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臉紅心跳
“淑貞,我想我還是去找勝國好好談談。”廖爸爸削了一個蘋果放到廖媽媽手裏,“我覺得,在他心裏藏着太多的怨恨,我不能老是迴避他,迴避這個問題,有些障礙必須是自己跨過去的,時間並不是化解心結的萬能良藥,我想我應該去聽聽他內心的想法。”
“我也沒想到,他心裏會那麼不喜歡你。我總以為,不管怎樣,你們都是親生父子,血緣親情是勝於一切的感情的力量。你剛離開的時候,他常常想念你,每天都問我,爸爸哪裏去了,怎麼不去幼兒園接他了,怎麼不回家了,我跟他說,你到外地出差了,要很長時間再回來,過年的時候,他會留幾塊綠豆糕下來,說是等爸爸回來給爸爸吃。”廖媽媽手裏握着那個蘋果,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從他上小學起,就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再也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你。再後來,我又結了婚,我是希望能給他安定的生活,可是沒想到結果會是那樣,讓他也不得不跟着看別人的臉色,受了很多委屈,差一點放棄了學業和前途,他知道我吃了很多苦,希望能給我好的生活,讓我老有所依,所以拚命工作,想靠一己之力撐起我們的生活。我以為他之所以不再我面前提起你,是不想我難過,不過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我不是個好媽媽,我連自己的兒子心裏藏了那麼多的恨都不知道。”
“這不是你的錯,這些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想他一定在外面聽了很多閑話,受了很多打擊和傷害,可偏偏他又不願意說,為的是不讓你傷心難過,壓抑在心裏二十多年,變成了極度的恨,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既然是我自己釀的苦酒,那我只有自己去喝。我是必須要去面對他的,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把我的餘生都用來照顧你。”
“可勝國。。。他心裏總有一種太強烈的愛和恨,就像是一座冰山,你無法逾越,又無法溶解,從小他就這樣,拒絕別人進入他的內心世界。”
“我不怕,他是我兒子,我們總有辦法會解決的。這些年我漸漸想明白一件事,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只要是愛,那要勇於承擔自己的錯誤,對雙方都負起責任。”
周末朱雅潔約了宋韻一起去健身房,她們兩人分別踩在一台跑步機上,十幾分鐘下來,兩人已是滿面通紅汗如雨下。“一會兒陪我去做頭髮吧,完了我請你吃飯,晚上要是你沒事,我們再去看場電影。”朱雅潔氣喘吁吁地說。
“我正好也想去修修頭髮呢。你幹嘛不盤發呢,大熱天這麼披着不熱嗎?”
“只要我還沒嫁出去,我就要讓我的頭髮永遠保持飄逸狀態,等待我的白馬王子出現在某個轉角路口,然後讓他提我綰起心愛的長發,和他步入教堂舉行儀式。”雅潔用毛巾抹了一把汗,將跑步機的速度降低一檔。
“我的媽呀,做你老公還得會盤頭髮,那你乾脆找個髮型師結婚得了。”宋韻哈哈大笑,“雖然你的形象變了,可你的愛情想像力還停留在‘四眼胖妹’時代。”
“‘四眼’時代永遠是個過去式咯,我也就是做做白日夢而已。”
“你老實交代,離開大學后,你談了幾個男朋友啦?”
“還談了幾個?一個都沒!從大學到現在,我一直都處於‘空窗’期,這真是讓我灰心透了,像我這麼才貌雙全的女子怎麼會沒人追呢?我媽都急死了,成天嘮叨着,你看你都快三十了,再這樣下去,你就要嫁不出去了。她每天睜開眼,想的頭等大事就是給我安排相親,都快把我給嚇死了,有一次她居然一天給我安排了三次相親,中午、下午、晚上,我只能馬不停蹄的趕場,這哪是相親啊,簡直是跑面試嘛,真是苦不堪言哪。”她看見一邊的宋韻笑彎了腰,“我都活成這樣了,你竟然還笑呢,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宋韻聽她這麼一說,笑得都跑不動了,從跑步機上跳了下來。“我乾脆叫你‘女八股’得了,一定是你有才有貌把別人都嚇跑了,我看只有一個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花錢僱人追你唄!”朱雅潔從跑步機上跳下來,作勢要打她,兩人笑着圍着跑步機追打,宋韻討饒道,“這樣吧,你饒了我,我給你推舉一個人選。”
“誰?”
