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乘風而起九萬里 第3章 結廬而居

第一卷:乘風而起九萬里 第3章 結廬而居

陸玄打開木盒,看着半尺多長的鎏金駟駕車馬玉雕,也不免有些晃眼。

說實話,這麼大的玉雕物件,放凡間絕不多見。若是將其賣了,應該能讓一村子的人都過上十幾年舒舒服服的日子。

“使不得……嗯?”

陸玄剛準備謝絕對方,可那玉雕在入手之際,卻是變故陡生。

恍惚間,他彷彿來到了一處烽火連天的戰場,四匹燃燒着森森鬼火的骸骨戰馬,拖着沉重的青銅車廂,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碾了過來。

隆隆車鳴之下,扭過頭來的陸玄瞳孔忽的一縮,四肢百骸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不停使喚。

就在他即將血肉橫飛之際,山間的一陣冷風將他從幻境中拉了出來。

呼!

此時此刻,陸玄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濕,青銅馬車撞向他的一幕讓他心悸不已。

“這東西……我有些看不透,應該不是凡品。”

鎮定下來后,陸玄搓了搓下巴。

隨後自儲物袋中取出三個玉瓶,以及一門鍊氣之法,依次排開后,開口說道:

“這樣,我也不佔你們便宜,太好的東西給你們是禍非福。

這三瓶丹藥只要化水服食,便可以強身健體、祛除病疾,活個百歲不成問題。

至於這卷功法,可作為爾等踏上修行之路的敲門磚,但練不練,全在你們自己的想法。”

此言一出,不少村民眼睛都瞪大了許多,凡間缺醫少葯是常態,而仙長在此用三瓶仙丹換取祖物,就是不知道這買賣值不值當。

但最後的一卷仙法他們倒是聽了個明明白白,這東西練了可以讓他們成為仙人。

深吸口氣的鐵阿九很清楚,這玉雕的價值定然在四件回禮之上。

但他們都是毫無修為的山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如此一來,與其守着這件古物,還不如換幾瓶丹藥、一門功法來的實在、安穩。

“多謝仙長!”

“既然如此,那麼就此別過!”

衣袖一甩的陸玄當即轉身離開,在這種洒脫之下,隱藏着難以言述的不舍與眷戀。

正當他百感交集之時,身後傳來了鐵梨花的哭腔。

差點竄出人群中的鐵梨花高聲呼喊:“陸叔,你還會回來嗎?我們還能再見嗎?”

“有緣自會相逢!”

回頭看了一眼小梨花的陸玄展顏一笑,殊不知這臨別之言卻一語成讖。

滿臉淚水的小梨花不清楚什麼是緣分,也不知道陸叔為何一夜之間變成了高來高去的仙人,她只知道那個教她們讀書識字的先生要走了!

……

……

鐵家寨的一場鬼戲在這廣袤的山林中並未引起什麼波瀾,經歷了一場離別後,漫步于山林間的陸玄突然有種無家可歸的迷茫與彷徨,小梨花不舍的模樣也猶在眼前。

早些寄居在鐵牛家裏的時候,寨中村民對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排外。

唯獨這小丫頭對他毫不陌生,反而是如同小大人一樣,拉着他挨家挨戶串門,並且介紹每一位村名給他認識。

可以說,帶陸玄進入村寨的是鐵牛,幫他站穩腳跟的是鐵阿九,而真正讓他融入其中的,則是小梨花。

“若真有再見之日,這丫頭恐怕也兒女繞膝了吧?”

直到此刻,陸玄才有些理解“仙凡有別”這四個字到底有多麼沉重。

它不單單說的是修為、壽命上的差距,更多的是一種無奈與殘酷。

這次鬼戲給他敲響了警鐘,冥冥中更像是老天爺對他的告誡。

修行中人大多會離開凡塵,了斷塵緣,各中原因多種多樣。而這裏面最玄奇的說法就是:他們的存在無形中會給身旁的凡人招來災禍。

修行本就是向天爭命,氣運、道運一說更是深入人心。

回憶起踏入求仙路后的遭遇,陸玄也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是“天煞孤星”坐命,似乎和他沾親帶故的都會遭逢不測。

