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身份暴露
阿飽愕然一瞬,又莫名覺得好笑起來。
自己這長兄果然一點沒變,聰明中又總帶着糊塗。
聰明的是一眼看出異常,糊塗的卻是永遠也猜不到主題上。
她忽然微微一笑,坦然地望着他:“太子殿下多慮了,天海兩界此時不能再出現內訌,這個道理海君跟我都明白,想必太子殿下更加明白。”
此話一出,倒是讓太子高看了她幾分。
不像是被送來博取同情地。
他想了想,才略微放鬆警惕,臉上的神色也和緩下來。
微微點頭后,他轉身就要往裏走。
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位異常的仙子,只要多警惕些,也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太子殿下。”阿飽忽然叫住了他。
見他回頭,她猶豫了一會,這才小聲道:“還請小心身邊至親至信之人,或許......不再可靠。”
太子眼瞳猛然緊縮,回頭深深的看着她。
阿飽將頭低下,神色收斂,完全看不出一絲異常。
彷彿先前的話不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見她沒有絲毫想要繼續解釋的意思,太子也沒有強人所難,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逕自往天宮內走去。
阿飽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憂慮地嘆了口氣。
還是沒辦法將自己心中的猜測告訴他。
畢竟現在她對於長兄而言,只是個不可信的陌生人。
而自己也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全憑不確定的猜測罷了。
這樣一來,只能靠他自己去觀察和發現了。
但願不會出現無可挽回的後果......
阿飽心中隱隱擔憂,卻還是堅信赤腳不會傷害到他們這些至親之人。
天宮隨着魔族的退兵再次沉寂下來。
除了太子和一眾資歷較老的仙者整日商議八荒重振和整頓之事,其他人似乎都在這一戰中沉默了下來。
或許在緬懷故人,也或許在擔憂未來。
畢竟天界受此重創,沒有百年難以再次恢復如初。
這道理天界人都明白,阿飽也不例外。
扶嶼自回了海龍宮后,已經三日不曾回來了,她一度以為他放棄了神器之事,不會再回來了。
可思年一直堅定地告訴她,扶嶼海君說過,一旦處理完扶微仙者的事情,就會立刻趕往天界。
於是兩人一邊照顧着緩慢恢復的追柔,一邊等待着扶嶼回來。
又一日過去,晚上阿飽過來守着追柔。
瞧着她臉上總算有了些血氣,呼吸平穩,看上去終於沒有那種瀕臨死亡的脆弱感。
阿飽十分欣慰,借了隔壁仙子的廚房,親手為她做了一份雪燕羹。
這羹湯還是自己小時候學着做來給大夥吃的,可也只做過一次。
因着她也不會其他的吃食,想來想去,都覺得幾千年過去了,追柔定然早就忘記當時自己做的味道了吧。
或許,自己現在做的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她心裏想着,手中卻絲毫不停,將碗盞放下,小心半扶起追柔。
“好些了嗎?我做了一點吃的,嘗嘗看。”
阿飽將碗盞端過去,小心吹涼了餵給她。
追柔臉上還帶着病容,卻依舊笑盈盈地喝下雪燕羹。
一口入喉,怔住了。
見她忽然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似乎屏住了,真把阿飽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不好吃嗎?快吐出來。”
她上前去拍追柔的背部,企圖將她吞下去的羹湯給拍出來。
“不是......”追柔啞聲制止她,目光看上去有些奇特。
“這湯的味道挺特別的,是你親手做的嗎?”
阿飽心中微驚,繼而又覺得不可能,見追柔臉上似乎並沒有特別震撼的表情,心想,她應當是只覺得熟悉,並沒有產生懷疑。
可事實上,追柔心裏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這雪燕羹的味道十分特別,她清晰的記得,在自己幼年的時候,表妹曾經做了幾份,分給赤腳太子等人一起吃,結果幾人後來紛紛鬧了半個月的肚子。
所以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追柔還是對這個味道記憶猶新。
她緊緊盯着阿飽的一舉一動,在她輕柔的動作下,一口一口吞咽着。
會這麼巧嗎?
從她下界遇到這個叫阿飽的仙子后,自己的表妹也同時閉關,甚至連天帝和太子都不見。
這個仙子也叫阿飽,同自己的小表妹的乳名一模一樣。
她們的各種動作,說話的語氣,處事的方式,都十分相像。
以往或許懷疑,卻只是模糊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誤以為跟眼前的少女有着莫名的親切感。
或者可以說一見如故,從開始相遇,她就對阿飽十分信任和喜歡。
可若是這根本就不是一見如故,而是親人重逢呢......
或許是追柔的動作太遲鈍,幾次將雪燕羹喝到了下巴上,阿飽終於忍無可忍,氣笑道:“你是覺得下巴也需要補充靈力嗎?”
