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流

第22章 暗流

暗流

皇帝駕崩,京城全城掛孝,瞬間變成了白色的海洋,禁宮之中自然人人戴孝。此等時刻,每個人臉上都掛着悲傷的神色,然而鍾粹宮中,皇后和懿妃娘娘的臉上卻多了一絲的憤怒。

“肅順竟真將我們姐妹的懿旨給退了回來?”皇后再次問了安德海。

“回主子話,那肅順當真是膽大包天。”

懿妃看着皇后臉上的更加憤恨的表情,竟然抹起了眼淚:“姐姐,肅順本就跋扈,原本大行皇帝賜封他們顧命大臣,又賜你我姐妹印璽本是你我與他們共同輔佐載淳的意思,但是大行皇帝治喪的事宜卻全叫他一人把持,竟全不將我們姐妹放在眼裏,只怕以後你我姐妹還有載淳更是要寄人籬下了。”

皇后見懿妃哭了出來,眼睛便也有些紅了,但臉上卻還是有些躊躇。於是懿妃又道:“載恆那孩子也是命苦,救了載淳的命,自己卻歿在了匪人手上,咱們原本想着賜個親王的名頭,這肅順卻是非要改成郡王。載淳就這一個兄弟,”

皇後點點頭:“載恆這親王爵位,咱們是一定要爭的。”

懿妃心裏嘆了口氣,這皇后當真是有些不開竅,於是淡淡的看了安德海一眼,安德海連忙道:“奴才今日出宮,倒是聽坊間對這肅順頗有議論。”

“說”

“坊間說自古顧命大臣哪有好果子吃,只是這肅順勢大又頗具才學,這下可苦了旗人咯。”

這話的含義很明顯了,旗人支持太后和皇上鬥倒肅順。要知道,從多爾袞到鰲拜,顧命大臣與皇上太后的鬥爭哪次不是鮮血淋漓。肅順執政手段犀利,對如今爛到骨子裏的八旗制度更是放手改革,如今成了顧命大臣,只怕手段更加強硬,旗人不事生產便能得朝廷俸祿的“鐵杆莊稼”怕是又要倒一片。

皇后終於有所感觸:“妹妹,朝政上的事情我是個沒主意的,既然咱們與肅順不能相安無事,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懿妃在咸豐在世時就已經幫忙處理過朝政,此時也不再藏拙,便說道:“肅順重用漢臣,曾國藩等人自然是與他一條心的。但是與他交惡的人也不少,僧格林沁、文祥、六爺恭親王都與他不慕。只是現在都沒有實權,需要我等扶持。臣妾以為打虎親兄弟,六爺十有八九是站在載淳和咱們這邊的,且洋夷禍亂京畿的時候六爺留京和談甚得人心,朝政上當是咱們最強助力。老七雖然年輕,但是個明事理的人,若手下有兵,也可在京師護咱們周全。至於手中握有軍權的,勝保的剿捻大軍倒是最近,當是能夠定勝負的關鍵。”

皇後點點頭:“妹妹,這些事還是要靠你拿主意的,最好還是不要動武。”

懿妃見皇后還是下不了殺伐的決心,心中暗道:“當年我找你商量害玫妃母子的時候可是狠心的緊。”但面上的表情卻不變,轉頭對安德海道:“把那人叫上來吧。”

安德海應了一聲,轉頭出去。

此時屋子裏便只剩了皇后與懿妃兩人,懿妃見皇后疑惑的眼神,卻笑道:“姐姐莫問,妹妹得了個消息,一會兒姐姐便知。”

不一會安德海領了個小太監進來,小太監年齡不大,進屋叩首道:“奴才李福給二位主子請安。”

皇后見了李福不由眉頭一挑,只是道:“詔書那事兒你辦的好,賞賜可得了?”

“為主子效力,奴才萬死不辭。”李福一臉諂媚,只是頭磕在地上,兩位主子卻未必看得到他那臉諂媚。

“起來說吧。”懿妃擺了擺手。

李福才畏畏縮縮的起了身道:“啟稟主子,二阿哥還活着。”

“什麼?”皇后心中一震,這消息卻是勁爆。

“回主子,二阿哥本已從捻匪手中走脫,但聽聞大行皇帝駕崩的消息,唯恐回來后因大統之事有人對他不利,所以假死脫身。”

皇后卻笑了起來:“載恆只有四歲,何來此等算計?”

“回主子,奴才想來,二阿哥聰明伶俐這是其一,其二便是其背後有人指點。”

“什麼人?”

“主子可知尚虞備用處的首領哈倫?他雖然是近期才啟用,但是是老粘桿處侍衛。奴才以為這背後之人就是哈倫。”

懿妃偷偷觀察,皇后聽了奏對時的表情便知不對,雖然剛開始時頗有些驚訝,但是之後卻有些玩味的意思。

果然,皇后聽完李福奏對,便輕聲道:“如此,你便出來吧。”

於是原本只有四個人的屋子中又憑空多出一人,如此神出鬼沒不是哈倫是誰?

“李福,那偷換詔書的果真是你。”哈倫饒有興趣的看著錶情精彩的李福。李福瞪着哈倫竟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

連懿妃和安德海竟也頗為震驚。

“哈倫救了載淳,咱們自當要好好謝他,所以我今日叫他來便是要賞賜一番,誰知妹妹急着要見我,我便讓他迴避了一下。”經皇后這一說,屋內所有人便明白了,哈倫投靠了皇后。

“那載恆背後到底又是何人呢?”皇后又一問,所有人便一起看向了哈倫。

哈倫倒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依奴才之見,背後之人現在是要將二阿哥藏起來,可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又有何用?”

