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道揚鑣

④

許卿卿回到家，從下午一直呆坐到晚上，一言不發，連燈也不打開。

晚上九點多，呂敏兒用鑰匙打開門，在牆上摸索到燈開關，一打開燈，看到許卿卿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嚇了一跳。

“我去，你怎麼坐在那兒，嚇我一跳，你在家怎麼不開燈？”

許卿卿沒有說話。

呂敏兒走到她旁邊，盤腿坐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修仙呢？我是不是碰你一下，你就破功了？”

許卿卿眨眨眼，轉頭看着呂敏兒，問：“你怎麼又回來這麼晚？”

呂敏兒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這不才九點嗎，哪兒晚了？”

她把腿伸長，展了一個全身的懶腰，“我待會兒還要出去，就回來拿點東西，你不要太想我！”

許卿卿滿臉焦躁，“你究竟在忙些什麼，你這些天都在跟什麼人見面？”

“你別管我！”

“我怎麼不管你，你這些天不是喝得爛醉，就是連家都不回，我就想問你，你這是要幹什麼！”

“能幹什麼？”呂敏兒聲音提高，“我能幹什麼，我就是去見一些導演、投資人，和他們維護關係，才能有戲拍哪，不然像你一樣，整天傻坐在家裏！”

“維護關係？”許卿卿鼻腔里哼了一聲，“你怎麼維護，吃飯，喝酒，然後陪他們上酒店？”

呂敏兒生氣道：“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

許卿卿想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索性都挑明了，便問：“你今天下午在哪裏，是不是在天井路的西餐廳？”

呂敏兒滿不在乎，“是呀，怎麼了，你就是在那兒看見我的嗎？”

“我告訴你，我不僅看見了，我還進去了，我還進到洗手間！”許卿卿一下站起來，“你猜猜我都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

呂敏兒臉色驟變，比起羞愧，怒色更多，臉漲得通紅。

“呂敏兒，你為了能在圈子裏上位，就這麼作賤自己嗎？”

“我作賤自己？”呂敏兒抬頭，和許卿卿四目相對，眼裏滿是疑問。

她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站起來，遞到許卿卿眼前。

“你看看，這是張順明導演新戲的合同，他們給了我一個主演的角色！”

“這部戲的配置一點都不比《風娘子》差，我拿的這個角色，就算不能一炮而紅，以後演藝圈、娛樂圈都會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我就不再是一個群演，一個配角，一個門外漢，我才能真真正正算是個演員，進了這娛樂圈！”

許卿卿別過臉，對呂敏兒手裏那份合同沒有一點興趣。

呂敏兒語氣放緩，接着道：“還有，我拿到這份合同，等一切都穩了，我就會去找這部戲的製作人，讓他給你安排一個角色，我沒有隻想着自己呢，卿卿，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到哪兒都會帶着你的，我如果有一天火了，難道對你不好嗎？”

許卿卿回過頭，直直地看着呂敏兒，“我不需要！”斬釘截鐵。

呂敏兒呆住。

“我寧可一輩子在劇組裏跑龍套，也不要通過旁門左道上位！”

“是嗎？”呂敏兒慘淡一笑，“我是旁門左道，你乾淨，你清高，那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才能出頭！”

她轉身走到門口，穿上鞋，拎起包，摔門而出。

許卿卿一下坐到了地上，環抱着胳膊，從輕聲抽咽到大哭不止。

⑤

許卿卿凌晨兩三點才睡着，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點多，被郵件提示音叫醒。

她打開郵箱，看到是《風娘子》劇組的回信：請於今天下午兩點，至金風大廈310室進行面試，務必準時參加，過期不候！

許卿卿一下子就清醒了，從床上跳起來，拿着手機，再三確認郵件，非廣告，非詐騙，確確實實是《風娘子》劇組發來的，瞬間精神抖擻。

她開始翻箱倒櫃找衣服，不能太素也不能太艷，素了太像路人，艷了不穩重，搭配好之後，又畫了一個清新可人的妝，照了照鏡子，覺得十分滿意。

收拾妥當，又查好路線，萬事俱備，天時，地利，就差人和。

她想起昨晚的事，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可能太衝動了，說了一些口不擇言的話，眉頭不由地皺起。

打開手機，給呂敏兒發消息：敏兒，《風娘子》劇組給我回信了，讓我們今天下午兩點到金風大廈310面試，你來嗎？

拿着手機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個小時，一直沒有回復，從她家裏到面試的地方，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她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呂敏兒還不回復她，只能自己先走，想着說不定她看到消息，就會直接去了那邊。

路上，坐地鐵的時候，呂敏兒發來消息：我不去了，你去吧。

許卿卿好一陣失落。

兩點前到了金風大廈，310門口排着一長溜隊伍，有男有女，各個爭奇鬥豔，走廊里一股子脂粉味和香水味混雜的嗆鼻味道。

許卿卿以為要取號什麼的，湊在門口看了一眼，被告知排隊去，她只好訕訕地站到了隊尾。

隊雖然排得夠長，但是前進得也夠快，陸陸續續地有人從房間裏出來，垂頭喪氣或者口吐髒話的那種，一看就是沒被選上，出來的人，十個裏只有那麼兩三個人展露笑眼，洋洋得意，手裏還拿着一份文件。

