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款 歸藏無極 第一章 真龍死 大澤現
“那一場雨足足下了三萬年!”
“難道沒有人出手阻止嗎?”
“那是天生地養的真龍,可與古之天尊爭鋒,威嚴壓塌古今,是能夠鎮壓一紀元,十二萬八千年的神獸之王。”
“諸天神聖,誰敢出手!即使是幼龍,沒有那股與天同尊的威儀,這種因果也是可怕的嚇人,根本不敢沾惹半分。”
說話的是一位女子,她儀容韶秀,有着說不出的清絕脫俗,墨黑的長發如瀑布般順滑,披灑在雪白的梅花裙后,眸如空靈,唇若櫻瓣,散發著清雅如仙的氣質。
“所以,就形成了這百萬湖泊雲夢澤!”蕭陵緩緩回道。
“是的!”女子點點頭。
她靜靜看着那個迎着朝陽端坐的少年,墨梅樹下,衣冠勝雪,神清骨秀,眉宇軒昂,隨着瓣瓣梅花零落,盡顯孤高出塵之意。
只是,絕世的風采,也掩蓋不了他身上濃重的暮氣,宛若身後蒼虯如老龍的梅樹,雖然寒月綻放,卻已度過鼎盛歲月,風雨滄桑,散發著腐朽之氣。
“真龍為何會死?”蕭陵問道。
“不能說!”女子搖搖頭,似乎此事涉及無上之秘。
“都過去了無數歲月,還不能提及嗎?”蕭陵緩緩說道。
“真龍未出世而胎死,蒼天有感,瀑布般的雨瘋狂下了三萬年,不但掩蓋了真相,還淹死了無數生靈。眾生與真龍的怨氣凝結成這籠罩整個雲夢澤的大霧,怨氣不平,冤霧永不消退。”
“任何生命只要踏入雲夢澤,就永遠逃不出去。這是雲夢澤的亡靈要闖進來的生命一起陪葬。”
聞言,蕭陵心中微驚,世間神異,果然超出想像。
他抬頭看天,目如點漆,倒映神日,讓燦爛霞光透過雙眸,射入心靈深處。
這是一年中,僅有的幾天冤霧消退,露出如此璀璨的神陽。
“東海險,南海惡,不歸卻是雲夢澤!”他心中一嘆,雲夢澤百萬水泊,凶獸無盡,又有冤霧籠罩,至今都是生命的禁區。
“你為什麼突然關心起雲夢澤的傳說?”
聞言,蕭陵眼神閃爍,有奇光流轉,半響,吐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我聽見了龍吟!”
話落,霎那間萬籟俱靜,九天神日突然失去光彩,似有血色閃電橫貫九霄。
女子仰望蒼穹,目光凝重,楠楠道:“難道真龍未死?”
“如果這樣,恐怕整個南疆都要受到影響。”
她抬步走到蕭陵近前,凝聲道:“看在你陪伴了我十年的份上,我送你一場造化。”
“哦!”蕭陵眉毛一挑,好奇道:“什麼造化?”他看着這個只有寒冬臘月才會出現的美麗女子,整整十年了,她不老,不死,不傷,不滅,異常的神秘妖異。
“知道你的功法為何練不成嗎?”女子停下來想聽到蕭陵回一句為什麼,等來的卻是一片沉默。
女子無趣地冷哼一聲道:“因為僅僅十年的感悟,是永遠不夠的。沒有經歷過歲月的滄桑,你是永遠無法體會時光的變遷,那種偉岸而浩瀚的力量。”
“我知道!”蕭陵聲音沉重,“可惜我沒有辦法!”
“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女子的聲音充滿誘惑。
蕭陵眼中神光一閃而逝,道:“什麼機會!”
“知道青氏一族那棵小樹嗎?”
“知道!那是青氏一族的祭靈,保護着整個氏族不受凶獸侵犯。”
“它快死了!”
“那我要做什麼?”
“砍柴!”
蕭陵頓時語塞,片刻后道:“你想讓我早死嗎?能抵擋雲夢澤凶獸得侵襲,實力強大無敵,我去將它砍回來當柴燒嗎?”
“嘻嘻……”女子發出一陣笑聲,如清泉流水,雨打芭蕉,極為悅耳動聽。
“你只要去了,就知道了!我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還有,那個人又來了,我走了。”
“這次,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看着女子緩緩消失的身影,蕭陵大喝一聲。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吾名——疏影。”
女子地聲音在風中回蕩,夾雜着瓣瓣梅花飄零,整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
“疏影。”蕭陵默念一聲,這是他十年來唯一的朋友了。
朝陽越發璀璨,漫天金光將整個山峰籠罩,靈泉飛瀑,奇花異草流光溢彩,有紫色瑞氣升騰,宛若仙境。
咚!咚!
悠而,有腳步聲響起,初時平靜祥和,到後來如戰鼓擂動,似巨象奔騰,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蕭陵看去,一道身影迎着朝霞而來,他劍眉星目,丰神俊朗,步子不快,卻一步數丈,天青色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特別是那一雙眸子,似有一方牢籠沉浮,囚神困魔。
他來到近前,看着蕭陵,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嘲弄之色道:“當年你們曾說,我不適合修鍊,可我僅僅花了十年,就已經到達如此境界,這是不是命運的諷刺呢!”
