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邪醫聖手 第14章 郭老身份
回到湖心島,已是傍晚。
晚風中,湖水碧波蕩漾,夕陽下波光粼粼。
但島上卻比往日寂寥許多,木休沒有練武。
小院門口,兩個白燈籠在風中搖曳,隱隱之中,能聽見姑娘的哭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緩步上橋,一條牛腿啃的只剩骨頭,葉秋心扶欄駐足,抬眼看了看小院,方嘯天也跟着停下,這“巨孩兒”正認真地嗦着骨髓汁,似乎那才是正餐,葉秋心笑着搖了搖頭,邁步下橋進了院子。
方嘯天舔的專註,沒動地方,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身邊早已沒人,扣出一塊骨髓肉往嘴裏一丟,也追了進來,就這幾步,震的小島還顫了兩顫。
木休以為地震,先竄了出來,看見葉秋心,上前一把抱住哭着道:“大個你去哪了,走也不說一聲,我還以為你……”
還沒說完就見旁邊人像一堵牆一樣擋在院門口,吃驚道:“這大塊頭是誰啊?”
這時顧雪也出了院子,掃了一眼這“大牆”道:“葉子,你幹什麼去了,怎麼把他帶回來了?”
說著跑到方嘯天身邊笑着給了他一拳道:“方小子!”
方嘯天一怔,也不啃骨頭了,驚訝道:“雪姐姐?!你怎麼在這?!”
看來兩人根熟!
見顧雪和木休全然不理會自己,只圍着方嘯天,葉秋心便進了屋子,自顧自喝了一口水。
郭冬海還在,正坐在桌前掐指算着什麼。
隨後木休顧雪拉着方嘯天有說有笑的跟了進來。
一進屋就聽見木休指着他肩膀上扛的烤牛肉吞口水問道:“這肉好吃嗎?”
方嘯天一甩膀子將牛肉放到桌上道:“給你嘗嘗!”
木休正要上手,顧雪拍開她的手道:“我去給你切了。”說著就抬起這半扇牛肉往廚房走,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葉秋心知道她力氣大,沒說什麼,木休卻是看的目瞪口呆,湊到葉秋心跟前嘆道:“大個媳婦兒力氣真大!”
葉秋心白他一眼沒好氣道:“整天大個大個的,沒大沒小!”
方嘯天將一根腿骨往桌上一丟,又舔了舔手指,鼻子朝天道:“雪姐姐力氣大,在鏢局裏可是排第二!”
木休趕緊問道:“那誰是第一?”
葉秋心用胳膊肘懟了懟他,朝方嘯天奴了奴下巴道:“就是這位!”
這會顧雪端上一盤剃好的牛肉說道:“說說吧,你倆怎麼遇到的,今天到底幹什麼去了?”
葉秋心伸手要拿牛肉,木休卻是搶先將盤子端走放到方嘯天跟前,捏條肉放進嘴裏嚼了嚼道:“好吃!來一起!”
葉秋心無奈,轉頭看着顧雪剛要開口,旁邊郭冬海吃了口牛肉卻先開口道:“他去報仇了。”
顧雪一驚,道:“你去了鏢局?”
這時木休給她遞過來一塊牛肉,喂到她嘴裏。
葉秋心沖顧雪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木休,張開嘴巴指了指,表示也要。
但木休沒理會,自己又吃一口問道:“成功了沒有?”
葉秋心想自己拿,盤子卻又被郭冬海摸到自己跟前,搶着往嘴裏遞了幾塊,完事兒老頭還喃喃自語道:“嗯,是不錯!”
然後“看”了一眼顧雪,滿嘴流油的搖頭道:“這事兒嘛,也成也沒成。”
木休搶回盤子吞了一口挑眉道:“什麼叫也成也沒成?”
郭冬海扯回盤子,“看”了一眼葉秋心道:“還是你說吧。”說完還有意無意的衝著顧雪小聲道:“肉不錯,要是再來點兒酒就更好了!”
顧雪笑了笑趕緊起身道:“我去拿!”
葉秋心半天沒吃上肉,有些不爽,放下筷子道:“郭秋山我殺了,郭雲跑了!”
顧雪拿了酒壺酒杯剛坐下,就被老頭奪過,仰頭灌了一口,完事兒還抹抹嘴嘆道:“爽!”
葉秋心想夾塊肉,盤子卻又到了方嘯天手裏,他夠不着。
顧雪卻是有些責備:“要是帶上我,定不會讓他給跑了!”
