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盤古經訣

慶忌嘴角微笑，點頭道：“不錯，吾沒有看走眼，汝雖人，有人心，卻無貪婪慾望，一隻猴子尚且善待之，足以說明汝心腸良善。”

二精年歲長久，又豈是不舍所釀百花蜜，方才不過故意說道，試探鹿野，如若他對百花蜜痛惜而責罵汝吾，那便與外界人心別無異樣。

聽到最後一句，鹿野已聽出話中之意。

二精本性單純，沒想到居然也會暗裏言語試探，方才那句話乃是鹿野隨心而說，不曾想在二精心裏加深好印象。

慶忌手捋鬍鬚，衝要離道：“吾識人本事如何？”哈哈而笑。

要離撇嘴道：“能耐什麼呀，吾自打一見鹿野小徒弟的面就瞧出他不是一般之人，所以才肯收他為徒。要等汝看出來，鐵樹都要開花了。”

二精剛正經嚴肅片刻，此時又拌起嘴來。

四耳怪猴着實忍受不得，跑到洞外，躺在草地上打盹。

二精爭論幾句，方覺得在徒弟面前有失體面。

慶忌故意咳嗽一聲，整理衣冠，道：“為師給汝解釋一下神槐的由來。”

這棵巨大槐樹乃是盤古羽化，一絲頭髮幻化生成，歷經千萬年風雨雷電，吸收日月星辰之光輝，汲取雨露滋養，從古至今只結兩顆果實，孕育出慶忌與要離。

慶忌與要離可謂是由盤古血肉遺物所生，故此慶忌與要離認神槐大樹為母，盤古大神為父。

鹿野心奇道：“葫蘆娃的故事也有翻版啊這是！”

二精化為人形第二日，晴天驚雷落，擊中槐樹根，形成這個樹洞，洞裏藏着一盞赤銅鼎，便是歸墟鼎。而洞壁上密密麻麻寫着幾句奇怪文字和圖案，便是盤古經訣。

說著慶忌雙手虛空一抹洞壁，洞壁頓時如水蕩漾，繼而顯現出許多字跡與圖案。

一眼看到那句：“盤古裂天地，造化萬物間。生有法，死輪迴。萬物皆出天地，盡入天地……”正是歸墟鼎內看到的那段文字。

不過但瞧洞壁上的文字卻又與歸墟鼎內有所不同。眼前拳頭大文字，字體古樸歪曲扭斜，倒像用來祭祀之用刻在龜甲上的古文。他不識古文，但自從歸墟鼎見過那段文字，甫一眼便看到洞壁上文字，自然而然認為便是那句，再仔細依字辨字，確是相像。

洞壁上文字圖案彷彿用草汁刻寫，綠光盈盈，宛若許多螢火蟲趴在樹洞上，璀璨奪目。

要離忽然咦了一聲，奇道：“盤古經訣怎麼今日突然發亮起來？”

慶忌亦是滿臉疑惑，道：“吾每日設下結界將盤古經訣隱藏，卻是從未有過這樣的怪事。”

兄弟兩個互望，誰也不知道咋回事。

“神之難測，自然而然也。”

慶忌說著朝要離點首示意。

要離心領神會，轉身奔至洞門口，打了聲胡哨。過了片刻，飛來許多蝴蝶，五彩斑斕，漫天飛舞，煞是好看。要離唇間閉合，不發聲音，像與蝴蝶對話，突然它右手一揮，那群彩蝶似兵甲領命，四下里飛散。

鹿野心奇道：“慶忌要離生於自然精氣，神之所遺，想來應該精通獸語，或者馭獸術法，那些蝴蝶才會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要離回到洞裏，雙手並指捏訣，腳底一跺，疾聲道：“生！”洞口光線頓時模糊扭曲，好像一汪水面，轉而恢復如常，瞧不出異常。

