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保六合朱元璋大智大勇 元內訌
第十章保六合朱元璋大智大勇元內訌托克托削職為民(8頁)
至正十四年(1354年)九月辛酉日,元順帝下旨命中書省右丞相托克托統轄蒙古各王、諸行省和各路兵馬,討伐“周國”張士誠。
聖旨寫明:有關廢黜或提拔、給予或剝奪等一切各種政務,悉聽托克托便宜行事。中書省、御史台、樞密院及六部各司接受挑選的官員跟隨行動,均承受他的節制。
此時,托克托可謂權傾朝野。西域、西蕃之王也派大軍進入中原相助,旌旗橫貫千里。托克托在京城出師時,鳴金擂鼓,響聲震天動地,其盛況在元朝從未有過。這次討伐張士誠的軍隊總數四十萬,但是號稱“百萬”。
這個月,元廷宣政院使哈瑪爾再任中書省平章政事(從一品)。
九月份,趙均用元帥在盱眙縣(今屬江蘇)派遣大將毛貴率部南下,攻佔了六合縣(今南京六合區)。
十月份,托克托親自率領的部隊到達濟寧(今屬山東)。托克托深知儒學對於統治天下、促使社會穩定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濟寧暫住時,他派遣官員前往曲阜城中的闕里祭祀孔子。隨後路過鄒縣(今山東鄒城市),又祭祀孟子。
十一月丁卯日,托克托率領幾十萬大軍到達揚州路高郵府(今江蘇高郵市),決心消滅佔據高郵城的張士誠。
張士誠,原名張九四,生於1321年(元英宗至治元年)七月,揚州路高郵府興化縣白駒場(今江蘇鹽城市大豐區白駒鎮)人。
說起張士誠,相貌奇特:生一張佛手瓜臉,上寬下窄。長一對豎心眉——眉長過目,眉尾上揚,形狀似刀,形態俊秀。下嵌一雙伏龍眼,炯炯有神。印堂漸低,下挺一隻天膽鼻——山根現斷,年壽高聳,準頭圓潤;蘭台、廷尉微微內收,鼻大氣足。
古代面相學認為:豎心眉主使勇敢好勝,獨斷專行。伏龍眼主使大富大貴。天膽鼻主使膽大過天,智勇雙全,事業多有兇險卻能成功。
張士誠有三個弟弟,依次叫張士義、張士德、張士信。兄弟四人都以撐船運鹽為生。
1353年,張士誠因受不了鹽警欺壓,與三個兄弟及李伯升等十八人率鹽丁起兵反元,史稱“十八條扁擔起義”。他們帶領鹽工起義軍攻下了泰州、興化、高郵。
1354年,張士誠在高郵自稱誠王,立都建國。國號周,年號天佑。
不久,派張士德率部渡過長江,攻佔了常州,阻斷了元廷的漕運(即藉助京杭運河的南糧北運)。
俗話說:槍打出頭鳥。張士誠立國稱王,阻斷漕運,自然成了元廷的眼中釘、肉中刺。
十一月辛未日,起義后順風順水的張士誠滋生了驕傲的情緒,不把元軍放在眼裏。既不調查元軍的實力、也不偵查托克托的軍事部署,他派出五千兵馬到城東平原阻擊托克托的前鋒部隊。
進入陣地后,“周國”軍隊的前鋒剛看清對手的輪廓,元軍的長弓箭矢如同疾風驟雨,猛擊周軍兩個方陣的頭部,頃刻之間殺死殺傷張士誠不少兵馬。