葉秋心沒回答,知道顧雪也只是埋怨,不需要回答。
但他剛站起來將筷子探到方嘯天手裏盤子上,就見這大塊頭把盤子放到嘴邊一栽,剩下的肉就全都扒拉進嘴裏,然後將盤子往桌上一丟道:“這麼吃不過癮。”起身就往廚房走。
木休擦了擦嘴邊的油,嗦了嗦手指又問道:“是因為這鏢局裏有高手嗎?”
郭冬海搖搖頭道:“不是鏢局的人,而是陰魂宗!”
聞言,三人皆是一驚。
葉秋心驚的是,這老頭卜算之術如此厲害。
顧雪吃驚的是,怎麼又是陰魂宗。
木休吃驚,是因為他想到了醫歸也是被陰魂宗的人帶走的。
葉秋心一下子來了興趣,牛肉也不想了,趕緊問道:“前輩是怎麼知道的?”
郭冬海咽了一口酒,賣了個關子道:“我不僅知道是陰魂宗插手,還知道是來的是誰。”
木休連忙問道:“是誰?”
郭冬海道:“是個女人!”
顧雪疑惑道:“女人?什麼女人?”
葉秋心一愣,問道:“前輩連這也能算到?”
郭冬海點點頭,慢慢起身,踱步道:“陰魂宗有五行堂,金鬼堂堂主鬼牙九,使的一種暗器叫‘噬魂針’;木鬼堂堂主鬼蛇七,精通蠱毒一術,還略懂馭屍之法;水鬼堂堂主鬼海八,擅長控水,此人陰險狡詐,殺人更是殘忍;火鬼堂堂主鬼影六,神出鬼沒,善易容偽裝,更有部下三百,個個身手不凡,專門負責情報收集;土鬼堂堂主鬼毒五,通醫法,更痴迷於毒物研究,下的一手好毒,據說他抓常人試毒,手裏的人命最多。”
葉秋心納悶,這老頭怎麼對陰魂宗這麼了解?
郭冬海轉身“看”向三人,接着道:“這都是明面上為人所熟知的,實際上陰魂宗暗地裏還有五部。”
木休好奇,問道:“哪五部?”
郭冬海回道:“天,地,人,神,鬼!”
葉秋心像是想起就什麼,趕緊道:“沒錯,聽郭雲說今天來的就是鬼部的什麼柳長老!”
郭冬海點了點頭道:“就是她了,陰魂宗里唯一的女長老——柳夏荷,聽聞此人有多重人格,瘋瘋癲癲,有時溫和,有時狠辣,有時嫵媚,有時又冷漠,總之是喜怒無常,而且她練的功夫更是歹毒,叫什麼‘陰九魔羅功’,通過吸食少男精魄,提升功力。又因樣貌醜陋,常年帶着面具,沒人見過她的模樣,就是見過,也都被她殺了。”
葉秋心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就是個精神分裂的神經病嘛,而且,而且還不小心看到了她的模樣,這梁子肯定結下了。
轉而又認真回想柳長老行為舉止以及說過的話,心裏有了一些推測:看樣子這郭雲定是和她有一腿,要不然一個鏢局少主怎能讓這鬼部長老親自出面,難不成郭雲已經被他……咦~想想就噁心。
郭冬海摸回座位,喝了口酒接着道:“她使的武器是條鞭子,叫……”老頭低頭想了想,接着道:“好像叫‘十八層地獄’。”
顧雪問道:“十八層地獄?怎麼叫這麼個名字?”
郭冬海往前探了探身子道:“據說是用十八張人皮製作!”
木休聞言,嚇得往後撤了撤。
顧雪也被嚇的“啊”了一聲。
葉秋心不以為然,卻是問道:“那她的功夫怎麼樣?”
郭冬海捋了捋鬍鬚道:“宗門裏大概排第六!”
葉秋心趕緊又問:“那什麼鬼蛇七呢?”
郭冬海搖了搖頭道:“他?他雖是堂主,但主要是玩蠱厲害,要是能剋制他的蠱毒,老夫這瞎子也能陪他耍上一耍,不過得小心他的殭屍,據說是百年難遇的銅甲屍!”
