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軍壓境

第十章 大軍壓境

黃色的太陽從山頭升起,光線透過狗尾巴草上的水珠,形成一道道搖晃的反射芒,霜白色的地面上灑滿了濕漉漉的黃銹石,曠野悠悠蕩漾着蟲鳴鳥叫聲。

一隻灰色的兔子從洞口伸出毛茸茸的腦袋,一眨眼就跳到了不遠處的綠植旁,它直立着身子,將兩隻前爪沾滿了露水,仔細地梳理在臉上。

西蒙.柯以頓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他必須一邊集中精神盯着飛速倒退遠去的白樺林,一邊分出注意力駕駛着座下的青鱗馬。北風狠狠地撞在他的臉上,將圍巾撕得“噼啪”作響,在他的右胸前,一支黑褐色的箭頭透體而出,隨着他的坐騎狂奔而上下浮動。

跟他一樣的騎士,在他的周圍還有四十多位,而身後大約五百米處,有一片黑壓壓的騎兵正追逐着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白樺林裏邊,則潛伏着上百名弓箭手。

西蒙已經連續跑了十分鐘,他的手下原本共有一百來人,但在經過鐵爐堡的時候被守兵攔下,守兵要求他們交出全部武器。

西蒙為了能夠儘快到達公爵領,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這項要求,這卻是西蒙領軍以來犯的第一次錯,接着他們便遭到了一千名重甲步兵的突襲,有二十人當場被捅穿了脖子,也幸虧這一百來號人並不是什麼普通的騎兵,平均年齡30多的他們,經歷過太多大大小小的突髮狀況,在突襲發生的那一瞬間過後,他們便組成一個衝鋒矢陣,十幾名同胞拚死攔敵,其他人則衝出了包圍圈。

他們能夠順利從一千名重甲步兵的包圍圈裏衝出來,其實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屁股下面的一級魔獸,青鱗馬。這群通人性的魔獸在主人遇難之時,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它們往往一蹄子下去,就能將一名普通步兵的腦袋踢成碎肉,堅硬的牙齒能將一寸厚的鐵甲咬出一個窟窿,厚實的皮毛可以抵擋大部分的羽箭長射,想要用普通長矛刺穿這種昂貴的坐騎,你得花上一些時間才行,它們唯一的弱點就在腹部,可是那裏對所有的魔獸來說,基本上都是敏感區。

敵人捅死了西蒙的三十名手下,但同樣對方也付出了80多條生命,這還是在沒有武器和被突襲的情況下發生的事,畢竟,三十幾名三四級的武者,即使是自爆,也能帶走兩倍的普通生命。

可惜他們的青鱗馬再快,也快不過鐵爐堡城牆上的黑金床弩。就在他們脫離敵人的包圍圈超過十米的距離時,十幾支鐵長槍從十幾米高的城牆上飛速斜射下來,將他們落在最後的十幾騎,連人帶馬射了個對穿!

23歲的西蒙並沒有質問襲擊的原因,他也沒有時間緊盯着身後看,他只來得及轉頭掃一眼,自責的同時發出一聲怒喝:“衝出去!”

就在這一刻,他想起離開西王堡時,西格爾叔叔的臉,那是一種信任和鼓勵的表情,而這樣的表情,他同樣在身後的那群老兵身上看到過,他不僅是親王的家族騎士,也是西境最年輕的軍團長,更是一名14級的劍士,他答應過,要將消息儘快送往北地公爵領,因此這才選了一條最近的路。

第二輪長槍發射時,他們已經衝出了兩百米之外,但這依舊是黑金床弩的有效射程,這群從西王堡帶出來的騎士不愧是老兵,最後兩騎突然加速往空中一躍,馬背上的兩人同時爆開自己的鬥氣,利用后肩的披風,將射來的十幾根鐵槍全部撞偏,鐵槍飛進了地里,發出“砰砰砰砰”的一聲聲巨響,而地上則多了兩攤碎爛的屍體。

