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組建水師
石臼島寨的情況挺有意思,兩位千戶常居縣城不管事,鎮撫陳公節自稱做不了主,這就給了劉儉可操作的空間,不過他也不急,留下宋友明在軍衙堂上與陳公節詳談,自帶上董少元在軍寨內四下轉了一圈。
這座軍寨修建得像坐小城,規模比安東衛城小一點,呈不規則正方形,周長也有兩三里,就是防禦設施年久失修。
他登上寨牆角樓舉目一望,距軍寨東北兩三里有大片的村落農田,北面是一大片山地,佈滿鬱鬱蔥蔥的小樹林,據引路的百戶介紹,在那小山北面還有座墩堡,周圍有兩個村落,島嶼面積不算小。
“這位百戶貴姓啊?是外地來的還是在此世襲的?”
“末將姓左,叫左子晉,是父輩萬曆援朝那會兒遷來此地,曾任副千戶,末將襲替了總旗升百戶的。”
“萬曆援朝?那至今可有三十多年了。”劉儉有些驚訝,看這位左百戶也就三十多歲,便又問:“那你應該沒上過戰場?”
“十多年前的遼東薩爾滸之戰,安東衛就抽了五百多人到登州運糧,不過沒上前線,末將就去了。”
“沒上前線哪算得上戰場呢。”劉儉笑着搖了搖頭,追問:“你既參與過海運,可習得水戰么?會不會操船?”
“都會一點,既駐在海邊,哪能不習操船水戰?”
劉儉心裏大喜,面上不露聲色,笑着繼續追問:“那你們千戶所還有幾位百戶?都如你一般會水戰么?”
“依制石臼島所防區南接夾倉鎮,北抵信陽鎮以北的琅琊山,是以島上常駐三位百戶,陸上海岸邊村落共有十一墩七個百戶所,可只有四位百戶在任,軍士多不足額。”
也就是說有七位百戶了,共五百多在籍正軍均攤,一個百戶才領有七十多人,比濤洛墩的情況還要糟糕,不過若是計入軍余、屯丁,幾千兵也能拉出來,要招募幾百水師兵員,完全沒問題。
粗略了解情況,劉儉沒在此久待,留下宋友明與陳公節洽談,自乘船回了傅疃河海口,召來丁亘一起乘小船在河海口考察了一番,計劃在此興建水師軍寨、碼頭、貨倉,這地方足夠開闊,鹽場又在南面竹子河口,不受影響。
劉儉當晚住在船上,找來紙筆草繪了一副圖紙,草擬了河海口營建計劃,次日一早派丁亘率一個百戶隊分乘兩艘五百料鳥船、十艘百料快船前往石臼島寨,隔天終於拉了上千人過來。
照例是開出了一人兩銀子,能來這麼多人不足為奇,為首的就是百戶左子晉,另有一名百戶叫韓志淵,其餘都是軍余、屯丁,正軍只有一百來人。河海口有點荒涼,沒地方住人,但軍士又要就近熟悉船隻,訓練作戰。
劉儉派帶董少元回夾倉鎮運來四百石軍糧,近千套武器裝備,就地紮下大營,讓宋友明將這些軍余登記造冊,選取軍官共編為二司六局,剩下一百多屯丁編為四個旗隊,駐在大營打雜。
編伍完成,武器分發下去,臨時操練熟悉船隻的事交給了宋友明、左子晉、韓志淵二人,軍餘子弟還好一點,自小耳濡目染能辨旗識鼓,熟知作戰技巧,屯丁就要差一些,但常協助正軍守衛,基本軍事素養還是有的。
劉儉回夾倉鎮,派王百勝採買可於船上長期存放的土豆、番薯、黃豆、鹹菜等,另派丁亘帶上安尼、魯未略運出十門六磅佛朗機炮、五門八磅炮,十門一百八十斤重的虎蹲炮,另配以彈藥,搬上船隻安裝。
這次出海,劉儉計劃乘一艘六百料福船為旗艦,四艘五百料鳥船為戰列艦,五艘百料快船為機動便足夠了,載貨的話,一艘六百料福船的載重量就是兩百噸,海貿是危險的事,主要考慮作戰,兵員兩個司要全帶上。
做好這些準備工作也差不多過了十天,趙欽文每天在營地轉悠,屢次催促,劉儉也沒辦法,太急迫了,五月中出海略有點晚。
儘管如此,劉儉還是打算多拖延五天,新編的水師兵員總要熟悉一下鳥銃、火槍、合機銃、斑鳩腳銃的裝葯射擊過程,虎蹲炮、佛朗機炮的炮手也不夠專業,衛所士兵雖都接觸過這些火器,但訓練量不夠,也少經戰事。