見蕭陵沉默不語,他爽朗大笑,心裏充滿快意,繼續道:“十歲能搏殺巨狼,十二歲熔煉五臟,勾動五行天相,降下五行靈氣,十五歲淬骨,十八歲造髓,一路精進如飛,更是通過青氏一族的死亡歷練,得到祭靈的認可,我現在是青氏一族的三少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些,就是換作殿下您,您能做到嗎?”他滿是得意的眸子俯視着盤膝而坐得蕭陵。
換來的仍然是一片沉默。
“果然,沒有了那種身份,你也不過如此。我真的非常感謝那些人,將我們放逐在這雲夢大澤。如若不然,我怎麼可能有現在的成就。”
來人志得意滿,滿面春光,他很享受這種感覺,高高在上,當年需要仰望的人,現在宛若螻蟻般弱小,而自己化為了展翅九天的雄鷹,傲游蒼穹雲霄。
“你現在的確不錯!二狗。”蕭陵終於開口。
本來聽到前面話得男子正笑容滿面,可二狗這個名字蹦出來時,立刻讓他面容扭曲猙獰,怒火衝天。
二狗這個名字一下子讓他從雲天之上,跌入泥潭,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卑躬屈膝得日子,他又成了那個卑微的僕人。
他所有的驕傲與努力,全部在這二字中粉碎的乾乾淨淨。
“住嘴!”
一聲暴喝,聲貫四野,空氣化作透明的漣漪波動,滿地的落葉梅花無聲間粉碎成塵,十丈之內,乾乾淨淨,一掃而空。
“我現在叫青霄,青天的青,雲霄的霄,我再也不是那個任人使喚二狗,再也不是你的僕人,以後要叫我青霄,聽清楚沒有!”青霄嘶吼着,與百獸激戰的煞氣鋪天蓋地湧出。
“聽清楚了,二狗!”蕭陵平靜地說道,嘴角露出微笑。
青霄猛然一怔,他看到了蕭陵嘴角的笑容,那感覺好像自己就是一條狗取得了一些功勞,抓住了一隻野兔,在向他搖尾巴乞憐討好,試圖得到一些誇獎和骨頭。
這種感覺讓他怒火中燒,剛欲發作,突然又沉靜下來,所有的怒意消失,就像隱藏了自身的狼,殺意留在黑暗處,更加可怕。
“當年,我也曾偷學過那人一絲絕技,今天特意獻醜,還請殿下指點一二。”他的聲音清淡平和,落在蕭陵耳里,卻讓他心底升起一陣寒意。
“你要弒主嗎?”
“青霄不敢。”他嘴上說不敢,右手翻掌向前,澎湃的血氣如鮮紅的血鑽,晶瑩剔透,霎那間交織成一方牢籠,籠中有古老的凶獸嘶吼,魔影咆哮,剛一出現,蒼茫渾厚的氣機鎮壓四方。
“囚魔真經!”蕭陵眼露異色,道:“看來,你早有反心。”
“也罷,我就坐在這裏不動,任你刀鑿火燒,能奈我何!”蕭陵目光炯炯,巍然不動。
梅花樹下,巴掌大的血色牢籠懸浮在蕭陵頭頂三寸,緩緩轉動。
“怎麼不落下!”蕭陵問道。
青霄臉上陰晴不定,各種思緒紛飛,只要自己念動之間,別說眼前這個血肉之軀,就是金剛岩石,也能碾壓成齏粉。
“你怕了是吧!即使我現在毫無修為,你還是害怕。”蕭陵譏笑道。
青霄思索片刻,收回了手掌,冷笑一聲道:“你還記得這一脈的傳承嗎?年滿十八后,接受同脈一輩所有人的挑戰,生死無論。我記得還有三個月你就十八歲了,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今日我不殺你,不過日後再喊我二狗,必定不死不休!”
聞言,蕭陵哈哈大笑道:“當年你流落街頭,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時怎麼不見尊嚴。滿天神佛降臨,血洗蒼穹,你搖尾乞命時,怎麼不見你的骨氣。你改名換姓,背主求榮,怎麼不見你的驕傲。”
“你永遠不會懂,活着,比什麼都重要!”青霄冷冷道。
“這樣活着的意義何在?”
青霄失去了耐心,他轉身欲走,卻被蕭陵叫住,頓時臉色陰沉道:“你還想怎麼樣?”
“我以後可以不叫你二狗,不過有件事需要做。”
“何事?”
“我要去青氏一族的祭靈之地,這對於你這個三少主來說,不是難事吧!”
“你去那裏幹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
青霄略微沉吟,便答應下來,陰沉着臉,深深看了蕭陵一眼,一步便消失了身影。
梅花虛空飛舞,熒光閃爍間疏影的身影再現,她秀眉彎彎,感嘆道:“蕭陵,你膽子可真大,以身犯險。剛才若是青霄一掌落下,那麼近的距離,我都救不了你,你感覺不到害怕嗎?”
“怕!正是因為怕,才更不能膽怯。小人如鬼,若是氣弱,那一掌也就真的拍下來了。”
“他怕我身上還有那人留下的後手,即使萬分之一的幾率,他也不敢以身犯險,畢竟現在的擁有了名利,榮耀,和強大的實力。這些夢寐以求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豈能以命去賭。”
“有道理!”疏影點點頭。
“那他又為什麼這麼在意二狗這個名字?僅僅一個稱呼,就能換來去祭靈之地的機會,我還想着要費一番功夫呢。”
“人到富貴莫還鄉,英雄怕見老街坊。”蕭陵說了一句諺語,“二狗代表的他從前的卑微窘迫,不管他獲得多大的成就,身上仍然有不光彩得往事。”
“古往今來,多少帝王雄主,崛起於微末,日後卻殺盡同鄉,這是因為同鄉人知道他曾經糗事,知道他曾經的平凡,遇到同鄉,感覺自己原形畢露,成功后自然要掩蓋這些污點。”
疏影若有所思,然後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蕭陵滿臉疑惑道:“你為何這樣看着我?”
“你好有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