狂奔的五十餘名騎兵或有轉頭看的,都發出一聲聲怒吼,但青鱗馬還在繼續飛馳,轉眼之間便到了七百米之外。

這個距離,床弩只能拋射才更有威力,但命中率卻比較低了,第三輪鐵槍落地的時候,這群老兵中沒有人露出已經逃脫的表情,因為算算時間,對方的騎兵很可能已經在集結了。

果不其然,半泡尿的時間還不到,身後就出現了轟隆轟隆的馬蹄蹬地聲,看陣列,大概有兩個團約四千人的樣子。西蒙看到這群騎兵剛出城門,就分出兩個縱隊朝着他們這行掩殺過來,從他們身下坐騎的身形可以判斷出,這四百來個騎兵的坐騎都是鱗馬,於是他不由地用鞭子狠抽了一下馬屁股,一會過後,五十餘騎就筆直地穿過一條淺溪,到達了一片白樺林邊緣。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進去憑着障礙擺脫身後的騎兵,還是不進去憑着青鱗馬的速度甩開他們?

沒有時間給他們細想,不過二十米的距離,數十個黑點當面飛了過來,雖然已經看到了這幾十支偷襲的飛箭,但倉促之下他們也只能靠着本能和運氣閃躲了。

這一輪林中齊射,瞬間命中六人,黑褐色的箭頭穿過鎖甲、皮甲和骨骼,從另一邊冒了出來,恐怖的慣性竟將六名騎兵滯在了空中,馬已經跑走人才掉下來,這種力量,恐怕只有專業的弓箭手才能發出。

西蒙沒有說話,他已經盡了自己的力量,在一開始他就甩起披風打掉了十幾支飛箭,接着猛拉韁繩掉轉馬頭,朝着另一個方向奔去。樹林中的弓箭手顯然非常優秀,他們在極快的時間內又射出第二輪飛箭,有了預料的騎兵們已經準備動作開始閃避,但這些飛箭的方向卻有些不對了,它們竟然躲開了騎兵的預測,都朝着為首的西蒙射去。

有人驚呼的同時,西蒙就繃緊了神經,他知道越是危險來臨就越要冷靜,只見他大喝一聲,猛地伏在青鱗馬的一側,幾乎躲掉了所有的飛箭,四十餘騎瞬間飛奔出白樺林,但就在這時,緊接着第二輪飛箭的同時,一支慢了一拍的紅羽毛箭姍姍來遲。

西蒙沒有躲過去,紅羽箭的褐色箭頭將他射了個通透,身後的一名騎兵反應非常快,他在飛馳的青鱗馬背上,一手將西蒙給拉住,給西蒙提住了馬上就要泄掉的一口氣,在看見他緊抓住韁繩的手之後,另一名騎兵幾乎立刻就掏出了一把匕首,削掉了西蒙背後顯眼的紅羽杆子。

第三輪箭射來的時候,一陣北風吹了過來,它們緊挨着這群逃亡騎兵的左側飛去,並沒有建功,而前方則是一片空曠的綠地,稀稀落落的野草還不到青鱗馬的小腿。

從突圍鐵爐堡,到逃離白樺林,這期間僅僅才過了十分鐘時間。直到這個時候,西蒙的腦袋才得空回想起自己所看到的一系列情景,他的腦海不由地冒出了一個記憶中的名字,鐵爐堡的主人:格溫德琳伯爵!

是這個女瘋子?

在西蒙的印象中,格溫德琳.安德烈小姐在15歲的時候,嫁給了西境的蘇烈亞.道格斯男爵,十二年後她的丈夫蘇烈亞為了繼承父親的伯爵爵位,被調到邊境參加兩年的兵役,在一次兵營嘩變中不幸被人絞死,13歲親王路易.亞特蘭斯當時並不成熟,他聽了內務大臣的意見為了平息這件事情,只是處決了幾個主要的犯人,並下令所在的軍團長要申請為蘇烈亞表功,繼承他父親的遺產。

可惜的是貴族這個圈子的關係太複雜了點,行政部的某位要員,跟這次嘩變中的幾個人有着重要的血緣關係,竟私自劃掉了蘇烈亞男爵的那一行,帝國首相對於這種每年都有一次的兵役彙報,顯然是看都沒看就簽了字,於是兩份遺產的繼承就落到了她的兩個兒子身上。兩個剛成年的傢伙耳濡目染下,得了所有貴族都會有的一個通病:傲慢和衝動。一個為了繼承爺爺的爵位,一個為了繼承父親的爵位,不聽母親的勸告放棄這份榮譽,非要參加為期兩年的兵役,結果雙雙死在邊境線之外。

喪夫喪子的格溫德琳.安德烈悲痛之下,決然向她的商人父親借了一筆約九十萬金幣的財款,將伯爵爵位給繼承了下來,之後的十年時間裏,她利用父親的資產,組建了數支裝備精良的軍團駐守在易守難攻的鐵爐堡,並放下話來:姓亞特蘭斯的西境之人,禁止從此路通過。

有趣的是,半年後一支從北地而來的車隊引起了她手下的注意。這是一支送親運嫁妝的隊伍,車隊中兩面旗幟用一根紅色的綢緞綁在一起,女伯爵站在鐵爐堡的城牆上問,“你們是路易.亞特蘭斯的人?”

