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世事無常且有常

第五章世事無常且有常

發生在自己認識的人身上的事情總是讓我們忍不住唏噓不已，常常會聯想到自身。

我們會把自己帶入到對方的角色，然後想像着如果自己遇到合適的這種情況該怎麼做，越想越多，進而影響到自己的言行舉止。

老年人的生活總是有些乏味的，一般都是三五個老太太或者是老頭坐在一起聊聊天，談論一下家常。

年紀大了，記憶力下降，有些事說過了十遍八遍依舊覺得是第一次說。

說的人如此，聽的人亦覺得自己聽到的話題是如此的新鮮。如此便相得益彰，一聊便能聊上大半天。

老年人最感興趣的話題除了生老病死便是家長里短。而其中他們最關心的就是生病與死亡。

我姥姥性格比較直爽，其他老太太也都喜歡找她聊天，我在家裏的時候聽她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

“怎麼還不死，像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該死就得死了，活一天受一天的罪，還不如死了算了。“

雖然她們天天都這樣說，但是我們都知道，沒有人真正的想死，每個人都害怕死亡。

不久前我給姥姥打電話，姥姥說自己一切都好，不用擔心她，最後說她的一個小夥伴昨天沒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感覺心跳都停了一下，內心有些忐忑，不敢相信事情這麼突然。

畢竟在我看來那個老人的身體一直不算太差，而且我姥姥說十來天前老人從女兒家回來，還來推着自己的老年車來家裏找她玩。

緊接着我就轉移了話題，讓她照顧好自己，不要瞎想，便結束了對話。

我想着陰天湊合回家一趟，看看我姥姥的情況。

第二天我騎車快到家的時候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哀樂聲，姥姥的小夥伴的家離我姥姥家很近。

我進門看到姥姥正在燒地鍋準備蒸紅薯，她看到我回來有些意外。我告訴她自己這會沒課，請假回來拿一下快遞。

姥姥說她馬上就蒸好了，讓我吃完再走。然後她一邊燒火，一邊跟我說起了小夥伴去世的事。

從姥姥的口中，我知道了這個老人是突然去世的。

老人年齡大了，幾個月前兒女們商量着輪流伺候，老人在女兒家住的比較久一點。

年前老人被兒子接回來了，過完年老人又讓女兒來接。

女兒來了老人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女兒家離得比較遠，說把她接到自己家那邊再帶她去醫院看病，老人非要讓在本地的醫院看。

無奈之下女兒女婿就開車帶着她去了醫院，誰知道剛做完檢查，老人就不行了，醫生們竭力搶救，還是去了。然後就被救護車把遺體送回了家。

姥姥雖然用很平淡的語氣講述事情的過程，我聽着眼睛不覺地有些酸澀，我沒有勇氣去看姥姥的面部表情，但是我能聽出她的悲傷。

姥姥說那個老人是個內向的人，有什麼事喜歡憋悶在心裏，應該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態嚴重了，才堅持一定不去女兒家那邊。

姥姥感嘆說“這樣也好，不用再受罪了。沒有花錢看病，也沒有讓兒女伺候，不讓自己成為大家都累贅。這樣就挺好的，我們幾個都羨慕她。“

我沒有搭腔，我借口出去拿快遞出去了。

這天我們這邊正好有集會，我就去給姥姥買了一點草莓，回家的時候發現姥姥正和她弟弟在吃剛蒸好的紅薯，很是驚訝地問好。

從他們的談話中我知道了我姥姥的妹妹前段時間，摔了一跤，摔碎了胯骨，年齡大了，再也站不起來了。

本來就有腦梗的她焦急萬分再一次住進了醫院，身邊有個傻兒子，一個剛生過孩子的孫女以及一個十分忙碌的女兒輪流照顧。

我舅姥爺囑託我姥姥照顧好自己，做什麼事都小心謹慎點，比較姥姥也已經八十多歲了。

他們兩個談論的很隱晦，但是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姥姥的妹妹身體難以堅持很久的意味。

我走之前忍不住叮囑姥姥不要想太多，記得吃草莓，別又捨不得吃放壞了!

學校放假我回家的時候正好趕上那個老人下葬，因為我們兩家有親戚關係，大家都坐在一起吃席。

姥姥忍不住感慨老人活着的時候不捨得吃好的，也不捨得用好的，兒女們在老人的舊衣服里還扒拉出來她在世的時候攢的幾百塊錢嘞。

老人的兒女們都很有錢，葬禮辦的很是風光，來的賓客也特別多，僅酒席就擺了六七十桌。

姥姥從那以後就更改了很多習慣，比如她不再提醒我去給她買日常吃的葯了。

我感覺她的葯快吃完了，去買回來以後，她還叮囑我讓我每次不要買那麼多，說是擔心吃不完剩下浪費了。

她說自己從那個老人沒了之後就開始頭皮發麻，一陣一陣的，我媽帶她去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都是老毛病，給了一些葯還沒吃完。

她喝葯的時候一直念叨着是葯三分毒，自己天天吃這麼多葯身體早晚經受不住。

我在家的時候她把自己攢的一些錢給我，說是讓我放到手機里，害怕自己跟那個老人一樣，突然沒了，我們找不到她攢的錢。

我不要，她非得讓我拿着，說是總是我去給她買葯，平時我買菜就算了，葯錢不能再讓我拿了。

我拗不過她，去銀行把錢存到了銀行卡里。姥姥說讓我放手機里，我給她解釋完，她也沒理解錢是怎麼到手機里的。。

姥姥謹記着舅老爺的交代，下雪下雨不再出門，以防摔倒，她的生活也越發無趣起來，幸虧有一隻小狸貓陪着她，小狸貓的飲食起居成了她每天關注最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