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獨孤嶺,女兒國,借月梳妝意難平

第七十一章 獨孤嶺,女兒國,借月梳妝意難平

獨孤嶺上日頭出,林密草深荊棘布,自古人煙愁稀少,鳥鳴聲聲似鬼哭。

黑狗先生探路,顧德竿抱着肚子緊隨其後,蘇小妹拉着玉紗在中間,花自芳斷後,一行魚貫而行,聽着溪水潺潺之聲,雖然步行疲憊但也有一些愜意,花自芳在後面喊道:“好久沒有這樣徒步旅行了”,蘇小妹和玉紗聽完相視莞爾一笑,蘇小妹扭頭跟花自芳說道:“原來你這是旅遊來了,看來我們得打道回府了,王院長放我出來,可不是陪你們到處遊玩的”,前面的顧德竿聽着他們玩笑,也站住說道:“花大爺,這是怕你走累了,咱們前邊也休息休息”,此時柔和的陽光,穿林而下,篩出細密的光點,落成了滿地的斑駁。

幾人行走至一個坡下,忽地看見一處莊園,蘇小妹笑着說道:“這獨孤嶺上還真有人家啊”,黑狗奔馳而去,幾聲犬吠驚得嶺上回聲不斷,從莊園大門裏探出頭來,又聽音聲說道:“有客人來了”,一時之間又聽到庄園裏嘰嘰喳喳地說話,似乎都是女人嬉笑的聲音,顧德竿走在門前,心中正是納悶,抬頭看兩扇漆紅大門緊閉,門板上鑲嵌着六排六列的金釘,橫豎錯落耀眼灼灼,門楣之上鎏金的大字:“女兒莊園”。花自芳趕過來,叫住黑狗,看着這幾個大字不由得嘆道:“原來這裏也有個女兒國,倒是有些怪異”。

忽地門開兩邊,呼啦啦從裏面閃出一眾女眷,各個都是天香國色,為首的那個更是妖艷多姿,一襲透紗的紅裙,兩條青色煙眉之間貼着圓潤的紅寶石薄片,兩目英姿颯爽,開口問道:“貴客,是從日落城而來么?我們姐妹特定出來迎接”,顧德竿連忙點頭說道:“是了,是了,路過此地,看來要多多打擾了”,其他女子則交頭接耳笑着竊竊私語,花自芳畢竟見過些世面,也沒看出什麼異常,看她們都是女流之輩,說話也分外小心起來,滿臉堆着笑容說道:“我們受文旅院委派,到這一帶公幹,就是發展旅遊來的”,那個為首的女子聽完更是花枝招展,笑着就要請他們進去,說喝杯茶用些飯,也逛逛我們這女兒人家。

三重院落,都是六間正房的格局,眾人簇擁着過了二門,來至中廳,果然都是女人把玩之物,琴棋書畫應有盡有,幾張桌子上還胡亂擺着各種博樂的玩意,顧德竿帶着眾人分賓主落座,那些女子只留下幾個收拾房間,其餘都躲到後院,更聽到一句:“你們這浪的,好像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了!”,聽得花自芳也是偷着樂不停,蘇小妹則正色端坐,玉紗東看西看,悠悠說道:“她們這裏,確實比我那裏好玩多了”。

不多時,為首的那個女子進來,招呼人把茶碗遞上,還有幾種山間的晾曬果子,果然茶和果脯俱香甜,此女子見茶品都擺放周全,這才也陪着坐了,自我介紹說道:

“我們原是這獨孤嶺獨孤一族,我們姊妹頗多,我叫做獨孤草,妹妹們按照‘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挨着叫了,只是二妹和十四妹早逝,只剩下我們十二個姐妹在此相依為命,早先我們也就是以這山野為生,前兩年來了個多資的商人,跟我們簽訂協議,每年給的錢糧又頗多,我們也就不再荒野奔波了,只是這個商人讓我們每日娛樂玩耍,開始竟然也玩得不亦樂乎,後來也就索然無味了”,花自芳聽着奇怪,連忙問道:“你們玩着就掙了錢,都是什麼人來光顧啊?”,這個獨孤草卻笑笑說道:“這位哥哥,別說你奇怪,我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們恣意玩樂,竟然半個人也沒有,所謂獨樂樂已”,顧德竿也笑着問道:“哪兒個商人能這麼慷慨,必然有求於你們”,獨孤草這才說道:“也沒什麼要求,就是在我們中廳這裏懸挂了幾盞燈籠,叫人日夜不得熄滅,添加油料罷了”,說著指着廳上的燈籠,果然大白天還是燈火熠熠,日間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紅紙殷弘所致,燭火飄動之時才看的明白,眾人皆納罕,蘇小妹也嘻嘻樂道:“也許,機關就在這個燈籠上了”。

獨孤草看着蘇小妹,淺笑着說道:“還是咱們女人聰明,這個燈籠可以同燭火言語,也不知道這個商人在上面做了什麼文章,燭火明暗之間,就能聽到很多人呼喊之聲,似乎專有個值守之人,跟我們喊說一些號令,無非就是歌舞彈唱,說說鬧鬧之語,再過分一些也就是博彩玩耍,每日值守之人都會在三更時分,讓我們聽報賬目,說今日你們又掙了多少銀兩,剛開始七三分,後來六四分,五五分的時候也有,我們姐妹也不會什麼營生,自此之後就是玩樂而已,也頗快活,就是略略寂寞一些罷了”。