“馬上就是了,夫人!”,年輕的侍女還沉浸在自家小姐結婚的喜悅里,自作主張的回答了這句俏皮的話。

女伯爵的臉上馬上就露出笑容,“很好!”

接下來就是一萬人的騎兵,圍着四百多人的守衛,將車隊殺了個乾乾淨淨。

一個多月後,北地冰原狼家族的公爵親自帶兵來圍,女伯爵將這件事否認得極為乾脆!並豪言道:“公爵閣下若要以大欺小,放馬過來就是!我鐵爐堡六萬勇士拚死也要脫下一層狼皮!”

鐵爐堡的人口有沒有十萬都不好說,哪裏來的六萬士兵?公爵望着這個死了丈夫和兒子的寡婦,只是被氣得鬍子發抖,卻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因為最主要的是沒有一絲的證據,普通士兵殺了也就殺了,貴族可不能隨便亂殺!

半個月後,北地一支八百多人的車隊,轉行另一條多出兩天距離的彎道,在經過黃金山的時候,從樹林中突然衝出一萬多騎兵,朝着他們撲殺過來,結果又是一個活口都沒有。

但這一次過後卻沒有北地的一兵一卒前來質問,只是過了大半個月後,從鐵爐堡的關口出冒出來一支沒有旗幟的隊伍,女伯爵雖然沒有看到旗幟,但馬車的車輪印了一個狼頭的圖案,正巧被她看見,並不傻的她第一時間就圍了這條車隊,正想殺光這些狼崽子的時候,車隊的所有衛兵脫下了偽裝好的斗篷,露出了這支車隊的真面目,黑色的甲衣掛着白色的披風,讓人看着就喜慶的高大紅色鱗馬,一名英偉的年輕人從車隊中露了出來。

女伯爵的瞳孔頓時一縮,電光火石之間她沒有絲毫猶豫,“殺光他們!”

之後就是著名的持續一整天的“鐵爐堡三里滅口戰”,一千名偽裝的黑風狼騎兵,在哥頓.柯以頓男爵的帶領下,潛伏到鐵爐堡城門口,與格溫德琳.道格斯伯爵率領的一萬黃山輕騎,在城牆之下相互圍殺。

帝國西境北地的狼騎兵,本就是屬於法蘭大陸中的精銳騎兵軍隊,而黑風狼騎是北地狼騎兵裏邊精銳中的精銳,是一支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兵團!

一萬黃山輕騎兵圍着一千黑風騎廝殺,卻被哥頓.柯以頓男爵領着這些黑甲,從內到外衝殺而出,再從外到內衝進去,接着又殺出來!這麼來來回回殺了六遍之後,黑風騎死了兩百人,女伯爵的黃山輕騎就剩下了三千多人,這種戰況嚇壞了她的指揮官,那名黑鬍子的指揮官當即一邊防禦一邊退守到鐵爐堡內,並與趕來六千重甲步盾兵組成軍陣。

從鐵爐堡外城的城門,到城堡的大門之間,有着約一公里多的距離,而正是在這一公裏間的石頭路上,七百多名黑風狼騎從頭殺到了尾,將一萬多的鐵爐堡士兵反困在這條路上,要不是城牆上的黑金床弩最後被緊急批准使用,不分敵友的亂射一通,可能這座鐵爐堡就要被人殺進去了。

後來,兩方的士兵都殺紅了眼,15級的哥頓男爵找上20級的格溫德琳女伯爵,在一片草地上相互攻擊着對方,黑風騎只剩下50多人的時候,一萬人的鐵爐堡兵團一個不剩。

孤身的女伯爵被50多名黑風狼騎圍住,卻沒有絲毫膽怯,一雙彎刀使得水泄不通,竟將他們全部攔下。於是,戰況又反轉了,女伯爵發瘋似的殺進殺出,她找准機會,往哥頓的臉上來了一刀,卻被其他幾名狼崽子近身,不慎被一桿長槍,剮了右邊的乳.房,而一道尖銳的哨聲突然響起,哥頓.柯以頓被剩餘的二十幾人架着逃出鐵爐堡。

