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襁褓里的野望 第二章：牛奶和麵包
像是一台手持的小型挖掘機。
時代淘汰的軍工產品，具有難以想像的可靠性。
儘管林奇手裏的大力鏟（全名‘大力神工鏟’），是流轉了幾十年的‘傳家寶’，但修修補補至今，歲月的磨礪絲毫不影響它的效率。
除了挖掘過程中，掘地刨土的刺耳噪聲有點聒噪煩人外，林奇甚至想將它留給自己的後代，繼續使用下去。
如果可能的話。
“什麼嘛……”
一小時后，從原地挖出一個深度達三米的大坑。
林奇站在灰暗的坑道底部，藉著智能腕錶的光照，失落地從一台鏽蝕嚴重的家用機械人體內，拆卸剝離出一枚氧化嚴重的核心處理晶片。
“又是晶片，又是該死的五百點，又是簡陋的牛奶麵包，以及三十五點的存余……”
刨除掉上繳幫派的保護費，和拾荒路上的種種開銷，一系列等價換算如本能習慣，在拿到晶片的一刻，從林奇腦中生成。
端詳着手裏，四四方方，如前世電腦CPU的綠色晶片，林奇第一眼就認出這是這片廢墟內，最常見的拾荒種類
——荒域五代處理晶片·編碼型2499K。
這種已經落後當前時代，十多個次代的報廢晶片，之所以現在還有剩餘價值，全賴該晶片的核心算法內，蘊含著一種名為‘摩卡雲算’的數據處理算法。
因為‘摩卡雲算’無法簡單破譯的特殊性，以及這玩意在周邊垃圾荒域的出土量巨大。
所以這種報廢晶片，常被商人們簡單翻新加工后，充當成林奇這類九等荒民手上，人手一個的超低端智能腕錶的處理器核心。
“唉，暴富的願望又沒了，但好賴今明兩天的伙食費，有着落了。”
習慣性地安慰自己，爬出坑道的林奇，站在高聳的垃圾山半山腰，眺望着漸暗的灰濛天空，惆悵中知曉今天的拾荒之旅已然畫上句號。
畢竟裝備條件簡陋的他，可不具備在夜間的荒域內生存的能力。
那些常在垃圾荒域內，夜間出沒的畸變獸，可不是他這種最底層的拾荒者，能夠戰勝並觸碰的。
於是林奇果斷沿途返回，踩着夜色來臨前的最後尾巴，通過高聳巍峨的廢荒城東大門，走進了一片光污染泛濫的文明之地。
餘光瞥過金屬大門周圍，如同雕塑的機械哨兵。
無論見過多少次，林奇每每回歸，總會被荒廢城霓虹璀璨的夜景吸引。
放眼望去，城內的摩天大樓，如排排金屬色的通天塔，充當著這片鋼鐵叢林的基石。
而在每座摩天樓的立面上，一塊塊閃爍變換的玻璃帷幕，紛紛組成一幅幅橫跨幾十米的巨大光屏，播放着城內燈紅酒綠的各式信息。
五十層向上，一艘艘個性鮮明的飛梭、如巡迴的魚群穿梭在霓虹閃爍的燈火海洋間。
不時有懸浮在空中滾動的巨型投影廣告，淪為這些交通工具的豪華背景。
此情此景，像極了遊樂園裏的大型嘉年華遊行。
熱鬧喧囂、五光十色、林奇仰望的城市上方，滿是科幻大都會裏的繁華旖旎。
但摩天高樓的五十層以下，他自身站立的地方，卻是迥然的另一種景象。
襤褸的懶漢們，遍佈大街小巷。
或躺或坐，沒有形象的他們彷彿被抽離了靈魂，失去了骨頭的身體彰顯着‘擺爛’二字。
視線稍微向上，各種線纜管道，盤桓在金屬灰的高樓底部，如纏繞大樹的藤蔓絞索，蠻不講理的同時，閃爍着絲絲令人不安的電光。
如大部分屏幕前，懶漢的電腦機箱。
無論前端的電腦有多好看，後部的排線往往是雜亂的糟糕的。
甚至有時候，林奇覺得要不是五十層以下的‘下城區’，還有着秩序這種東西。