顧德竿聽她這麼說,早已猜出七八分來,笑着說道:“這果然是個好買賣,再看這燈火撩人,也卻是幾把好燈”,誇讚一番之後,又追着問道:“敢問這個商人,是什麼路數,從哪兒來,有什麼說道么”,獨孤草見問底細,也不隱瞞,樂着說道:“這個人,自稱是莫愁湖一帶的錢姓官宦人家,據說在那邊開着好大的買賣,胡亂聽他說有幾座酒肆和錢莊,也弄些古玩和典當的生意,穿着也文質彬彬的,只是不近女色,我三妹獨孤煙和五妹獨孤殘想着跟他溫柔一番,他也假裝生氣的拒絕了,我看着倒像是個正經人家的男子”。

獨孤草說著站起身,又指着中廳牆壁上掛着的各種字畫和書法,頻頻稱讚道:“兩位哥哥,可以鑒賞鑒賞,我們姐妹時常細細觀摩,這些書畫果然不是俗品,都是前朝一等一的狀元才子,那位錢公子還說這十二花仙,原應我們十二姐妹,仙草、牡丹、芍藥、桃杏梨梅都數不勝數,他還讓我們按照這花色,專門從遠地送來的各色紗裙和羽扇,金釵玉釵這些首飾更是堆滿了後堂,後來想着這錦衣玉食也不過如此了”。

蘇小妹和玉紗都笑着說道:“這真真的是你們男人的快活場所”,剛說完,只見獨孤姐妹紛紛從後面出來,齊齊整整地端上飯食來擺滿了,更有那個獨孤草喚作小妹獨孤意的,抱着琵琶一旁靜靜坐了,說是要給貴客彈唱一曲《獨孤嶺上三嘆意難平》:

“綠玉窗前夢,暮靄升孤影,迎來寂寞仙,借月梳妝容”。

曲調漫長婉轉,接着又唱道:

“光影虛問候,煙波似海流,總有沉睡地,夢入幽魂眸”。

又繼續唱道:

“春水百花妍,九世續前緣,猶記驚鴻影,雙魚夢碎山”。

顧德竿從來就有曲藝之功,聽到這女子的彈唱,深深被吸引,更別提花自芳了,雖然鎮定自若,但內心卻藏了個饞嘴的毛病,恍惚間浮想聯翩,大有搖搖欲墜之感。

蘇小妹和玉紗倒是聽得心中蕩漾,果然就着飯菜吃着更加香甜。

顧德竿此時就要拿出“意識球”來顯擺顯擺,最後還是被花自芳按住悄悄說道:“還是走後再商量,可不敢拿了寶貝出來,前後不清楚,詭異得很,怕是要誤事呢”。

獨孤草見她們交頭接耳,似有不悅之情,又叫小妹退下,這才說道:“貴客,既然都是官家的營生,偶到我們勘察,在這文旅之事上,也多替我們姐妹考慮,或者什麼時候行個方便,讓我們姐妹也去日落城逛一逛,都在談說日落城裏換了天地,我們久居這獨孤嶺,都是沒見識的女人,也正好去見見世面”。

這個獨孤草果然是眼色犀利,一眼看出玉紗不俗,便又輕輕問道:“敢問妹妹也是從日落城而來么?倒是有些面善呢,說不準在哪兒里見過呢”。

玉紗這才悠悠地嘆說道:“我原是飛雪境人士,尋友不遇,便跟了來,你們這獨孤嶺離我們飛雪境,也不是很遠,翻過東南那個崖山東側的山谷,再走上幾步路,也就遠遠地看見我們那裏了”。

獨孤草聽完,竟歡喜了幾分,從梳妝枱的錦盒裏取出一些胭脂說道:“瞧,我們這裏也有飛雪境的梨花膏呢,咱們這麼近處着,早晚要做鄰居的,那個山谷雖然人煙稀少,但也有些客商往來,我們每年都會預定幾次,託人給送過來”。

獨孤意此時,早放置好琴瑟,又從內屋裏拿來幾件上等的紗裙和扇子物件,裊裊挪動身姿,輕輕地地送過來,花自芳連忙站起身,尋遍周身搜索終於掏出幾個狗頭涵品牌小禮物,然後輕輕掀開盤中的手帕塞了進去,又解釋說道:“慚愧了,現在日落城已經沒有金銀和紙錢幣,我走得急,身上只有這個小禮品,不過在虛擬空間可是價值不菲,權當些意思,送給咱們小姐妹把玩”,獨孤意卻好奇地問道:“看着跟那隻黑狗有七八分相似呢”。

花自芳哈哈一笑,說道:“獨孤意姑娘,果然看出來了,那可是日落城狗族的首領呢,不過前段時間,他們族群全族被滅殺了,挺凄慘的,這個紀念品都快成孤品了”。

獨孤姐妹聽后,紛紛哀怨,嘆息說道:“誰知道我們將來是個什麼結果呢”,顧德竿見不得女人傷心,便挺着肚腩說道:“放心、放心,我們這次訪問,就是要摸查清楚,回去之後我們要上報上司,加強這一代的護衛,也請你們跟我們文旅院多來往,咱們要做一些大事情呢”。

眾人吃完飯,不敢耽擱,就要啟程趕路,獨孤草又要呼喊姐妹出來,見挽留不住,遂說道:“前面若是遇到麻煩,也派人過來捎個信兒,早早晚晚在我們庒上留宿幾日,我們姐妹也可心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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