半個小時之後，許卿卿已經到了門口的位置，伸伸脖子就能望見裏面在進行什麼項目。

房間裏有張桌子，桌子后坐着三個人，一男兩女，是選角評委，旁邊站着兩個背手而立的男人，一身黑，看行頭就知道是保鏢，維護現場秩序和安全，萬一哪個沒被選上的人，怒羞成怒，衝上去揪評委老師領子，就不好看了。

許卿卿伸長脖子，向里看，裏面哪是面試，簡直就是大型猜劇現場，門裏門外笑成一片。

輪到一個女演員，她走到三位評委面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嗓門又尖又亮：“皇上！臣妾做不到呀！”一隻手還伸得老長，在空氣里不知道抓着什麼。

中間的女評委憋着笑，用胳膊肘去杵她旁邊的男評委，“甄嬛傳！甄嬛傳！”

女演員表情十分入戲，把手伸回來，抓着胸口，剛說著：“臣妾烏拉那拉氏乃……”

女評委趕忙出手阻止：“可以了，可以了，下一個吧！”

她說話，邊上另一個女評委就低頭在紙上畫了個叉。

進來一個男演員，在評委面前鞠了個躬，然後踏拉着腿，一步步走到牆邊，停住腳步，一拳砸在牆上。

評委們看着他這一連串的舉動，正莫名其妙呢。

他開口說詞：“我好懊惱，突然就變成了一個愛哭鼻子的傻瓜，一點都沒有三好學生優秀團幹部的樣子……”

許卿卿聽着這段詞好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中間的女評委卻已經趴在桌子上，笑到身體發抖。

他轉過身，繼續道：“我才碰一下你的手你就，他碰的可是你的嘴！”

他抬起頭，面朝天花板，大聲吼：“不不不……”

這時候，女評委戲癮上來了，站起來，“欸？這不是袁華同學嗎，你這是怎麼了？”

男演員繼續忘我地吼道：“這道題，我不會做，太難了！”

滿屋子鬨笑，女評委更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許卿卿這才知道他演的是《夏洛特煩惱》裏的經典片段。

笑過之後，評委席驚現三張黑臉。

邊上的女評委咳了一聲，開口道：“我們這是部正劇，不是喜劇，後面的演員都注意一下！”

說完，又在紙上打了個叉。

“袁華”輸了表演，不能輸禮節，在評委面前又鞠了個躬，才出去。

許卿卿前面是一個男的，進去之後，問評委們借了一個保鏢搭戲。

保鏢走上前，站在房間的中心，他開始走戲，圍着保鏢走圈，時而提眉，時而嘴角上揚，一副又陰深又捉摸不定的表情，走了兩圈站定，兩隻手抬起來，作手槍狀，指着保鏢的太陽穴，道：“對不起，我是警察！”

半晌沒有動靜。

“完了？”男評委問。

他把手放下來，回：“嗯，完了！”

男評委給保鏢使了個眼色，讓他回去，然後問“百劇通”女評委，“什麼戲？”

女評委跟他咬耳朵，“《無間道》！”

男評委點點頭，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下一個吧！”

許卿卿走進來，彎下腰鞠了個180度的躬，起身後，看見三個評委六隻眼睛齊刷刷地盯着自己，更不用說，身後還有一群看好戲的觀眾，她緊張得很，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

女評委有些疲倦地說道：“準備好就開始吧！”

許卿卿聲音有些顫抖地問：“老師，我能借一個人嗎？”

“怎麼？你也要演《無間道》？”

許卿卿搖頭：“不是不是！”

男評委使了個眼色，另一個保鏢走出來，同時做好了看笑話的準備。

許卿卿走他身邊，抿了抿嘴唇，緩解緊張，原地蹦跳了幾下，然後不由分說，一把抓住那保鏢的右胳膊，反身用臀部頂着他的腰部，一個過肩摔，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保鏢在地上掙扎不起，許卿卿站定，朝着地上的人鞠了一躬。

三位評委瞠目結舌，門口圍上來好多人，還有人拍手叫好，誰也沒想到一個高高瘦瘦、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出手如此乾淨利落，整個格鬥過程不過就發生在兩三秒之內。

兩個女評委滿臉不可思議，那男評委則面露喜色，一口東北大碴子：“要的就是這種！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幹什麼！”

又問：“學過跆拳道？”

許卿卿回答：“沒有，是在部隊練的。”

“部隊？”

許卿卿點點頭。

邊上的女評委把許卿卿的履歷遞給旁邊兩個人看，上面寫着許卿卿當過兩年兵。

東北哥點着頭，嘴裏稱讚不絕：“很不錯，很不錯！”

手握“判官筆”的女評委，對許卿卿招手。

許卿卿戰戰兢兢，邊鞠躬邊上前，按她的要求在表格上籤了個字，然後評委又從桌子下掏出一份文件遞給她，這就算面試通過。

許卿卿走的時候，聽到東北哥跟兩個同事說：“長得也挺上鏡，可以把長孫皇后貼身侍女那個角色給她！”

許卿卿內心顫抖，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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