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軟弱的過往
三藩市是個多元化的城市,在這裏各具特種的人群讓人目不瑕接,除了本土的美國人,菲律賓人,日本人,西班牙人,越南人,摩薩亞人……可謂應有盡有,入市區后狄森看到最多的就是咖啡屋,這裏的人對咖啡的熱愛近乎狂熱,即使不喜歡咖啡的人到了這兒,都會被同化。
極目遠眺,他看到了橫跨金門海峽的金門橋,也看到了至今還保留的有軌纜車,並路經了美國最大的銀行美洲銀行的總部,這是座美麗而富有的城市,精妙的維多利亞式建築群,四四方方的公園,摩天大樓裝飾精美,絢麗的街景……他知道這座城市是座有許多故事的城市,她孕育了三十多位諾貝獎獲得者,數不盡的矽谷成功者傳奇,是電影中出現最多的城市外景地,能呆在這樣的城市,應該說是一種幸運。
張琳一家開的中國餐館在唐人街與意大利區交界處,離著名的“大蒜餐館”只隔着一條街,因為狄森穿越后附身的這個狄森祖籍是福建人,他們經營也是國內有名的SA縣小吃。只是由於財有力限,他家的店面地處偏僻,門臉也裝飾得很普通,屬於典型的平民食館。
“到家了。”張琳扶着他進入餐館,他們的住處就在店鋪上的閣樓,進去狄森看到牆角堆放着破壞的桌子,垃圾桶邊有裝不進去的碎瓷,雖然經過清理,但仍看得出這店經歷過一番打砸。
“這是打我的幾個小流氓乾的?”他皺起眉頭。
張國豪嘆了一聲,“先不提這事,你到樓上休息休息,我和你媽再收拾下。”
“要幫忙嗎?我也沒什麼事了。”狄森覺得該為“家人”做點什麼。
“不用,你先休息,要是無聊,你就同阿墨去說說話。”
“阿墨?”
“連他你都忘了,住我們樓上的租戶啊。”張琳道:“這次還得謝謝他,是他把你送到醫院的,後來為了打官司他還幫我找律師,幫我們寫狀紙,總之幫了不少忙,你是得同他道個謝。”
“他是什麼人?”
“他老家是湖南的,從前是國內一名教師兼作家,筆名叫青墨,所以叫他阿墨了。隻身來到美國,搞什麼學術研究社會調查,反正我也不太懂,他只比你大兩歲,是個挺有文化和見識的年青人。”
“那我去見見他。”狄森在母親陪同下上了二樓,這兒有四個房間,為了省錢,張琳把其中一間租給了這個叫青墨的學者。張琳敲敲門,開了以後狄森看到一個戴着眼鏡長相斯斯文文的青年。
“阿森,你沒事了?”青墨有些驚訝。
“沒事了。阿墨這次多虧你啊。”張琳向他道謝,“謝謝你幫了這麼多忙。”
“哪裏,沒能把那幾個傢伙繩之於法,我也沒幫上什麼。”青墨望向狄森:“你身體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狄森向他道謝:“謝謝你墨哥。”
“不用客氣,大家自己人。”他把他們迎進來:“快進來坐坐吧。”
張琳看了狄森一眼,狄森表示自己不用休息,她道:“不妨礙你工作吧?”
“沒有,我也正在休息。”青墨道。
“那我下去幹活,你們兩個年青人聊會吧。”
張琳下樓,青墨迎進狄森,給他倒杯水:“阿森,醫生怎麼說?我送你去時看你傷勢挺重的。”
“醫生說我很快會好的。只是頭腦受創,好像有些東西不記得了,醫生說是解離症。”
“我聽說過,是一種記憶缺失,沒事,你好好休養,慢慢一切都會想起來的。”
“墨哥,這次事情的經過你都了解吧?”
青墨點點頭:“我當時剛從外面回來,看到你在裏面挨打就衝進去,那幾個傢伙想上來對我動手,我說我已經報警了,他們丟下幾句狠話就跑了。”
“聽我舅舅說,他們是光頭黨?俄羅斯人?”