葉秋心並沒有太驚訝,畢竟昨天剛把人殭屍一劈兩半,所以不足為懼。
但他面色卻有些凝重,要是這柳夏荷在陰魂宗排第六,今日雖沒跟她交手,但卻看了她的樣貌,如果按老頭所說,那對方肯定已經對自己懷恨在心,以後遇上定會有一場惡戰,得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顧雪見他表情凝重,笑着問道:“怎麼,打不過,害怕了?”
葉秋心趕緊道:“怕什麼,莫說她一個長老,就是陰魂宗我也敢獨自闖他一闖!”
木休鄙夷道:“吹牛,你有這麼厲害,那為什麼不去救醫歸師傅?”
葉秋心吃癟,眼睛一眨一眨想要找補,但最後嘆口氣道:“怕倒不怕,但確實打不過,這仇……”
一旁顧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次我和你一起。”
木休插話道:“對了,我見你那天去救顧爺爺,嗖的一下就飛走了,你這麼厲害,也打不過對方?還有,你的功夫哪裏學的,為什麼之前不說?”
葉秋心看他一眼,想了想道:“功夫嘛,我是看書自學的,至於為什麼沒告訴你們,那是因為,你們也沒問過我啊。”
木休點了點頭,喃喃道:“是沒問過。”
忽然葉秋心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抬頭問郭冬海:“對了,前輩怎麼對陰魂宗如此熟悉?”
木休也來了興趣,附和道:“對啊,對啊。”
郭冬海嘆息一口,“看”着兩人道:“實不相瞞,老頭子我也是陰魂宗的人!”
聞言,葉秋心猛的後退,同時抓起木休顧雪護在身後,墨刀已握在手,緊緊盯着郭冬海。
郭冬海像是早已料到,趕緊擺擺手道:“別怕別怕,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葉秋心沒動,而是懷疑的看着眼前的老頭,手裏的刀也沒收。
郭冬海接着道:“哎呀,十幾年前老夫就跟陰魂宗沒有瓜葛了。”
聽幾人還是沒動,老頭接着道:“快把刀收起來,別嚇着孩子,具體情況,你聽我慢慢說嘛。”
葉秋心這才將刀收起,狐疑的看着老頭,回到座位,顧雪跟着緊緊坐在他身邊。
木休則躲在他的背後,壯着膽子道:“老頭你可別騙人啊。”
郭冬海笑了笑道:“是不是騙你們,聽我把話說完就知道了。”
葉秋心跟顧雪對視一眼,讓對方彼此都有所防備,然後才對老頭道:“那你說!”
郭冬海笑着捋了捋鬍子道:“十年前,老夫確實還在陰魂宗,而且還是天部長老,但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兒,那件事兒之後我便從陰魂宗退了出來,和我一起走的還有兩個老傢伙,而這眼睛也是那個時候瞎的。”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那年冬天,雪下的比往年早了些。
陰匛山上樹葉還未落盡,卻被蓋上一層白雪。
雪夜,通往宗門的山路上,幾人人行色匆匆的從側門進到陰魂宗。
沒一會兒,又陸續有人趕來。
陰魂宗議事堂,坐滿了堂主長老,正小聲議論着什麼。
左邊坐的是五行堂堂主,右邊則是五部長老。
鬼毒五對一旁的鬼影六道:“老六,你消息靈通,知不知道宗主急着召回我等,有什麼事兒嗎?”
鬼影六道:“朝廷來人,但具體不知。”
一旁鬼牙九側耳聽到,詫異道:“朝廷?朝廷找咱們陰魂宗做甚?”
鬼蛇七拄着蛇拐,閉目養神,似乎這事兒與他無關,又像他早已心知肚明。
鬼海八手裏把玩着兩顆珠子,時不時地朝空着的宗主位子看上一眼。
天部鬼天靈,也就是郭冬海,小聲跟旁邊地部鬼頭陀詢問,但對方閉着眼睛道:“你不會自己算算?”見狀也就識趣的沒再多問了。
人部鬼三通眼睛不停地轉着,一遍遍掃視眾人,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神部鬼神輕閉目端坐,眉頭緊鎖,似乎有些不耐煩,手指在桌上輕輕叩着。
鬼部鬼羅剎,也就是柳夏荷,架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也有些不耐煩的自語道:“宗主怎麼還不來?”
剛說完,就見屏風后出來幾人,正是陰魂宗宗主雄安樓,旁邊跟着的是少宗主雄宇豪。
見宗主現身,堂上眾人整理一番,很快坐好,閉眼的幾位紛紛睜開眼睛,與少宗主對視一眼。
雄宇豪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鬼毒五連忙上前問道:“宗主,深夜召集我等,是有什麼大事嗎?”
