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虎落平陽
十六年後,連雲山,靈雲觀中,一道鐘鳴聲響起,悠揚浩蕩,在那雲霧山間迴轉,久久不曾消散。
此刻在通往靈雲觀的路上,有人因那鐘鳴聲而抬頭看向石階的盡頭那靈雲觀中升起的寥寥青煙,臉上皆是露出了敬畏之色!
或許當初那位建觀的祖師爺也未曾想過,一百五十餘年後,他隨性而留下的傳承竟會有中興的那一日。
而那上代觀主恐怕也不會想到,當初他如避難一般撒手而去的靈雲觀,如今也是改頭換面了......
靈雲觀中,那供奉着三清神像之前的道堂之內,第六代觀主徐作年從悟道打坐之中睜開了雙眼,看着道堂外那散發著寥寥青煙的焚香鼎,不由得皺起眉頭。
回想這十多年來,一切的改變皆是由當年的那場仙緣開始的!
當年那神秘白衣男子在給他儲物袋的時候,其上的禁制已經全部被其破除,徐作年打開那儲物袋,也開啟了一道他從來都不敢想,也從來都不敢奢望的寶藏。
於是在那仙人離去后,他也帶着徐家村全村兒的希望踏上了阜陽之旅。
三年之後,徐作年成功地突破到了練氣的境界,正式踏入了修真界之中,這也是那靈雲觀多年後再度出現的唯一一個修行者。
憑藉著那儲物袋之中極其罕見的東西,同樣也是修真者視之如凡人見了錢財一般渴求的東西靈石,大氣晚成的徐作年後來在練氣境界的修行可謂是順風順水了。
直到數年前,徐作年終於到了那個破境到達築基期的瓶頸,無論如何再無法突破的他選擇了回到連雲山,回到靈雲觀。
徐作年這一次的出遊共計十三年,而當初那個徐家村最後的遺孤也已經十三歲,說來也巧,徐作年給他取名徐天,與前世一樣。
可是隨着徐天長大,徐作年開始漸漸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勁!
徐天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天賦異稟,而且性格怪異。
十三年來,徐作年走遍了阜陽的每一個角落,自從他正式進入練氣境界之後,整個人氣質大變,少了幾分落魄狼狽,多了幾分仙風道骨之氣。
於是在走過阜陽的諸多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鎮之時也留下了不少關於靈雲觀遊方道人的傳說,故此才有這又三年之後靈雲觀香火再盛的場面。
這一年徐天十六歲。
十六歲,依舊是一個稚氣尤存的年紀,靈雲觀主徐作年沒有再招收新的入觀弟子,因此那徐天也成為了靈雲觀中唯一的傳人。
靈雲觀的後山有一處山間清潭,潭面開闊,潭水清涼,世人有雲水至清則無魚,可這清潭之中卻是依稀可見游魚來往。
此時在那潭水之岸鵝卵石間正有白煙升起,有人在此生起了火堆。
不一會兒,又見那淺水處有這麼一個少年,他赤裸着上身,身子微微前傾,右手高高舉起,手中握着根一端開了叉又被削得十分鋒利的木叉,一雙沉着的眼睛靜靜地盯着那水面之下來來往往的魚兒。
那一刻,他的呼吸漸漸放得平緩了下來,渾身綳得很緊,就等着那關鍵的一次出手!
“噗~”
終於,一道如飛箭入水的聲音響起,水下的魚兒在一陣浪花之中瘋狂四散而去,少年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笑意,等他將那木叉拔出的時候,上面正扎着一條不幸的魚擺擺。
少年滿意地轉過身子朝着岸邊的火堆走去,不久之後便傳出了一陣烤魚的清香,而那個少年正是重生后的徐天......
三年前十三歲的徐天跟着徐作年回到靈雲觀后,雖說再沒有了前些年的那種風餐露宿的囧況,可觀中每日清齋涼菜卻是從來沒有變過。
什麼,做道士吃素?不可能的!
徐作年心懷修行之志,又本是修真界的入門之人,靠得吸納天地之間的靈氣便可至辟穀之境。
所以啊,阜陽多年,老傢伙體會不到徐天的苦,只會給他說:“沒事兒,餓習慣了就好了!”
徐天不能修仙,可也不願意做餓死鬼,這不好不容易回到觀內,還吃素?
老子可不是吃素的,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不吃肉能幹成什麼鳥事!
