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遠方等你 (二百三十)珍重

我在遠方等你 (二百三十)珍重

肖達乾目瞪口呆:宋樓?怎麼可能?難道新娘子居然是楊紅霞嗎?他怎麼會成為楊瘸子的女婿?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以接受。

也正在這時,紹河嬸子穿一身紅色衣服跑過來:“新郎官,大喜啊!也真巧,愛華也在這裏,你看看那個穿黑衣服的男孩,就是我給你說的對象!四野八鄉種地的好手呢。”

肖愛華居然是很害羞的表情:“嬸子,我不想這麼早就訂婚,想再複習兩年,看看能不能考上中專。”

紹河嬸子肥膩的臉上很是不屑的表情:“念啥啊?咱整個鄉鎮上這麼多年就沒有一兩個考上中專的,考上了的也都是男的。你嫂子二妮復讀了四年,最後還不是也嫁了?”

肖達乾已經察覺到不對了,他隱隱知道這不是現實中發生的事情,楊紅霞早就考上了中專,她並沒有復讀四年,而妹妹也考上了呀。這是怎麼回事?他着急起來,大聲問道:“我不是考上大學了嗎?”

那幾個人都笑,三弟肖承包笑得聲音最大:“大哥,你連初中都沒上完,怎麼就上大學!”

肖達乾如五雷轟頂,不對!不對!這是一場噩夢,他使勁甩手去打自己的臉,並沒有疼痛感,這讓他很不甘心:“我不娶楊二妮!我要娶……”娶誰呢?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誰是自己的真愛,或者說都不是真愛,唐愛軍和金雲菲並沒出現在這個環境裏。

在努力的掙扎中,肖達乾終於感到了一絲疼痛,他真的徹底醒了過來,淺秋的陽光帶着幾分暖暖,懶洋洋地照在窗戶上,能看到窗外棗樹上已經紅透了棗子,還能聽到微微的風吹過,樹葉發出悠揚的聲音,肖達乾長出了一口氣,原來那都是假的,世界還在,自己是大學生,妹妹也不需要找一個農民相親,最重要的是,新娘子不是楊二妮,他依然有可期待的未來。

只是這個夢太真切了,肖達乾似乎鼻子裏都能嗅聞到農村婚禮上特有的氣息:流水席上四喜丸子和劣質白酒摻雜在一起的味道、一地鞭炮后鄉村孩子的歡呼聲、還有弟弟妹妹臉上被渲染的喜悅,都是那麼栩栩如生,他坐起來看看院子,想像着剛才看到帆布大鵬的位置,他甚至有點後悔沒看到新娘子楊二妮的樣子,當噩夢醒來后,我們就少了那種恐懼,而更多的是好奇心罷了。

肖達乾再也睡不着了,他在很認真的回憶那個夢的細節,一切都像是真的,也許它本來就是真的,如果當初他沒有在相親后幡然醒悟,要努力學習從而改變原本固定的人生軌跡,那麼夢中的場面幾乎就是必然的結局,他娶了楊紅霞,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楊二妮,金雲菲和他也是普普通通的同學關係,甚至說是他自以為的同學關係,像是金雲菲那般心高氣傲的性格,是不可能記住去做了農民的某肖姓男生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會認識唐愛軍,更沒有後來在一中發生的一切,他會慢慢變成第二個肖衛東。

好在那些按部就班的事情都是虛擬的,肖達乾嘆口氣,同時又有一個念頭誕生了:你怎麼證明現在不是在做夢呢?也許那個時候的自己會有一場很圓滿的夢,會夢到自己有光明的未來,但也會和自己一樣突然醒過來,過着一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農村生活,天熱了就去附近水塘里游泳,天熱了搬個馬扎在巷子口上乘涼,享受過堂風的快樂,的確,幾乎每個農民都很快樂幸福,因為他們不需要想太多,也不存在真愛是誰的煩惱,簡簡單單的一日三餐,有個女人和他在一起繁衍後代,這或許應該就叫做愚昧吧。

肖達乾儼然變成了哲學家,他很認真思索着那個夢,也在考慮着自己的未來,現在感覺到的人生巔峰,也許只是很低洼的地帶,甚至現在考慮的應該選擇誰,將來會很可笑,就像當初把楊二妮視為天人一樣,人生里有太多的高處需要攀登,只有當到達某個高度時回頭看看,才能發現自己的渺小。四年前自己的朝思暮想,現在給自己都不屑一顧,這四年的輪迴會不會重新出現呢,當四年後自己大學畢業,那個時候再審視現在的一切,也許又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人生沒有什麼巔峰和幸福的頂點,準確的說不過就是滿足感而已,我們不會超脫人生的階段,每一種選擇都有自己的道理,這四年肖達乾最大的收穫並不是愛情,而是自己的努力,認認真真的努力,他致力於改變自己,提升自己,才有了現在的樣子,他該感激的人很多,但最感激的恰恰就是他自己!

這一天肖達乾都有點渾渾噩噩,這應該算是他真正開始思索人生,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和金雲菲一般確定人數理想了,只是也許他的理想會更實際也更浩大,畢竟這不是十五六孩子眺望的地平線,而是已經成人的男子在規劃未來,高中三年讓未來有了光環,那麼接下來的大學四年才是一種超越的開始。

快到晚上時康雲梅帶着肖愛華和肖承包才回來,她安排了肖衛東去買些香燭,說明天上午要去上墳,畢竟肖達乾兄妹倆遠行在即,等到下一次回來要到過年了,因此一定要去給過世的親人辭行一下。肖衛東馬上去辦了,而且買來了一掛鞭炮,說讓肖達乾上墳時點一下,也算是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

第二天是個晴朗的天氣,掛林風景異,秋似洛陽春,略帶寒意的風吹在臉上溫溫柔柔的,沒有夏天那種特有的黏糊感覺,一家五口人浩浩蕩蕩走在村子裏,肖承包扛着一根竹竿走在最前邊,竹竿是用來點爆竹的,肖達乾手裏則提着黃表紙跟在弟弟後邊,肖愛華挎着康雲梅,很親密的樣子。

村裡人碰到了都打招呼,有些人還開玩笑:“老大媳婦兒也應該跟着啊!”上墳是鄉間民俗,並沒有太多憂傷的氣息,畢竟年代已經開始久遠,就連肖達乾都快忘記母親的樣子了,但這是一種習慣的力量。肖衛東笑着答覆人家:“沒過門呢,再說城裏人也沒這個習慣。”

他們出村口時迎面見對面過來一輛自行車,車子上是兩個人,肖達乾本能抬頭看了看,不由愣住了,竟然是楊紅霞。

楊紅霞也有點意外,她停住自行車:“肖達乾,你們這是幹嘛去啊?叔,嬸子你們好!”

肖衛東很高傲地點了點頭:“二妮啊,你這是來相親是吧?聽說了,你妹妹和我們村的劉黑球。”

楊紅霞點點頭,她並不習慣這種二妮的稱呼,但也不好糾正。四妮則有點敵意地看着這幾個人,她認識肖達乾,也知道一些家裏和他們的恩恩怨怨,楊瘸子很擅長培養仇恨。

肖達乾不想在這裏糾纏,他說道:“我們這是去上墳!紅霞你快走吧,別耽誤了吉期!”

楊紅霞說道:“那好吧,肖達乾,明天你路上保重!”

肖達乾點點頭:“你也保重!紅霞!相親順利啊!”

楊紅霞笑了,只是笑容中有一點點自己知道的苦澀,她也點點頭:“大家都順利。再見!”

方向不同,各自往前走,只是走了十幾步后,肖達乾和楊紅霞又都回了回頭,相視一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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