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遠方等你 (二百二十九)結婚的夢
肖達乾對此興趣不大,他嗯了一聲算作答覆。肖衛東繼續抱怨道:“你三叔也是閑着沒事,做什麼媒人啊?”他嘴裏的三叔並不是肖達乾的親叔叔,而是鄰居間的一種稱呼而已。不過肖衛東和楊瘸子頂牛,村子裏很多人是知道的,這給楊瘸子家孩子介紹對象,也就有故意得罪肖衛東的嫌疑。
肖達乾笑笑:“爸,你管這個幹啥?和咱家又沒有關係!”
肖衛東氣哼哼說道:“咋沒關係?一千多的彩禮錢都沒給我們呢。明天他們相親的時候,你就去那裏轉轉,噁心噁心楊家的人。”
肖達乾堅決不肯從命:“爸,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嗎?我給你說,楊紅霞現在縣醫院工作不錯,她也是愛軍的好朋友,咱何必非要和她家過不去呢?”
肖衛東憤憤不平:“一千塊錢就是丟到水裏,我都能聽到響聲,可給了他們家,連句人話都不會說,我們憑啥受窩囊氣?”
肖達乾學着安慰父親:“爸,有失必有得,其實我從心裏一直挺感激那個楊紅霞,也就是楊二妮的。你記得我相親前在學校里成績很一般,就是相親后才有了責任感,才發憤圖強好好念書的。”
肖衛東不服氣:“那是祖宗保佑,和宋樓的人有什麼關係,她上中專改名字,改年齡都是我給她花錢找得派出所。考上中專了就忘本。自己口口聲聲說要還彩禮,說話不算數!我也不和一個小閨女計較,他爹整天在背後糟踐我們家,說你傻,說我摳門,這口氣我壓不下去!”
不但是肖衛東,肖達乾對那個殘疾人也沒有一點好印象,高一那年他去送禮的屈辱讓男生耿耿於懷,雖然後來和楊紅霞徹底緩和了關係,可對於楊瘸子他依然懷恨,肖達乾搖搖頭:“爸,你就別生氣了,只要咱過得比他家好,比什麼都強!”
一聽這話肖衛東有點小得意:“咋不強啊?你看看你現在成了縣長的女婿,愛軍對你,對咱家多好啊!老大,我可警告你一句話,你可要對人家愛軍好好的,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是咱家的福氣!不要總想三想四的。這找媳婦兒,就不能找太漂亮的,盯着的男人多,容易出事!”
他莫名其妙冒出來這樣一句話,讓肖達乾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肖衛東不傻,知道兒子和金雲菲的關係,不能不說人心易變,就在春節時金校長來家裏做客,肖衛東還是受寵若驚、戰戰兢兢的樣子,覺得兒子能有這樣一門姻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可隨即唐愛軍的出現讓他馬上改變了主意,唐愛軍的端莊和金雲菲的漂亮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當然二人都並不符合農村人的“腚大腰圓”審美觀,倒是楊紅霞可能因為年齡大了點的緣故,女性特徵很明顯。肖衛東最怕的就是兒子和金雲菲有關係,那可是致命的事情。
肖達乾當然明白父親話里話外的意思,可是他卻無法照做,只能含糊其辭地說了句“知道了”。
肖衛東穿上了肖達乾帶回來的中山服,這是唐部長穿過的,二人身材並不一樣,肖衛東穿上稍微有點肥,但卻是和以前那種農民打扮完全不一樣的氣質,他自己都覺得像是鄉鎮幹部了。肖承包也換上了新衣服,不能不說唐愛軍的確很有眼光,就連康雲梅都看了這般帥氣的小兒子兩眼放光,然後她一聲令下:“今天咱們去宋樓你姥姥家!讓他們看看!老大,咋沒有你的新衣服?”