“嚴格地說他們不是俄國人,是塔吉克人,79年美國放寬對蘇聯的移民政策后隨東歐國家移民潮過來的,雖然他們也是外族人,但他們的納粹思想同當地的排外主義者不謀而合,所以兩幫人同流合污,在這條街上形成一股勢力。”
“他們自稱羅斯托夫家族,羅斯托夫又是什麼來頭?”
“羅斯托夫本是蘇聯的一座城市,非常富有,當地有個神學家有一套思想,認為每個種族都有最適合於自己的區域。可後來不知怎麼傳到歐洲就變味了,成了種族隔離思想,得到一些人的推崇,其中為首的是一名姓羅斯托夫的富豪,他認為外來移民都是掠奪者和入侵者,並以實際行動支持光頭黨,於是成了光頭黨中很有地位的人物,雖然他已經過世,他的家族也散了,但這些光頭黨成員可能同他有些淵源,所以自稱是羅斯托夫家族的人,他們真正的頭目是個白人,叫德瑞克·溫亞,藉著驅逐移民的名義經常在外惹事生非,這兒有不少人的店鋪都被他們砸過搶過,不光是華人,也有意大利人和黑人等等。”
狄森輕蔑地道:“這麼說,他們其實也就是一幫小混混。”
青墨盯着狄森,“阿森,你好像變了些。”
“哦?哪變了?”
“我說不出來,你說話的語氣和樣子好像……”青墨比着手勢,似乎在找合適的形容詞,“流利和自信了不少。”
“我從前怎麼樣的?”
“你不記得了嗎?”
“我說了我失憶了。”
“從前你說話有點結巴,給人老實巴交的感覺,也從來不和我談論這些的。”青墨有點詫異:“一次受傷讓你思想有什麼改變嗎?”
“不是啦,自己的事當然要問個明白。”狄森當然不會說重生之類的話題,說了別人只怕也不信。
青墨問:“那你對這事有什麼打算呢?”
“當然是報仇。”狄森不假思略。
“啊?”沒想到這句話讓青墨反應很大,“這不像你會說的話。”
“你覺得我會說什麼?”
“你從前對這些人總是能躲就躲的,在挨打時你都不敢還手,我還罵了你沒出息你都忘了嗎?”
從青墨口中,他感覺從前的狄森性子似乎比較軟弱,他搖頭道:“從前我是怎麼樣我不管,但平白無故挨了打豈有讓他們逍遙法外的道理,法庭治不了他們我自己難道就不想辦法了嗎?”
“你真的變了。”青墨的眼神變得怪異,但又有些欣慰:“看來一場傷病讓你改變不少,想想從前,你對誰都是唯唯諾諾的,那些人欺負你,要你學青蛙跳,你非但不反抗,反而問人家要跳多高?你怎麼說也是個七尺男兒,你媽和舅舅都年紀大了,你是以後這家裏挑大樑的男人,老那麼娘氣怎麼行?這種變化好,有點男人味了。”
狄森苦笑,看來從前的狄森還真是個軟骨頭,連鄰居都有幾分瞧不起何況別人了,“是啊,墨哥,這次我也是想明白了,以後我不會讓人欺負,還要保護我的家人。”
“這就對了。”青墨語重心長:“你看,綿羊和蜜蜂都為人類做貢獻,綿羊是逆來順受的,蜜蜂是有刺的,但人們都讚美蜜蜂從不讚美綿羊。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沒有尊嚴的給予是得不到別人尊重的。所以,以後這些人再來收保護費,你就算打不過人家,也不應該讓他們拿到得太容易。”
“是。”青墨的學者風度讓狄森不禁想到葉天,那時的葉天不也像他一樣對自諄諄誘導嗎?狄森有些慶幸,雖然受了傷,但這次重生還算不壞,有疼愛自己的老媽和舅舅,還有一個這麼有學問有見識的鄰居,但他意識到什麼:“他們以前還來收保護費?”
“可不是,你每次老讓他們想拿就拿,弄得他們變本加利,你看,你給了那麼多錢他們有什麼用?還不是說打你就打你?”
狄森臉澀澀的,以前的狄森真是丟人,他斬釘截鐵:“墨哥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