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妖怪鑿齒
這段圖形按畫筆勾勒的應當是映襯旁邊文字所描述內容，但圖形文字倒像敘述古時盤古開天闢地的傳說，就像大荒不乏歌頌軒轅黃帝豐功偉績的歌謠和文字。
看罷，鹿野略有失望，原本以為盤古經訣記錄無上修為法術，哪知這篇經訣彷彿敘事文，根本與修鍊毫無關係，不知慶忌要離為何要給他解讀這古文。
這時要離道：“兄長呀兄長，元神出竅咱們尚且不明其義，難以掌握，一上來就讓小徒弟參悟這篇經訣，汝之腦袋下雨摻水了么？”
慶忌白了它一眼，沒好氣道：“咱們乃神槐樹所生，掌握元神出竅自然輕而易舉，哼！讓小徒弟來參悟參悟再合適沒有，咱們遇見他時，他是何模樣？”
慶忌極好面子，可不願讓鹿野知道二精也未掌握元神出竅之法。
要離恍然一拍腦門，道：“兄長說的是，倒忘了這事，當時他正是出竅元神，神遊在外吶。”
慶忌道：“依此言語，誰之腦袋摻水了？”
要離吐了吐舌頭，不再接話。
“元神出竅，神遊在外。”鹿野喃喃自語。
肉身被玄水印擊碎，機緣巧合之下元神出竅，中土軒轅台距澤海何止千里，一撞之下居然飄蕩至此，正合那句神遊在外。
若是讓他主動施展元神出竅，是萬萬不能，元神飄來此地，那也不過陰差陽錯被玄水印衝撞之下機緣巧合罷了。
要是這麼說，他的元神也是借了玄水印撞擊之力被動出竅。
怎麼就這麼巧？一時間腦海模糊疑惑。
慶忌道：“元神出竅須隨心而生，便似身下兩條腿，心之所向，腿隨之行。”
鹿野道：“這便是往複由心了。”
要離點頭微笑道：“小徒弟所說正是也。”
慶忌又道：“汝言那共工化身怪物九嬰，自然是元神出竅的一種，不過其乃藉助凶獸元神從而達到元神借它物出竅。”
鹿野道：“共工老賊修鍊獸身將九嬰凶獸元神封印體內，藉助釋放凶獸元神隨之出竅變成九嬰凶獸，雖是藉助凶獸元神，但也是做到了輕輕鬆鬆元神出竅，不就是往複由心么？”
怎麼才能做到隨心所欲元神出竅呢？
心中迷霧重重，如觀天書，理不出頭緒。
此時洞壁上的文字圖形越發綠亮，好像一團團碩大綠色光點，看的眼花，恍惚間覺得眼前綠色光點，像極了圖形中所畫光點，字體雖不是圓形，可散發出綠光卻如圓形。
心底陡然一亮，團團綠芒好像在哪見過，猛然想起來弱水救他藏身的山崖下，那晚運行真氣偶然間吸收草木散發的亮芒，正如眼前。
隱隱覺得悟出來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心中一凜，道：“‘借息大法’？與此不謀而合！”
慶忌與要離互望一眼，剛要說話，忽然看見洞口盤旋幾隻深藍***，二人臉色頓時大變。
緊接着“砰”的一聲悶響，震得樹洞嗡嗡，洞外神槐樹葉紛紛而灑。與此同時洞門結界光波綻開，一塊大石砸中結界，反彈滾落，砸斷一片花草。
慶忌立即隱藏洞壁上的文字。
二精氣急道：“鑿齒巨賊來的好生快，好哇打上門來，把咱們兄弟不當回事么！”雙腳急彈，身體往外飛沖，趁勢撤去結界，一前一後沖了出去。
要離布下結界意在起個預防作用，哪料到敵人會衝到家門口才發現，只怪一時大意，沒有留意到回來報信的蝴蝶，心頭又羞又氣。
不過鹿野倒十分想見那鑿齒究竟是何模樣，連慶忌與要離都要忌憚三分。
不疑有他跟着跑出洞口。
方甫探出身來，頭頂聽得“砰砰”兩聲響，巨大的神槐樹顫了顫，落葉紛飛中只聽要離怒道：“爾往哪裏走！”
抬眼仰望樹上，枝繁葉密，滿目青綠，什麼也瞧不見。
忽然樹頂樹葉嘩嘩，一個巨大人影自樹冠上翻騰落下，如天降隕石，落勢極快。