要離拍打手心，道：“此為兩世結界，一旦結成，須施術者才能解開，吾若不解，誰也解不開。”

結界，法術的一種。施術者可借自身功力施法，亦可藉助外力施法，故有水結界，土結界，火結界等等，憑施術者修為法力念力而定，可存數年，十數年甚至上百年。結界，按其名義，以術為界障，像要離方才所布結界已將洞內外隔成兩界，洞外之物進不來，洞內之人出不去。

鹿野對結界略有所聞，也見識過，當時軒轅台皋陶用雨水困住共工與炎昊，便是化水為結界。

武夷之山中那神秘石洞外圍也有結界。

慶忌道：“汝不可大意，結界必須牢固，可別讓鑿齒巨賊鑽了空子。”

好傢夥原來要離布下結界是防止鑿齒巨賊，還以為不想四耳怪猴進來看到洞壁上的文字。

看二精面色嚴肅，一改先前嬉笑，不知它倆口中所說鑿齒巨賊究竟有多可怕。

要離道：“吾自然理會得，只消七成功力，十個鑿齒巨賊也決計沖不進來。況且外面還有蝴蝶眼線，倘若發現鑿齒痕迹，自然來報。”

慶忌不再說話，轉而望向洞壁。

慶忌逐字逐句念出聲，那段正如鹿野所想，與歸墟鼎中見到的文字，字字不差。

現在重讀這段文字，慶忌與要離一旁加以解說，才懂其中之意。

“盤古裂天地，造化萬物間。生有法，死輪迴。萬物皆出天地，盡入天地。骨者神之借體，消融地濁，元者神之本體，屬存天清，精神離形，乃歸其真，空靈遁入，達游天外，不拘生與覆，是為自然，然神不可遁，千機來寸量。亡骨再復，神煉歸墟，陰陽和合，所需非缺。修行至達，神遊在外，往複由心，蒼生如引，變化萬千，汲取所生，敢自然相壽，縱橫古往今來。”

大意為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創造萬物，生死遵循輪迴自然，世間萬物成於天地，消亡也在天地間。

肉骨凡胎是元神賴以為生的宿主，肉身隕滅歸於大地，元神像天上之物，脫離本體顯現真身，可以做到神遊天地間，不再拘束於肉體生老病死，是自然之道。

然而元神不可隨意脫離本體肉身，需要時機達到。想要恢復肉身需要用歸墟鼎熔煉元神，肉體由天地自然生成，需要陰陽屬性的水火熔煉，不可或缺。

當修行達到一定高度，元神出竅，隨心所欲，蒼生皆可為肉體，汲取元神所需，可以長壽，甚至跳脫時間進入過去與未來。

慶忌與要離稍加解釋字義，鹿野心中暗記，配合文字一旁所畫圖形，加以理解。

在文字旁邊依次畫著六幅圖形，說是圖形不過簡單幾筆勾勒形狀模樣，給人一種畫技拙劣感覺。

古往今來，尤其自軒轅黃帝開創盛世以來，文化興起，琴棋書畫，描龍綉鳳之風遍地開花，眼前簡筆圖形，給人感覺像一個不識字不懂書畫之人隨手而畫，與大荒畫師着實不可相比。

但眼前圖形文字為盤古經訣，多半出自盤古大神之手，不敢心生嘲笑小覷，當下凝神細看。

第一塊圖形為一個巨人伸開雙臂，彷彿在吶喊掙扎。後面是巨人躺下，緊接着巨人身軀上出現山川樹木。

然後畫著巨人盤膝而坐，一個圓形光點從巨人身軀飛出。後面畫的是一口三足圓鼎，鼎下火焰燃燒，鼎中有一個圓形光點，看樣子與前一幅圖形所畫光點相同。

最後一幅畫著樹木花草，牛羊馬匹，在植物動物身上與頭頂各出現圓形光點，尤其畫筆草綠，這麼一眼看過去，真如飛舞一隻只發光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