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鷹山行,獸潮決戰1
《前卷·年少問情》(10880字)
“早安喵午安喵晚安喵喵喵……”煙青抱着小怪獸,踩着輕快節奏過來。
“五十六個閏土,五十六隻猹,五十六把鋼叉,捅爆你椈花……五十六個聲音匯成一句話:叫你偷瓜叫你偷瓜,叫你偷瓜!”柳雙手揷兜晃悠悠踩着太空步也正好過來。
柳看到煙青,問她:“一上午沒見你,到哪呢?”
煙青:“哦,我今天上午可忙了,先是給馬雲搞定了一個價值5億的項目,然後又到王鍵林那裏和馬化騰談生意。”
柳:“說人話。”
煙青:“哦。我帶着支付寶里搶到的3塊9毛8紅包去萬達購物廣場看看有什麼低價處理的東西,結果都挺貴的買不起,只好蹭Wifi在微信上和拼多多賣家砍價。”
柳:“……”忽然煙青看到雲、袁二人,就上前打招呼:“喵!”
“喵。”只有一聲淡淡回應,兩人蹲在地上搗鼓着什麼東西,頭都沒抬。
“喵喵。”煙青再叫。
沒回應。
煙青:“喵喵喵。”
“喵一遍就得了唄,你還喵上癮了?”雲臻滿臉疑惑盯着她。
“嘿嘿嘿。”煙青吐了吐舌頭,湊上去問:“你們幹嘛呢?”。
“沒看到嘛,在接任務。護城大陣的這個輔助感應設備當機了,我們在改機,做debugtesting。”
煙青好奇,往雲、袁二人正在熱烈討論的筆記本上一看,只見上面密密麻麻難以分辨,看得她差點沒暈過去。
雲臻指着筆記本:“這些都很常用啊,在方方面面都是必須要用。像你們三清劍派擅長煉丹製藥,而要研發新丹藥,就必須經過成本預算、藥性分析、藥物實驗這三關,那像泰勒爾分析、線性擬合、泛函統計等等,就是必須掌握的。”
煙青聽雲臻這樣說,便來了興緻:“哦,我不曉得誒。我以前在門派的煉丹院裏也就幫忙收收賬、過過秤、喂喂小白鼠、測測三態體溫什麼的,不過自從我上次把砒霜當成鹼粉、把硫酸當成α酶溶液以後,長老們就不讓我進煉丹院了。”說完撓了撓頭。
雲、袁、柳目瞪口呆——心裏打定主意:等以後煙青執掌了三清劍派,打死也不買她們門派的丹藥了。
煙青又問:“那如果我現在想學,你來教我,來得及么?”
雲臻:“不同學科、體系的知識,難度和深度都不一樣,要看你想學些什麼、想學到什麼程度,以及你的投入程度了。
煙青哦了聲,指着筆記本上公式最少的一塊:“我想學一些藥學導論方面的,那上面這些傅里葉變換、矩陣分析、降噪系統、異端冪等架構、區塊鏈中央垂直佈局系統、真空漲落零點能放大系統什麼的,用得上么?”
雲臻:“這些在工業系統、數據與計算工程、數理經濟學和高能物理工程中用得更廣泛。”
煙青:“……”雲臻說的她一個都沒聽懂,“哦,那不學。那還有你着重標記的這些特斯拉死光、撓場反引力納粹鈴、亞特蘭蒂斯上帝之眼、7010相控陣雷達系統、蒙特卡羅UTC搜索樹與卷積神經TP交互式AI引擎、LHC超大型強子對撞機系統、邊緣死手觸發系統、Tail深網搜索與Tor數據包追蹤加密系統……都是些什麼東東?”
“哦,這些是意外。”雲臻說著,大筆一揮給塗掉,“咱們修真界是不可能有這些玩意的。”
“哦……”煙青更加迷糊了,摸着頭,“那我還是先學這些最簡單的線雞擬合、泰勒爾中指吃雞什麼的吧。”
雲臻聽的一臉黑線,真是有處氣得、沒處惱得。他忍住想暴打煙青的衝動,把鉛筆在筆記本上敲得啪啪直響:“是線性擬合不是線雞擬合!是泰勒爾中值分析不是泰勒爾中指吃雞!一天到晚想吃雞想瘋啦?”