避開不少山間精怪的他疾行兩天兩夜,於連綿的大山中挑選了一處靈氣相對充裕的山麓崖壁結廬而居。

他腳下的山頭在獵戶口中有個很土氣的名字:牛頭山。

這名字雖然不亮眼,但確實契合這座山頭的形狀。

新建的茅草土屋比不得高門大院富麗堂皇,但偏偏勝在清幽安逸,遠離俗世紛擾。

在草廬四周打下八桿陣旗后,一座簡單的迷蹤幻陣就佈置完成。

這種陣法能夠起到簡單的困敵、警示作用,防得住誤闖此地的凡人,擋的了擅入其中的野獸,但卻攔不住那些心懷不軌的散修。

換個說法便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簡單地用碎石壘起一圈石頭籬笆,陸玄身披落日的餘暉,遠眺那奔騰而過的山間湍流。

近乎鏡面般光滑的崖壁在夕陽的照射下,如同黃澄澄的銅鏡,給人一種“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的感覺。

於此地靜修,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

數日之後,年關的腳步愈發臨近,陰雲密佈的天空似乎正在醞釀一場風雪。

陸玄盤坐在藤床之上,即便是早已寒暑不侵,但依舊如同一個凡人升起了火堆。

隨着草廬的煙囪飄起裊裊青煙,在這片天寒地凍的冬日山林中,他也算有了一處溫暖的安身之所。

金烏西沉,一輪朦朧的月影出現在陰雲之上。

屋內,懶散的陸玄被火光照映地微微發熱,手中正把玩着當日那尊駟駕車馬玉雕。

“難不成,這是個樣子貨?”

這東西除了在第一次接觸外,無論他後續如何擺弄,也不見絲毫動靜。

哪怕是他嘗試了許多方法,也加大了真氣注入的量,可依舊是一副老樣子。

久久沒有進展的陸玄覺得或許是時機未到,也或許本就如此。

有些不甘心的他搗鼓了許久,才勉強壓下紛雜的念頭。

靜下心來的他這才發現,屋外不知何時已經朔風縈繞。

悵然若失之際,孤身一人的陸玄心有所感,提筆在桌案上寫下幾行詩句:

【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

【半生愁來半生苦,伶仃寄處爐火寒。】

書罷,自嘲一笑的陸玄推開草廬房門,湧入屋內的寒氣驅散了爐火的暖意。

伸出左手的他掌心虛握,感受着掌心微涼的雪花,喃喃道:“又是一年吶!”

……

有道是“山中無歲月”,偏獨居一隅的陸玄坐看庭前花開花落,再回首已然是春去秋來。

此時,漫山的楓葉已經是染成了火紅之色,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可謂是秋高氣爽。

淺酌一口葫中靈釀的陸玄面色微醺,斜依竹榻的他淡看院中楓葉上下紛飛。

葫中新釀的靈酒香韻綿長,甘甜清冽的同時,更兼安神、補氣的功效。

這小半葫靈酒量雖然不多,但也是他半年來的修行成果之一,其酒方的上一任主人,正是躺在他儲物袋中的褚興谷。

不過,你若是小瞧了這半葫蘆靈釀,那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窖藏條件、釀製手法、藥材性狀,但凡前後有絲毫差別,所配置出來的靈釀都會以失敗告終。

滿打滿算,半年前埋入地窖的百十隻葫蘆,最後釀成的也不過三葫,其難度可想而知。

隨着靈酒一線入喉,面色陀紅的陸玄眼中似乎有霧氣蒸騰,飄飄欲仙之感油然而生。

可恰恰就在此時,守護草廬的迷蹤陣卻是傳來了強烈的示警波動,也打斷了這股“微醺”帶來的愜意。

“有人?不對!”

眉頭皺起的他放下手中酒壺,坐起身來的他冷着臉驅散了體內的酒意。

平白無故被壞了心情的他心中十分不愉,加上對方在陣法中一頓攪和,用以維持大陣的靈石也在快速消耗。

順着這傢伙的來處望去,數道凌厲的氣息緊隨而至。

恍然間,陸玄也大致明白了此人慌不擇路的緣由。

感受着陣中之人愈發躁動的氣息,冷哼一聲的他索性揮袖撤去了迷陣。

“追殺嗎?”

隨着迷霧散去,闖入大陣的罪魁禍首也露出了真容。

有道是相由心生,從對方尖嘴猴腮的相貌來看,定然不是什麼老實之人。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有些超出陸玄的預計。

渾身透出一股賊勁的駝背男子蓄着兩撇八字鬍,眼珠咕嚕一轉,張口就開始哭嚎,神態極其誇張。

“哇!主人救命吶,後面那幾個混蛋玩意兒要用小的祭劍!”

