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靖一語中的,不僅賀若懷心一愣,就連一直都表現出極為自傲的木倫也向李靖投來好奇的目光。
賀若懷心的大名,木倫這兩年已經如雷貫耳,可是對賀若懷心身邊的這個中年人卻不了解,此時聽他一句話就能切中要害,便知道此人的不凡,於是開口道:“這位將軍說的不錯,淵蓋霸最打動日連部酋長的正是這第二個條件。他們答應會在明年的八部會盟大會上,極力支持日連部來做八部之首。”
日連部現在確實有爭一爭這第一部落的資格,畢竟日連部通過與南三部結盟,勢力得到了極大地增強。並且契丹對奚族五部的戰爭,也佔據着主動權,他們不僅從奚族那裏獲得了充足的人力和物力,同時也獲得了戰略的支持,所以日連部的腰桿也變得很硬朗起來。
賀若懷心看了李靖一眼,然後來回踱起步來,走了一會兒,他盯着木倫,忽然笑道:“大祭司,我記得契丹八部會盟是八部內部的選拔吧,諸外部落不的干預,就連朝廷派遣的使者,也只能觀禮,不能參與。高句麗想怎麼參與並左右契丹八部會盟呢?”
木倫看着賀若懷心,心想,不管賀若懷心多麼厲害,對北方游牧民族多麼了解,畢竟不是游牧民族出身,對游牧民族的的了解終究有限,自己倒也不需要藏私,便開口道:“是不能直接參与,可是賀若將軍應該知道,八部會盟,會看諸部的軍力,諸部的牛羊數目,諸部的牧民人口以及掠奪的奴隸等等,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諸部騎士的最強戰力。”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才是草原上亘古不變的法則。契丹作為游牧民族的一個支流,他能在短短的幾十年時間裏強勢崛起,成為東北邊疆上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而這種近乎殘酷的方式,真是其崛起的一個重要方面。
八部會盟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場軍事博覽會和大演習,通過互相戰鬥的方式,來決定他們各部地位的高低。
賀若懷心皺眉。
“你的意思是他們會在軍備上或者器械上給與日連部的支持?”
“還不止於此,軍備只是一個方面,一個強大的外援,也是其他各部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高句麗在東北邊境對諸部落影響不小,先帝時就曾經夥同高句麗和靺鞨部落寇營州,只不過被當時駐守的隋軍擊敗。也是後來,朝廷先後擊滅吐谷渾、陳國,契丹恐懼,才不得不向朝廷遣使求和,以為外藩,其實這麼多年,他們對朝廷的忠心早就有所鬆動了。尤其是隨着隋高戰事的推進,大隋帝軍在遼東彈丸之地,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樣子,契丹是恃強凌弱之族,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賀若懷心眼睛微微一眯,笑道:“木倫大祭司說的對,可是日連部有這想法,我就不信現在實力勝他一籌的遙攆部與大賀部會眼睜睜的看着入連部做這些佈置。”
“什麼意思?”木倫驚疑的問。
賀若懷心看向李靖,笑道:“日連部想做些大事,也得看我要不要他做。他們既然投效了朝廷,一切便要接受朝廷的監督,大哥,你說是吧?”
木倫大祭司沒有明白賀若懷心話里的意思,不由得面露驚疑之色。
李靖也笑了起來,說道:“主公說的是,遙攆部為契丹八部酋長不是一天兩天了,且大賀部這十多年發展迅速,並不怵日連部,他日連部想要在頃刻之間,就將這兩大強族掀翻,就算有高句麗在背後的支持,也不是一件易事,末將支持主公的想法。”
木倫緊緊地皺着眉頭,他看着賀若懷心兩人打啞謎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他瞬間就明白了賀若懷心的意思。
賀若懷心看向木倫,笑道:“木倫大祭司,我知道你對契丹八部比較熟悉,我想知道,大賀部與遙攆部哪一個部落更有潛力。”
遙攆部在隋唐時代,都是八部共主,直到唐朝末期開始,大賀部的耶律氏才取代遙攆部,成為契丹的酋長世家,只不過,那已經是近兩百年之後的事情了。現在契丹八部的實力分佈與兩百年後並不相同,他還是需要多聽聽當世人的意見。
黑水靺鞨與室韋相鄰,與契丹關係也算密切,他知道,眼前這個大祭司既然能夠參與機要,必然在契丹的威望也是足夠的,所以他的看法,便很有參考性。
木倫大祭司也聽出了賀若懷心想要扶持另外的部落,以制衡日連部的想法,笑道:“賀若將軍真是智慧不凡啊,如此短的時間內,已經胸有成竹,果真令人驚嘆。”
賀若懷心忙道:“過獎了,大祭司,我這可是等你一言而決了。”
“你這麼相信我?”木倫斜着臉,淡淡的問道。
他們畢竟才第一次相見而已,就算木倫表現出與賀若懷心相謀的興趣來,可終究不太了解對方,信任便是一個大問題。
賀若懷心笑道:“當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祭司既然能將這件事告訴家妹,我便知道,大祭司並非輕言欺騙之人。大祭司,你就直接說吧,既然我們兩家已經話說開了,將來加強關係也不是什麼難事。”
木倫大祭司瞥了一眼玲瓏,然後笑道:“好,爽快,我就喜歡爽快人。人們都說你們中原人陰險狡詐,可今日一見賀若將軍,才發覺謠言終究是謠言。我們靺鞨人看重的便是一諾千金之人,更看重真誠相待之人。”
賀若懷心笑道:“唉,這一點我要糾正大祭司一句話。”
“哦?”他奇怪的看向賀若懷心,心裏嘀咕,難道自己剛才的誇獎誇錯了?
賀若懷心淡淡的道:“我中原真誠待人有之,陰險狡詐也有之,不過,這主要的原因不在我們自身,而在我們相交之人的身上。若對方真誠如友朋,我們則必誠心待之;若對方陰險狡詐如仇讎,則我們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