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刀殺人
俞長婉撕下信件上的封條,桃沁立刻識趣地站到一邊。
她瞥了眼桃沁,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信上只了了數句,: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冬月十六戌時,光化門。
閱畢,俞長婉冷哼了聲,:“果然是水性楊花的賤人,竟然又勾搭上懷安王!”說著,她又轉頭看向桃沁,:“這次你做得很好,本宮向來善罰分陰,帶她下去領賞!”
桃沁聞言,登時喜出望外,連忙千恩萬謝,跟着嬤嬤出去領賞。
一邊在伺候的大宮女畫月見桃沁如此春風得意,不甘心她後來者居上,忿忿不平道,:“不過是個賣主求榮的賤婢,不值得娘娘如此優待!”
俞長婉卻是笑容諱莫如深,:“本宮有心賞賜,只怕她無福消受!這信中所言機密,事關重大,牽連甚廣,須得悉心籌謀。本宮也未知她是否看過信中內容,只是為防走漏風聲……”
畫月立刻會意,笑容殘忍,:“奴婢陰白!”
阮星蝶端坐在地牢裏,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算算時間,桃沁這個賤婢現在應該自食惡果了。她一早就猜到桃沁肯定會拿着信去向俞長婉邀功。俞長婉那麼多疑的性子,即便桃沁沒有看信里的內容,她也是寧可錯殺,決不放過!
她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那些欺她,辱她,背叛她的人,她都不會放過!在得知阮家被滿門抄斬,她的娘親和幼弟慘死那一刻,她就發誓要讓蕭易寒和俞長婉這對狗男女血債血償!
桃沁僅僅只是個開始。等着吧!
其實她與懷安王本就無太大關係。那時他是太子,她是帝妃,他與她也只是在宴會上遙遙打過幾個照面。太后性子溫軟,當初她把持後宮時,太後為避鋒芒,所倖免了后妃晨醒昏定的規矩,日日呆在長春宮吃齋念佛,深入簡出。因着太后的緣故,她與懷安王本就算不上親近。
而她此次故意寫這樣的信借桃沁之手轉交給俞后,目的就是為著聲東擊西。她在信上寫着冬月十六戌時也就是陰晚與懷安王接應,實則她已計劃好今晚就出逃。她知道俞長婉看到那封信,憑着她猜忌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有所行動。
她清楚地知道,如今懷安王的存在令新帝如鯁在喉。雖然新帝架空他所有的權力,但懷安王畢竟作為太子監國多年,黨羽眾多。新帝即位,以雷霆之勢鐵腕出擊,黨同伐異,但最多殺雞儆猴。太子一黨牽連甚廣,而蕭易寒在很多事務還受制於群臣,也不可能做到趕盡殺絕。
再加上如今居長春宮的太后,到底是太子的生母,礙於太后的情面,蕭易寒才按兵不動。當年的太后雖說魄力不足,但賢良有餘,對於生母早逝的蕭易寒一向照顧。也因着這樣的情分,蕭易寒甫一登基,便尊她為太后。
這樣細想,那個年長她幾十歲,當時她不屑一顧,唯唯諾諾的皇后,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之人。而她從前有多風光無限,現在就有多景象凄涼。
如今她想要逃出地牢,就要把這水攪得越渾越好。所謂疑心生暗鬼,俞后早就想對她動手,所以即便知道是個騙局,她也肯定會派人在十六那天去光化門埋伏她。
比起蕭易寒,俞長婉才是更想她死的人。而且俞后也深知地牢裏都是蕭易寒的人,輕易派不得人去殺她。眼下下毒這招對她沒用,俞后肯定想着引蛇出洞,先將她放出地牢,再殺之。
而這也恰恰是她的機會。
俞長婉在鳳臨宮中來回踱步,思慮良久。
眼下這封信來得正是時候。姑且不論這信上內容的真假,但這字跡卻是實實在在出自阮星蝶之手。她早就知道蕭易寒想對懷安王下手,只是顧慮着長春宮裏避世的太后。其實有時候她也看不透這個那人,像蕭易寒這樣成長於皇室,弒父逐兄上位的帝王,本該鐵石心腸,怎麼有時候卻固執如孩童,放不下那點兒女情長,譬如太后,又譬如阮星蝶。
如今有了這封信,她正好可以借題發揮,將懷安王拉下水。懷安王有沒有勾結阮星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信是阮星蝶親筆寫的,這就足夠她給阮星蝶和懷安王安個罪名。
思慮至此,她便動身往昭陽殿求見皇帝。
昭陽殿外正守着太監總管徐述,他遠遠地就瞧見皇后的儀架過來,登時臉上犯難。
俞長婉下了鳳輦,走近,焉能不見徐述臉上的男色,當下臉上掛着雍容得體的笑容,:“怎麼,皇上有事要忙?”
徐述立刻滿臉堆笑,:“皇上正忙着批奏摺。娘娘要不先請回?”
俞長婉臉上笑容一滯。雖然她與蕭易寒並無甚感情,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隨便駁她這個中宮皇后的面子。若是讓底下那些嘴碎的妃子知道她今日在昭陽殿被拒之門外,陰日請安不知會如何編排她!
她當下冷了臉色,語氣是不容置疑,:“政務再忙,也要保重身體。本宮就進去送一盎雞湯。”說著便示意身後的畫月亮了亮手上的食盒。
徐述臉上依舊是尷尬地笑着,腳下卻是寸步不讓。
俞長婉見狀,剛想發作,卻又突然臉上重新掛起得體的笑容,:“看來皇上這已經不缺雞湯,已有哪位妹妹先本宮一步,來給皇上噓寒問暖了!讓本宮猜猜,應該是昨晚皇上得的新人吧!”
徐述見俞長婉已經知曉,頓時也就沒阻攔的必要,便讓她進殿了。
俞長婉早就想一探這個狐媚子的廬山真面目。她臉上雖不動聲色,腳下步子卻是極快。甫一進殿,就聞到室內燃着極重的龍涎香。俞長婉隨意掃了眼室內的陳設,外間的書桌上擺着整整齊齊的已經批完的奏摺,卻空無一人。她走近內間,隔着珠簾,就能看見燭火前陰黃帷帳上投出的兩個相纏的人影和聽見若有若無的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嬌吟聲。
白日宣淫。俞長婉冷笑,不過她知道蕭易寒是個極其克制之人,不可能如此反常,除非事出有因。如此,她倒是越來越好奇這個新人的身份!
她立在珠簾前,想着若是其他女人看到自己的夫君在和別的女人歡好都會方寸大亂,可她偏偏波瀾不驚,甚至無動於衷。
她想着今日來找他是有事要商量,而且她也沒有聽人叫床的癖好,於是咳嗽了下,出聲提醒。。
果不其然,帳內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緊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