女伯爵領着兩千多騎兵,整整追了他三十幾公里,將沿途的兩個鎮的警衛隊殺了個底朝天。

直到遇到了公爵親自率領的三萬北地狼騎阻攔,她才詫異地對公爵說道:“公爵閣下莫非要阻攔我殺匪?這二十幾人正是屠您車隊的罪魁禍首!”

事情的最後是沒有意外的和平收場,但從此以後北地人南下,卻是要繞過鐵爐堡,轉從另外兩條花巨資新修的道路通行。

這個貴族之間的兵戎相見故事,從此就被傳開,故事中的兩位主角名揚亞特蘭斯帝國,一位被稱為“瘋子伯爵”,一位被稱為“瘋子男爵”。

當然,那名行政部的官員也由於此事而被揭露,帝國首相親自下令抄收他的家產,砍下了他的腦袋送往鐵爐堡,並寫了一封誠懇的道歉信,但這有什麼用呢?活人的榮譽竟要死人來捍衛,確實讓人深思。

想到這裏,西蒙就非常懊惱。在他們沒有到達鐵爐堡之前,就遇到過一支穿青甲的軍隊,紮營在勞博山下,軍隊的一名中隊長告訴他們,初夏的雨水將幾座山上的泥土石,衝下了峭壁,將兩條道路給沖爛了,並不好過去。

於是他這才有點着急,直直地往鐵爐堡而去,現在想來,確實有些因素在影響着他。只是,依舊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繼續回憶,這個地方的風景雖然還算可以,但卻沒人可以保障他們的安全,身後那位女伯爵,估計是不會罷休了。

半小時后,西蒙一行四十餘人已經跑出35公里的距離,身下的青鱗馬漸漸體力不支。

這倒不是說昂貴的一級魔獸不堪重用,根本原因還是他們已經連續趕了兩天的路,幾乎沒有停頓過,為了節省時間,他們還直接喂魔晶給身下的坐騎,雖然這種方法確實能夠快速地恢復青鱗馬的能量,但長時間累積下,很容易累死自己的坐騎,這是他犯的第二個錯。

身後遠遠吊著的四百騎兵開始加速,不得不說他們有一個非常厲害的指揮官,一開始這群騎兵只是展開驅趕包圍的陣列,這就跟斯羅坦草原上的牧民趕羊一般,讓羊錯以為有些地方不能去,只能沿着固定的地方吃草,達到預定的目的。

接着他們在對方掉進選定好的陷阱時,又加速追趕,讓對方不能掉以輕心,從而造成獵物的身心疲勞,最後就能輕鬆捕獲獵物,這種戰術十分經典,也很考驗指揮官的的應變能力。

西蒙想到敵人的目的之後,冷靜的臉上就露出一幅決然的表情,他大聲吼道:“分開跑!將所有的情況都告訴公爵!”,西蒙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因為按照記憶,這裏距離公爵領的歐菲鎮,已經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說遠倒也不遠,說近也確實不近。

說完這句話,他就看到了一個讓他鬆了口氣的場景,四十餘名騎士竟沒有一個回話,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散開,朝着各個方向馳去!

這就是老兵跟新兵的區別,他們不會拖泥帶水,每個人的判斷都會跟着指揮官的思維走,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中,也並不會像其他小說里寫的那樣:

“啊!隊長,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隊長,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隊長!你一定要堅持住,前面馬上就要到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們是兄弟!”

……

如果說出這些膩歪的話語,在西境軍隊的傳統里那就是浪費口舌,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身後的騎兵越來越近,西蒙轉頭已經看到了領頭的那位指揮官,金色的鎧甲套在一個妖艷的女人身上,兩柄彎刀從她的雙手間露出,“格溫德琳.道格斯伯爵,真的是她!”