接着,元廷蒙古鐵甲一軍的三千騎兵率先衝鋒,把誠王周軍方陣衝殺得七零八落。跟着,上萬步兵排山倒海,把七零八落的周軍殺得血流成河。少量殘餘部隊逃回城中。吃了大虧的張士誠再也不敢派兵出城,只是固守。
托克托乘勝將高郵東、南、北三面圍住。高郵城坐西向東,背靠高郵湖。
右丞相托克托出師前,破格提拔左司郎中(正五品)汝中柏為治書侍御史(正三品),讓他輔佐自己的兄弟、樞密院知院(從一品)額森特穆爾。
後來,汝中柏屢次對額森特穆爾說:“哈瑪爾務斥(務必排斥),不然必為後患。”
額森特穆爾沒有聽從。此事傳進哈瑪爾的耳朵,他從此憂心忡忡。由此種下禍根。
十二月,雄心勃勃的托克托一邊圍攻高郵,一邊分兵十萬南下揚州。此軍的統帥決定先討伐六合縣的起義軍,再過江收復常州。
揚州與西面的六合城直線距離54公里。統帥坐鎮揚州,命令五萬探馬赤軍西進,攻打六合。
六合位於滁州東面直線距離51公里處,先秦時已經建城。由於此地棠樹較多,稱為棠邑。秦始皇統一中國后,始設棠邑縣。
棠邑有一片群山,叫定山。定山有六峰,即獅子峰、妙高峰、芙蓉峰、石人峰、雙雞峰、寒雲峰。隋朝隋文帝開皇四年(584年),因六峰環合,形勝景美,文人雅士紛紛讚頌,稱為六合山。於是,縣以山名,改為六合縣。
六合是長江以北的大鎮,位於滁河北岸,是金陵(今南京)的門戶,素有“京畿屏障、軍事要地”之稱。當時守軍不多,只有三千兵馬,由一個鎮撫統領。
六合即將垂危,守將派人快馬趕到滁州,向郭子興求援。郭元帥聽說駐守六合的是趙均用的部隊,根本就不想救援。
郭子興託詞說:“這要好好尋思尋思。”接着叫人帶信使下去休息。
朱元璋看出義父一是出於積怨,不想出兵;二是沒有戰略頭腦。
他對郭子興說道:“六合受圍,無救必斃。六合既斃,次將及滁,我等將無寧日。豈可以小憾(指私怨)而棄大事?”
郭子興沾上朱元璋的光,好不容易獨自佔據滁州享受起太平安寧的日子,濠州被圍城半年多的苦日子他可不想再來。這番話使得郭帥開了竅,決定發兵增援六合。不過,他明白這是一場硬仗,凶多吉少。
第二天,郭元帥召集郭天敘、張天佑、總管邵榮、趙繼祖及朱元璋召開軍事會議,特邀鎮撫湯和參加。
郭帥先說明情況和理由,然後問誰願領兵一萬去增援六合。他希望有人主動,一旦損兵折將也不會怨恨他。
自從郭帥坐鎮滁州,朱元璋交出28000將士的兵權,湯和對郭子興是有看法的。一、帶兵打仗,要論功行賞或酌情提拔。朱元璋攻取了滁州,建立了一個相對安全、物產豐富的根據地,是件大功,起碼應該升為副總兵。二、凡是難打的硬仗,郭帥都不叫郭天敘去打,有時命令張天佑去,有時命令邵榮或趙繼祖去。
湯和有想法,卻沒有說出來。自從跟隨朱元璋取定遠、攻滁州,他對朱元璋佩服得五體投地,認定跟他打仗,不會吃虧。自己單獨帶兵打硬仗就很難說了。
大家都不作聲,郭元帥只好點名問道:“邵總管,爾去何如?”
邵榮答道:“去倒可去。只是一萬對五萬,六合又是小城,恐怕害了一萬士卒的性命!”