“吳孝傑。‘女八股’配‘李白二世’正好一對。”
“呸!誰要他,還記得以前他給那個‘千金小姐’寫的情詩嗎?又臭又長,都快趕上老太太的裹腳布了。”兩人發出一連串恐怖的笑聲,引得周圍人投來驚訝的目光。
廖勝國從外地出差回來,一進家門就看見周靚,她正陪着他媽媽聊天。“你可回來了,周靚可一直在等你回來。”媽媽笑着說,“她把晚飯都做好了。”
“那等我先洗個澡,一會兒我們就吃飯。”
吃完飯,他和周靚來到小區花園裏。“周靚,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很愛我,但我必須要告訴你,我不愛你,即使以後也不會愛你。”他毫不遮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自從他媽媽出院后,他就一直想找機會跟周靚挑明,“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來對我媽的照顧,可我不想再耽誤你,那樣對你太不公平。”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也不需要你的抱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為你付出的,愛情沒什麼公平不公平,誰讓我就是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你。我知道,你是想回去找宋韻,可是,我是不會就此放棄的。我曾經對你說過,你愛她是你的事,我愛你是我的事,感情又不是水龍頭,說開就開,說關就關,你不可能阻止我對你愛。即使你們結了婚,我也不會減少我對你的愛。我想,這是我和宋韻兩個人之間的戰爭。”
“你這是什麼意思?”廖勝國心猛的一跳,“你去找過她了?”
“是的,你出差沒多久我就去找她了。我要她知道我的存在,我要她知道我有多愛你,還要讓她知道我有必勝的決心和把握。我也想看看她是不是還愛你,是不是願意像我這樣為你去付出一切。”周靚一點都不想隱瞞,她盯着廖勝國的眼睛,“最後我贏了,她連說愛你的勇氣都沒有。”
“真見鬼,要你去找她做什麼?!”廖勝國終於明白,為什麼這段時間他給宋韻發了那麼多短訊,而她的態度卻總是猶猶豫豫瞻前顧後的,“我們倆的事為什麼要扯上她,你到底都跟她說什麼了?”
“我什麼都跟她說了,她已經知道我們過去的事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當然應該這樣,只有這樣才公平。她當然應該知道我們的過去,你不是也知道她有未婚夫嗎?誰說愛情不需要競爭,你不知道嗎,‘狹路相逢勇者勝’。她擁有你的一段過去,我也擁有你的一段過去,我們各自都有優勢,從理論上說,我們兩個都有獲勝的可能,就看我們中哪個更勇敢,更有運氣了。”
“可我不是‘戰利品’,我有選擇權,我明確的告訴你,我愛她,不論過去還是現在,我一直愛的都是她。”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周靚的眼睛裏泛起了淚花,聲音有些哽咽,但她還是強忍着眼淚,“可你別忘了她和那個未婚夫快結婚了,他們是不是會了斷還不一定呢?所以,你別那麼自信,她就一定會回頭再跟你。”廖勝國還不知道到宋韻已經和邵俊分手了,他聽了周靚的話也無言以答。而她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裏,廖媽媽正在燈下織圍巾,這也是她的“業餘愛好”,她會編織各種圖形,以前她給宋韻織過一件毛衣,後來又送過周靚一根圍巾。她看看兒子的臉色,猜測他和周靚之間鬧了矛盾,“靚靚走了嗎?這孩子真好,真孝順啊,以後誰娶了她就有福了。”她說著又看看兒子的臉色,“女孩子家麵皮都薄的,不管怎樣都應該讓讓人家才對。你跟她吵架了?”
