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古井

華風望着消失的黑水天尊，他忽然失聲痛哭起來。

他這一生，從未感到如此的痛苦，一瞬間，他失去了最好的至交，最愛他的人。

黑暗將她們吞噬了去，可悲的是，自己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它發生在眼前。

自己穿越過億萬里的大海，就好像只是為了目送他們離開。

在來黑水宮的路上，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以保護身邊的人，可現在，這看起來是多麼的荒謬想法。

為什麼這荒謬想法的代價不是自己，偏偏是身邊的人？

墮落鳳凰就那麼懸浮在他的頭頂，它沒有出手，也沒有重回雙帝兵符，而好像是在靜靜地看着這個兵符的主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重新站起來，提着重劍，踩着黑水，逆流而上。

沿途河怪侵襲，都被他揮劍絞滅。

這一走就是上數萬里，大勢的壓迫越來越強了，每一次抬步都要耗費他巨大的力量。

他的五大臟腑都在轟隆作響，洶湧的力量蔓延到全身，讓他的整個身軀都閃爍着光芒。生死時刻，他開闢出了自身修鍊體系的第二步：道制。

可這一切看起來都不重要了，他失去了他要保護的人。

他興意闌珊地逆流而上，只想找到那未知之地的入口。透過祭壇上方的空洞，他可以確定，羲如和蘇劍都被傳到了黑水河的某處，推演一切之後，這個地方只會是黑水河的源頭。

有人說，大勢不可逆，這確實很難，當他站在那巨大的深洞邊上時，已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持着劍，靜靜地望着這個深洞，它就那麼斜斜地插入天際，洞的深處是一片昏暗的模糊。

黑水河的源頭，起勢之地。

華風的面目都在扭曲，大勢的壓力幾乎要將他壓變形，但他魏然不動。

他剛要邁步，踏入這口詭異的深井，卻被一隻手摁住了肩膀。

“你要進去找死？”

是梵香，她不知何時竟然跟了上來。

華風一愣，而後緩緩道：“沒有，我只想試試它的力量。”

“不用試了，洞穴深處的力量，不是如今的你我可以抗衡的。”梵香說道。

“那就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待會兒。”華風說完，盤坐在大古井的邊上，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梵香望着他的背影，說實話，羲如被祭壇帶走，她也很難過，她是個好姑娘，從來都沒有小心思。身為器靈的她本來不該有這些複雜的人類情感，但是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佔據這幅肉身存在着，她知道，自己似乎變了。

回首這些年，世人的眼中，自己真真正正是一個人了，可以漂亮，可以高傲，也可以殘忍。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終究不過是一個器物，規則鍛造而成，無情且冷漠，和人類有種本質的差別，這些感情，對於自己來說，沒有絲毫的用處。

她站在更遠的地方，大古井深處傳來的不僅僅的是大勢的壓迫，還有另外的氣息。他依稀記得極道子曾經站在太初邊荒的燃燒深淵前說過：每一道深淵都是通往死亡的道路。

深淵，洞穴，是這天下間至強的海帝都無法踏入的禁區。

華風盤坐在哪裏，黑水從他身下流過，飄向遙遠的下游。

他知道，自己現在根本無法踏入眼前的深洞，僅僅是走到這裏，已經讓他疲倦不堪。只有更強的自己，才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祭壇上的靈光一現，讓他將自己的體系推進了重要的一步，但是這一步也很倉促，他需要補全道義，重塑法則。

道制的開闢，以另外一種方式，將華風之前想要將生死大道與陰陽道義融合的想法實現了。但是這也有很明顯的弊端，承載着生死大道腎居然會影響到附近的肝，讓他時不時的腹部絞痛，這種痛來自於道的衝突，是人所不能承受的。

這種衝突還直接影響到了兩種道義力量的發揮，真氣運行到這兩個內府的時候，總會出現停滯，甚至是真氣逆行。

道制帶了強大的力量，卻又埋下了恐怖的禍根，這兩座內府隨時可能因為道義衝突而互相磨滅掉。這樣的結果顯而易見，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道制將會崩解，一切修為落化成空，內府塌陷，生命堪憂。

華風很清楚這一點，他試圖去調和這兩個內府之間的關係，可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道，甚至根本不在一個平面，和以前一樣，失敗了。

本來，華風以天地大道規則重塑的五臟，是沒有規則的，但他在重塑的過程中，刻入了諸般道法，使其有了道法的屬性。可能是銘刻的位置不對，也可能是方式太過簡單，這都讓華風陷入了空前的危險。

他曾想將五臟對應的五道重新分佈，可是他發現，重新銘刻，必須摧毀之前遺留的道，那相當於坏滅自身的一種道。但是，任何一門道，都承載着華風的修為，感悟，一損俱損，他的一身苦修也將化為烏有。

長時間的推演，沒有合適的解決方法，只有盡量避開這兩個內府的使用。

陰陽道，太初真經，神魂大法，已然夠用，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不會一起調動五大內府的運轉。

