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灰燼王者
巨大的爆炸轟鳴聲，響徹雲霄，如同無盡深海掀起的黑暗狂潮。
天翻地覆，吞沒一切。
李小川被猛烈的力量吹翻在地，滾出去十幾米。
他強忍住背部撕裂般的疼痛，勉強站起來，發現便利店的精神小伙就跌倒在他旁邊，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
“喂！喂！你沒事吧！”
李小川喊了好幾遍，見喚醒無果，伸手一抓，輕而易舉地就將這個體型和他相差無幾的成年男子背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怎麼回事？他一個大男人竟然不比一條麻袋重？
走出便利店，他發現到處都是翻湧的濃煙，不小心嗆了一口，肺部有強烈的灼痛感。
李小川皺着眉頭，懷疑B市是不是遭遇了什麼恐怖襲擊。
大地狼藉，烈焰像是畏懼陽光的深淵花朵，只在黑夜裏野蠻生長。
四周升起冰冷的迷霧，黑暗讓熟悉的環境變得陌生起來，彷彿喚醒了人類心中，最原始的，對未知的恐懼。
李小川能清楚感覺到，在未知的陰影當中，有無數莫名生物逡巡。
“呼……呼……”
氣溫驟降，李小川呼出的氣息，直接化成了冰渣。
極寒如果有顏色，那一定是黑色。
大腦在缺氧窒息之前，李小川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波動，伴隨着“嗚嗚嗚”、冗長又沉重的破風之聲。
迷霧中，一柄燃燒着的巨大黑色劍刃，流淌着瀝青一般的玄色熱液，結結實實地斬在李小川身上。
意識彷彿扭曲了一下，磅礴的力量，讓他開始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迷霧一分為二，一尊彷彿從焦土裏掘出的腐朽的巨人，手持黑色大劍，來勢洶洶。
那破碎的騎士鎧甲之上，依然攜帶着舊日雄獅的威力。
李小川被遠遠拋飛，橫穿過馬路，被一家“熱乾麵”的廚房擋住，牆體上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痛，反而沉浸在一段古老的語言之中。
那古怪的發音，聞所未聞的詞彙，像極了愚昧之人的夢囈，竟通過心靈直接與他對話。
……
被詛咒的不死之人，每當王都化為廢土之時，即是你蘇醒之時。
……
李小川跳落下來，帶下來成片脫落的牆體，身體居然只有一些擦傷。
迷霧中燃燒起蔚藍色的淡淡光芒，李小川的目光璀璨如星，彷彿可以洞察一切。
“被詛咒的不死之人？到底是在說我還是說你？”
巨人似乎有所感覺，搖晃着破爛不堪的身體，鎧甲上落滿了灰燼。
“扼殺……餌食……為了故土的榮光！”
巨人怒吼着，揮舞起黑色大劍，朝着李小川的方向，高高躍入天空，宛若一頭年邁的獅子，奮起餘烈。
李小川聽見了巨人乾枯喉嚨里的古老悲鳴，不解其意，卻又深深為之觸動，一時竟忽略了那宛若神罰般的一擊。
巨人斷岳摧山的恐怖力量，硬生生砸了進來。
烈焰飛舞，大劍擊穿地面，摧毀了成片的房屋。
“鐺！鐺！鐺！”
漫天煙塵，巨人緩緩提起大劍，劍刃敲擊着遍地斷裂的斷石廢土，火星四射。
“咳……咳……我居然沒死？”
李小川被一下砸進了地下車庫，落在一輛不斷閃爍哀嚎的藍白色轎車上。
他翻身下來，盯着車頭帶R的車標，還有它變形的車頂，心驚肉跳，趕忙觀察周圍是不是有監控，額頭狂冒汗：“看起來好像有點貴？”
“扼殺……”
巨人的怒吼聲如影隨形，沉重的身體轟然降臨。
一腳踏下，轎車完全變形，大劍一揮，將其一分為二。
“我靠！老子的車！”
不遠處，一位西裝革履的成功男士，一路小跑過來，憤怒使他的變得盲目。
巨人回過頭看着他，骷髏一般枯萎的臉龐，包裹在古老的堅固頭盔之下，隱隱約約能看見薔薇花一樣的紋路。
它那無神的雙眼，有微弱的赤紅火焰跳動，粗重的呼吸如同一股股灼熱的颶風，吹在男人臉上，就要將他的頭髮點燃。
男人顯然這時才注意到，他面對的是怎樣一個無堅不摧的怪物，瞬間汗流浹背。
“對不起……我好像認錯車了……”
巨人怒吼一聲，男人哀嚎着癱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它顯然對蟲子一般的凡人不感興趣，轉頭舉起大劍，直指李小川。
巨大的黑色重劍，如山峰一般筆直地壓迫而來，又如閃電一般迅猛。
李小川還未來得及反應，遲鈍的劍鋒便砸在了他的腹部，發出炮彈一般的衝擊力，直要摧毀他的身軀。
巨人沸騰起來，厚實的盔甲之下，是烙鐵一般，燒得通紅的軀體。
狂風一息，明亮的光芒透過盔甲照耀出來。
巨人咆哮而起，瞬間化身成狂暴的戰爭機器，極速揮舞着大劍，如同一團團黑色的風暴，瘋狂劈砍在李小川的身軀上。
永無休止，直至將他砸成肉泥。
李小川猶如狂風中的落葉，又如被野貓戲耍的老鼠。
與巨人高大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巨人用破敗的手掌，將李小川摁在牆上，高高揚起手中的黑色大劍，宛如一尊鐵與血澆鑄的神明。
它那巨大的黑色劍身上，流淌着憤怒的火焰和瀝青般的熱液。
大劍悍然落下，彷彿一位獨裁罪君王的終極審判。
“極惡之人，灰飛煙滅！”
滾燙的鮮血飛濺而出，瞬間染紅了巨人枯萎的臉龐。
“王的血脈……”
或許是因為巨人過度腐朽的身軀，它只能發出一些沙啞模糊的聲音。
但它劇烈情感波動，已經通過它那乾涸顫抖的靈魂之火，深切地傳達出來。
眼中的赤色之火，變得河水一般清澈柔和。
李小川已經失去了意識，瞳孔里灰濛濛的，沒有一點神采，似乎僅憑着本能，單手抓住了把柄燃燒的黑色大劍，手掌心裏鮮血淋漓。
渾身沐浴在血與火的氣息當中，恍兮惚兮，猶如豐碑，猶如史詩，猶如灰燼之中，歸來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