趙繼祖怕接着點他的名,乾脆先開口,說道:“為了他人一座小城,舍我一萬弟兄的性命,不值耳!留下這些人堅守滁州,還有勝算。”
郭帥沉默了一下,轉問湯和道:“湯鎮撫,爾可敢去六合?若敢,升爾為管軍總管。”
郭天敘、張天佑各有五千兵馬,邵榮、趙繼祖等大小將領都是郭帥和他倆提拔的。郭天敘知道父帥不會拿這一萬人去血拚,他想:如果湯和願意出馬,自然是帶朱元璋發展的隊伍。而兩個總管反而退縮不去,必會引起朱元璋的其他將領不滿?他們合起來有三萬餘人啊!朱元璋如果在背後煽動,那可不得了!最好誰都不去。
不等湯和回答,郭天敘插嘴道:“父帥,邵總管、趙總管說的是。一座小城,敵眾我寡,雖(即使)派兩萬去,怕也守不住。昨夜我佔了一卦,救六合不吉,不如放棄。元軍若佔六合攻滁州,我們好歹有四萬多兵馬,固守滁州不成問題。”
三位將軍一唱一和,郭帥猶豫了。朱元璋尋思:在一座小城以一萬多人抵擋五萬兵馬,確實較難。若將士齊心協力、城池堅固,用兵得當,也許還有勝算。既然我主援,這個硬仗還是自己領兵去打為好。
於是,朱元璋說道:“父帥,六合派人求援,若我們不發兵,定會被天下義軍鄙視。若紛紛效仿,各自為戰,必會被元寇逐一擊破。我願領兵前往。實在守不住,我再設法撤回。”
朱元璋如此陳述、表態,郭元帥也不好拒絕,就答應了。將領及隊伍由他挑選。
第二天,朱元璋攜馮國勝及1000親兵,帶領費聚、郭興、耿再成、吳良四位鎮撫將軍和郭英、周德興、華雲龍、張赫、吳禎、趙德勝等校官及一萬精兵前往六合。
耿再成(?-1361年),字德甫,泗州五河縣(今安徽蚌埠市五河縣)人。與朱元璋同州不同縣。1353年,朱元璋在濠州保衛戰突圍出城攻克五河城時,加入朱氏部隊。
此人生一張略微長方的倒“凸”字臉,臉龐豐滿。長一對山川眉——眉毛堅緊,尾尖形直,光彩有威。眉下嵌一雙鳴鳳眼。印堂寬凸,下連一隻君子鼻——梁高不露骨,山根寬而有勢;準頭圓而有收、潤而不滯。
古代面相學認為:山川眉者多為武職,心性聰明,勇敢果斷。鳴鳳眼主使富貴、發達,重情重義。君子鼻者為人正直,見強不怕,見弱不欺,少年得志,中年大發,富貴雙全。
考慮到徐達及很多同鄉小將年紀小,沒有打過硬仗,經驗不足,朱元璋沒有帶上他們。郭英雖然年齡不大,但是他的弓弩部隊正是守城最需要的。為了麻痹元軍,朱元璋命令所有將士脫掉絳色軍衣,只穿黑色或青色棉短襖、紮上原有的紅色麻織搭膊作為標識,不裹紅巾、不打旗幟。
六合城基本上是正方形,周長1230丈(約3897米),城高2.5丈(約7.9米),城南面臨滁河幹流。
南唐時,李璟保大六年(948年),為了防範北宋吞併南唐,他下令擴建金陵屏障六合的城防。
城東有一條滁河支流。官府在城西、城北開挖壕溝,把滁河水引入壕溝。接着在城東滁河支流和城西壕溝上各建一座正方小城。城頭有柱有梁、鋪瓦成頂。俗稱瓦梁壘。
瓦梁壘城距離主城10丈(約32米)。東壘城長14丈(約44米),牆頭高2.2丈(約7米),分兩層,頗有藝術性。
下層是分開的三座三跨石砌拱橋。不算階梯,長14丈(約44米),寬1丈(約3.2米),高1丈。
中橋貫通,橋面平坦,前後均有拱形門,前門有兩扇門板。前後門均有石條階梯,水平長2丈(約6.3米)。左右兩橋前面斷頭、封死,在外側各開一個3尺寬的小門,有石條階梯下到河岸。石梯水平長2丈,後門也有石梯,水平長2丈。