華風站了起來，這眼前的大古井，就像是永恆一般，無止境地流出黑水。華風仔細研究過這黑水，其中混含着礦物，毒物，甚至是若有若無的一抹狂暴之息。

大古井絕對不是這條河的源頭，它的來源可能在更深的未知之地。

就在這時，華風感覺身後一陣波浪翻湧，他回頭一看，一頭極長的生物扭動着身軀，艱難地沖向大古井。

是九竅螭，黑水宮塌陷，沒想到這尊怪物居然也逆流而上，來到了這裏，它的脖子上還套着長長的鎖鏈。

九竅螭也發現了華風，它兩隻紅彤彤的眼睛半沉在水面，死死地望着華風，連扭動的身軀都僵直了。

短暫的僵持，九竅螭一頭扎進黑水深處，它知道華風不好惹，要逃走。

華風一劍劈開水面，抬步就沖了下去。

下去他睜開太虛眼一看，河床的岩石上，那雙頭青虓居然鬼鬼祟祟地攀在河底，正往大古井的方向爬過去。

雙頭青虓也察覺到了華風，它扭頭一看，再也顧不得躡手躡腳，四條爪子都開始發出光芒，死死地抓着岩石，猛力向前衝去。

“鏘！”這雙頭青虓腦門一震，抬頭一看，一把大劍直直地插在前方，擋住了去路。

華風大手一張，手上龍鱗竄出，手臂也延長了數百倍，一把拽住了遠處正在逃跑的九竅螭。

他另外一條手臂，握住了雙頭青虓的虎尾。

“嗷！”兩頭野獸同時發出怒吼，整個水底都開始翻騰起來，水面不時有劍光拳意飛起，破開水面，沒入天空，碎滅黑雲。

一人兩獸，在水底亂戰，被黑水河的大勢不斷地沖向下游，沿途的河岸都被打崩大片，野獸驚走，不敢近前。

這一戰，從大古井打到了鬼門渡口，而且戰火還在向下游蔓延。

不得不說，沒有束縛的兩頭野獸實力極強，都是八級凶獸，力量強橫無匹。那九竅螭渾身九個洞都開始發著光，身軀暴漲，幾乎壓滿了黑水河，它扭動身軀，猛然一彈，強烈的衝擊波將河水推出去幾百里。

華風持劍劈開衝擊波，瞬移上去，攔腰就是一拳，打得這頭怪獸嗷嗷亂叫。

那雙頭青虓，體表幽焰熊熊，爪子一揮，就是五道黑紅色的裂痕飛向華風。華風抬手而出，掌心太極神圖飛旋，將那攻擊磨滅。他揮拳震撼黑水，方圓百里都在轟隆亂響，恐怖的拳意在河的兩岸來回激蕩，不斷地衝擊着雙頭青虓。

這青虓片刻間便中了幾十道來來回回的衝擊，它使勁地搖了搖兩顆腦袋，居然有些頭昏眼花起來。

這兩個怪物，在前往大古井的途中，早就發現了華風，它們知道華風不好惹，故意偷偷摸摸地想潛過去，卻還是被華風察覺。

亂戰三日，從水中打到天上，從天上打入河岸的亂石堆。

最終，黑水河水面一陣翻騰，九竅螭斜斜地衝天而起，它的身後拉着一輛黃金戰場，華風手持打龍鞭，輕輕一揮，空氣中就發出爆鳴，打龍鞭抽打在九竅螭的身上，拉出一長串的火花。

在戰車的後面，還跟着一隻推車的怪獸，是雙頭青虓。

華風終於降服此二獸，黃金戰車化成一道流光，急速沖入了天空，所過之處，空間都黑沖開陣陣漣漪。

是的，這兩頭野獸，簡直就是拉車的神獸，相比於七級野獸，將黃金戰車的速度提升了數倍。

華風環顧四周，那頭墮落鳳凰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好在雙帝兵符沒有被完全打開，只有這頭最為兇殘的生物沖了出來，要不然華風真的可能會被反噬。顯然，即便是死掉了，這頭墮落鳳凰依舊保存着靈智，它沒有對華風出手，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風站在戰車上，想起了黑水天尊臨走時的那句話：太多人等着本尊去引渡。

這個無臉怪物定然駕馭這祭壇離開了這片荒無人煙的大海，極可能走向了太易海。

為什麼不是太素內海呢？華風的推測有幾點，第一就是太素海現在的高修極多，黑水天尊長年躲在這裏，自然是因為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不敢過於張揚，引來諸多高手的追殺。

第二點是，太易海的日月乾坤輪過海陳境，壓在仙女座山下，說明太易的高層的注意力都在太素，那麼太易海相對將會顯得薄弱。

第三點就是，這裏靠近太易太素兩海交界的邊荒，他可以以極短的時間過海，找到可以獻祭的人，而不是花費很長一段時間，去太素內海。和太素海不同，太易海的諸山分佈及其分散，幾乎每片海域都有大量的道統和族群。

此人心懷邪術，一旦過海，將有無數人被其獻祭。

華風找到了梵香，說了下想法，兩人直接飛往了太素和太易之間的邊荒重城，金沙城。

太素的海圖上，這是一座古城，保留着大量的古怪遺迹。很多大人物都曾經去過金沙城，探尋古代遺留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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