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璉二爺奔赴揚州,林如海解惑幼子
王熙鳳冷笑着睨了賈璉一眼,卻不說話。
待賈璉自覺的低頭認錯了,她才嗤道:“你是怕趕不上陪我過年,還是捨不得你那些鶯鶯燕燕?別打量老娘是傻子,就你那肚子裏的幾兩花花腸子,打哪兒開始九曲十八彎的,老娘門兒清!”
賈璉悻悻,嘟囔道:“姑母是老祖宗最疼的人委實不假,可如今姑母已經去世了便是我去揚州接了表妹和表弟來,誰又知道……”
“放你娘的屁!”王熙鳳氣極,想到老祖宗對林家姐弟的牽挂,伸手戳了戳賈璉的額頭,“你這腦子裏除了那些香的臭的,還有別的嗎?便是姑母不在了,姑父難道還能不念着姑母的情分?況且那可是你嫡親的中表弟妹,咱們不管還有哪個去管?老祖宗跟前你可是親口答應了的,若是這宗差事辦不好,別人不動手,老娘先打斷你的腿!”
被王熙鳳一通連消帶打,賈璉愣是半個字都不敢再多說,當天下午就去賬房支了銀子,又讓管事去渡口準備了車船糧食等物。
待一應準備齊全,賈璉心不甘情不願的由着王熙鳳和平兒收拾行李,罵罵咧咧的帶着小廝乘船離開了京城,一路直奔揚州而去。
自那日棄舟登岸,賈璉直覺自個兒就像是置身於冰窟窿一般,四面八方的寒風浸入骨髓,冷徹心扉。
好在接了京中的信,林家早早安排了車馬在岸邊等候。
旁邊候着的管事和小廝極有眼色的打起轎簾,引賈璉上了轎子,從賈府跟過來的僕從將行李放在馬車上收拾好,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往林府去。
賈璉從窗帘縫隙里往外瞧了眼,街市繁華,人聲鼎沸,比之京中竟分毫不差。
一行車馬是在一座古樸雅緻的五進宅子門口停下的,只見門匾上懸着兩個筆鋒遒勁的大字,上書:林宅。
馬車停穩后,林宅大門轟然大開,林府管家領着人迎賈璉入內:“璉二爺舟車勞頓,老爺特命老奴在此等候迎貴客入府。”
想到王熙鳳在家裏苦口婆心跟自己說的那些話,賈璉忙下了馬車,客客氣氣的說道:“姑父可還安好?家中接到來信就安排我來揚州了,這一路心急如焚,到底還是來晚了……”
言畢,賈璉神色悲戚的跟着管家往正堂走。
在賈家那個富貴窩裏過了二十多年的賈璉頭一次見到一步一景的景象,再看院中山石錯落、流水叮咚,饒是三九嚴寒依舊鬱鬱蔥蔥,心中不由大駭,這般底蘊,難怪老祖宗會不遠千里將姑母嫁來揚州!
因尚在熱孝期間,賈璉不敢造次,去正廳拜見了林如海,就在林家父女幾人的引導下去賈敏的牌位前認認真真的給賈敏磕頭上香。
賈璉這一連套下來,讓林緋羽對他改觀不少。
原著里賈璉兩次護送林黛玉從揚州到賈家,可謂對黛玉這個表妹照顧之極,再看賈璉情真意切的眼淚,林緋羽一時間感慨萬千。
與林緋羽有相同想法的還有林如海,雖說往日裏聽多了賈家的荒誕事,可看到賈璉如此為亡妻全晚輩的禮數,他不由得紅了眼眶。
“平素總覺着姑母與姑父不日就要調回京中,到時候便能一家子團聚了,誰知天不遂人願,我竟是連見姑母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賈璉說著說著,林黛玉也跟着哭了起來,林緋羽忙着寬慰妹妹,便開口說道:“誰說不是呢,重陽節時,母親還與我說起要給外祖母做個抹額,我們都商量好了花樣子,誰成想……”
賈璉是個聰明人,一聽林緋羽的話,就知曉自己一時激動之下表現太過,連連討饒:“都是我的不是,因思念姑母,惹得姑父和妹妹們再度傷心難過,瞧我這張嘴,慣是會惹禍!”
“璉表哥別自責,是我自個兒身子不爭氣,怪不得你,”林黛玉拿帕子擦了擦眼淚,雙眼紅紅的看着林如海,“父親,璉表哥一路舟車勞頓,可否讓他先去洗塵,咱們再敘話?”
林如海點頭:“正該如此,璉兒若有什麼使不慣的,只管與昌叔說便是。”
候在一旁的老管事昌叔趕緊上前,親自引着賈璉去了客房,林緋羽父女幾人又給賈敏重新上了香,這才戀戀不捨離去。
垂花廳里,林如海看着自家的兩個女兒,長女端莊穩重,次女弱柳扶花,姐妹二人雖還未長成,卻已初顯美貌。
將這對姐妹花送去賈家,林如海真真是一萬個不樂意。
“父親,您怎麼又嘆氣了呢?”
林緋羽親自給林如海奉茶,而後在林黛玉身邊落座:“您這樣,將來我和玉兒如何放心去外祖母家?”
“是為父失態了,”林如海看着嬌弱的次女,老父親臉上滿是擔憂,“玉兒自姑蘇回揚州,精神大不如從前,羽兒你陪着你妹妹去歇着罷,我和瑾兒招待你們表兄便是。”
林緋羽原本還想探探賈璉的口風,眼瞧着林黛玉確實精神不濟,便陪着她回去了。
“父親,表哥是來接咱們去京城的嗎?”林緋羽姐妹前腳剛走,年僅六歲的林瑾瑜滿臉好奇的問林如海,“那我們以後還回揚州嗎?”
“是你兩個姐姐去外祖母家,你留在揚州陪為父,”林如海捋了捋鬍鬚,看着林瑾瑜說道,“等你姐姐們都不在家了,你要好好讀書才是,咱們爺倆兒以後就是你姐姐們的後盾。”
林瑾瑜自小被林如海帶在身邊,雖然小小年紀,卻也懂了一些道理,聽到父親的話后,不由垮了小臉:“姐姐們又不是沒有自個兒的家,緣何要去外祖母家?”
林如海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母親去世后,家中沒有女性長輩,將兩個姐姐留在家中,將來會為她們招致禍患的,倒不如去外祖母家,有外祖母親自教導,旁人便說不出什麼了。”
不多時,梳洗穿戴一新的賈璉就過來了,賈璉剛坐下,林如海便起了話頭。
“如今羽兒和玉兒姐妹還在熱孝期,加之玉兒大病初癒,實受不得這三九寒冬的奔波,我便想着留你在揚州過年,待開春後天氣暖和了你們再回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