這個問題也的確讓肖達乾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唐愛軍的話:“愛軍說我們到了南京再買,畢竟那是南方,和咱們這邊穿衣服方式有點區別。”
肖衛東誇獎道:“看人家愛軍什麼都能想到了。農村婆娘就是不行!”很顯然這句話屬於拉仇恨的範疇,康雲梅臉沉了下來:“農村婆娘咋了?農村婆娘少你吃了,少你穿了?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肖衛東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大學生,我就喜歡農村婆娘!老婆子,我們去宋樓顯擺顯擺!小三穿上這衣服,就是城裏人!真好看!”
肖達乾並不想去姥姥家,他並不喜歡這種炫耀,舅舅家表哥沒找到媳婦兒,表弟和表妹也都念書不好,雖然他們去了看上去很熱情,可是總帶着一點酸氣,他說道:“我就不去了,這兩天在縣城裏跑得太累,我去睡一覺。”
肖衛東也是明事理的人,前些年因為康雲梅幾近於私奔般嫁給他這個姐夫,一直和宋樓老丈人那邊關係很僵,倆舅哥甚至胖揍過自己,也是後來他家過得越來越好后才恢復到正常狀態,他其實也不願意陪老婆回娘家,可康雲梅不一樣,她有一種炫耀的心思,讓別人知道她當時的抉擇是何等正確,從前五年沒回過一次娘家,可自從倆孩子考上學后,幾乎兩三天就去宋樓一趟。
肖衛東說道:“地里棒子有得熟了,我要去掰回來。你們娘仨去吧。愛華,你去買點點心給你姥爺姥娘帶着!”
康雲梅不願意:“買啥啊?別亂花錢,買了拿過去我爹也吃不上,都讓我大哥二哥的孩子吃了。”
肖衛東說道:“這不快過中秋節了嗎?趁着孩子們都在提前去你娘家過個節,再買只燒雞拿着,咱們家以後要注意身份,和縣長都結親了,我們可不是一般人。”
康雲梅點點頭,又問了一句:“老大,你真不去嗎?”
肖達乾搖搖頭:“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肖達乾回了自己的新房,這裏本來應該是他單獨立戶的家,不過現在看起來大概率是不可能了。他其實很羨慕城裏那種帶小院的房子,當然如果能和唐愛軍家那麼大就好了,可以有假山有水池子,也可以養幾條錦鯉,要說起來自己這個院子並不比唐家小,但是位置不同就沒法比較了。
他什麼也不想干,就想躺下來好好休息休息,這些年不知不覺地忙碌,現在面臨著一種全新的開始,今年他十八歲,從年齡而言並沒有多少往事可以回顧,但肖達乾卻懂得,這段路應該是最泥濘也最難走的,甚至一念之差都可能改變自己的未來。
他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說來也怪竟然做了一個白日夢,很真切也很有寓意的夢,夢見新房子這邊懸燈結綵,還支起了農村那種特有的帆布大鵬,上邊放着一個大喇叭,唱着流行歌曲。院子裏人來人往,門口更是貼着大紅的喜字,還有人在大聲吆喝:“趙玉明,五塊!齊二東,十塊!”很顯然這是婚禮上大櫃的聲音。
“是不是在娶媳婦兒啊?怎麼在我家?”肖達乾心裏很是納悶,他往裏走去,看着所有的人都對着自己笑,他也傻乎乎的笑着回應,一個男孩跑了過來:“哥,哥,我早晨去押車子了,不是說給我十塊錢紅包嗎?裏邊咋才二塊?”這是弟弟肖承包,押車是當地結婚的一種風俗,由新郎的弟弟騎車子去,然後新娘騎着回來,名字就叫押車,它和抱雞一樣都算是婚俗之一,都要給紅包的。
肖達乾有點糊塗,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就結婚了?和誰結婚啊?金雲菲還是唐愛軍?也不對啊?怎麼會在這個地方?他搖搖頭,緊接着妹妹出現了,她拉着肖承包怒斥:“宋樓的人本來就窮,給你兩塊錢就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