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業危機

①

許卿卿讀學校的時候過於優秀，身上鋒芒太刺眼，以至於讓所有異性望而卻步，以為她心高比天，不敢追求，男生不主動，她又神經大條，這使得她和男生的交往僅限於：來，我們一起解道題！

在大學入學的第一天，許卿卿出了車站，看到一個男生舉着學校的迎新牌子，在穿梭紛亂的人群里極其耀眼，那一瞬間，她開竅了。

他幫她拎着行李箱，大步走在前，許卿卿小跑着跟在他身後，望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如堅定不移的守護神一般，她不由地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產生了一份濃烈的親切感。

入校以後，他帶着新生參觀學校，許卿卿依然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聽他介紹學校的人文環境，他聲音如沐春風，而許卿卿的魂也丟在了春風裏。

後來，許卿卿翹自己的專業課去旁聽他的課，只遠遠地坐在他背後，望着他的背影，飲水即飽。

許卿卿追着一個背影整整一個學期，沒有多走一步，沒有多說一句，她在等，等他像過去那些主動問她解題的男生一樣，主動看到她，主動和她說話，主動問她：你為什麼總在我身後？

只要他問，她就敢回答，因為我喜歡你。

漫長的等待沒有得到絲毫回應，她煩躁了，她憤怒了，她對那個背影的感情由愛慕轉變為仇怨，她恨自己傻傻地看着那個無動於衷的背影，她怨他從來不回頭。

所以，又一個學期開始，她決定坐在他的前面，走在他的前面，她要把自己的背影留給他看，她要把丟失的驕傲統統撿回來。

可是，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依然看到的是他離開的背影。

許卿卿恨死他冷漠的背影了！

為了疏解仇怨，許卿卿有一天特地在紙上認認真真地謄寫了一遍朱自清的《背影》，當是心經一樣，煩惱的時候就拿出來，從頭到尾讀一遍，不斷安慰自己、勸告自己：我不是非他不可，我不是非他不可……

後來那篇“心經”不知道遺落在什麼地方了。

②

許卿卿和呂敏兒兩個人把《風娘子》劇組的攝像得罪了，原本打算借這部戲的東風，能在娛樂圈佔着一腳之地，然而一頓拳腳相向之後，這條路基本是行不通了。

第二天呂敏兒就拉着許卿卿去面試了另外一部現代戲，小投資，編劇和導演沒什麼名氣，主演們也只是三四線明星，整個團隊和《風娘子》差得不是一丁半點，原本她們是對《風娘子》抱了極大希望的，折騰了一番，什麼都沒有落得，希望破滅，感覺出頭之日遙遙無期，兩個人都難免失落，提不起精神。

試戲算很順利，叫她們回去等着開機。

開機那天，她們倆化好妝，早早趕到片場，等到點人的時候，卻沒有她倆的名字。

呂敏兒找到劇務問：“怎麼沒我倆？”

劇務反問：“你倆安排的什麼角色？”

呂敏兒：“辦公室職員，一個叫舒然，一個叫冰冰。”

劇務：“哦，這兩個角色已經安排給別人了。”

“什麼？”呂敏兒吃驚，“可是，之前試戲的時候，明明說好是這兩個角色的！”

劇務不耐煩：“誰跟你們說好的，你找誰去！還有，你們倆沒什麼事就走開，這邊要清場了！”

呂敏兒氣沖沖地撥了一個群頭的電話：“王哥，這怎麼回事，我來了片場說沒有我的角色！”

電話里說：“妹子，你怕是得罪什麼人了吧，我和好幾個人都收到消息，說不能給你和一個叫‘許卿卿’的安排角色，所以我才臨時又派了兩個人過去。”

呂敏兒聽了這話，心裏就明白了，是那個輝哥故意打擊報復，“好，王哥，我知道了，改天我們說這個事。”

接着，呂敏兒又給幾個熟悉的群頭打電話，問有沒有戲可以給她安排一個角色，那些人像商量好了一樣，說手頭上的角色都已經有人了，有說要等等過段時間，也有說他手裏有那種沒有台詞的路人角色，問她來不來，呂敏兒一下掛斷了電話。

這次的戲雖說是配角，但也是要長住在劇組的，所以呂敏兒和許卿卿都帶着行李，提前一天飛過來，住在酒店裏，等着第二天進組，沒想到臨開拍了，告訴她們沒她們的事，呂敏兒氣得想打人。

回去的時候，為了省點路費，她們坐的是火車，呂敏兒罵了那輝哥一路，說他“人面獸心”、“無恥之極”、“長得像個侏儒，還想占我便宜，門都沒有！”

