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節 尤金氏的本事
哦哈,有些明白過來了的展大鵬,應聲而去,邊上的鄭國泰卻有些不明所以,急聲問道:”大兄,你這麼晚了放他們入城,萬一招惹出兵禍,那可是大事休矣,這金縣滿城不得安寧。”
擺了擺手,龍致遠毫不在意的言到:“放心吧,小弟你久居京城,不知道地方上的事務。這金州衛立衛數十年,宋年的手下,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戶,從軍官到士卒,同城中大戶也有着千絲萬縷的練習,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怎麼個亂法?
這不比得客軍,如果是在異地,哪還真不能放他入城,要不然必然是百姓遭殃,亂兵四起,血流成河,甚至是屠城都說不定,但是在這裏,土生土長的金州衛,絕對不可能亂起來的。所以說,如果這麼做了,金縣宋年還要不要呆下去,日後還怎麼做這個官?
因此亂是不可能亂的,但是有針對性的狗急跳牆是必然的,攻擊縣衙,對我們有針對性的下黑手,他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到時候將尤煦同我們一勺燴,把一切罪證全部抹殺的乾乾淨淨,然後上報個倭寇或是山匪攻城,到時候,你就是死了也沒地方說理去。”
“啊,啊~!這可如何是好,如此膽大包天?哪大兄你還將他放出來?這不是引火燒身么?”畢竟是京城裏面的公子哥,也沒有見過什麼刀光劍影的險事,所以一聽到有可能在縣衙這個地方動刀動槍,就聯想起了在京城自己和這位大兄同海匪之間的遭遇戰,哪慘況,到了現在鄭國泰還有一種歷歷在目的感覺。
“怎麼怕了~!?兄弟,不是我說你,如果就這膽量,你還是別同我去倭國和海外遊歷的好,要知道在海上行船,海匪、倭人都是蠻橫無禮之輩,只講拳頭,沒有信義可言,你要去,第一件事就要會殺人,要不然必然被人所殺。
現在,在金縣,是大兄我的地盤,自然而然能護得你安全,可是要是到了海上,或是倭國,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想護着你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男人么,總是要見過血腥才能算是成長,要不然還算什麼男人?”熟悉鄭國泰脾性的龍致遠故意用激將法同說道。
話音剛落,鄭國泰立刻跳了起來,大聲的說道:“誰,誰怕了?我也是堂堂男兒,怎麼會怕,當初,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不是也拿了刀砍倒了幾個匪人么,我不怕~!你給我把刀,等會兒我也讓宋年見識見識什麼事烈性男兒的本色。”
“好兄弟,果然是鐵骨錚錚的好兒郎,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一些才是正理。放心吧,大兄也就是一說,沒事的,有我在定能護得你周全,刀就不必了,等會兒給你幾副弩箭,你不是也練過幾天箭術么,在後面射上幾箭,找找感覺。”取笑了一番,將鄭國泰拉下水之後,原本就沒有想鄭國泰在前面衝鋒陷陣,萬一真的出了點什麼事情,自己同貴妃黨之間的關係必然要發生巨變,到時候恐怕就不是相互扶持,而是相互仇恨了。
暗暗鬆了口氣,別看他叫的想,鄭國泰還真怕龍致遠給他找把刀來,說真的,要叫他真的拿着武器衝上去,絕對腿軟,但是如果躲在後面射箭,天黑之中,倒是不懼,反正敵人也看不到自己,射出之後也沒什麼危險,而自己也能算是剿了匪人,何樂而不為呢。
站起身來,龍致遠帶着鄭國泰出去佈置防務,原本這事應該是丁四負責,但是現在丁四不在,只有大牛作為鐵衛營副營長在他身邊護衛。大牛卻是個愣頭青,你要叫他衝鋒陷陣,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要他佈置防務,恐怕會有疏漏,因此龍致遠只能親自上陣,指揮一番。
說起來,龍致遠讓金縣縣丞去開門放宋年的軍隊進金縣就沒安好心,他就是要藉機將金縣上下好好整肅一番,用雷霆手段打擊異己勢力,就如同宋年想借用匪患的假消息來除掉自己一樣,他同樣想借口宋年作亂將縣丞、富戶一網打盡,好為下一步掌控金縣做準備。
原本他不想用這麼酷厲的手段,畢竟還是要顧忌自己的名聲,不能同暴戾沾上邊。所以按照原本的意思,是等李如楨或是曾山得到消息,將宋年治罪下獄,接着把整個金州衛上上下下清洗一番,然後所得的各種利益三家分一分,最終大家排排坐分果果,這樣吃相不難看,又能夠顧忌各方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愚蠢的宋年居然想用這麼笨拙的方法來,想用暴力來解決問題,正好給了龍致遠口實,這個時候他下手,就算手段暴戾了些,也沒有人會說些什麼,畢竟說到底,都是對方先拋棄了規則的存在,主動動手的,報復的手段酷厲些也是正常。當然這些話,他自然是不會同鄭國泰去說,畢竟么,偉光正的形象還是要維護下去的。