三橋之間沿岸用6.5尺(約2.06米)寬的夾土石牆築封,上鋪石板,與橋面平。上面內外兩邊砌築一尺寬的磚牆直到天面。三座橋的邊緣同樣如此,青磚到頂,上面鋪木板。天面一周砌築帶堞女兒牆。正面牆頭有29個垛口,寬約1.6尺。
在天面,用原木柱樑架空成樓,架檁設椽鋪黑瓦。瓦頂為四面坡。在中橋後端兩側設置木梯上樓,上下兩層四周連通,形成迴廊。平面成“曰”字形。下層可屯兵。
在壘城正面兩角,沿左右滁河東岸,還分別壘砌了長30丈(約95米)的戰牆(俗稱壘牆)。戰牆靠城角一側寬一丈(約3.17米)。牆體寬1.3尺(約0.4米),下部以青條石壘砌,高3尺(約0.95米)。因石條不夠,上面用青磚砌築,高約0.8尺(0.25米)。總高約1.2米,彎腰隱蔽和直立射擊恰到好處。士兵通過壘城側門、石梯可以進出戰牆區。
瓦梁壘及壘牆全部完工後,總長74丈(約234米),成為六合城的屏障。李璟偏安江南的信心滿滿,將六合改名雄州。他一點都不明白,跨河建壘不過是一個愚蠢的構思和行為。
瓦梁壘被宋軍攻破后,木構瓦棚被燒毀,壘牆的磚牆部分全部坍塌。趙均用的紅軍佔領後進行了修繕。
朱元璋帶兵趕到六合,帶上郭興、郭英、周德興及張德勝登上瓦梁東城。
眼前地勢開闊,一馬平川,便於佈陣攻城。而瓦梁壘跨河而建,反而減弱了滁河的天塹作用。這條支流由北而來,在六合城東南角流入滁河幹流,有40來米寬。如果瓦梁壘及戰牆在西岸臨河而建,可隔水射殺東岸的敵軍,易守難攻。
面臨五倍於己的元軍,朱元璋做了精心的防禦部署。他首先要求趙均用的參戰部隊全部換上百姓的衣服。接着要求友軍在壘城後面左右滁河西岸打下一排3.8尺(約1.2米)高的原木作為戰牆,與壘牆同長。然後命郭興、周德興各帶200名弓箭手成兩排隱蔽其後。
根據保衛濠州城的經驗,朱元璋安排郭英帶領58名弩箭手、58個短矛兵防守壘城。每個垛口由兩名弩箭手、兩個短矛兵防守。
在壘城左邊戰牆後部署趙氏友軍的200名弓箭手,右邊戰牆由趙德勝指揮郭英的200名弩箭手,均為兩排,輪番進行阻擊。另外安排雙方100個長矛兵和100個手刀兵在瓦梁壘下層待命。
壘城戰牆的弓弩手從兩側對藉助雲梯攻城的元兵構成巨大威脅,因而成為元軍首先攻擊、消滅的對象。朱元璋的策略是:當元軍沖近戰牆,就撤回弓弩手,由長矛兵迎戰,手刀兵配合。如果元軍攻破戰牆,部隊就撤回壘城,由對岸戰牆的弓箭手射殺。郭興、郭英其餘的弓弩手和步兵待在壘城後面作為傷亡減員的替補。
六合主城的防守,朱元璋安排友軍2000人防守北門。部署耿再成2000人、費聚2000人分別防守西門及瓦梁壘西城。華雲龍、張赫2000兵馬防守有壕溝浮橋的南門。南門和西門是退路,必須確保。
吳良、吳禎各領1000兵馬,隱蔽在城西南約10里處驛道邊的山澗兩旁,作為六合失守、撤退時的接應。
吳良,生一張佛手瓜臉,下巴略尖。長一對伏獅眉——彎曲肥大,粗中帶濁,濁中帶清,形如伏獅。眉下嵌一雙雁眼。印堂寬度適中,下挺一隻君子鼻——梁高不露骨,山根寬而有勢;年壽挺拔,準頭圓而有收;蘭台、廷尉適宜。
其唇上蓄長須,下頜一溜較硬的絡腮鬍,直達耳根。
古代面相學認為:伏獅眉主使性情溫和,文武雙全。若配雁眼,必遇有力
貴人,終身少兇險之事,富貴雙全,妻賢子貴,三代有德。君子鼻者為人正直,見強不怕,見弱不欺,少年得志,中年大發,富貴雙全。