“沒什麼,我不過跟她爭了幾句。”廖勝國不想跟媽媽說什麼,他知道現在他媽媽一門心思只想他和周靚結婚。
“難得人家對你一片真心,什麼都為你想,為你考慮,這樣的女孩現在是打着燈籠都難找了。”廖媽媽念叨着,“我看她凡是都依着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哪還有這樣的小姑娘啊。以前的宋韻是不錯,可她呢就要你去哄着她的了,再說現在她也快結婚了。當初你為了她茶飯不思,睡不着覺,弄得連廣告公司的面試都沒去,可她後來還不是走了嘛。嘖嘖,你都三十啦,要知道,這討老婆嘛,就是要。。。。。”
“媽!”廖勝國心裏一陣煩亂,打斷了媽媽的嘮叨。廖媽媽看看他,知道自己又戳到了兒子的痛處,立即住口了,嘆了一氣,不再往下說了。“我累了,先回房睡了。”望著兒子的背影,廖媽媽直搖頭。
回到房間他給宋韻發了條短訊,“我回來了,我們約個時間談談好嗎?”可是等了半天,她都沒有回短訊給她,他接着又打她的電話,也還是沒人接聽。快接近十二點的時候,終於短訊來了,“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他看見短訊,等不及發短訊,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是你嗎?你也知道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了,和誰在一起?”他態度有些蠻橫,語氣也頗為生硬,只因為周靚剛才說過“可你別忘了她和那個未婚夫快結婚了,他們是不是會了斷還不一定呢?所以,你別那麼自信,她就一定會回頭再跟你。”這句話哽在他心裏,刺得他渾身不自在,他懷疑她是和那個“未婚夫”在一起,以至於變得煩躁不講理起來。
“我和朋友去‘世博園’了,才回到家,這需要請示,有什麼不可以嗎?”宋韻覺得他語氣和往常不一樣,他從未這麼兇巴巴的跟她說過話,但又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禁有些生氣起來。
“那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短訊?為什麼讓我等了這麼久?”他鬆了一口氣,他從宋韻的語氣里感覺到,她不像是和“未婚夫”在一起,語氣也漸漸軟了下來。
“園裏人很多,很嘈雜,手機放在包里,沒聽見嘛。”
“今天不是周末,你和誰一起去的?我認識嗎?”他仍舊有些不放心,盤問起她來。
“周末人多,所以才挑的今天。”宋韻感受到了這種盤問,心裏更有氣,她想着,我沒盤問你就不錯了,你還敢管我?“我想和誰去就和誰去。”其實她是請了一天假,陪伴幾個英國回來渡假的同學一起去的。為此,她還到朱雅潔那裏弄了幾張票子。“要是你沒事,我就掛了。”說著沒等對方回話就關掉了手機。
被宋韻一頓搶白后,廖勝國心中一陣懊惱,他後悔不該這麼莫名其妙地懷疑她,他知道她有時會有點“作”,會和他拌嘴生氣,但是絕不會對他撒謊作假。自從宋韻去醫院看過他媽媽,他心裏就很有把握,能把她再度追回來,可晚上和周靚的這場口角,又動搖了他的這種自信。
第二天宋韻在辦公室里收到一份快遞,她打開一看,頓時胸口一陣狂跳,接着就是一陣發悶,裏面是一張醫院診斷證明,是周靚的,上面寫的清清楚楚的兩個字——懷孕。她一時間覺得腦子哄哄作響,她大大的吸了一口氣,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她忽然想起那天周靚臉上那個奇怪的微笑,“而且,我有必勝的把握。”她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她不斷地在心裏問,“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這時她的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一條短訊,她打開一看,“收到我的郵件了嗎?就算他愛你又怎樣,看你還敢不敢愛他?”底下落款是周靚。此時,宋韻是又氣又恨,臉漲得通紅。氣的是周靚如此氣焰囂張地向她挑戰,恨的是廖勝國居然一面追着她,一面還跟周靚有這種關係。周枚見了,趕忙問她,“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我有些不舒服,想去醫院看看,一會兒能不能幫我請個假?”她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
“快去吧,我幫你請假。”
隨後宋韻收拾了包,將那份快遞帶出來,走進隔壁廖勝國的辦公室,他正在那裏忙着起草市場開拓方案,她也不說話,將那份快遞往他桌上一放,轉身就奔了出去。他滿心狐疑地打開那份快遞,一看之下,也吃了一驚,他來不及思考,不顧一切追着宋韻就跑了出去。在門口他抓住她手說,“你等等,聽我解釋。”辦公室的人都驚訝地看着他倆,可她甩開他的手直奔電梯,這時電梯剛上來,宋韻沖了進去,而他也衝上去將門頂住,“你聽我說,那時我以為你會跟別人結婚,所以。。。。。”
“你放手,沒什麼好說的。”她臉一陣紅一陣白,側着臉不看他。電梯裏的其他人也奇怪的看着他倆,電梯裏一個乘客說,“有話出去說,我們都還有事。”電梯載着宋韻走了。從他們之間的“神秘”的對話里,公司的同事們都感覺到了什麼,再聯想到他們是高中同學,很快這個突發事件就演變成各個版本的故事傳開了。