剛出屋子,鄭國泰亟不可待的帶着他去挑選弩箭,而龍致遠佈置完彷彿,分配好各自戰鬥小組的防守區域之後,轉頭則看到一個女人站在院中,龍致遠一愣,立刻反應過來,這位必然是尤煦的內眷,既然哪胖子投靠了自己必然是要好好的對待一番,要知道這傢伙可是金州衛的屯田令,乃是當地的地頭蛇,非常熟悉當地的情況,有這麼一個人物為自己效力,對自己日後掌控金山地帶,以及清洗過後安撫人心,都能起到非常積極的作用。
正想說話,吩咐手下將遊戲的家眷保護起來,卻見到那女子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走了過來,行了個萬福,說道:“罪官家眷尤金氏見過大人當下,請問外面可是哪狗賊宋年追了過來?小女子祝願大人馬到功成,旗開得勝~!另外,小女子這兒有一份同宋年聯絡密切的富戶名單,和他們大概的財產身價,願意獻給大人,以作錦上添花之用。”說完小心翼翼的,雙手托起一本薄薄的名冊,獻了上來。
心中一愣,龍致遠眼眯了起來,仔細看了這尤金氏兩眼,人長的非常普通,還有些肥胖,但是能夠從端倪之中看出事情的本質,並且揣測出自己下一步想要做些什麼,需要些什麼東西,並且投其所好,這份心思的確是了不得呢,尤其是面對兵禍不慌張,不害怕,這份膽氣實在讓人嘉許的緊,也算是個有本事的奇女子了。
嗯,這也就難怪了,尤煦能夠如此精明的投靠自己,未必是他自己的主意,這個女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恐怕是起了不少的作用,弄不好整個計劃都是她操控出來的,才有了尤煦背叛宋年的這麼一出大戲。
龍致遠並沒有接過這本書冊,靜靜的站在那裏,一雙眼睛開闔之間透露出點點精芒,上位者的威嚴和沉默的壓力,如同海浪一樣直接重重壓在了尤金氏的心頭,讓她開始額頭冒汗,心中不由的有些後悔自己做的似乎太過孟浪,沒有摸清對手的脾性,就自作聰明,也許犯了這位年輕權貴的忌諱。
半晌之後,就在尤金氏有些絕望之際,龍致遠淡淡的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我只想保全我家相公的身家性命,就這一點點的要求罷了,”尤金氏遲疑了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說了下去:“李家在遼東是一顆參天大樹,我和相公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告首宋年也是逼不得已的自保之策;
現如今,宋年倒台就在眼前,可是我相公的橫禍卻未消除,畢竟宋年乃是李家的舊屬,多少有着幾分情分,必定秋後算賬,要想死中求活,只能再獻奇功,找到更大的靠山,所以這才有了這不當之舉,還請您開恩,饒了小女子夫婦二人一條狗命,日後必當效犬馬之勞。”說完,尤金氏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
微微皺了皺眉頭,帶着幾分奇異之色,龍致遠笑了笑,問道:“你怎麼能知道,我就是能看護住你們夫妻之人呢?你不知道我是李家的女婿么?就不怕我同李家之間勾連甚深,到時候為了利益,害了你夫妻兩人的性命?”
尤金氏拜伏在地上,恭敬的開聲說道:“小女子知道您是李家的女婿,雖然不知道您的來歷,可女婿畢竟和李家還是兩回事,夫君曾經說過,在酒宴之上李重山事事以您為主,對您敬服有加,而剛才小女子親眼目睹再您居然能夠驅使李衙內夜晚出城辦差,如驅常人一般;
而剛才,小女子雖然不懂軍務,但是能夠觀察外形,您手下士卒護衛一個個精幹有力,絕對是強兵,如果僅僅李家的女婿恐怕不能擁有如此待遇吧;
以上種種跡象都說明,您肯定是不畏懼李家權勢的高人權貴,再加上夫君曾經提過港口這邊有着天大背景的勢力介入進來,幾方印證,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之下,也只能冒險一試了。”
“有點意思,起來說話~!”龍致遠帶着笑容,饒有興趣打量着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女人,雖然人長的不怎麼樣,但是見微知著,這份心思卻是巧得緊。
站起身子之後,尤金氏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對方有了這個態度,很明顯么,就已經是對自己有了接納之意,但是同時在心裏面暗暗提醒自己可是要小心伺候,這新投靠的大樹別看年輕,絕對不是易於之輩,乃是雄猜之主。
面對揣着幾分小心的尤金氏,龍致遠笑了笑,揮了揮手上尤金氏獻上來的小冊子,言到:“你這東西是怎麼得來的,要說這些大戶人家的名單你有,我是信的,但是這家產多少卻都能摸的清楚,這點本事,我可是沒有想到呢。”