朱元璋剛剛部署完畢,探馬赤軍已經到達六合城東。其元帥看見瓦梁壘是個不足50米的小城,壘牆也不長,以為好攻,就沒有安排一些部隊從離城較遠的上游淺水地段渡河到北面包圍,全部在城東平原安營紮寨,準備次日直接攻下瓦梁東城,再圍攻主城。
第二天上午,元軍發起進攻,先按照他們攻城的慣例,向壘牆區發射亂箭。不少箭落進滁河。趙德勝第一次遇上這種進攻方式,缺乏經驗,加上身材高大,結果被一支亂箭擊中,傷勢較重。朱元璋得知后,馬上調華雲龍接替他指揮壘牆部隊。
發過亂箭,元軍兩大方陣步兵分左右沖向壘牆。
紅軍的弓弩手射殺了前面好幾排元兵,後面的元軍像潮水一般繼續推進,最終靠近了戰牆。紅軍長矛兵、手刀兵藉助壘牆與元軍拼殺。一排排元兵倒在戰牆前,形成了斜坡,後面的元兵就踩着屍體往上沖。雙方展開了殊死搏鬥。
戰鬥持續到黃昏,壘牆幾乎被攻破。由於天黑了,元軍鳴鑼收兵,丟下2000多具屍體。當晚,紅軍打掃戰場。朱元璋視察后,下令連夜用黃泥為漿把坍塌的磚牆壘好,以便繼續依託壘牆戰鬥,減少傷亡。
接連鏖戰三天,白日壘牆垮了,夜晚又被修復。元軍傷亡5000多人,守壘紅軍傷亡了1000餘人。但是元軍還有4萬4千多,沒有撤退的跡象。
朱元璋覺得這樣死守硬拼不是辦法,必須想個計策退敵。於是下令壘牆的將士全部撤進壘城,把小門封死。
第四天早晨,元軍元帥發現戰牆、壘城內不見一個人影,戰場也未打掃,以為紅軍膽怯退縮了,就推出10部雲梯接近城牆,準備登城。突然,瓦梁壘城門突然打開,走出三個肥壯的中年婦女,站在3米高的城門口,指着元軍高聲大罵。元軍官兵莫名其妙,不敢逼近攻城。
這時,朱元璋攜郭興、郭英、帶領人馬列隊兩行已經走出主城東門,繞過城牆東南角,踏上南門浮橋,跨過滁河后跑步向滁州方向撤退。華雲龍、張赫的部隊也列隊兩行走出南門,尾隨其後。
滁河由西向東,流過六合城南面就右拐南下流向長江。城東的滁河支流和幹流把元軍攔在了河東。
元軍元帥隔河望見后,恍然大悟,以為守城主力棄城逃跑,馬上命令前鋒鎮撫帶他的數千人馬拾級而上,穿過瓦梁城中橋,繞過主城東南角,通過浮橋過河追殺。
張赫率部殿後抵擋了一陣,接着按照計劃拋棄一些刀槍拚命奔跑。元軍追到城西南十里的驛道處,吳良、吳禎引領兩千伏兵突然從山澗殺出,打了官兵一個措手不及。
而耿再成、費聚帶領4000人馬按照朱元璋的計策早已從西門出來尾隨元軍。此時此刻,乘機衝殺過去。
鎮撫耿再成頭戴黑色雷巾,穿一件深灰寬鬆斜襟窄袖短袍,裹一張中灰麻織捍腰;加圍一條淺灰袍肚式寬鬆多褶軟綢裙,裙腰綉有藍色水波花紋邊;外系一條黑色軟絲帶,雙頭過膝;腳蹬一雙烏皮靴。左腰掛一把中制劍。
他一馬當先,揮舞着柄長7尺的戰斧左劈右砸,殺得元軍落花流水。
長柄戰斧具有劈、砸、摟、掃等功能,雖然比較笨重,但是一斧頭下去,無論多麼堅硬的頭盔鎧甲都會四分五裂,皮開肉綻,是古代戰場上威力最大的劈殺型冷兵器。有時,耿再成揮斧一掃,一下就幹掉三、四人。
元軍突然遭到前後夾擊,且寡不敵眾,驚慌失措,丟下1000多具屍體和一些馬匹,落荒而逃。按照計劃,紅軍也不追殺。元軍萬戶見無追兵,驚魂方定,帶領敗軍沿河邊走到六合城南面12公里地的瓜埠村,看見渡口才得以渡過滁河回到大營。
朱元璋返回六合城后,擔心元軍失敗後會渡河實施包圍,那時再想出城就非常困難了。他一夜難眠,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一個退兵之計。