這傢伙的眼淚說流就流,配合其一身襤褸,讓人聞之落淚,見之傷心。

“呔!那邊的人聽着,趕緊把這作惡的妖孽交出來,否則我等就不客氣了!”

“師兄,小妹看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人。有這麼一個胡作非為的手下,定然也不是良善的貨色。”

“說的有理,那就依師妹所言,索性將他一塊擒拿,交由上峰發落!”

御劍而來的三人兩男一女,身着相仿的劍袍,應當是同出一宗的仙門子弟。

其中,為首的那名男子毫不掩飾築基期的氣息,另外兩人也各自有着先天的修為。

說話間,這三人各自駕馭一柄靈光法劍自半空中落下。

乍看之下,來人手中的法劍似乎都是高階劍器,靈光飽滿不說,其上鐫刻的術式也極其純熟。

“等等……”

早在闖陣者開口之際,陸玄就已經覺得一個黑乎乎的大鍋朝他腦門上扣了下來。

可還不等他出言辯解,御劍而來的三人直接先入為主,尤其是那手持鵝黃色飛劍的少女,更是將其划入了邪魔外道的行列。

平白無故遭此污衊的陸玄眉頭緊皺,心想:這是誹謗!他不做大哥已經很多年了!

數息后,在領頭男子審視的目光中,陸玄平靜地開口道:“諸位誤會了,貧道只是在此地清修,與這傢伙並不相識。”

“還敢狡辯,你說不認識,那這傢伙為何稱你為主?!”

秀眉微簇的持劍少女聞言,當即出言反駁。

而陸玄身上略顯陰寒的氣息更是讓她堅定了之前的想法,這傢伙定然有問題。

“師妹,莫要輕易下結論。”

為首的男子看似在呵斥身旁的少女,可目光始終停留在陸玄身上。

身為劍修的他在陸玄身上察覺到了一絲鋒銳的氣機,以及強烈的威脅感。

殊不知,不善辯解的陸玄在另外兩人看來,就是默認的架勢。

一時間,場內雙方的氛圍有些劍拔弩張。

對於這少女的胡攪蠻纏,作為當事人的陸玄沉默片刻后,再度說道:“他稱我為主?好,那我就以主人的身份,令他自裁,你看他聽是不聽!”

此話一出,這尖嘴猴腮的駝背男子當即坐蠟,之前還想看好戲的他心知雙方打不起來了。

故而,“一臉悲戚”的他再度展開了三寸不爛之舌,一段曲折心酸的相伴歷程,三言兩語就被勾勒出來。

“主人吶!你可知道,自打我們相識至今,阿黃我何曾違背過你的話。如今,你想要阿黃自裁,阿黃也沒什麼好說的。

只求將來,主人在沒有阿黃陪伴之下,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驚嘆於對方口才的陸玄,甚至有些不忍打斷這“主僕情誼”,若是褚興谷有對方一半懂事,恐怕也不會被他如此冷落。

但看着對方喋喋不休的架勢,以及眼眶微紅的持劍少女,他知道,眼前這傢伙絕對是在演戲,而且還是十分成功的那種。

“停!現在自裁,或者我親自動手。”

不願橫生事端的陸玄揮手打斷了“阿黃”的哭訴,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柄法劍的他劍鋒直指阿黃眉心。

這一幕落在少女眼中讓她的印象一降再降:如此心性涼薄,這阿黃真的是所託非人哉!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陸玄都覺得猝不及防。

噗——呲——

低聲抽泣的阿黃看似隱蔽,實則是當著三人的面,朝着陸玄擠眉弄眼。

而後,更是趁着雙方都沒反應過來,直接朝着三人噴出一道黃綠色的惡臭煙塵。

做完這些,這傢伙還好死不死地怪叫一聲:“主人動手,阿黃拖住他們!”

說完,阿黃身上妖氣涌動,現出黃鼠狼的真身,整個人嗖的一下就沖入一旁的山林。

慢上半拍的陸玄一劍劈了個空,對方逃命的速度可謂平生僅見,甚至比他運用遁術還要快上些許。

被臭屁崩了一臉的三人面色鐵青,幾近嘔吐的他們紛紛拔出長劍,直接劈向了陸玄。

這其中,以那名少女最為失態,如此惡臭,叫她如何能忍,唯以賊子鮮血方能洗凈。

“妖人,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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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劫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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