躬身行禮,低着頭,尤金氏斟酌着用詞說道:“貴人,您說的是~!這份家產多少其實沒有具體銀錢數字,只是預估,乃是我相公平日裏收集來的一些信息推斷出來的,按照家產多少進行劃分的出來的結論罷了;
比如首富王海山他們家有多少藏銀是不得而知的,但是有多少田產,有多少鋪子,有多少莊子和佃戶,這一點只要平日裏留意,確實能夠收集到的,只是,未必很準確罷了,最多給貴人提供一份參考。”
“這我就奇怪了,你怎麼就會有這麼一份東西呢?難道平日裏吃飽了沒事,就是喜歡琢磨別人的田產和家財?”帶着幾分戲謔之意,龍致遠雙眼如同利劍一樣直刺尤金氏的臉龐。
“大人明鑒,”尤金氏早就已經知道龍致遠必然有此一問,也沒有絲毫猶豫,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這東西原本就不是我的,乃是宋年所有,是他吩咐我丈夫收集的,從大前年開始,他將所有金縣大戶的田產一一收集起來,說真的,他想幹些什麼我還真不知道,眼下既然同他翻臉,那麼也就顧不得旁的許多,只希望對恩主有所幫助。”
琢磨了會兒,龍致遠心中選擇了相信尤金氏,說真的,這種謊言完全沒有必要,只要抓住了宋年,三頭六面講清楚,就立刻真相大白,點了點頭,面上泛起了些許笑容,對這尤金氏說道:“你這大嫂倒是了不得么,好決斷,好本事,尤煦能找到你這婆娘可是三生修來的福氣,怎麼上過私塾,還是那家大戶的小姐出身?”
苦笑了一聲,到了這個地步,尤金氏根本毫無顧忌,她知道自己過去的底細必然是要說清楚的,要是說不清楚,以前所說的這些東西都是白費力氣,如此一位有手段的主子,可是眼睛裏面揉不得半點沙子。
她又行了個禮,帶着幾分悲傷說道:“貴人莫要取笑,小女子就是個苦命人,父親原本乃是離旅順口二百裏海距黑岩島上的海賊首領,因為有次不開眼,劫了蓬萊提督大人家的海船,遭了橫禍,被剿了個乾乾淨淨,小女子當時正好在金縣銷贓,所以幸免於難;
小女子的弟弟就是前日有份參與打傷縣令大人的金不讓,他在年幼的時候就被窩爹爹秘密送到金縣進行安置,就是為了留條根基,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海上巢穴被剿滅之後,我還有一處容身之所,最後把尤煦招了親,嫁給了他安安分分到今天。”
嗯,海匪的後代,這就難怪了,有如此見識也算難得,畢竟海上南來北往,見多識廣,也勉強能說得通,正在尋思着,龍致遠聽到縣衙之外一陣人聲沸騰,知道宋年來了,這尤金氏既然如此服帖,她所說的也是有跡可循的,反正日後慢慢查證也就是了。
帶着幾分笑容,龍致遠允諾着說道:“那個,什麼,尤金氏,你以誠待我,我必然以誠待你們夫妻,有我在,必然不會讓李家動你們分毫,不但如此,而且能夠讓你的丈夫更上一層樓,雖然指揮使做不到,但是一個同知我看是跑不掉的,你先進去躲藏起來,有什麼等我滅了宋年轉頭再說。”
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尤金氏絲毫不怯懦的站起身來,對着龍致遠說道:“貴人看護之意,小女子銘記在心,只是有一點還需提點您,金州衛上下之所以被控制的滴水不漏,完全是因為宋年手上掌控着一支三百多人的親兵,這些人悍不畏死極為敢戰,聽我相公說,都是歷年來遼東的逃犯背着數條人命的亡命之徒,還請您多多提防。”
淡定的龍致遠看着尤金氏言到:“有心了~!”說完吩咐人直接將這位讓他大吃一驚的女人送了下去,好生保護起來,對於尤金氏如此聰慧,而且曾經做過附近洋麵的海匪,這一點對於龍致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將來說不定會有大用,至於女人的身份么,呵呵,龍致遠根本沒有在意,說起來,他青年城就是女人起家的,沒有龍夫人的存在,哪裏會有今天的青年城,所以青年城從來不會用性別去考量一個人的能力水平,真的有本事,女人當將軍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情。
龍致遠大步走了過去,來到縣衙門口的高牆之上,也許是因為金縣曾經受過倭寇的襲擊,所以整個縣衙修得如同一座小型的城寨一般,四面牆壁都是青石條鑄就,極為堅固,而且也相當的高大,想必是有如果城門被攻破,繼續守在縣衙之內繼續堅守的想法,不過這倒是便宜了龍致遠,這守衛起來,正所謂固若金湯。
向外面看去,在官衙之外,街道兩旁已經被完全堵塞了起來,火把通明,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寂靜無聲,如同沙場一般安寧。而在右邊一處火光之下,站着兩個人,一名穿着八品文官服飾,很明顯就是金縣的縣丞,他正愁眉不展,一副不知所措的摸樣,而另外一個人穿着全身的文山甲,手持一桿長刀,不是宋年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