第二天,朱元璋命人殺了一頭牛,準備了十壇好酒,聚集了元軍丟棄的馬匹。第三天上午,派遣城中的幾十個父老百姓將這些物品、軍馬送到元軍大營。
並請為首的老人轉告元軍統帥說:“城主老病不任行,謹遣我犒軍。城中皆為良民。所以結聚守城,備他盜賊耳!將軍以兵欲殺戮之,民欲求生,不得不拒也。望將軍幸(敬詞)撫存(撫慰救濟)之,惟軍需是供。今高郵巨寇未滅,非并力不可,奈何舍寇,分兵攻我良民乎?”
由於自始至終和元軍交戰的部隊都是穿着百姓雜七雜八的服裝,探馬赤軍的元帥相信了老人的話,對他們說道:“爾等若非良民,豈肯還馬?”
就在這一天午飯後,下令撤軍。
蒙古軍和探馬赤軍對馬非常重視。至正十四年(1354年)三月,元順帝為了北方軍用,專門下詔向民間買馬,凡是有馬十匹的人家,必須賣兩匹,“每匹給鈔一十錠”。
元“錠”由元朝用碎銀始鑄,故名元寶,一錠50兩。為了便於攜帶,後印製紙鈔“錠”替代。
元軍從六合撤兵后,朱元璋命令幾個千夫長帶兵分頭下鄉購買了一些糧食,然後凱旋而歸。
這次保衛六合城,千夫長郭英、吳禎、張赫均有戰功,朱元璋報請郭元帥批准,晉陞他們為鎮撫,成為將軍。
六合暫時安然無恙,朱元璋留下費聚帶領三千兵馬,與友軍協防六合,鎮守滁州這個東面門戶。
朱元璋取得六合保衛戰勝利,使郭子興既感到意外,又興奮異常,打心眼裏佩服這個義子。接着開始頭腦發熱,要在滁州稱王。
朱元璋勸道:“滁州山城也,舟楫不通,商賈不集,無形勝可據,不足居也。若稱王,樹大招風,必引元寇圍剿。”
郭帥聽了,覺得有理,默不作聲。此事也就擱置。
元廷樞密院知院額森特穆爾是右丞相托克托的弟弟,1351年因托克托提請,由御史大夫(從一品)調任樞密院知院(從一品),掌管軍機要務。
1354年十二月,他因病請假在家休息,好多天沒有上朝。
於是,御史中丞(正二品)袁賽音布哈等人仰承哈瑪爾的意旨,乘機上奏說:“脫脫(托克托)出師三月,略無寸功,傾國家之財以為己用,半(一半)朝廷之官以為自隨(隨從)。又其弟也先帖木兒(額森特穆爾),庸才鄙器,玷污清台,綱紀之政不修,貪yin之心益著。”提出彈劾。
奏章上了三次,昏庸的元順帝終於同意,先下詔撤掉額森特穆爾的官職。十二月丁酉日,又下詔削去托克托的全部官爵,安置於河南行省淮安路城。額森特穆爾安置於甘肅行省寧夏府路。
然後,以台哈布哈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從一品),平章政事(從一品)伊闊察爾兼任太尉,舒蘇任樞密院知院,三人一起統領軍隊,總領各處討伐部隊。
哈瑪爾先把削除托克托官爵的詔書內容逐個告訴圍剿高郵將領的家人,並造謠說:“詔書將達軍中,凡不散者,誅殺全族。”並叫這些家屬暗中派人快到高郵軍中報信。
當時,托克托統軍圍攻高郵,即將攻破。城中張士誠只剩幾千兵員,糧食嚴重缺乏。眼看勝利在望,攻城將領突然聽到家人傳話,皇帝下詔解散圍城各路軍隊,盡皆哭泣。
1354年十二月辛亥日,使臣攜詔書到達軍中。
樞密院參議(正五品)龔伯璲提醒托克托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師時皇上曾授及密旨,今奉此密旨,可以一意討伐。詔書且勿打開,開則大事難成。”
托克托則說:“天子下詔於吾,而吾不從,是與天子對抗,君臣之義何在?”