許卿卿覺得她是被氣瘋了，那輝哥確實人面獸心，行為也足夠無恥，但是長相還算周正，是個能勾搭上無知少女的皮相，也不是什麼侏儒。

接不到戲，她們只能整天呆在家裏，看劇打遊戲，除了無聊，更多的是恐慌。

許卿卿勸呂敏兒：“要不，那種沒有台詞的角色，我們先接着，再慢慢找機會，好過每天這樣傻坐着沒活。”

呂敏兒一口拒絕：“不行，絕對不行，在這圈子，我們除了要有上進心，更要有自尊心，我們現在這個階段，有沒有角色已經不重要，有什麼角色才是最重要的，像《風娘子》那樣的劇，我們哪怕只拿到一個小角色，也比在一個很一般的劇里擔綱主角強，只有角色才能成就我們，如果一遇上點困難，就退而求其次，那我們會一直被困在最底層，無所長進，永遠不能出頭！”

許卿卿又被上了一課，呂敏兒說得很對，角色成就演員，她未來的人生，確實要靠一個個出彩的角色才能實現她的夢想，而她的夢想是能夠光明正大地走到那個人身邊，和他並肩，並且夠資格叫他滾！

呂敏兒每天幾十通電話聯繫這個“導”、那個“總”，接電話的時候又是寒暄又是賠笑，一放下電話就罵禽獸，整個人很分裂。

許卿卿也藉此機會，思考未來往娛樂圈深入發展的道路到底該怎麼走，她思考之餘，在網上找到了《風娘子》劇組演員招聘的公開郵箱，不管有沒有戲，先把她們倆的履歷投了過去。

之後，呂敏兒整天不見人，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或者乾脆夜不歸宿。

許卿卿很擔心她，安慰她說：“沒戲拍就權當休息了，那個輝哥總不能隻手遮天，過段時間，我們照樣有戲拍！”

呂敏兒滿口醉話：“我等不了了……我的耐心和青春都要耗沒了……我還有家人要照顧……我一無是處……我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完了……”

然後就哭了。

許卿卿陪着她哭。

③

呂敏兒整天不在家，許卿卿也覺得很無聊，就找田欣然哭窮，一起逛街看電影，田欣然取笑她說，她這種行為屬於定期蹭吃蹭玩。

逛街逛到一半，田欣然接到公司的電話，要回去加班，許卿卿仔細聽着她的電話，怕她是為了逃單找的托，結果是真有急事。

田欣然走了以後，許卿卿一個人在街道上晃蕩，路過一家餐廳，看到呂敏兒在裏面，對面坐着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兩人有說有笑，舉止親密。

許卿卿鬼使神差地走進店裏，尋找他們的位置，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是想走到呂敏兒面前，趾高氣昂地問她“你這是在做什麼”嗎？

她不知道自己撞見這一幕該怎麼辦，呂敏兒回去她又該怎麼面對她，這個在高級餐廳里談笑風生的呂敏兒，她覺得很陌生，她走進店裏，想近距離看一眼她，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她。

許卿卿進到店裏，看見座位上沒有人，在店裏找了一圈，也沒有呂敏兒的身影，以為剛剛那一幕真是自己的幻覺，於是呆在原地發懵。

這時候，一個服務生走過來，問：“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許卿卿回神，隨口說：“請問洗手間怎麼走？”

服務生給她指了方向，許卿卿向洗手間走去。

到洗手間門口，她聽見裏面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然後是廁所門重重地合上，馬桶蓋掉下來，咚的一聲……

許卿卿推開門，踩着高跟鞋進去，高跟鞋發出噔噔噔的提示聲，裏面的動靜忽然小了。

廁所里有三個隔間，中間的門緊閉，兩邊門的把手處顯示無人。許卿卿推開一扇門，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隨手關上門，轉身低下頭，看到一隻男人的皮鞋，在隔板下露出腳尖。

她屏着呼吸，能聽見自己通通的心跳聲，自然旁邊皮肉相歡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她不敢挪動一步，有一種做了賊被人當場抓住的窘迫。

幾分鐘之後，旁邊隔間裏的人開始穿衣服，然後門開了，皮鞋先出去，另一個人站起來，轉身沖馬桶的時候，在隔板下露出一雙米白色高跟鞋的腳後跟，許卿卿認識這雙鞋，是之前去酒店見輝哥時，呂敏兒新買的那雙。

從洗手間出來，許卿卿失魂落魄，踉踉蹌蹌地離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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