宋韻在馬路上一路狂奔,身邊的行人都奇怪地調轉頭看看她,她拚命跑着,直跑得感覺心臟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似的,太陽**辣晃得人睜不開眼,她忽然覺得自己已是滿眼淚水,渾身濕透,於是一屁股坐在綠化帶邊上。等她到了家裏,整個人好像散了架,一頭倒進了自己床上。宋媽媽正在做家務,見她突然跑回家,本就覺得奇怪,再看她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更是驚駭無比,她敲敲房門,裏面只傳來宋韻有氣無力的聲音,“媽,別煩我,讓我躺一會兒。”
自從笑天認識了美美,他終於體驗到了什麼是“維特的煩惱”,但因為參賽的關係,不能每天都見到她。娜娜在班裏發動了“支持笑天”的“女粉絲”行動,積極為他刷票宣傳,美美也沒閑着,成天在網上發帖尋找笑天的支持者,她們決心將這些“粉絲”組織成“笑傲江湖”後援團,拉到現場為笑天壯壯聲勢。笑天從每天的短訊中得知她們熱情高漲,激動地常常睡不好覺,此時對於他來說,參賽結果已是次要的了,而美美才是最重要的。他在給美美髮的短訊中說,“你們為我做了那麼多,我一定會為你們去爭取個好名次,尤其是為你。”而美美回短訊卻說,“應該是為你的‘女粉絲’,她們的積極性可高了。”
笑天進入16強賽后,她們兩個更是高興的不知怎麼才好。那天晚上,娜娜和美美約了一起吃麻辣小龍蝦,吃了一半,娜娜給笑天發短訊說,“要是你進8強了,你可得好好請我們吃一頓,慰勞慰勞我和美美。”
“那還用說,你們兩個勞苦功高,是大功臣,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會請你們大吃一頓。下個月就是美美生日,我要給他一個大驚喜。”笑天回短訊說。
受到這條短訊,娜娜趕緊拿給美美看,“我說吧,笑天一定是想追你呢。”她沖美美擠擠眼睛,“你還說不會呢。你喜不喜歡他?”
“我只是把他當成好朋友,可從沒想過他會喜歡我。”美美很認真的說,但臉上仍然不由染上兩片紅暈,“我喜歡的也不是他這種類型。”
“他可是大帥哥啊!你看那些他的那些‘女粉絲’多喜歡他。”娜娜感到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美美會拒絕得這麼乾脆,“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
“那你怎麼也不喜歡他呢?浩宇長得也不帥啊,你怎麼就喜歡他呢?”美美反問。浩宇就是笑天的那個同學,自從他們四個在“世博園”認識后,娜娜就開始和浩宇戀愛了。
“是啊,這也真怪了,我就是覺得笑天適合做朋友,只是對浩宇有那種感覺,喜歡他那種成天樂呵呵的樣子,跟他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一點煩惱都沒有。”娜娜噘了噘嘴說,“可我以為你會喜歡笑天的,還覺得你和笑天很般配,標準的一對金童玉女呢。嗨,這回笑天肯定會失望死的。”她看看邊上的美美,“那你說說,你喜歡哪一型的男生?你在美國有沒有什麼艷遇,有么有高鼻子藍眼睛的男生向你求愛?”
“我哪有什麼艷遇啊,我才不像你呢,人家一追就投降了。”美美啃着龍蝦說。“我可是向我爸媽保證過的,考上大學以前絕不戀愛的。再說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歡哪一型的男生,最好是像我爸爸那樣的。”
“你有‘戀父情結’。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爸爸是女兒今世第一個情人。”
“大概是吧。”兩人都大笑起來。
晚上美美躺在自己的床上,又收到笑天的一條短訊,“美美,我一點都睡不着,老是想着你,你是不是也一樣想我。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你?從在‘世博園’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決定要追求你。”
“我們做好朋友不好嗎?我現在連大學都還沒考上呢,我向爸媽保證過,在考上大學之前不考慮找男朋友的事。”美美想着怎麼能既不讓他誤會,又不讓他難過的辦法。
“那我可以等,等你考上大學,等你畢業都可以,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笑天的短訊讓美美想不出什麼合適的措辭回答他。
第二天早上,她和爸媽一起吃早餐,聽到媽媽在說,“我聽人說勝國和宋韻是高中同班同學,那時候就好過的,就因為宋韻出國才分的手,現在他們好像又好了。”
“從宋韻來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覺得他們倆有點奇怪,勝國說他們只是校友,想不到居然是同班同學,不過他們倒是很般配的一對呢。可我擔心他們之間是出問題了。”劉志奇說。
“他們都不是毛毛糙糙的人,到底是怎麼了,前段時間弄得公司里這麼大動靜。”
“這幾天我看他們兩個都有點顛三倒四,我想八成問題是出在勝國那裏。我聽說他還有個女朋友,他媽生病的時候,一直都是人家照顧的。”
“這真真是的,陰差陽錯了。”
聽見父母的交談,美美不禁浮想聯翩,她好奇地問,“那勝國叔叔到底是喜歡哪一個啊?是他那個高中同學,還是後來的女朋友。總不會兩個都喜歡吧。”
“喜歡高中同學。”劉志奇和羅美玉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兩人忽然相視而笑,因為心裏藏着相同的對往事的記憶。“我看八成是宋韻回來了,他又想着回去追人家,但又被現在的這個絆住了腳。”劉志奇接著說。
“媽,假如一個你不喜歡的人追求你,你會怎麼辦?”美美聯想到笑天對她追求,決定從大人們那裏吸取一點經驗,“如果你喜歡的人喜歡的是別人,你又會怎麼辦啊?”