雄安樓看他一眼,並未說話,一旁雄宇豪卻是笑道:“讓諸位久等了,此事兒關乎陰魂宗的將來,是有些着急。”
鬼蛇七接道:“少宗主就直說吧,不管何事兒,我木鬼堂定全力配合!”
鬼海八附和道:“我水鬼堂亦是如此!”
其餘人紛紛側目,看向二人。
人部鬼三通從剛才就一直眯着眼睛注意着他倆,還未說事兒,就表態,顯然是知道內情。
鬼毒五看了看旁邊鬼影六,見對方不說話,也沒說什麼,眼睛眨巴眨巴的等宗主發話。
鬼部柳夏荷朝雄宇豪一拱手道:“少宗主還是先說說什麼事兒吧。”
眾人齊齊看向雄宇豪,等他後文。
雄宇豪看了一眼他爹,笑着對眾人道:“是這樣的,剛才朝廷來人,想跟我們陰魂宗借人。”
鬼毒五連忙問:“借人?幹什麼?”
雄安樓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接過話道:“眾所周知,炎武國位處西北,物質匱乏,土地貧瘠,而我萬青國土地肥沃,物質豐富,對方早已垂涎三尺。
並且萬青國主張玉龍那老兒,對我陰魂宗早就恨之入骨,三番五次派人來襲,也是我派宗門實力強悍,未讓其得逞,但近年因此也損失不少門徒,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遂今日召集爾等,是想聯手炎武國,商量着如何除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如此大事兒,宗主雄安樓卻說的如此風輕雲淡,看來是早有預謀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天部鬼天靈趕緊問道:“這,這樣豈不是通外叛國,而且炎武國距離甚遠,萬青國境內,我陰魂宗如何有能力與皇朝抗衡?”
除了地部,神部,木堂和水堂堂主,其他人也紛紛投去詢問的眼神。
雄安樓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兩人對視一眼,雄宇豪接着道:“大家都清楚,我陰魂宗從開宗立派到現在,雖已發展成一個江湖首屈一指的大門派,與皇朝想比,是差之甚遠,但這萬青國內,除了我陰魂宗,不滿皇朝的大有人在!”
鬼毒五趕緊問道:“還有誰?”
雄宇豪回道:“清遠將軍李闊!”
名字一出,屏風后緩步走出一個身材圓潤的男人,錦衣華服,滿臉笑容道:“正是在下!”說著還不忘對堂上眾人一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雄宇豪有些得意道:“怎麼樣,雖然當今皇朝新君換舊主,李將軍被調到這偏遠的永州,但麾下仍有萬數舊部可以差遣,而且,李將軍已跟炎武國取得聯繫,只要時機一到,來個裏應外合,那這萬青國土也就易主了。”
李闊挺着圓滾滾的肚子,笑着道:“此事只我一人的話,說難聽點兒叫不自量力,但若有陰魂宗相助,那就事半功倍了,這偌大的萬青天下可有諸位的一杯羹。”說著眼睛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想通過微表情判斷幾人態度。
雄安樓父子也是看着眾人,眼睛微眯,那樣子似乎在說:“我看誰敢反對!”。
聞言,鬼毒五稍有猶豫,並未說話,鬼影六也捋着鬍子不知作何感想,鬼牙九拿不定主意,正左顧右盼的等其他人反應。
鬼蛇七還是那句話:“木鬼堂聽候差遣!”
鬼海八依舊把玩着兩顆珠子,眼睛微閉跟着道:“我水鬼堂一樣!”
鬼羅剎柳夏荷卻是挑眉問道:“不知我陰魂宗各堂各部長老具體能得什麼好處?”
雄宇豪笑着道:“好處嘛,當然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用不完的練武資源咯,當然,如果是羅剎長老的話,那就是享用不盡的少男精魄咯!”
鬼羅剎聞言,抹掉嘴角的口水,嬌羞道:“嗯~奴家只求少主一夜之情,嘻嘻。”
雄宇豪像是經常被她如此調侃,不以為然道:“羅剎長老說笑了。”
一旁雄安樓卻朝鬼羅剎瞪了一眼,但也沒作過多反應。
李將軍尷尬的笑了笑道:“只要各位能出力,可許各位任何要求!”