煙青:“哦。”又撓了撓後腦勺,把頭髮弄得亂蓬蓬的:“那我逛一上午街都還沒吃飯,好餓嘛……對了,你筆記本里這系統那系統看起來蠻全面的,那有沒有美團點外賣的系統啊。”
雲臻:“……”
袁琳和柳捂着嘴,差點沒給笑抽過去。
“年輕人要多讀書多看報,少玩微信自拍照!”雲臻看着煙青,哭笑不得:“在這個急速變幻的大數據物聯網智慧革命時代,不好好花時間去鑽研技術學問,早晚會被時代淘汰的。難道你想和你懷裏的小怪獸君一樣,以後只能做個鏟屎官嗎?”
小怪獸:“……”
“那這些都好難學哦。而且很多90后就是因為鑽研技術和學術,然後導致過早禿頭、至今找不到女票和男票的。”她嘟囔着,“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哦,技術瘧你千百遍,害你至今沒初戀!”(心裏則嘟囔着:其實我不鑽研技術,也至今沒有初戀啊——國家也是的,每年給交那麼多稅,國家也不給發個男朋友……)
“嗯,煙青你說的很有道理。”柳表示認同,掏出筆開始記錄。“你做什麼?”煙青問他。“寫隨行遊記啊,我可是D站turlist區的高級up主。”他翻開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開始記錄:《震驚!第一批90后、‘紫清傳奇’第一男豬腳至今找不到女盆友,原因竟是……》
“喂,你自己好像也是90后,而且也沒有女盆友!”雲臻斜覷着柳,“還有,前幾天咱們去紅燈區……打老虎機跟你借的500塊不想要回去了是吧?”
“哦。”一聽事關500塊,柳馬上大義凜然……拿起筆把剛才那段劃掉,改成:《學者的驕傲、時代的英雄——90後天才少年雲臻訪談錄》。
“成功貴在堅持,不能因為會導致禿頭、找不到女盆友就不做——精衛填海的故事你知道吧?”雲臻給煙青熬起了心靈雞湯,“看看,精衛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啊!如果她也能像我一樣努力鑽研技術,學會開着挖機去填海,也就不至於把自己給累死——那麼問題來了,學挖掘機技術到底哪家強?”
袁/煙/柳:“……”正準備反灌雲臻一口毒雞湯,忽地城牆上響起一陣尖銳鳴笛,聲顫四野,震得耳中嗡嗡直響。
“這是護城大陣發出的警報……不好,獸潮要攻城了。”四人稍一楞,便反應過來如此震顫的響動意味着什麼,立刻往城牆上趕去。
鎮北衛城的常駐軍士及常年狩獵的修者們則淡定得多,聽到響動,他們口中吆喝着,熟練地裝上法寶、抄起傢伙趕出門去,往集結區匯合。
原本陰涼多雲的天空,迅速起了變化。大片烏雲伴隨驟起狂風,自西北山區方向蜂擁而至,本就慘淡的曰光立時被淹沒無影,地面飛沙走石,空中濁氣騰騰,詭異難測。
穩重如山的護城大陣系統也開始不堪負荷,異常報警機制和城防預警機制警報頻起,尖銳之聲錐入耳膜。
城中匆匆奔走的人們也不再淡定,驚呼、喧嘩、恐慌的聲音處處傳來。烏雲愈壓愈低,狂風愈吹愈亂。外界和內心的雙重壓力下,呼吸都似變得困難,眾皆駭然,驚恐莫名,亂象更顯。雲、煙諸人沒經歷過此等大場面,立在城頭,望着城內城外,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陣陣節奏紛亂的轟鳴聲遠遠傳來,大地顫動,風中漸漸多出來一層腥濁氣息。在數裡外的屏山關隘處,一道道黑se洪流滾滾無盡,所過之處一切夷為平地。
“看來獸潮是在今天全部出動了。這比咱們城下糜戰的那晚要多多少倍啊?”煙青大大張着嘴巴。
“數目比那晚多出五六倍,實力卻平平。”袁琳疑惑道,“鎮北衛城是需要元嬰期高手長期坐鎮的戰場,可就這些獸潮的水平,怎麼也不夠元嬰高手看吧?”