這湯里自己可是放了許多好東西,十分滋補,這般囫圇吞棗,看得她心疼極了。
幫追柔擦了擦唇角,阿飽無奈道:“吃不下就別勉強,好好休息也能慢慢恢復,不着急。”
“你能不能幫我去鸞火殿傳個消息。”
她忽然開口,眼睛一刻不曾離開阿飽的表情變化。
阿飽明顯一愣,她緩了一下,才問道:“怎麼了?”
“這次我受傷險些丟了性命,我那表妹與我關係最好,總該告訴她一聲,我也想見見她,兩人一起說說話。”
追柔十分自然的解釋着。
“而且自打下界后,我就再也沒有跟自己的小表妹見面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告訴她的話,想必她定然會生氣的。”
阿飽急中生智,連忙道:“她暫時來不了,我去看過了,天族公主還在閉關呢。”
追柔立刻意識到,這其中有問題了。
怎麼說也不可能在天魔兩界發起戰爭的時候,自己的小表妹依舊閉關不出。
遇到關係生死存亡的問題,小表妹比誰都謹慎小心。
況且,太子臨走前吩咐小表妹出來鎮守,可她回來后,不僅沒有聽到她出關的消息,也沒有等到她來探望自己。
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小表妹修鍊出了岔子,導致她無法過來看自己。
另一種,小表妹根本不是在閉關,而是另有其人。
比如......眼前這位處處跟表妹很像,而且也極其了解她的阿飽仙子。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再也拔除不了了。
阿飽見追柔面上明顯掛上了不相信,只好無奈又苦笑的嘆了口氣。
自己這表姐真的什麼都好,就是求知慾實在太強。
看來今天自己不說個明白,她定會追根究底。
想到這裏,阿飽輕呼一口氣,尋了個何事的角度坐了下來。
她認真地看着追柔,低聲道:“你猜的沒錯。”
追柔瞬間瞪大了眼。
她還沒說自己的猜測是什麼呢!
“我的確是阿飽。”她語速很快,彷彿有些擔心被其他人聽到。
“我是你的表妹,天族公主阿飽。”
這話一出,宛若晴天霹靂,天雷滾滾。
追柔腦海中曾經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可立刻就被她否決了。
因為她的樣貌,聲音,原身什麼的,全然已經和之前不同了。
“發生了什麼?你怎麼這樣了?鸞火殿裏的現在是誰?”
追柔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皺眉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
阿飽笑了,然後將她再次扶正坐好。
“說來話長,總之我就是在修鍊的過程中,神魂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這個身體裏。”她苦澀道:“原身還在鸞火殿,被赤腳用寒冰髓暫時控制住了。”
“不過,現在只有找到神器移魂璽才能幫助我將自己的軀體送回原身。”
阿飽看着追柔張大嘴,一副震驚的不能自已的模樣,忽然心情大好。
“怎麼樣,我這遭遇,還是很適合寫進話本里的吧?”
她輕輕笑了,故意用輕鬆愉快的語氣來詢問。
可誰知下一秒,自己忽然就被拉進了一個溫柔又溫暖的懷抱里。
她怔楞間,只聽見追柔幽幽嘆息一聲道。
“小表妹,很辛苦吧。”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阿飽卻忽然鼻尖酸澀起來。
她當然知道追柔不是調侃或者揶揄自己,而是真正相信了自己的話,她很心疼她。
從天族公主的尊崇之位上,意外跌落,成為一個可以被隨意踐踏踩死的蝸牛精,阿飽不是沒有難過和恐慌的。
可先是被剝殼,然後捲入奪取神器的過程中,阿飽沒有一刻是可以停下來,去做自己的。
當然,也是因為這副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
為什麼會鑽進這副身體裏,阿飽也想過很多,可她也覺得冥冥中有這樣一股力量,似乎在牽動着她,成為尋找神器路上的那把“鑰匙”。
一心想要回來,卻莫名受了這麼多磨難,阿飽心想,三界倒霉第一人,怕真是非她莫數了吧。
阿飽勉強扯起微笑,垂下眼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說什麼呢,辛苦倒也沒有,你沒看見我跟在海君身後耀武揚威的模樣嗎?”
這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阿飽心中懊惱,這時候突然嘴快,提什麼扶嶼啊!
追柔則一臉好奇八卦和興奮的詢問起來。
“小表妹,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跟海君到底怎麼回事,還不快點從實招來!”
得虧知道的是追柔,而不是自己的長兄,否則真的百口莫辯,還能把他氣個半死了。
阿飽鬆了口氣,老老實實交代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咯。”
追柔猛然發出一聲興奮的尖叫。
“天啊,小表妹,你居然拿下了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