此言一出,竟有些反客為主的意思,難不成鬼羅剎剛才所提,他也可應了不成,如此,這少宗主豈不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但宗主父子並沒出言反對,而是另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眾人。
天部鬼天靈也沒說話,右手悄悄在桌下掐指,算到關鍵處,眉頭卻是一皺。
這一幕卻被一直掃視眾人的鬼三通看在眼裏。
旁邊地部鬼頭陀則側身看了一眼鬼神輕,兩人正好四目相對,鬼神輕輕輕點頭,鬼頭陀起身抱拳道:“那我地部定當盡全力!”
鬼神輕緊跟着附和道:“我神部也願助將軍一臂之力!”
李闊見陰魂宗五行堂及五部已有一半答應,臉上笑容更甚,回身對着少宗主笑道:“如此甚好。”
但宗主卻稍有不悅道:“其他人呢?”
鬼牙九探身詢問道:“五哥,你怎麼想的?”
鬼毒五思索一番道:“在座的各位中,我年歲最大,就不參與了。”
鬼影六也微微搖頭道:“宗主,你是知道的,我自上次任務后,落下傷病,恐怕也不能儘力了。”
鬼牙九見兩位平日裏對自己頗為照顧自己的老哥哥皆婉拒,也低頭不好意思道:“既然兩位哥哥不參與,那我也不去了。”
鬼蛇七斜眼看他一眼道:“老九,你是何故?難不成你也年邁有舊疾?”
鬼牙九靦腆一笑道:“我功力不夠,多我一個起不到什麼作用,還是不給陰魂宗丟人了吧。”
雄安樓見小九如此,冷哼一聲,怒目而視,鬼牙九心虛,把頭埋在褲襠里不敢再看。
旁邊少宗主雄宇豪也是一臉鄙夷道:“你這樣就不是給陰魂宗丟臉嗎?”
李將軍見狀,趕緊打圓場道:“無妨無妨,人各有志,不必強求,不必強求。”
雄安樓父子倆臉色這才有些緩和,雄宇豪接着怒道:“還有誰?”
人部鬼三通則一直盯着鬼天靈,他為人狡猾,深知對方卜算之術厲害,想看他卜算之後作何選擇,要是拒絕,那就說明此事兒凶多吉少,定要想個完美的理由推脫掉,若是鬼天靈答應,那他更可藉機表忠心,一個可活,一個可得,這如意算盤打的啪啪作響。
見沒人說話,雄宇豪直接點名問道:“天部什麼意思?”
見被點名,鬼天靈趕緊停了手上動作,緩緩起身卻道:“宗主,方才斗膽,我為宗門卜了一卦。”
雄安樓聞言一愣,趕緊問道:“卦象如何?”
此時眾人皆是側耳傾聽,鬼天靈嘆口氣,輕聲道:“稍有兇險,但缺一人!”
雄安樓父子以及李將軍皆是不解,異口同聲問道:“何人?”
鬼天靈眉頭一皺,也是疑惑道:“卦象說:‘天工破道唯有不死,修遠天極可得一半。’前半句是說此事想成,唯有得一不死之人,至於後半句,老朽也看不明白。”
眾人一聽,卦象如此玄妙,有些莫名,也紛紛推敲此中真意。
雄宇豪挑眉問道:“不死之人?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如若不死,那豈不是成仙?”
李闊見狀,卻是瞧出些眉目,看來這陰魂宗上下,對此人卜算之術深信不疑,當即對宗主道:“若是如此,我便立刻打發人去尋,不過眼下……”
少宗主會意,轉頭看向鬼天靈道:“那此事兒你做何打算?”
話音剛落,鬼三通趕緊看向鬼天靈。
鬼天靈猶豫一下,嘆道:“老朽只會卜算,並無殺人之力,不便參與。”
鬼羅剎白他一眼,調侃道:“哼,我就知道這老頭故弄玄虛,什麼狗屁算命的,老娘根本就不信,怕死就說怕死,還裝神弄鬼的在那掐指,浪費時間,鬼三通,你呢?”說完便直接講話頭丟給了人部。
如此,就只剩鬼三通沒表態了,因為面對面,所以鬼蛇七也早已經再看他了。
見鬼天靈不參與,他也便有了權衡,一臉諂笑道:“此事兒宗主自有定奪,我們人部應當配合,這萬青國土以後若是姓了雄,那我人部豈不也跟着沾光,那時候咱陰魂宗定是這萬青江山實至名歸的第一宗門!”