“這可能只是獸潮大軍的前鋒側翼,它們的戰術意圖是佯攻誘敵——嗯,它們是把主力和決戰場放在了鎮北峽另一邊!”雲臻反應過來,“這裏有城守戍衛營就足夠了,咱們趕緊到正面戰場去。”
※※※
仲夏時節風雨多變,在龍虎山脈千里山區中,氣候就更為反常了。雲、柳諸人趕到鎮北峽隘口時,掛着驕陽的天空已是烏雲層層,將天光徹底遮擋,天se慘黑如墨,站在城牆上面對面都難以辨認彼此面目,真正是“黑雲壓城城欲摧”。護城大陣的照明系統隨即亮起,可這顆耀眼無比的“龍虎明珠”所散發的高功率閃光燈在陰沉如鉛的黑暗面前,慘淡的像風中微弱燭火。
暴風刮到了城頭,一陣一陣,夾帶着飛沙走石刮在士兵盔甲和護城靈罩上,哐哐作響。風吹雲涌,匯聚着十萬群山的滾滾戾氣與塵囂,一道道颶風風柱拔地而起,像猙獰兇惡的黑龍撲入天空。風勢愈來愈大,烏雲愈壓愈低,這等天地之威臨前,衛兵們很快被吹得站都站不住,只好結成人牆勉力抵抗,人人都心驚膽悸。
遙遠無際的西北方天空,有轟隆隆沉悶聲響湧來,聲響愈來愈悶,似地震海嘯爆發,又似深淵幽冥侵吞,這沉悶的聲響不知是蘊含了恐怖的暗黑魔力,還是夾帶了超高能量的地磁次聲波,竟引得人心中發顫、一陣陣暈眩痙攣,人們無不相視駭然。數以萬計的高手、軍卒看着唯一的安全感來源——護城大陣的照明系統,此時在這天地異象中也是顫動搖晃着,眾皆噤聲。突兀中,護城大陣的主照明光源啪的熄滅,於是齊齊噤聲又變成了眾皆嘩然,頃刻后,光源重又亮起,卻再不能給人以安全感,負責提供監控視野的閃光燈塔一遍遍掃射在颶風風柱、詭異天坑時,原本暖色溫的強光被折射成慘淡冷光,陰幽如鬼火,更增三分凄厲可怖。
更讓人心下沉重的是,這還只是與獸潮決戰的三個主戰場之一。幾十裡外的另外兩個屏山隘口,同樣要面臨這等天地凶戾危難。
前方十萬群山的連綿山巒上,一道道塵囂、戾氣匯聚而成的颶風風柱貫入天空,天空中心處,一個巨大無比的天坑緩緩出現,像一個超級的黑洞吸積盤,恐怖無匹的吸力帶動無盡風雲戾氣沸騰咆哮。更詭異是,在天坑之中,一道道巨大的詭異光幕時閃時現,或陰詭,或幽森,像一道道鬼影,又像一張張魔臉,望之可怖!接着便有無數道撕裂天空的閃電逆着風柱倒流而下,有若滅世凶龍亂舞,瘋狂轟擊在連綿山巒上,帶起地動山搖。
轟隆一陣雷鳴,數百道光芒詭異的閃電劈在屏山關隘後面的群峰峰頂,頓時山崩地裂。
遙遠處,在陰森森的慘淡天空裏,在光怪陸離的地平線上,無邊無際的滔滔雨幕席天卷地呼嘯碾來,不一會兒,狂風驟雨便充斥了整座山頭。
而這雨,竟也是黑se的。有經驗的獵手和老兵紛紛驚叫:這是戾氣作劫、陰陽顛倒的天地凶兆啊!
天降浩劫,龍螣起陸!
人間孽伐,陰陽顛復!
天上、人間這兩者的異象,如今都活生生發生在這座山頭。而在低垂天幕、連綿群山的深處,這場超級獸潮,終於來了。
儘管早已隊這場對抗獸潮的慘烈決戰早有心理準備,但這等恐怖的天地異象仍讓人們心驚不已,滔滔獸潮跟着着滔天雨幕從遙遠地平線一波接一波無盡湧來,一路上擋者披靡。
“吼!”
“吼!”
群山萬獸驀地同時仰天嘶吼,聲浪一撥撥排山倒海,轟在護城靈罩上。
喀喀喀。護城靈罩終於超出臨界負荷,出現一條條裂帶。與此同時,城中作戰中心大樓一道命令響起:“5號戰術系統已開啟,現在,全體都有,進入戰鬥!”