懿妃心思敏銳,當即答道:“載恆唯一用處便是血脈。”

“可是這血脈放在普通人手裏或者說奴才這種小官手裏卻是沒什麼用。”

懿妃點點頭:“權臣和宗室才有用。”

所有人的臉色又變的不好看了,有什麼用呢?

當然是皇位,咸豐皇帝兩個兒子,還有個遺腹的在肚子裏不知是男是女。能繼承皇位的就只有這兩個了。

“真要爭得話,藏起來又是什麼道理?”懿妃心中又疑惑了起來,

“奴才也很是不解,但是奴才接到下屬的密報后便明白了過來。”哈倫邊說邊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摺子遞了上去,“載垣、端華、肅順三人於前日在端華府上密議,議的是留子去母。”

“好大的膽子。”皇后喊了一聲,但隨即又想起自己等人也是在密議,於是硬是把之後憤恨的話語憋了回去。

“奴才又想起了之前坊間說的肅順龍氣碎杯的故事。故而確定二阿哥背後之人便是肅順。”

“什麼龍氣碎杯。”深宮內的兩位娘娘自然沒聽過什麼坊間傳聞。

倒是安德海時常出宮連忙答道:“這個奴才倒是有耳聞,相傳肅順有早起喝參湯的習慣,用的是大行皇帝賜的羊脂玉杯子。一次,伺候肅順喝湯的奴才不小心把玉杯打壞,那奴才恐懼之下找了陳孚恩請教辦法,陳孚恩出了注意,讓那奴才把杯子粘好趁肅順早起迷糊,送湯時把杯子摔碎,只說肅順鼻孔中有兩股黃氣,如龍狀,長五六尺,故不免駭異而碎杯。肅順只說,龍氣有什麼可怕的。竟然沒有怪罪碎杯的事情。”

“肅順當誅,陳孚恩該死。”這次連懿妃也幾乎驚叫了出來。

這個傳聞若是真的,肅順竟有當皇帝的意思,豈止是該死,這可是誅九族的罪過。

“姐姐,妹妹算是明白了,這個肅順是想將你我姐妹除掉,讓載淳做他的傀儡,若不聽話便用載恆取而代之。載恆若是再不聽話,取而代之的怕就是他肅順了。”

“竟敢如此欺我孤兒寡母。”

兩位寡母罵了一會兒才算安靜下來,皇后平復了心緒便對哈倫說道:“你所報消息甚是及時,可要什麼賞賜。”

“奴才已經老了,不要什麼賞賜,只是有一心愿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奴才請主子恢復尚虞備用處密諜。”

此話一出皇后卻是沉吟了一番道:“這道是個難題,我朝取締密諜也非沒有原因。”

懿妃卻是願意恢復密諜的,於是勸道:“此一時彼一時,你我姐妹在宮中,就猶如那聾子、瞎子,這次要不是李福和哈倫通報,怕是只有任人魚肉的份,我看着恢復粘桿處倒也無妨。”

哈倫也急忙說道:“我朝取締密諜,是取前朝亡於宦官廠衛之鑒。但是這些都是那些讀書人說的,奴才私下以為廠衛宦官皆是皇家家奴,讀書人限制廠衛宦官實則是為了限制皇權。家奴自然是替主子守家護院,至於讀書人嘛,說句大不敬的話,哪個朝廷不是他們出來當官?要知前朝所謂閹黨魏忠賢把持朝政之時也未見亡國之相,反倒是讀書人的東林黨當了政卻也亡了國。”

哈倫為恢復密諜之事可謂是日思夜想,這些道理也是他經過多年思考想出來的,現在說出來,邏輯理論上自然有很強的說服力。

如此,未來的兩宮太後為了自保也好,為了野心也罷,終於決定與肅順鬥上一斗。密諜自然是一大助力。於是哈倫滿心歡喜的退了出來。而跟着他退出來的李福卻一臉的不甘。

風頭都被哈倫出了,自己反倒是可有可無一樣。

春風得意的哈倫還不忘損他幾句:“小福子,還真看不出來啊,你小子走在了老頭子我前頭啊。”

“你大哥不用笑二哥。二阿哥跟哥幾個拜了把子,都是主子,就我一個奴才,我實在伺候不過來。”李福一臉的無奈,但是語氣中卻有一股陰狠,“倒是你,深的重用之下也能改換門庭?”

哈倫卻是冷笑一聲:“我看二阿哥近日來的佈置,還命我找了許多算命先生測算日子,像是要韜光養晦,可是在他不願回這紫禁城之際便已經自絕了前路,五歲的孩子幾年後回來誰還認得他是誰?”

“日期?什麼日期?”李福連忙問道。

哈倫從袖子裏又掏出張紙來道:“咱倆一個繩上的螞蚱,你幫我看看這倆日期時辰有啥特殊的,研究出來算我一功。”

李福看了一眼那日期,不動聲色的將紙揣在自己袖子裏。

哈倫見他沒有還回來的意思便也不打算要了,只是好奇的問道:“有啥線索沒?我就奇怪了,一個前些年的日子,一個一百多年後的日子,有啥想乾的?”

李福只是點了點頭道:“我回去好好想想。”說完拱拱手與哈倫分道揚鑣。等哈倫走遠,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李福又鬼鬼祟祟的四周看了看,趕忙折返回了鍾粹宮。

肅順果然是在搜集對兩位娘娘不利的消息。

一百年後的日子不清楚是幹什麼的,但是前些年的日子不正是慶公公瘋掉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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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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