這連雲山中地靈物博,光是這山間清潭便有這般肥美的魚兒,也不知道當初那靈雲觀的祖師爺為什麼守着這麼一座寶山,卻要建了一座道觀,活守那清貧之苦。
享受完了魚肉佳肴,徐天伸了伸懶腰,這才隨手將身旁的衣物拾起搭在肩上,又仰頭躺了下去。
“穿越了,我徐天霸沒死,宋天銘!”
徐天怔怔地看着頭頂的天空長嘆了一聲,任憑那溫暖的陽光灑在自己有些黝黑的皮膚之上,他的那雙眼睛看上去很清澈,五官生得也好,眉宇之間確有幾分英俊,穿越之後他的容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比起之前人見人怕的黑道老大,多了幾分清秀。
“可是這是哪裏,我又要怎樣才能回去!破道觀的日子真他娘的難熬”
徐天自語道,十三年,他跟着徐作年輾轉各地,日夜為伴,也見過了徐作年自成為一個真正的練氣境界修真者展現過的神通之處。
有時候被老傢伙訓斥,徐天想要反抗,可是老頭子看似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卻每一次都能夠把他像拎小雞仔一樣拎起來。
這很不科學啊!
修仙的世界,有意思,雖然上輩子是大哥,可是終究只是凡人,沒想到自己也會穿越到小說才會寫到的修真世界。
要是這樣,如果能夠修鍊成為大佬,似乎還是挺有意思的!
看天色不早,將肩上的衣服取下往身上一套,徐天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又在原地蹦噠了兩下,給自己提提神,抬頭朝着靈雲觀的方向看去,便開始往回趕去!
當徐天回到靈雲觀的時候已經到了日暮西垂的時間,靈雲觀分前觀與后觀兩處,前觀有三清大殿、祖師祠堂還有一處鐘樓獨立,后觀則是平日裏觀中弟子生活修行的地方,分為觀主清修的獨院、觀中弟子作息的偏院以及食堂、廚房、茅廁等等。
雖觀口不大,但好歹也是五臟俱全,若說當年靈雲觀香火正盛,弟子齊聚也能容得下個二三十人在此修行,可見那建觀的祖師爺卻也是下了一番心血的。
可無奈如今偌大的靈雲觀僅剩下了兩人而已!
徐天從後山歸來,沿着那山間小道,自靈雲觀側門而入,先到的是靈雲觀鐘樓所在之地,鐘樓建於三清大殿右側,更靠近靈雲觀正山門所在之地,樓高二丈有餘,其上有一口古色沉沉的大鐘。
平日裏周作要求徐天於觀口門開、閉各鳴鐘三次,今日見這天色已經不早,觀中的祈客已經走得七七八八,每天逢到此時,觀中除了那寥寥青煙之外,便會再次變得安靜了起來。
徐天左右瞧去,未見徐作年的身影,這才放心下來,想必那一心修仙的老頭恐怕還在三清大殿之中盤坐修行。
想到此處,他又將目光看向那大鐘,只要完成了這最後的一項工作,他便可以回后觀睡覺去了。
可當他一轉身的時候,一道略微有些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好小子,你這一天都幹什麼去了,觀中祈客來往,卻不見你出門,衣冠不整,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尋什麼凡俗之樂!”
徐天渾身一怔,臉上露出幾許無奈,不過很快又強行擠出了一副嘻笑的深情,回過身子,只見徐作年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正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師傅,您怎麼今日這時便結束了修行?”
徐天有些心虛地開口說道,可徐作年卻依舊看着他,一手將他養大,對於徐天的性格可謂是了如指掌,這些年也許是見得多了。
對於這個行為怪異的弟子,老傢伙早就領悟到了以暴制暴的精髓!
所以徐天雖然跟着徐作年修行,遭受過足夠的敲打之後,前輩子的作風不得已收斂,委曲求全。
見徐作年沒有理會自己,徐天想了想又繼續說道:“難道師傅你可是又領悟到了什麼!”
話音落下,徐天的臉上還被他故意生硬地擠出了幾抹震驚的神色。
不過徐作年依舊不語,徐天心虛,卻見那徐作年突然轉過身子便朝着那靈雲觀祖師祠堂的方向走去。
不過走時只說了一句話:“把《青木經》再抄一遍......”
“什麼,老頭子你修行腦子瓦特了!”
聽聞那《青木經》三個字,的徐天臉色一變,可對於徐天的怪言怪語,徐作年卻是如充耳不聞一般依舊朝着那祖師祠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