※※※
獸潮瘋狂湧來,先是在城關護城河前方,近百座箭塔拚命射出流矢和燃燒油彈,阻止獸潮逼近,但沒能堅持多久。獸潮一波波衝擊而至,很快將箭塔衝垮。於是數以萬計的軍隊,依據着壕溝和工事擺開戰陣和獸潮膠着廝殺,狂化后的妖獸悍不畏死,用最原始最簡單的方式,遇到人便直接合身撲上去,腥風血雨遍地揮灑,聞之欲嘔。一波接一波,從屏山關隘到城牆下方,綿延三四里都是獸群,而後續獸潮仍是源源不斷,雖然這些炮灰妖獸的實力在城牆上高手們面前不夠看,但龐大的數目卻還是很容易就把戰場切割開來,各個兵營被分割包圍獨立應戰,開始出現不穩跡象。
戰鬥節奏趨於白熱化,從無盡獸群深處,傳出一陣怪異咆哮聲,這戾氣十足的聲音顯示着強大的實力,隨着這聲音傳來,前赴後繼的獸潮漸漸收縮,在戰場中讓出幾條甬道,雷鳴般奔騰震動在這些甬道中滾滾流來,規模雖小了很多,實力卻強悍更多。隨便一頭妖獸,渾身氣勢都不弱於金丹。
城牆上指揮戰場的軍官們面se俱都凝重,這一撥到來的獸群不僅危險性大增,更關鍵是它們都是開啟了靈智的高階妖獸,數十萬計的低階妖獸會聽從它們的驅使,變得有規模有節奏,戰鬥力成倍增加。最前頭的一名軍官轉過身,看着城牆上肅立着的修者團體,這些金丹期以上的高手是城中招徠的高階戰力,負責與高階妖獸對抗,軍官行了個軍禮,鄭重道:“全有賴於各位了。”高手們點點頭,也不多話,逕自飛入戰場。
高手們的投入,漸漸不穩的情勢有所好轉,他們寶器豪光、靈力炫目,御劍空中,在獸群中凝聚出一道道繽紛光幕,將那些高階妖獸攔截包抄。
雲、柳也在這些高手群體中,進入戰場后,滾滾獸潮很快將他們這個團體衝散,無奈,他們還能繼續抱團的七八個金丹修者只好順着一個方向,拚命前沖只進不退,以保證自己速度和節奏上的優勢,一旦他們失去了速度和節奏,落入獸潮包圍中,他們將疲於應付無處掙脫。但隨即一群白翼妖蛇攔在了他們前方,這些白翼妖蛇的戰鬥素養非同小可,一邊役使着地面上成團的低階蛇獸狠狠衝擊着兵營陣勢,它們自己則伺機而動,掠陣搶攻。修者們凝聚的光幕在獸潮一遍遍衝擊下開始黯淡搖晃,看的雲臻等領頭的幾位高手眉頭微皺,這群妖蛇懂得充分發揮數量優勢去衝擊修者防線,若是不能儘快擊殺,壓力只會越來越大。
當下和柳招呼一聲,率先向一隻領頭蛇妖掠去,在戾氣狂流中逆風而上。白翼妖蛇身軀長達三丈,領頭那隻則有四丈,幅背上三對森白肉翼急速震動,掀起飛沙走石,高昂的蛇頭對着光幕噴吐毒氣,蛇尾在地面絞動,動輒便有士兵死於非命。忽地一道身影一閃,帶起一道劍鳴,雲臻憑空出現,飛劍自下而上逕自貫入妖蛇口中。
妖蛇凶性大起,全然沒有避退之舉,碩口張開噴出一口濃毒,尖銳獠牙狠狠向電射而來的佩鳴長劍咬了下去。雲臻單手撤劍,在毒氣噴到之際用空間秘術閃開。與此同時,又是一道劍鳴乍起,袁琳身形閃現,秋水長劍衝天而起,劍氣斬在它敏捷欠缺的頸部,同時,數丈外的柳已將兩把盤龍彎弓張開,瞄準它眼睛。其餘幾頭妖蛇見頭領被圍攻,立即躥來欲要包圍雲、柳,被煙青等其餘幾位高手順勢截下。
就這樣,場中高手將機動性優勢發揮到極致,集中力量攻其一點,再破其一面,將節奏掌控於己方手中。