此言一出,宗主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少宗主也是笑逐顏開,這話有些針對李將軍方才反客為主的意思,所以只有李將軍略微有些不自在,但也沒說什麼。
鬼三通這馬屁算是拍的舒服。
接着又拱手對着眾人道:“諸位兄弟姐妹,全都身懷絕技,個個是陰魂宗的高手,我一個負責招攬門徒的後勤管事兒,將各位伺候好了那就是對得起宗主悉心栽培了,如此改天換地的大事兒,我若參與,豈不是會拖了諸位的後腿,所以……”
還沒等他說完,宗主雄安樓連連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就別去了,就在宗門看家。”
鬼三通心裏竊喜,但面不改色道:“是,宗主!”
但少宗主雄宇豪卻是眯眼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殺意。
不會是鬼三通,上通天地,下通鬼神,中通人情世故,他的此番馬屁推脫之詞引的眾人紛紛側目,有不屑的,有佩服的,有不以為然的,也有自嘆不如的。
李將軍見此次借人目的達到,笑着對雄安樓道:“多謝陰魂宗慷慨借人,在下雖說也不信什麼卜算之法。”說著還對鬼天靈作揖抱歉,見對方並不介意,接着道:“但這次回去,定將那‘不死之人’尋得。”
少宗主雄宇豪抱拳回應道:“既然如此,那這塊令牌就交與李將軍,如需人手,只需亮此令牌,我陰魂宗弟子必會鼎力相助。”
李將軍接過令牌,對這父子倆抱拳道:“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多謝,多謝各位!”說著還對堂上眾人表示感謝,然後便轉身離開。
上了馬車,便帶着隨行幾人下山離開。
出了陰魂宗範圍,趕車的漢子問道:“將軍,這陰魂宗會老老實實配合咱們嗎?”
隔着帘子,李將軍冷哼一聲道:“不過是借刀殺人罷了?”
那漢子不解,問道:“借刀殺人?借誰的刀,殺誰?”
不等李將軍開口,騎馬跟在旁邊的另一個漢子笑道:“許安啊許安,你那大腦袋裏面到底裝的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李將軍一樂,道:“他呀,就是個武痴,哪裏能想的見這些彎彎繞?”
許安不好意思道:“嘿嘿,劉長,我承認,比腦子我確實不如你,但比功夫,你可是差我一大截啊!”
劉長也笑着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還有一樣你不如我!”
許安不解,撓頭道:“什麼?”
李將軍哼笑一聲道:“他比你酒量好,你也是,習武之人居然不甚酒力,着實有些丟人!”
許安不以為然道:“行軍打仗,誰殺敵多,誰就厲害,能喝酒算什麼本事!”
聞言,劉長也只是笑笑,騎馬趕到前面開路。許安見對方不說話,轉頭問李將軍道:“將軍你說,喝酒也算本事兒嗎?”
李將軍車裏無奈一笑道:“喝酒也能殺人,這道理你是不會懂的。”
許安覺得莫名其妙,這喝酒怎麼殺人,自己還真不懂,所以傻笑一聲,繼續駕車趕馬。
這麼一打岔,怎麼個“借刀殺人”,許安也就不再多問了。
另一邊,李闊將軍剛走,宗主雄安樓有些不悅,但也沒再說什麼,直接起身離開,雄宇豪跟着走時還頗有深意看了一眼那幾個不參與的人。
這一幕被鬼三通瞧見,見眾人陸續離開之後,才悄悄地跟上鬼天靈,問道:“方才堂上郭長老應該不止算了一卦吧?”
郭冬海見是此人,不禁有些反感,但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笑着回道:“段長老何出此言?”
段長老卻是反手擋嘴,湊上前道:“難道郭長老沒看出來,方才少宗主言語中對這事兒可是極其看中。”
郭冬海挑眉道:“那又怎樣?”
段長老一愣,接着道:“實不相瞞,我覺得老宗主也是有意讓他兒子接管陰魂宗,剛才走時你沒看到嗎,雖然堂上沒說,但以少宗主的為人,怕是已經對我等有了埋怨。”
郭冬海笑了笑卻道:“段長老這都能看出來,不愧是七竅玲瓏鬼三通!”
