亂,皮膚粗糙,眼睛卻是異常的明亮,不含一點兒雜質。
雖已至秋中,天氣涼爽,但是負重的挑客,汗水仍是不止的往下掉。
彷彿已經習慣汗水的肆意揮灑,年輕人並未去擦拭,聽到陳柏的詢問,笑着說到:“陳大哥,我們這些挑客通常習慣單獨行走,攜帶的貨物價值不高,反而不容易招來賊匪。”
年輕人笑起來,臉上的酒窩甚是搶眼。
陳柏見他大汗淋漓,便想着搭把手,說到:“丁兄弟,我來幫你挑一段路吧,你也可以歇一歇。”
丁姓少年謝絕了陳柏的好意,仍是微笑着說:“謝謝陳大哥,我已經習慣了,沒有關係的。”
見陳柏一再堅持,丁姓少年便繼續說到:“這趟我是遇到了陳大哥,願意幫忙,可是以後不能一直把希望寄託於其他人的幫助上,所以沒關係的陳大哥。”
陳柏聞言,對眼前這位年輕人頗有好感,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但是每次停下來休息的時間並不久長。
丁姓少年即使負重,整個人的狀態也比夏教習好上太多。
見此情形,陳柏忍不住問到:“丁青兄弟,你考慮過修行么?”
只見那少年,露出標誌性的酒窩,一臉憧憬的樣子,對陳柏說到:“陳大哥,等再過幾年,我存夠萬錢了,就去找家商會謀個生計,然後在商會拜師修行。”
“到時候,也可以經常陪在妹妹身邊了。”
陳柏疑惑的問到:“去商會謀生計還得交錢?”
旁邊的夏教也是好奇的望着這位挑夫。
看到陳柏和夏劉二人不理解,丁青解釋道:“如果只是去工作,是不用交錢的,但是那樣的話,也不允許把家屬帶在身邊,我想把妹妹帶在身邊,所以不考慮這種方式。”
“但是,想要加入商會,成為家臣,並且在商會裏拜師修行的話,那就至少得攢夠萬錢才夠。”
陳柏聞言,納悶的問到:“丁兄弟,你父母呢?”
“父母早幾年相繼去世了。”丁青回答到。仍是微笑,並沒有悲傷的姿態。
陳柏確實非常喜歡這個年輕人,雖然生存艱難,但是始終樂觀面對。
“你妹妹多大了?”陳柏問到。
提到妹妹,這位年輕的挑夫,滿臉幸福的模樣,笑容更盛,回答陳柏道:“陳大哥,我妹妹五歲了,等初雪降下,就六歲了。”
這一刻,陳柏有種想把清靜經傳給丁青的想法,於是繼續說到:“我們此去巴克城,等我回來的時候,如果你還沒攢夠錢的話,我助你修行。”
這次丁青沒有拒絕,雖然不知道陳柏說的“助”是什麼意思,但是在他看來能早些把妹妹帶在身邊比什麼都重要。
“陳大哥,你們此去陵東府,有落腳的地方么?”丁青轉過頭看着陳柏說到。
見陳柏搖頭,丁青繼續說到:
“那二位大哥一定要去我家做客。”
“我家離章台街不遠。”
“陵東府,章台街,很出名的。”
“好的,到時候打擾了。”陳柏說到。
這時旁邊的夏教習,喘着氣問到:“丁兄弟,陵東府,章台街,真有柳姿姿?”
“是的,有很多人前往陵東府,就是衝著柳姿姿去的。”丁青回答到。
天色漸暗。
丁青對陳柏二人說到:“二位大哥,前面快到迴風峽谷了,過了峽谷離陵東府就不遠了。”
“但是,峽谷附近賊匪頗多,我們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到午夜再摸黑過去。”
陳柏點了點頭,說到:“好的,你在這方面有經驗,咱們聽你的。”
就在三人準備找地方休息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到了陳柏的耳里。
陳柏背着手,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聲音戛然而止。
柴刀突兀的出現在了陳柏身後的手上。
“小心,附近有人。”陳柏輕聲的提醒到。
還沒待夏教習和丁青反應,三支箭撕風而至,朝着三人激射而來。
陳柏連忙一腳踢開身邊的夏教習,把夏教習踢倒在地。
但是,丁青卻隔了一段距離。
陳柏連忙沖向丁青,還未等陳柏趕至,一支箭,已是射中了丁青的喉嚨。
.….….…
鮮血,噴涌而出,滾燙的熱血,濺了陳柏一臉。
陳柏眼睜睜的看着這個自強不息,樂觀的年輕人在自己面前,緩緩倒下。
肩上的擔子,沒了支撐,也是順勢滑下。
丁青的眼睛,望着奔過來的陳柏,可是眼睛卻失去了早前的明亮,變得暗淡無神。
陳柏望着倒在地上的丁青,腦袋一片空白,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鮮活的生命在眼前被無情的終結。
而後瞬間怒不可遏,轉過頭去望着圍上來的十數人,咬牙切齒的說到:“你們該死!”
圍上來的隊伍里,一位貌似領頭的中年男子,一臉不屑的看着陳柏,又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夏教習。
拿起刀,放在嘴邊,舔了一口,而後對身邊的眾人說到:“趕緊殺了,回寨喝酒去。”
眾人聞言,一擁而上。
陳柏此刻眼睛通紅,拿起柴刀沖向眾人,雖然對方人數眾多,但是陳柏依然能感知到所有刀,劍,斧子劈砍過來的軌跡。
如果想要避開,也不是太難辦到。
但是陳柏卻只是躲開了要害部位,任由其他兵器砍落到自己身上。
而他,也是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劈砍向眾人。
柴刀無鋒。但陳柏的力量卻大得出奇,其中有兩人被柴刀砍中,胸腔的骨頭沾着血絲,掛着肉沫,從自己的胸腔穿刺而出,從而斃命。
十數余匪眾,通通倒下,並不見太多的鮮血。
但是柴刀的劈砍,讓賊匪死狀及其難看。
陳柏的背部,肩膀受傷,有鮮血流出。
但是他卻並不在意,而是死死的盯着先前開口說話的人。
那人見到同夥被陳柏斬殺,迅速躍至夏教習身旁。踩在夏教習身上,手裏的刀指着夏教習頭顱,對陳柏說到:“想不到居然能碰到力士。”
“我殺了你一人,你殺了我十六人,給一條生路如何。”
此刻的夏教習被眼前的情形嚇得有點兒呆。
陳柏抬頭看向那人,想到死去的丁青,冷冷的開口說到:“夏兄,如果你今日遇難,我立馬調頭回去,為你父母養老送終。”
話音剛落,立刻向那名男子彈射而去,舉起柴刀,直取那人的喉嚨。
那名匪首見狀,也顧不得地上的夏教習,轉身就往叢林方向跑去。
但是陳柏並沒有打算放過他,舉起柴刀狠狠的拋擲出去。
柴刀從背後貫穿那人胸部,把他釘死在了樹上。
.….…
夜幕降臨。
官道兩旁的叢林裏,傳出陣陣烏鴉的撕啼。
陳柏沒有去抽取樹上的柴刀,任由柴刀把那名匪首釘在樹上。
也沒有去攙扶夏教習。
而是走到了丁青的屍體旁邊。
丁青。
扁擔橫在他身上,眼睛依舊睜着。
陳柏拔出了插在他喉嚨里的箭,開口說到:“路過陵東府,我會去尋你的妹妹,然後把她撫養成人,安心的去吧。”
只見,丁青的眼睛突的閉上,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