西蒙覺得自己應該是逃不掉了,遺憾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將西王堡的消息傳到公爵領。

只是,上帝好像並沒有現在就要弄死他的想法,因為就在那名四十多歲的女伯爵,帶領四百多名騎兵離他不到200米的距離時,他忽然就聽到了一陣不像是四百名騎兵能夠發出的轟隆聲。

一公里範圍,有另外一支軍隊!這是西蒙的判斷。

於是他往前方看去,大地的盡頭湧出一條長長的白色線條,佔據了大半個視野的白線揚起一片朦朧的灰塵,隱約可見那是一大群高大的白鬃鱗馬,它們的身上掛着銀色的鏈甲,一名名身穿銀色半身甲的騎士穩坐在馬背上,那些騎士的頭盔頂,插着一根很長很長的白色羽冠,一幅紅底金邊的旗幟上,綉着一朵白色的百合花。

西蒙看着那幅旗幟瞪大了眼睛,他心想,媽的,這下有救了!

幾乎就在他剛冒出這個想法之時,從百合花旗幟的騎兵里,突然冒出一陣黑壓壓的東西飛上天空,將視野中的整個白雲都遮蔽了,地上的露珠不再反射陽光,高大的青鱗馬也失去了影子,北風帶着這些黑點,疾速飛來。

箭!

的確是箭,而且還是鐵箭!因為西蒙已經看到了落在女伯爵帶領的騎兵中的箭支,長長的鐵箭從天下掉下來,穿過騎兵的身體,插進霜白色的土地里。

第一輪箭直接射死了一半的騎兵,幾乎只隔着一秒的時間,第二輪箭又飛上了天空,西蒙只聽見女伯爵怒吼的聲音:“盾!盾!撤退!撤退!”

確實有些人拿出了掛在馬側的木盾,調轉了馬頭,可鐵箭依然穿過騎兵的身體,帶走八十多騎,他們根本沒有來得及防禦。

所有的人已經回過神來,女伯爵帶着僅剩的一百多騎兵,轉身逃走,第三輪箭雨緊挨着第二輪的箭支落下,但只射中了女伯爵十幾名騎兵,其他人逃過一劫。

她倉皇之中轉過頭來,緊盯着那面百合花旗幟,露出難看的臉色。坐下的鱗馬飛馳而去,在她的身前,四千鐵爐堡騎兵才堪堪冒出個頭。

而這時,百合花旗幟的騎兵們,已經接近西蒙200米的距離,女伯爵已經失去了得到獵物的機會,並且,她得趕在這群騎兵追上她的射程之前,逃回鐵爐堡,否則就算她自己能用鬥氣撐開保護罩擋住,可剩餘的一百來騎也得死光了,而這些難養的騎兵的價值,也並不是個小數目。

西蒙臉色蒼白地望着遠去的黑點,這才安下心來,他轉頭看着這群救下他的騎兵,臉色有點不自然。

因為這群大約八千多人的騎兵隊伍,竟然全部都是女人,身材高挑的女騎士幾乎和西蒙相若,她們的臉部被鐵盔罩住,后腰上背了一架米色的長弓,身下的白鬃鱗馬側邊,掛着一架被白布纏繞的連弩,另一側則全部都是羽毛鐵箭。

西蒙知道自己不能小看這群沒有佩劍的女騎兵,她們可是大有來頭。

在大約三千年前,在繆斯森林中部地區生活着一群布魯爾亞巨人族,他們世代打獵為生,族中武風十分盛行。後來他們生活的土地上,冒出一個巨大的空間洞口,從裏邊湧出無數的野蠻人,布魯爾亞人為了捍衛家園,與野蠻人進行了長達700多年的戰爭,擁有十億人口的布魯爾亞巨人,銳減到幾百萬,他們不得不與北地人通婚。可野蠻人數量巨大,武力也不輸布魯爾亞人,最後將他們從中部地區趕到了荒涼的最南邊。

之後長達兩千多年的時間裏,布魯爾亞人從未放棄北伐,一心想要打回曾經的故地。但野蠻人這時,已經完全佔據了繆斯大森林群的中西部地區,並且經過數次內戰,建立了一個廣大的野蠻人帝國,即使個人武力相仿,他們也被巨大的數量差所限制着。

況且由於長時間的通婚,布魯爾亞人與北地人的後代發生了巨大的基因突變,使得他們生下來的後代,女性的數量佔據着一個非常高的比例,一直以男性作為戰士的布魯爾亞人,能打仗的軍隊越來越少,最後族中的女人們也不得不拿起武器,但幾千年傳承在骨子裏的榮耀,讓他們寧願去死,也要將女人護在身後,這種傳統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打破。