但情形不容樂觀。這等天地作亂、陰陽倒顛的異象中,靈力和魔法元素都開始紊亂,本就不適合修者戰鬥,而修者憑藉機動性和作戰智慧積累出優勢的速度,也遠不及獸潮一撥撥投入戰場的數量增加速度,隨着獸潮節奏進逼,鎮北衛城主場作戰的地利優勢此時已流失無幾,更何況,獸潮數目遠多於修者數目,這意味着陣亡一位修者的損失,遠比擊殺一隻妖獸的收穫要慘重得多!這些,城頭指揮的軍官和空中縱橫的高手都看得真切,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都不在己方手中。
拼殺從中午到傍晚片刻無停,像煙、袁這等輕功高超之流,一身素衣仍被漫天濺灑的血跡染作了暗紅,握劍的手指因長時間用力導致血液不暢,指節處已是蒼白浮腫。而在地面上,無論獸潮還是士兵,神經長時間的繃緊、壓抑,他們的大腦已漸漸麻木到只剩下本能的驅使。妖獸一旦挨到修者身邊了,張口就咬,然後用爪子瘋狂撕扯,而士兵此時也比妖獸好不到哪去,手中兵刃只要能挨到血肉之軀,就像膝跳反射般立即砍過去,而哪怕被妖獸撲倒在地,他們也依然用嘴咬、用手扯、用腿蹬,雙方頑強的像是在污水中掙扎的單細胞草履蟲。空中御劍的高手們還保留着一份清醒和理智,但看到這一幕幕也無不心痛沉默。
沉默已是此時戰場上的主調,從一開始的妖獸撲倒修者便會得意嘶吼、而修者砍到妖獸便大喝一聲以壯士氣,到現在雙方都是無聲絞殺、眼神空洞,情緒、情感統統都沒了,只剩下了本能,在求生的本能面前,妖獸和人類表現的哪有什麼分別?
煙、柳剛急速服下一把補充靈力和體力的丹藥,眼角瞥見三隻高階黒獾指揮着一大群小羅羅將一隊士兵圍住,正欲趕去解圍。“等一等。”雲臻忽然叫住他二人,聲音有些沙啞,“現在戰場形勢不利我方,城中第二批作戰的九個兵營準備執行3號作戰計劃,但這需要一個緩衝時間。所以我想衝到戰壕外的緩衝區域去佈設一個纏繞符陣,拖一拖經過那塊區域的獸潮速度和節奏,為第二批兵營執行計劃創造點時間。”
“行啊。這獸潮源源不斷,單純誅殺三五頭高階妖獸也改變不了什麼形勢,遠比不上給兵營爭取一些節奏,畢竟這三萬軍隊才是戰場的主力。”柳贊同。
“那就這樣吧。”雲臻看了看已經收劍站在身邊的袁琳,向柳點點頭:“我和阿琳去,你和煙青繼續護在兵營側翼。”
柳輕輕搖頭:“還是我和你去吧。以袁琳姑娘的實力,有她護衛你當然安全無虞,但眼下那些兵營缺少高手們的機動支援。我是擅守不擅攻,袁琳姑娘攻擊力遠比我強大,或許更適合支援戰場。”隨即又看向袁琳:“袁琳姑娘放心,柳雖能力泛泛,但拼了命也會保護雲兄安全的。”
“也好,阿琳你和煙青去支援戰場吧,柳兄有血脈玄寶風骨畫扇,護在我身邊沒問題的。”雲臻贊同道。柳雖然說得委婉,但話語中對煙、袁兩個女生的照顧還是聽得出來,支援站場雖然要和妖獸正面廝殺,但好歹有兵營團隊和身邊夥伴們策應,而脫離軍隊範圍繞到緩衝區域去佈置符陣,一旦又遭遇新一批的妖獸從屏山隘口衝擊過來,將得不到任何助援。
“現在戰場上軍隊數量遠比妖獸數目更少,士兵犧牲的代價就比妖獸更大,我看你們不如下到地面去支援第一線結陣的兵營,可以保護他們減少損傷,也可以配合他們穩住戰陣。”雲臻建議道,說罷遞給煙、袁一個肯定眼神,示意她倆放心,轉身往獸潮外圍衝出去。
※※※
“柳兄,你在符陣禁制上造詣怎樣?”雲臻問道。
“遠不及雲兄你這樣浸霪符道的高手,但也有一些基礎,應該能幫點忙,雲兄你指揮吧,怎麼說我怎麼做。”
“有入門基礎啊。”雲臻想了想,“那好,我來搭建符紋和框架,你配合佈置一些機關。”抬眼看了看曰頭,補充道:“快入夜了,咱們得抓點效率,所以咱們這次盡量堆積數量,不追求品階。”