為此,劉儉下令槍手、炮手每人射擊二十發彈藥,一方面適應下手感,一方面檢驗槍炮的性能。
趁這幾天空閑,劉儉派李文鴦將墩堡中存放的雜貨清倉,運去河海口裝船,這批貨包括繳獲自羽山,查抄官員家產商鋪所得,總計約值四萬兩,並召集全體軍官們開了一次軍議,交待後續事務。
其一是趁葉季同尚未到任,命申一斛將兩大鹽場近期所煮的精製白鹽全收集起來,運往濤洛鎮存放,可自行抽空賣與單弘謨,儘可能多換取戰馬,將之前欠賬的四萬九千兩銀子收回。
其二是命宋友明留守主事,設法將石臼島寨后千戶所的軍官們都拉攏過來,另外再派人去一趟濟南,將追繳鹽商漏稅的兩萬五千兩銀子給送去。
其三是讓丁亘繼續主持練兵,最多可增兵擴編至步騎二十五個局。其中騎兵是十人一隊,三十人一旗,百人一局,人數儘可能取整,便於騎兵分列馬隊。
這天下午,劉儉忙裏偷閑,帶着二弟劉吉難得地回濤洛鎮,另有董少元等十二名親兵隨行,因鹽商周令瑜送了四名婢女、四名小廝,劉蕙不得不另請了一名管家、一名廚婦協助管理家務,加上居於前廊院的佃戶一家五口,讓這座中等宅院也頗有人氣,不再顯得冷清。
不過晚膳時,一桌子豐盛的菜肴才坐了兄妹三人享用,還是顯得家中人丁單薄,劉儉對此倒無所謂,反而邊吃邊對劉吉吩咐道:“二弟才十六歲,年紀還小,本該讓你再去私塾讀書識字,明年進縣學,可為兄這段時日太忙,沒顧得上,可這事不能落下。”
“我都入軍籍補了總旗,哪還能去讀書?不去不去!”
劉儉臉色一肅,擺出老父般的嚴厲語氣斥道:“父母早逝,長兄為父,為兄的話你得聽,難道你想一輩子做個總旗?你若沒什麼本事,就算在軍中也不能服眾,可明白?”
“可這還是太彆扭了,我一個軍戶去讀書要被人取笑……”
“被人取笑事小,讀書識字學知識事大,《孫子兵法》你讀得懂嗎?戚爺爺的《紀效新書》你怕是都沒聽說過。”
“戚爺爺我知道,不過也沒見兄長你讀書,怎麼就懂得那麼多……”
這些日子以來,劉儉的所作所為,簡直變了個人一樣,劉吉看在眼裏,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小妹劉蕙在旁只是坐陪,這年頭家庭女眷還不興上桌吃飯,聽了兄弟二人的話,嘴角含笑。
“二哥豈能與大哥哥相比,他從小聰明,什麼事都懂得,就是人太老實,不然哪會被焦家欺上門來。”
劉吉不服氣道:“我看他可不老實,我的娘嘞……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那麼多銀子!”
“行了行了!”劉儉笑着翻了個白眼,無語道:“這下明白了吧?你還是得讀書,不然這麼多銀子,你連賬都算不清,知道怎麼用嗎?你能保得住不被人搶了?我與宋百戶打了招呼,讓他得空送你去宋家私塾,小妹也一起去。”
“呀!我也要去?這多難為情……”
劉蕙聽了有些羞赫,劉儉安慰道:“你們倆一起也有個照應,宋百戶會幫你們搬家去夾倉鎮,就是原來的焦家宅院,去宋家私塾也近點,此事就這麼說定。”
五月二十,凌晨天還沒亮,劉儉早起用過朝食,帶上董少元等親兵一路趕到傅疃河海口,左子晉、韓志淵已儲備足夠的淡水糧食蔬菜,率二司六局八百餘人登船就位。
趙欽文過來打了聲招呼,以他麾下三十六艘大小船隻為前隊,他那船上也配有近千名護衛,說是家丁護院,皆穿青色勁裝,但估計是海運道的官兵。
劉儉當然也不敢讓軍士穿着軍服公然出海,大明目前正施行海禁,遮掩一下也有必要,所以水師士兵們都穿着雜色衣褲,只是統一在腰間系了根紅布腰帶。
一聲炮響,趙欽文先率船隊啟航,待其出了海口約三四里,劉儉傳令率船隊啟錨升帆,在柁師船夫與水手們的協力操作下,十四條大小船隻出海跟上,沿海岸線向北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