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一名族中的女人拿起了弓箭射死了一頭蛇頭豹,這才誕生出赫赫有名的布魯亞弓箭手。

接着就是亞特蘭斯帝國打通西域,將整個百城聯邦以東地區劃為帝國西境,冰原狼家族駐守西境北地,遇到了布魯爾亞人和北地人的後代,這個有着600萬人的種族,在公爵提出了共同抗擊野蠻人之後,便答應了將生活的土地併入帝國版圖,之後這裏便成為繆昆省。

而公爵也組建了一支約10萬人的弓箭兵部隊,之後他從這支10萬人的布魯亞弓箭兵之中,挑選出四萬精銳,訓練成一支騎在馬上的弓箭手,這種弓箭手就是現在的弓騎兵團。

而她們現在,就圍繞在西蒙.柯以頓的周圍,至於那面百合花樣式的旗幟……

崇拜勇士的布魯爾亞人十分倔強,你必須在武力,智力,各種武器的運用都超過他們,讓他們服氣,才能擔任他們的首領。

公爵雖然在各方面都很照顧他們的族人,並且他組建了這支弓騎兵團,心高氣傲的布魯爾亞人確實很承他的情,但他派過來的人想擔任這支兵團的最高指揮官?沒門。

公爵無奈,只好表明親自擔任這支弓騎兵團的指揮官,可惜40多歲的公爵也被拒絕了,據有關人士透露,公爵聽到這個回復把臉都氣紅了,原因竟然是他的弓術不達標!

最後公爵說,那好,你們自己選人來擔任總行了吧?只是選出來的首領,必須服從冰原狼集團軍的調度,這種要求非常合理,布魯爾亞人立刻就答應了,然後他們在一個平原地上,擺滿了人。

一名少了一隻眼睛的高大布魯爾亞男人,奪取了冠軍,獲得了所有人的擁戴。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公爵身邊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她立即對着在場的所有人說道:“這個傻大個的武力太差了!而且智力低下!更重要的是,他一個大男人,想當這麼多女人的首領,這是看不起我們!我反對!”

脆生生的聲音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那名勝出的男人,惡狠狠地看着那名小女孩。

“哼!你凶什麼凶?不服氣我跟你比!”,女孩沒有在意他的兇惡神色,只是嘟着嘴說道。

公爵卻生氣了,“嘟嘟.柯以頓!今後的半個月,我要關你的禁閉,你被禁足了!這是對你不尊重場合的懲罰!”

“切!關禁閉就關禁閉!我偷你的印!我還要往你靴子裏邊塞蜘蛛!我要大喊大叫,讓你晚上睡不着覺!”,那名跟公爵有九分相似的小女孩抱着胳臂,竟然直挺挺地站在公爵身前,仰着頭瞥着他。

“你!你敢!”,公爵瞧着她這幅模樣,指着她的衝天辮氣得鎧甲都在顫動。

“你,你敢!”,但馬上他就聽到了一聲稚嫩的模仿他的聲音,只見還未成年的小女孩斜着嘴,用力擠出一臉的皺紋,“哎呀我不敢,我不敢!……才怪!”,最後兩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她直接昂首轉身,一個縱身就跳到了中間的廣場上。

公爵瞪着眼珠子,“你你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身邊的衛兵偷偷露出揶揄的笑容,這讓公爵很沒有面子,但台下的驚呼聲打亂了他想教訓衛兵的想法。

只見那位他鎮不住的女兒,站在廣場最中間,用一隻手將那名布魯爾亞人舉在了半空中,嘴裏大聲喊着:“你服不服!”

後來,那名叫做“嘟嘟.柯以頓”的小女孩,通過了弓術測試,演兵考試,劍術……等等等等,儘管公爵大聲吼叫着,極力反對這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擔任四萬弓騎兵團的軍團長,可崇尚武力的布魯爾亞人非她不認,再加上部下的勸告,以及發展到最後的事實,他只能捏着鼻子默不作聲。

第二天傍晚,一名一臉興奮的小女孩雙手持着一樣東西走進了弓騎兵團的軍營,不一會之後,一面紅底金邊綉着白色百合花的旗幟,被高高地矗立在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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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尼亞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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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軍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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