其實某種程度，風光還比不上外面的垃圾荒域。
“喂強尼小子，你今天又是五百？2K晶片（編碼型2499K晶片的簡稱）？”
如同嗅到腐臭的蒼蠅，殺馬特打扮的鴉幫底層蛇頭，準點來到剛進城的林奇身邊，打斷他發散的思緒。
只見該蛇頭，一邊按照管理收保護費的同時，一邊瞅着他背簍里的渺小收穫，譏諷道：
“2K晶片，2K晶片，你這周外出全是這種垃圾，什麼時候才能熬出個像話的人樣？”
“我也想啊蛇哥，但老天爺不讓，這有什麼辦法。”
林奇無奈攤手，很是配合的讓對方的大手，在自己單薄的衣服上四處翻找。
順便通過智能腕錶，完成轉賬的繳費操作。
最後熟練地查遍林奇身上，各種可能藏匿東西的地方，殺馬特蛇頭·凡斯林，捏着那枚晶片吐槽道：
“真是窮鬼里的老鼠，又廋又噁心！滾吧強尼小子！下次出去好運點，讓我發點財。”
“我也想出城好運啊，那斯林哥不打擾您了，借你吉言。”
告別蛇頭，一路穿過堵在荒廢城大門的鴉幫人員，最後在幫派開設的回收處，交還了面罩、背簍、大力鏟等拾荒三件套后。
身上完全空蕩的林奇摸了摸腕錶，走到自家附近的一台自動售貨機前，掃碼支付了一條硬好麵包與一瓶高營養牛奶。
他購買的麵包，是硬好牌的壓縮麵包，一條頂餓的同時，分量能讓林奇泡水吃上兩天。
牛奶則是高營養牌的富營養牛奶，雖然是人工調兌的合成奶，但營養豐富且廉價的它，一貫是下城區人民補充養分的首選。
路上頓頓喝掉一半牛奶，拎着未拆封的麵包，林奇在陰暗狹窄的巷道街區內走得很快。
半小時后，在一間加工作坊的後巷，林奇把手裏的半瓶牛奶，放置在牆面的通風口處。
並看着腕錶顯示的時間，踩點輕輕敲擊起，工坊的鐵皮後門。
叩叩叩，叩叩……
三長兩短。
敲上幾下過後，鐵門應聲朝外推開。
一名頭髮蓬亂，衣衫邋遢，但皮膚白凈的少年，從門內走出來先到通風口處，拿起了林奇放下的半瓶牛奶。
咕嚕咕嚕……
來不及說話，少年急迫地直接喝了起來，很快喝完剩下的牛奶，還很不盡興的貪婪地舔了幾下瓶口。
沒說什麼下次多留些的話，林奇和對方是老熟人了。
這不，在對方喝牛奶的時候，林奇就已經一手搭在少年瘦弱的肩膀上，輕快說道：
“小白，我今天運氣不錯，在城外又找到了枚2K晶片，這兩天又可以吃菌燉麵包了，明天給你帶些吧。”
“嗯，我想要辣口的，你懂我，辣味提神。”
小白，全名‘白慕斯’。
他微眯的眼睛周圍，濃厚的黑眼圈很是吸睛，將本身俊俏的姿色平白破壞大半。
配合廋得顯形的體格，像陣風就能吹跑似的。
“好的，但你怎麼感覺更虛了，我還是少加點辣吧。”林奇關切說著，拉起好友的手，感受着毫無分量的手掌，滿眼都是心疼。
“呵，沒事。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說著手指在林奇的手心彈了下，接着像剮蹭似的抽離。
然後白慕斯擔心和好友說太久，會影響自己在工坊里的工作，不便多做停留，簡單寒暄幾句，就草草告別了依依不捨的林奇，走回了工坊。
目送他離開，剛握過對方的那隻右手，林奇攥得緊緊的。
見工坊的門關上，離開工坊所在的後巷后，林奇一臉的輕鬆神色頓時爬滿了凝重。
暗想到：“白……他好像，病情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