接着,他恭聽宣詔,然後頓首謝道:“臣至愚,承受天子恩寵榮耀,委以軍國重事,晝夜戰戰兢兢,害怕不能取勝。今日釋此重負,是皇上恩深似海。”
宣詔結束后,沒有在場的將領不知真情,有的自行解散軍隊。他們不知各路討伐部隊只是交由伊闊察爾太尉和舒蘇知院一同指揮。
當日,托克托拿出兵甲及名馬三千,分賜各位將領,希望他們率領所部聽從伊闊察爾和舒蘇的指揮。他沒有考慮調動而來的各路軍隊各有各的隱情和狀況。
其中的客省副使(六品)哈喇台就說:“丞相走了,我等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寧可死在丞相之前!”隨即拔劍刎頸而死。
托克托聽聞后無語淚流。他雖被安置在淮安居住,卻不知道被解職的命運註定凶多吉少。
臨陣易帥是兵家大忌,並且由兩人協同指揮,調度失靈,將領們不知道究竟該聽誰的號令。元軍陣腳大亂,紛紛作鳥獸散。首先撤走的是西域、西蕃的軍隊。不久,元朝的蒙古鐵甲一軍(軍馬披甲騎兵部隊)也撤出了高郵戰場。
高郵城中的張士誠發現元軍部隊紛紛撤走,立刻率領城中僅存的幾千名義軍奮勇殺出城來,大敗剩下的元軍。
高郵保住了,討伐起義軍的幾十萬元軍作鳥獸散,六合也相對安全了,滁州也安全了。
這段時間,京師發生大飢荒,並出現瘟疫。民間一些人家易子相食。
元順帝卻在冰封的內苑太液池建造龍船,命內官供奉少監塔斯布哈督察這項工程。
元順帝自製船樣,真船首尾長一百二十尺(約38米),寬二十尺(約6.3米)。
船的前面部分有瓦簾棚、穿廊、兩暖閣。後面部分是廡殿樓房。龍船身和殿宇用五彩描金裝飾,前有兩爪。
龍船完工後,船上使用水手二十四人,一色紫衫,金色荔枝形帶,系四帶頭巾,於兩旁下邊船沿各執一篙。
當冰面融化后,龍船自後宮撐至前宮山下的海子內,往來遊戲。行駛時,其龍首、眼口、爪尾皆能活動。
有了龍船,元順帝對政事更加懈怠,熱衷於遊玩宴樂,喜歡宮女三聖努、妙樂努、文殊努等十六人的按摩之舞,名為十六天魔。她們頭上的數根辮子散開下垂,戴着象牙佛冠,身披纓絡大紅銷金長短裙,外穿金雜襖、雲肩、合袖天衣,系有綬帶,各執加巴喇般之器,其中一人執鈴杵奏樂。
還有宮女十一人,精製椎形髮髻,上勒絲帕。多數着常服,有的穿戴唐帽窄衫。使用龍頭管、小鼓、箏、篪、琵琶、笙、胡琴、響板、拍板奏樂。她們由宦官察罕岱布哈管理,遇宮中讚(讚頌)佛活動,必跳按舞、奏樂。宮官中接受秘密告戒的人才能進入這種場所,其他人不得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