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私塾
一條不長的街,不寬,可有的人走了一輩子,有的人走完卻再沒走回,有的人一輩子都困在這裏,有的人走完依舊在走。這條街很平凡,平凡的就像你家門前那條一樣,都會有這樣的人。可它又不平凡,因為它裏面總會住上一些不太一樣的人。
在那次大戰之後,許平生的身體一直都沒有好過,而且如果不是戴年從會安君那裏要來了一些藥材,許平生的身體可能會更差上一些。
而且許平生因此躺了約有月余,他剛剛去那邊的時候,還是盛夏,而現在卻已經是秋天了。
秋高氣爽,許平生終於能夠下床自己走一段時間了。雖然戴年還不肯讓他離開自己的院子,但是也還好上了很多。
當然戴年也沒有要求的太嚴格。可是最多也就是趁着天氣最好的時候,讓他去私塾邊旁聽。
會安君說讓他多多晒晒太陽,他便每日在屋外曬着太陽,這也是他每日都在私塾旁邊旁聽的原因。
只是這樣過了半個月,雖然天氣逐漸變得清涼起來,但是許平生的臉還是在日常曬太陽的情況下,變得愈發的黑了。
現在的許平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煤球一樣,再加上瘦的可憐,許平生就像是一個剛剛逃難歸來的小乞丐。
而且還因此發生了一些比較好笑的事情,當時有一個來小鎮的外鄉人,是個熱心腸的人。
看着許平生明明很是落魄,卻還在那裏讀書,讓他覺得有些於心不忍,想要幫助許平生在私塾里讀書。人是個好人,就是急了一點。
他讓自己手下的人去叫私塾的門,戴年是個脾氣好的人,但是私塾里不只有他一個塾師。
那是個雖然只是個格物境界,但是卻學過幾年武夫手段的塾師,雖然那個人帶來的人手段都不算太差,但是那個塾師卻是實力極為強悍,一個人就把那幾個人解決掉了。
然後如果不是戴年出來的話,那個人可能就被那位名叫仲申的塾師打到了。
那位仲塾師的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再加上被私塾里的孩子氣了下。
遇見這位好心人的時候,直接就忍不住了,對那幾個叫門的時候很沒有素質的人動手了。
那個好心人雖然是紈絝子弟,但是對於許平生的好心還是可以的。在他眼裏的許平生,或許是他昔年在哪裏看到過的某個乞丐,讓他生了憐憫之心。
人即是如此,雖然他是個紈絝子弟,還是個不懂得怎麼行事的人,但是不能說他不是個好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但是他的行事準則求得是沒什麼問題的。
所以戴年還帶着那位仲申夫子向著這位富家子弟道了歉,不是什麼屈服他的勢力,在小鎮裏裏面,所有小鎮居民的地位都是要比外鄉人高的。
戴年只是覺得仲夫子做的不符合“禮”,雖然是對方做得不對,但是仲夫子接下來做的事情還是很不符合禮儀的。
雖然《論語·憲問》上面這樣寫道,“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但是這件事情不能夠僅僅靠着一個方面去看,從他們所做看來,這很不符合禮,但是他們所做的卻是很符合禮的。
深秋時節,許平生的身體好了很多,勉強能夠多走一段路程了。
而戴年也不再讓他繼續曬太陽,跟在私塾里一起讀書。
一個灰色衣服的少年感覺到有一陣風吹來。那風從樹上拂下了一片葉,那片葉隨着風拂到了少年的手上。少年的心湖彷彿落進了那片葉,起了一絲漣漪。
少年起身行禮向戴年問道:“先生,一葉之於一木,一木之於一林,可有乎?可無乎?”
戴年正坐在前方,望了一眼窗外被風吹的搖擺不止的樹說:“或曰:‘木之於林,水之於海,家之於國。可缺,而不可無。’木聚為林,水積為海,家和為國。一片樹葉的存在看似微不足道,但卻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佛語有‘一葉一菩提’的說法,道經中也有一衍化為萬物的的說法。”
灰衣少年追問,“先生可否說的再簡潔些?佛道之言弟子實在是不明。”
在許平生受傷后很少笑的戴年,難得地笑了一下說:“你極少有聽不懂的時候,看來是有一些複雜。
一片葉對於樹木或許看起來真的很微不足道,但這就跟水積為海的道理一樣,可以缺卻不能無。一棵樹假如沒有葉子了,就會變得不完整。
而這裏的‘葉子’就是由一片片葉子構成的。
所以說葉子是不可無的。即使當然冬日的情況不在這之內,那是一種相反的狀態,若是加了,可就成了悖論了。
這也和家國是一樣的道理,一個國或許很大,一個家對於國來說很小。
但是國不可以無家,正如國不可以無君一樣。國家一詞者,國為大,家為小。但國為重,家也要為重。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孟聖的道理即是如此。
這個問題可能理解起來有些不太容易,但你回去多悟一下應該就差不多了。”
灰衣少年行禮,然後坐回自己的座位。戴年看着坐在灰衣少年身邊的許平生,許平生的眼裏透露着平靜,卻也透露着一種別人難以察覺到的失落。
戴年說道:“平生,你覺得這是什麼道理呢?”
許平生站起身來,有些顫顫巍巍地說道:“我怕自己說的不好。”
“但說無妨,而且君子之道,在於敢言。你應該知道的。”
許平生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學生認為,所謂一葉之於一木,如同一人之於人族是也。
一人之地位雖各有差異,但人之於人族,皆相同也。
一人可以是人族,但是人族不應該是一個人。
人族可以缺少一個人站出來,但是不可以沒有人站出來。
一片樹葉雖然不是一棵樹,但是每一棵樹都必須有葉子,哪怕是只有一片葉子,也代表着這棵樹還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