慶忌與要離並肩飛沖，滔滔綠光從掌心迸射，迫得那人空中連翻跟頭，甫一落地立即彈起，一個空翻落在土丘之下。
待看清那人影模樣，鹿野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震駭莫名。
眼前那人哪裏是個人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個人形怪物，人身牛首！這便是慶忌與要離提到的鑿齒。
鹿野心靈閃動，山海經記載怪物出現啦！
鑿齒正是《山海經（大荒南經）》描述的牛頭人身的怪物。
鑿齒體型巨大，身長兩丈，站在土丘下仍露出整個腦袋，袒胸露背，長着人手，一雙銅鈴黑目，黑白分明，額頭一對彎角青里發亮，中間一撮紫紅毛髮像蠶絲一樣閃閃發亮。鼻子嘴巴都與黃牛別無二致，不同的是嘴裏下齒長出兩顆通天獠牙。
杵在那裏，古銅色胸膛配上青黑牛頭，更顯得模樣怪異可怖。
乍一看去鹿野猛地想起西遊記里牛魔王的樣子來。
恍然，怪不得慶忌要離口稱鑿齒巨賊，這樣詭異恐怖的模樣，加上兩丈身形，着實令人咋舌。
鑿齒髮出一聲嗡嗡怪笑，牛臉不顯表情，蒲扇大手一推，周身迸發出一股黑氣，土丘上氣浪翻騰將追趕來的慶忌要離格擋逼退。
慶忌與要離身形矮小輕身落在兩朵花瓣上，曠野風吹，花朵拂擺，二精黃袍獵獵，腳下如紮根一般，隨花擺盪，當真像兩隻黃色精靈漂浮在花間草叢。
慶忌道：“巨賊，什麼風把汝這臭牛吹來了，平日裏尋汝不得找汝未果，哈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么。”
要離跟着罵道：“沒羞沒臊不知臉皮的東西，只會偷偷摸摸耍手段，吾若為汝，早已一頭撞死，哪裏還有臉皮活在世上。”話里刻薄羞辱，想來心中怒極才會這樣說話。
鑿齒面無表情道：“吾來此品嘗橫公美味，快快拿出來，免得傷了和氣……”
鹿野心想它怎知二精得獲橫公魚？
正想着，鑿齒銅鈴眼珠一轉目光掃中鹿野，眼神陡然一沉，甚為驚訝。
“咦，一個人類。”
語氣驚異又是歡喜，忍不住紅舌卷出舔嘴。
迎着它深邃如惡淵地目光，鹿野心下一凜，脊背抖生寒意，眼前可是活生生一頭怪物，小時候頑皮哭鬧，父母總是嚇唬他若是不聽話便讓身形高大的怪物叼走吃了，印象中怪物由獸類成精而生，端的嚇人。
現在甫一被鑿齒目光所及，心下不覺駭然。
但花落花又開，得遇死地重生，心態已不同以往，如今縱然修為全無，也不再懼怕，當即挺直身軀，面上帶笑，眼神平靜而望。
鑿齒不禁訝然，在澤海中無論猛虎豺狼無不懼怕於它，這個年輕人類一瞬之間眼神變得平靜如水，絲毫不懼，與它以前吃掉的那些闖進來的人類卻有些不同，對方身上不見絲毫修為，居然面不改色，不由吃驚疑惑。
鑿齒目沖慶忌與要離，道：“這個人類是你們捉來給我的么？若是如此以後便不再弄壞你們的東西。”
慶忌與要離異口同聲呸道：“滾汝牛頭牛嘴，不提便罷，提及此事吾便來氣。廢話少說，今日且看汝哪裏走。”
要離一聲疾喝：“起！”
鑿齒低頭看去，雙腳已被藤條纏裹。不待它思量，那些藤條青蛇出動繞腿而上，瞬息間已將它雙臂纏繞，聽得咯吱作響，越收越緊。
慶忌身形猛彈，御使一根拇指粗藤條，朝鑿齒當胸貫射。
這幾招迅捷無比，鹿野暗暗驚震，忍不住喝聲彩，有人借外物可御使百獸，但以法力御使草木為器如此輕鬆迅猛，卻見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