“既然是自己不喜歡的人,那就乾脆拒絕啦,免得讓別人誤會,還會耽誤別人。”羅美玉說,“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要是你喜歡人家,人家又不喜歡你,也只能放棄了。想要兩個人都幸福,最好是兩個人相互喜歡。”
“拒絕別人會不會讓人家傷心啊?讓人家拒絕的話,肯定自己心裏會很不好受的。”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跟自己不喜歡的人,或是不喜歡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將來反而更加不幸福。不是有句話叫,‘長痛不如短痛’嘛,就是這個意思。”羅美玉心中一動,女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唉,美美啊,你怎麼想到這些問題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嘛。”美美調皮地向她眨眨眼睛,“是你們在討論這個問題呀,我只不過是參與討論一下。”
“那證明我們的美美長大了,會用腦袋思考了。”劉志奇說,“問出來的問題都是直指要害的關鍵性問題。”
“劉總,做完總結性發言,你該去上班了。”美美向他做個鬼臉,回自己房間去了。她已經在心中做出一個決定,假如笑天再追求她,一定要果斷地拒絕他。
當天晚上,笑天果然又發來了短訊,“美美,等你考上大學后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假如你答應我的請求,我保證會想辦法去美國,和你一起念書,那樣我就可以照顧你了。”
“我一直就只把你當大哥哥看待,我們只能做好朋友,一定會有更適合的女孩做你女朋友的。”美美乾脆又委婉地拒絕了他。
方達玲知道劉志奇買了一棟別墅,起先她還以為劉志奇買了是作為他們倆的秘密愛巢的,她心裏還暗自坐着美夢,想着要搬進去住,可是左等右等,都沒見他有這個意思。那天劉志奇下班,他到地下停車場拿車,發現方達玲已經在那裏等他了,他只能駕車先送她回家。方達玲忍不住問他,“上兩個月你買的別墅裝修了嗎?”
“裝修好了,就差窗帘這些軟裝沒買。”劉志奇說。
“那你打算幾時搬過去住?”
“先空着,等過兩年再說。”
“我打算把我住的房子也重新裝修一下,現在我正想借套房子過渡一下呢。”她腦子快速一轉,想到這個方法。
“怎麼沒聽你說起過嘛,”劉志奇已經對這個女人慣用的小伎倆摸得一清二楚,故意不理這個茬兒,“你打算借哪裏的房子過渡。”
“我在想,”方達玲見他不接招,趕緊另換一個話題,“我們老是這樣躲躲藏藏的也不是辦法啊,要是有套屬於我們的房子多好啊,我真希望可以在我們的房子裏,每天送你出門上班,再等你下班回家,我可以為你燒飯做菜,那才是我真正要想的生活。”她情不自禁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臉色,“你這棟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暫時借給我住一段時間不行嗎?”