段長老無奈笑道:“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郭冬海捋了捋鬍鬚笑道:“我是在誇你,怎麼是開玩笑呢。”
段長老見話不投機,沒好氣道:“哼,你不聽算了,出了事兒了別怪我沒提醒你。”說完一甩袖子,快步離開。
段長老剛走,郭冬海的臉馬上沉了下來,他怎會不明白此中道理,老宗主今日所為,有意藉此事兒扶持他兒子,自己卻沒有響應配合,想必少宗主早已起了殺心,決定排除異己。
只是言出鬼三通之口,不能不防,此人八面玲瓏,誰知道是不是宗主派來藉機試探,若是,那不就做實了他有二心,到時候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所以這陰魂宗是萬萬不能再待了,想到此處,郭冬海不禁加快腳步。
誰知剛到門口,就聽門外傳來打鬥聲,趕緊閃身躲在門后,透過門縫瞧了出去。
剛看一眼,便有一股紅煙竄了進來,直撲面門,一瞬間,就進了他的雙眼。
郭冬海慘叫一聲,眼前瞬間暗淡,看不見了,情急之下雙手捂眼,同時也在衝擊下,失去重心,順勢向後倒去,但卻被人及時扶住。
只聽大門“哐嘡”一聲,像被什麼撞開,然後像是有人重重的砸在地上。
扶他之人的手因為緊張,稍稍用了點兒力,慌亂中,他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就聽耳邊人聲:“老七,老八你們這是何意?”
郭冬海這才聽出來,扶着自己的正是鬼毒五。
摔在地上的也怒喝一聲:“五哥,還跟他們廢什麼話,殺出去先!”
聞聲,郭冬海也是瞭然,原來摔地上的是鬼影六。
門外還傳來陣陣呻吟:“老哥哥們,你們快走,我拖住他們。”接着就是“叮叮”幾聲,
聽聲音是鬼牙九,但氣息弱了許多,顯然身受重傷,就這還打出幾根鐵針,但都被擋了下來。
鬼蛇七說話了:“老九,中了我的蠱還不老實,省點兒力氣留個遺言吧。”說完應該是踢了對方一腳,從鬼牙九的方向傳來一聲悶哼。
接着郭冬海就聽到耳邊憤怒的喘息聲,看樣子鬼毒五是生氣了,對方將他緩緩扶到一旁,怒道:“是少主讓你們來的吧?”
“哼,給了你們機會,是你們沒選對,跟少主有什麼關係?”聲音中氣十足,尖酸刻薄,沒錯了,就是鬼海八。
聽聲音,旁邊老六應該也起身靠了過來,怒道:“老宗主健在,即便是我們沒選對,也輪不到他來懲罰!”
這時從門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對方拍着手踱進門來,笑着道:“好,好,好,六叔說的對,不過我爹也說了,既然你們如此忠心,那麼,活着入了陰魂宗的門,死了也將屍骨留下做肥料吧。”
“我不信,我不信老宗主會這麼說!”說話的是鬼牙九,似乎用盡最後力氣,但沒聽見打鬥,就聽“撲通”一聲摔出去很遠。
身邊鬼毒五和鬼影六急呼一聲:“老九!”
只聽少宗主雄宇豪鄙夷道:“這哪找的人,這麼不長眼,七叔八叔,有空再去挑一個回來,不對,是挑四個回來,填補空缺。”
看樣子,剛才應該是他踢了一腳。
鬼海八有些不悅道:“這拉人頭的事兒,我們不管,你找人部去!”
雄宇豪似乎有些不滿,但沒表現出來,道:“對對,這是三通長老的事兒,不過從剛才就沒再見他,也不知道這老傢伙躲哪了?!”
說著尷尬的笑了笑,接着道:“那這裏就交給七叔八叔了,我去找找三通那傢伙。”
鬼蛇七回道:“少主去吧,他們就交給我倆了。”
說完,就聽見對面一陣腳步聲,但感覺更清楚的是耳邊一陣勁風呼嘯,掃過面上絨毛——鬼毒五動了!
接着就聽“哎喲”一聲,有人倒地,有人咳嗽,有人呼扇着什麼,總之一陣混亂。
鬼海八往後跑了幾步,好像扶起什麼,然後就聽見:“少主,快醒醒,老七,你怎麼樣?”
鬼蛇七咳嗽幾聲,想要說話,卻只有尖嘯聲從喉嚨傳出——嗓子壞了!
而這所有的聲音,在那一瞬,就留在了身後,而且越來越遠,郭冬海被兩人扶着,逃出了宗門!
