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殺人
“我居然殺人了。”
手裏抓着一個血肉模糊的手榴彈,趙原苦笑着短促的呼吸了幾下,一股麻痹狀的快意從腰間冒了開來,直直的衝上頭頂,就跟新的意識一般的支配着他的行動。
“唬——”他也學着那個德國人的樣子拉開嘴皮露出牙齒做了個示威的動作,他發現這個動作雖然原始但的確比一切語言都帶勁!大碗喝酒,大秤分金,一言不合動手殺人的生活,竟然讓他有些忘卻了過去的傷害。在戰爭中,任何的社會規則都失去它的約束力,剝奪生命而不需要受到懲罰,這讓年輕的大學生在強烈的刺激中有些迷失,穿越而來的力量則更加深了這個印象。
幾個機槍手已經被這兩個德國人砸得不能再死了。兩個德國人剛剛從屍體上站起身來,他們的手上拎着血淋淋的鐵鍬,黑臉上的眼白也衝著這邊翻轉了過來。
前頭的德國人是一個魁梧的壯漢,當他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就象一頭雄獅從地上舒展開了身子似的。他有着一頭雄獅般的捲髮,也有着一個碩大的腦袋,還有着寬闊的胸膛、堅實有力的雙臂。他信手搖了搖手上鐵鍬,那把工兵鍬抓在他手就跟嬰兒的玩具似的。
地上的捷爾夫斯基望了一眼德國人,又看了一眼不過德國人一半重量的趙原,抬起了手:“是醉鬼不要硬拼!用槍!”
趙原沒有理會他,這個時候的他正是腎上腺分泌超標的時候。渾身鼓盪着的力量感就算是眼前是一頭公象,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衝上去,撕碎他!”
捷爾夫斯基把目光轉向了久加諾夫,老兵正焦急的把步槍槍膛里的血水往外倒,反覆拉動着卡了殼的槍機。而他自己的手臂,酸的幾乎都失去了知覺,根本提不起槍來。
對面的德國人舔了舔嘴唇,把嘴邊的幾滴紅色卷進了嘴裏。和趙原一起幾乎同時做了個低頭弓背的姿式,一個人握着工兵鍬、一個人提着手榴彈,一個面露殘忍的微笑,一個臉上的肌肉扭曲,就那麼無聲的向對手跑去。
“沃卡拉——”捷爾夫斯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用盡了力氣吼出聲來。
而那邊,一個被腎上腺上頭失去了理智,一個因為酒精麻醉而瘋狂兩個人已經劇烈的碰撞在了一起,斜劈下的工兵鍬和掄起的手榴彈準確的撞在了一起。這幾乎就是一個不約而同的動作,兩個人都試圖通過最原始的力量對抗擊垮對手。
很明顯,東方人不可能是那頭雅利安怪獸的對手。
久加諾夫也幾乎被趙原的舉動驚呆了,在兩件武器碰擊的一剎那他甚至做了個伏地卧倒的動作——天知道這樣的撞擊是否會引發一次爆炸。
沒有爆炸聲,只有清脆得能夠引發顫音的金屬撞擊聲。
手榴彈就象一張紙似的,被飛快的工兵鍬打得飛了出去!暴烈的一擊就和打在了空氣里似的。東方人一個半蹲,德國人和鏈球選手一樣的掄着工兵鍬扭了個半圈,痛苦的吼出了聲,卻沒能站住腳跟,在忽然失去重心的情況下狠狠的撞在地上。
這樣的情形令老兵吃驚的張大了嘴,真是個狡猾的東方人!他如此想道,誰能想得到前一刻已經發了瘋似的東方人居然會在臨陣拚死對擊的時候耍了詐,根本就沒打算用手上的手榴彈對拼!