“那你打算住多久?”劉志奇知道她在“耍花腔”,但上次他已經拒絕為她兒子參加“型男加油”提供贊助,這次他也不好太駁她面子。
“我不會住太久的,等我裝修好了就走。”她知道這件事有門,立刻面露喜色,抱着他胳膊撒起嬌來,“我住在那裏,你來看我就更方便了。我有個音樂學院的同學,現在跟了一個做房地產的老闆,人家送了一幢別墅給她,連房產證上都是寫的她的名字呢。”方達玲旁敲側擊着,從眼角偷溜着看他的反應,“可我們到現在還是偷偷摸摸的。”而劉志奇只顧駕車看着前方的路面,根本不搭理她,她只得再換個方式進行試探,“你不是說窗帘軟裝沒買嘛,什麼時候你帶我去那裏看看,我挑這個最在行了,我一定會把我們的家搞得漂漂亮亮的,我對裝潢設計、色彩搭配很有感覺的,我都想好了,我們的房間要。。。。。。”
“你不是說你是色盲嗎?幾時你對色彩也很有感覺了?”他對方達玲的得寸進尺很反感,不知為什麼,她說的那個“我們的家”也讓他覺得很刺耳,因而忍不住冷嘲她了一句。他記得方達玲曾對他說過,她分不清紅藍兩色,是色弱,所以不能考駕照。這個女人總是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他還記得,有一次她說自己在“油畫”方面很有天分,甚至有人要收藏她的畫作,當然他對她說的這些,從來都是一笑置之、不以為然的。
“我只不過是說說嘛。”方達玲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臉色極其尷尬,“我還以為你想我陪你去挑的呢。”
“這事就不用你費心了,過兩天美玉回來就會去買的。”美玉的媽媽做了膽囊切除,她回老家探望母親去了,“這別墅是我送給美美的生日禮物,現在美玉的爸媽身體不好,假如有必要,我會把他們先接過來住在這裏的。”
聽了這話,方達玲也很清楚,在這棟房子上她是一點好處都撈不到的了。不過能先進去住上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她肚裏灌滿了老陳醋,但臉上還是做出一副很甜蜜的樣子,“你能借給我過渡一下,我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不過,要是你老婆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她斜着眼望了他一眼,面露幾分得意之色,但很快又將頭低下,“我不想她有誤會,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吵架。”
兩天後美玉回到家裏,美美約了娜娜去看電影,美玉在廚房裏做他們倆的晚飯。“咱媽身體還好嗎?”劉志奇一到家就問。
“醫生說膽囊切除后,在飲食方面要更注意,油膩的和高蛋白的東西都要少吃。現在她情況還不錯。”
“既然你回來了,那這兩天你就去把別墅的窗帘、床罩什麼的都買上吧,反正那裏都已經裝修好了,傢具也已經都擺進去了,乾脆一起弄好得了。”劉志奇想着怎麼跟妻子說,他要將房子借給方達玲的事,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尤其是對美玉,他知道美玉最不能接受的是謊言。女人都是敏感的動物,是天生的偵探,她們常常會從身邊男人的手機、電腦中找到曖昧的證據,會從他的身上、衣服上嗅息到背叛的味道,會從他不經意的手勢、動作、語言中發現他內心的秘密。男人越是想隱瞞,越是想欺騙她,她就越是懷疑和不安。
“幹嘛這麼急呢,現在我們又不去住。”
“我答應方達玲把房子先借給她一段時間,她正準備裝修自家的房子,想借了過渡一下。”他坐進客廳沙發里,從茶几上拿起一份報紙,雙眼望着妻子。他感覺心臟咚咚的敲擊着自己的胸口,房間裏空氣似乎有片刻的凝滯。
“那好吧,明天我就去買。”羅美玉在廚房裏切土豆,刀落在砧板上發出“鐺鐺”的聲音。他怎麼會把別墅借給她?肯定是那個女人去問他借的,她這麼處心積慮地想往黏住他,他知不知道?我該不該相信他?他是不是已經跟那個女人。。。。。。她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