郭冬海嘆了口氣,最後說道:“至於那人部鬼三通,我就再沒聽說過了!”
郭冬海說到此處,唏噓不已。
轉而就問道:“肉呢,肉還有嗎?”
木休轉頭看向廚房:“咦?大塊頭呢,怎麼還不出來?”
“我去看看!”
葉秋心從回來就一口肉沒吃上,說完起身就往廚房走。
郭冬海抿了抿嘴唇,顧雪見了正要倒水,木休卻是趕緊搶先倒了杯酒遞過去,追問道:“那後來呢?”
老頭子喝了一口酒,潤了潤嗓子,接着道:“後來我就讓他倆將我送回老家,找我兄長郭秋山了,再後來我發現自己不久前送回老家養胎的媳婦兒被郭秋山這個老混蛋佔了去。”
顧雪連忙接道:“田慕容老夫人?”
郭冬海嘆息道:“沒錯,正是她,但事情已經發生,再加上我不過是個逃命的老瞎子,也就沒再追究,但那郭秋山怕我報復,便將我關入地牢,我一想這樣也好,對陰魂宗而言,也算個安全的地方。”
葉秋心進了廚房卻是一愣,那方嘯天正抱着那半扇牛肉躺在地上睡覺呢,於是躡手躡腳地撕了幾塊,又悄悄的走了出來,遞給每人一根肋骨肉,自己先啃了起來。
顧雪不吃,而是推給了葉秋心,轉頭看着郭冬海,有些回過味來問道:“那您才是郭雲的……?”
郭冬海哼哧哼哧啃了幾口肉說道:“沒錯,郭雲正是我的親生兒子!”此言一出,驚的葉秋心手裏的肉都掉了。
“怎麼回事兒,我剛才錯過了什麼?”葉秋心掃過三人,最後看向顧雪問道。
顧雪趁大家吃肉的空擋,將事情又跟他說了一遍。
聽完葉秋心感嘆道:“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郭冬海道:“這也就是為什麼,聽說你搶了郭雲的媳婦兒,我拍手叫好的原因。”
顧雪趕緊道:“不一樣!”
葉秋心拿過老頭的酒杯,喝了一口道:“你那是真媳婦兒,顧雪跟郭雲本來就沒什麼,不一樣,不一樣!”
郭冬海搶回酒杯,側頭想了想道:“嗯,是不一樣,呵呵,是我老糊塗了。”說著海抱歉的“看”了一眼顧雪
木休打趣道:“老糊塗就別說啦,趕緊吃肉,吃肉!”
葉秋心卻是皺眉道:“不對啊,他既然是你的兒子,那為何我要去殺他,你卻沒有阻攔,別說你昨晚沒聽見,我知道前輩您眼睛雖瞎,但耳朵好使!”
郭冬海聞言,嘆息道:“我和他雖骨肉相連,卻無父子之情,何況他跋扈任性,頑劣不堪,幾次對我出手,卻只圖了一樂,無奈之下我便背地裏決定與他斷絕了這等關係,尤其後來知道他與陰魂宗勾結,索性也便將他視作仇人,生死由他,況且他殺了你的老丈人,就是你不殺他,我作為父親也要打死他抵命!”
木休突然插了一句道:“好像人家也沒認你這個爹吧?”
老頭被說的啞口無言,亦或者是說的太多餓了,嘆口氣不再出聲,而是就着酒專心啃起了肋骨肉,那樣子就好像剛才聊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雖然覺得木休說的也沒錯,但葉秋心對老頭的形象還是有所改觀,沒想到這老頭竟如此正直!
顧雪卻是感嘆道:“命運為何如此不公,他郭雲討厭父親,卻能有兩個,而我顧雪卻……”
葉秋心趕緊握住她的手,溫柔道:“你有我呢。”
木休將骨頭一丟,打了個飽嗝,看着她笑道:“還有我,還有我!”
聞言,顧雪笑着點了點頭,眼裏多了一些淚花。
這時,從廚房傳出一聲震動,聽起來應該是方嘯天翻了個身,緊接着就是連綿不絕震天鼾聲。
幾人紛紛看向廚房,木休悠悠的來了一句:“這是窩住了?”
然後幾人就笑了起來,聲音飄出窗戶,傳到天空。
此時日落西山,月亮也升了上來。
月亮旁邊的兩顆星星正一眨一眨,那是顧昌林和他老伴兒見自己女兒開心,也在天上欣慰的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