他重新舉起了刺刀穩穩地走了過去。但是,他已經無法加入這兩個人的戰團了。這已經是一個混亂的無法紮下刺刀的局面,東方人縮身跳上了德國人的前胸,兩個咆哮着的人就和兩頭黑猩猩似的,相互揮舞着手臂“啪啪”的拍擊在一起。
他只能用刺刀對準了另外一個年輕些的德國人,這個德國人似乎也為眼前的變化有些發獃,抓着一把彎刀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動靜,把頭扭向了破樓的一面。然後,黑暗令他的眼睛瞬間的眯成了一條線,還沒得及露出震驚與恐懼,也沒有等到他做出提刀的反應,一團高速運動的黑影“嘭!”的撞上了他。這個年輕的德國人就象被七十碼的重卡撞上了一樣,破麻袋似的摔出了三四米,在落地之前就已經徹底的斷了生氣。
這團黑影舒展了開來,是兩米高的沃卡拉。體重超過100公斤的他在以超過每秒10米的速度衝擊起來的時候,足以比得上一輛高速行駛的輕型吉普。他壓低了上身站在水溝里,抖了抖身上的泥砂,頭上銀色的毛髮在風中激蕩了起來。他穩穩的向前走出兩步,卻也沒有插手這裏的戰鬥,此刻的東方人似乎有着一股瘋狂的力量,正從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里壓榨出來,洪水般的湧向他的手臂、雙腿、肩膀、還有腦袋。
趙原的臉上濺滿了血滴,他從未感覺到象今天這樣的擁有力量!
他握着不成形的拳頭,用着一切能夠給對手造成殺傷的方式拍擊着,就象高高舉起木棒在河邊拍打着衣服的農婦。下面的德國人已經被砸得有些迷糊了,在起初他還能夠用手格擋甚至還擊,但眼前的黃種人就象一台機器似的,無視痛苦、也不管打在了何處,眼睛、鼻子、嘴巴、太陽穴、還包括喉嚨,他只是機械的快速的掄起越來越沉重的拳頭,然後無數次的落下來。
“起來啊!操!打啊!”趙原幾乎是陷入了某種狀態之中,他用手掌拍擊着德國人的胸膛,打鼓一樣的“嗵通”作響,憋悶與怨氣隨着力量的發泄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最後,他努力的抬起德國人的頭,用自己的額頭猛烈的撞在他的額頭上。德國人那張堅硬的臉龐早已經軟的就跟一條澆上了番茄醬的面坯似的,這一次的撞擊沒有引發任何的反應。
捷爾夫斯基已經爬起了身,他蹲在久加諾夫的身後,搖了搖頭,劃了個十字。
“東方人,你感覺怎麼樣?”沃卡拉伸出一隻手掌,遞向了趙原。他的眼睛裏跳動着紅色的火焰,眼神里是詢問也有疑惑和警惕。
趙原緩緩的抬頭看了一眼,伸手抹了把臉,又在德國人的衣服上抹了抹,這才抬手握向了沃卡拉:“我很好,好得不得了!操,真***沒想到打架還這麼帶勁!”
趙原說的是中文,沃卡拉沒有聽懂,但看他的表情應該還過得去。他用力拉起了趙原點了點頭:“歡迎你的加入,東方人。”他的話中帶着複雜的意味,只是當事人沒有聽出其中的異味。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久加諾夫把步槍收了起來,鬍子跳了跳說道,臉上難得的做了個皺眉的動作。
“好樣的!謝謝你!”捷爾夫斯基友好的摟了摟趙原的腰,肩膀輕輕的和他碰了碰。
趙原咬着牙輕輕的笑了笑,他的身上有說不出的痛。剛才在拚死對打的時候身子跟麻木了似的,根本感覺不到痛。但一鬆懈下來,從肌肉與骨頭、甚至到每一根神經都在發出酸痛。
“捷爾夫斯基同志,什麼是天眷者?”
“諸如你與我、沃卡拉的存在。”捷爾夫斯基很簡潔的回答道。
“我?”
“是的。能夠用**的力量打死一個二階的中尉騎士,不可能是普通人。”捷爾夫斯基將一片撕下來的肩章塞給了他,“拿好你的戰利品,憑這個足夠領取一枚勇敢勳章,前提是——活過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