自從阿湯第二次流產後,她和趙媽媽的關係逐漸的好了起來。趙媽媽時不時會帶些吃的東西到店裏去看他們,她總是跟人家說,“現在我們那裏的那家美容院收費高的不得了,那個老闆娘又小氣,什麼東西都不肯送,我已經不去那裏做臉了。反正我年紀也大,家裏有的是化妝品,自己擦擦就算了。”在阿武入獄前一年,阿湯又動了一次流產清宮手術,因為她第三次懷孕竟然是個“葡萄胎”,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趙媽媽聞訊立即趕到醫院看她,“沒事就好。等出了院以後,我帶你去看看中醫,吃點中藥調理調理。依我看,你肯定是平時工作太忙,把身體忙壞了。”
“媽,醫生說這以後至少兩年內,我都不能懷孕生孩子。”阿湯想起醫生曾告誡她的話,“葡萄胎”是妊娠過程中細胞產生的變異,是一種良性腫瘤,它是以後一系列疾病的開始,有很高的癌變可能,有10%—20%的患者有可能轉變為絨毛膜癌,尤其是在術后的前兩年內,一定要定期到醫院檢查隨訪。她一想到“腫瘤”,“癌變”這幾個字,不覺打了個寒顫,她想要孩子,想擁有健康人的快樂,想和阿武有幸福的生活,“我很擔心。。。。。。”
“醫生都這樣,老是把病情說得很重。”她已經問過醫生了,知道“葡萄胎”比“宮外孕”之類的毛病更麻煩,“前幾年你爸中風時,醫生都說很危險,隨時都可能‘走掉’,可到現在都好幾年了,他還不是好好的嘛。所以呢,你就別瞎想了。”
“我當初真不該把那個孩子打掉。”阿湯一想到那個被自己決定做掉的孩子,就覺得既內疚又後悔。假如當初咬咬牙生下那個孩子,他應該已經上學了,我也不會再懷孕,也就不會懷上這該死的“葡萄胎”。以前人家管“葡萄胎”又叫“鬼胎”,這是不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呢?她老在心裏這麼自責。
“醫生不也說了嘛,你的情況不是最壞的,出院后你好好調理一陣,等身體恢復了,照樣還是能生的。”阿武媽安慰着她,“只要還能生,那就證明沒什麼大問題,現在的年輕人不都生孩子生得晚嘛。快,別想了,我給你燉了雞湯,來喝兩口嘗嘗。”
等阿湯出院后,趙媽媽帶着她專門去看了中醫,還時常打電話去關照她按時吃藥。後來阿武的入獄給趙媽媽造成嚴重的打擊。阿湯也曾徵求過她的意見,這件事是不是要給錢私了,那時趙媽媽也很強硬,“沒見過他們這麼不講理的,那不是存心想敲詐嘛!阿武什麼都沒幹,我就不信法院會讓他們這種人得逞!”在她心目中,兒子永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他怎麼可能觸犯法律呢。但當判決下來后,她是哭得死去活來,“我不信,我死都不信,阿武會幹出這種事來。肯定是他們搞錯了,我兒子怎麼會犯法呢。”
她的大兒子和老婆現在很少回去看他們,即使每次回來,那個大兒媳的嘴巴也是嘰嘰喳喳討人嫌,“她不是喜歡小兒子嘛,現在好了,進監獄了,那還不是她從小寵出來的嘛!”大兒媳在人後這麼說婆婆,“以前她看那個‘鄉下人’橫豎都不順眼,現在又說她怎麼怎麼好。她有什麼好的!除了能賺錢,結婚到現在連個小孩都沒生出來呢。”趙媽媽知道后,心裏很窩火,“當初就不該讓她進門,天生一張碎嘴,跑到哪裏都喜歡這麼亂說話,要不是看她家庭環境還不錯,根本就不會讓她進我家門。”她想想,還是覺得阿湯人厚道,於是心裏更替她惋惜,“要是她能生個一兒半女出來就好了。”
阿武入獄后,阿湯常常將他們的結婚相冊拿出來翻看。照片上的阿武穿着西服,要比現實生活中的人成熟很多,她看着看着,就會用手去觸摸相片上阿武的眉毛,阿武生着一副“連心眉”,聽很多老人家說,“連心眉”主命運坎坷,一生多災;也有人說是脾氣乖謬,心眼狹小。以前聽到這樣的話,她總是一笑了之,而現在她卻不得不信。一天,她路過一個著名的佛寺,在那裏被一個相面的女人拉住,原本她並不想算的,可那女人說,“你不信我沒關係,可你這一年裏,肯定家裏有晦氣事。”正是這句話讓她停下來了,於是那女人對她說,“你的面相有點‘苦’,是勞碌命,一生都操勞,指望不上家裏人幫你,一切全靠你自己。你的手大,也有點硬,所以你很能幹,命也硬,家裏是你當家做主,能逢凶化吉。但你眉毛長得不錯,人中長,所以你為人聰明厚道,還有你的下巴有點方,能聚財,晚年運也不錯。”
“我老公長着‘連心眉’,那有什麼補救的嗎?”
“這不妨事,幫他把眉心那塊地方給刮一刮,別讓眉毛連上就行。”那女人對她說。
“我會有孩子嗎?”
“從你面相上看,一定會有的,就是晚點。”那女人操着河南口音,身材瘦削,衣着倒還乾淨,眼神伶俐中透着一股狡黠,“而且像是個女孩,將來你一定有靠的。”
“那你看我,是不是‘克夫相’啊?”她想起以前,阿武媽說她面相“克夫”,她心裏總覺得不服,可阿武出事以後,她猛然間覺得,是不是自己害的他這樣。
“你顴骨是有點高,是個有自己主意的人,老公聽你的話,你鼻子、眼睛都長的都不凶,不算‘克夫’。”算命最大的好處,是能從那些“民間達人”那裏聽到你想聽的話,她們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語言,讓人感到上天的神佑無所不在,前世的夙緣,今生的情債在所難免。但凡那些要靠對將來的希望而活下去的人,都能從這些“相士”那裏得到安慰。她們得天獨厚,具有奇異的、不可理解的能力,能預知未來。現代人對神秘學之信仰,並不會因為時代的發展、科技的發達而喪失,反而在轉型變革的時代中,人們更需要透視不可知的未來,以期獲得對當下不如意之現狀的安撫。我們大可以想像一下,上天之所以把每個人的命運印在他的外表上,而那些獨具慧眼的人能夠看懂它,面相既能代表全身的外表,手相也就能代表面相,因為手代表人類的全部活動,人類活動通過手表現出來,所以面相也好,手相也好,大約都是有來由的。阿湯似乎也在那個女人那裏感覺到她大概是“命該如此”。
她一邊翻着相冊,一邊想,等阿武出來,我要幫他把眉毛刮一刮。突然,她的手機響了,是那個“綠茶”發來的短訊,“‘暗香’你在店裏嗎?我快到你店門口了。”她吃了一驚,她在網上曾經告訴過他美容院的地點,也互留過手機號碼,但她沒想到這個人會自動找上門來。“我在家做晚飯,一會兒就送到美容院去。你可以在那兒等我。”她回了一條短訊過去。
每天美容師和美髮師的晚餐是她自己做的,她匆匆將飯菜打包裝好,就往美容院去了。快走到時,她看見自己店門口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帶着黑框眼鏡,頭髮很短,簡潔乾淨,大約三十七八歲的樣子。“是他,應該就是他。”她心裏想着,而那人也看見了她,他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就笑了,向著她走了幾步,“‘暗香’。”他叫她的網名,她覺得很親切,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有些臉紅了。“你等了很久了嗎?”她問,“你怎麼突然就來了。”她一點都沒責怪他的意思,反而為讓他久等,感到不好意思。
“這是我不好,我到附近辦點事,一想到你就在附近,就直接過來了。”他幫她把飯菜提進店裏,“我在這兒轉了一圈,你的生意還真不錯。我還去對面你在裝修的店面看了看,有些地方我看你還要再改進一下。”
“你連那兒都去了。”阿湯沒想到他會對自己的事這麼上心,“你還沒吃吧,這兒的飯菜不多,只夠美容師她們吃的,我請你到隔壁的飯店隨便吃一點吧。”
“那好吧。不過,還是讓我請你好嗎?”他笑着看着她,“我不請自來,你沒生氣,我已經很高興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怎麼能讓女士請我呢。”於是,他們兩人到不遠處的一個小飯店裏點了幾個菜,一起吃飯。他們兩人先交換了名字,她終於知道他的真名叫“鍾瑞”,在某個市政建設單位工作。
“我是不是和‘寫真’上的樣子不太一樣?”阿湯想着他在門口看她的樣子,“大家都說那套相片把我拍得太好看了,跟我本人有點不像。”她的潛台詞是,我本人的樣子沒讓你失望吧。
“那套相片不錯,攝影師很有眼光,看到了你身上不易為人察覺的一面,你本人就是更嚴肅了一點,笑容沒有照片上的那麼燦爛。”
“真的嗎?”原先她總覺得網友一旦見面,就會“見光死”,但和鍾瑞見了面,她一點都沒這種感覺,“你剛才說我裝修的店面還需要改進,到底還有什麼問題啊?”
“我看是設計上的問題。你的水管、線路的安排都不是最合理。”他一一將那些問題告訴阿湯,還跟她說應該怎麼解決最好,“你把這些都跟裝潢公司說,這是當初他們設計考慮不周造成,應該由他們承擔責任,重新改一改。”
晚上阿湯躺在床上,鍾瑞的突然造訪,使她在阿武以外,第一次花心思去想另一個男人。相比阿武,他是那麼成熟,那麼周到。每次和阿武吵嘴后,她總會想,我怎麼會找這麼個老公呢,要是他能成熟一點,懂事一點,不那麼幼稚就好了。可吵歸吵,她從沒想過要離開他,因為她是愛阿武的。她也曾經很理性地分析過自己,她個性獨立,凡是喜歡自己做主,不喜歡被別人主宰,要是找個“大男人”,恐怕不見得幸福,而阿武恰恰就是為她“量身定製”的老公。儘管在生氣的時候,她會想找個寬闊的肩膀靠一靠,儘管在旁人眼裏,阿武是多麼不適合做老公,但她始終都不會背叛他,因為她也知道,老公有多麼愛她、需要她。婚姻不是給做給別人看的“秀”,它是自己實實在在的生活。戲如人生固然沒錯,但人生不會如戲。臨別時,鍾瑞對她說,“你有事隨時可以找我。”要是阿武能像他那樣,我身上的擔子不知能輕多少呢,她這麼想,腦海里浮現出他的面容,心裏一陣湧起暖意,臉上也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