“好。”
說做就做,兩人立即開動起來。因為要做一個帶纏繞效果的戰場符陣,雲臻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鬼道一脈赫赫有名的“百鬼夜行陣”,但它要求具有熟練的鬼道造詣,這方面雲臻不熟,但他對陰陽五行很熟,所以他打算以百鬼夜行陣的運行機製為模仿,在陰陽五行的支撐下把框架搭建起來。
百鬼夜行陣以三樣東西為核心:幽冥鬼印、黃泉召喚、森羅陰氣。幽冥鬼印雲臻打算用他體內的五行精珠代替,黃泉召喚秘術他則換成大五行召喚術中的「寒冰風暴」,森羅陰氣需要從高濃度的死氣和陰氣中提煉,是百鬼夜行陣中最難弄到的,但整個鬼陣的幻術效果和輸出環境卻必須依靠它來提供,故而不可或缺。好在雲、柳諸人在妖靈谷一路掃蕩,獲取的各類材料不僅品相高而且花樣也多。其中不乏各類蜃瘴毒霧、妖核獸血,雲臻在儲物袋中仔細搜尋一番還是找到了不錯的替代方案。就這樣,雲臻在前面鋪設架構和陣紋,柳跟着佈設各類小陷阱和小機關,一個佔地十多畝的四品簡易符陣有條不紊搭建起來。
曰頭漸暗,玉兔東升,在戾氣作亂、陰陽倒顛的異象中,這月亮看起來竟像一輪“血月”,也是詭異無比。夜間出沒的獸潮這時開始活動,撲入戰場。很快幾頭魚人夜行獸帶着一撥暗夜妖獸衝到大陣前,一個猛子扎了進來。魚人夜行獸生活在深山,有暗黑系血統,具有很高的魔法天賦且擅長潛行,天生能使用暗黑破壞魔法,但由於它們半魚半猿的身體構造劣勢,所以在一二階的時候實力並不算很強,至少不被雲臻看在眼裏,倒是領頭的那幾隻都已到達四階,實力強橫不可小覷,他站起來擼起袖子準備戰鬥。
“不用,讓我來,我有克制這些暗黑系的手段。”柳站了出來,雲臻動了動嘴正準備說話,柳大咧咧一揮手阻止他:“不用擔心我,你放心,我了解這些怪獸,在魔獸世界中,玩家們習慣把這類魚人潛行者叫做小魚,不過我們西北大陸信奉的是光明系神廟教義,一向排斥暗黑系,所以主修的功法也大多克制暗黑系,比如西北大陸被稱作大魚的魚龍守衛者一族,我就以它們一族的「大魚點燈」秘技來會會這群小魚小蝦。”
雲臻於是轉過身繼續搭建符陣。留下柳“哐哐哐哐”和那些魚人打的火熱,既然柳說了要用「大魚點燈」好好克制克制這些小魚的暗黑魔法,那就交給他好了。
但是五分鐘后。
鼻青臉腫、披頭散髮的柳哭訴:“不是說好了大魚吃小魚的嗎?為這麼這些小魚卻能接二連三的吃掉我的「大魚點燈」五次?”
“孩子沒娘,說來話長。”雲臻饒有興緻的摸着下巴,調侃他:“我剛才就想說的,但你一直不讓我說——你口中的這些小魚,它們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鯤’。”
柳:“……”
雲臻沒理會他滿頭的黑線,自顧自幹活:“好了,我已經開啟了大陣的運轉,現在召喚一道「陽炎衝擊」暫時壓制住它們的暗黑魔法,你順着大陣陣紋的輸出路線儘快把它們清理掉,等會兒月亮完全升起后,獸潮規模會更多更密,咱們抓緊時間。”
另一邊,煙青和袁琳先是回到中心戰場把雲臻的建議說給那些金丹修者參考,然後彙集了一批金丹修者來到正展開波紋式衝殺的兵營中,找到兵營主官告知來意。“太好了,有你們這批高手幫忙結陣和掠陣,那我們兵營戰陣無論防禦力、攻擊力還是機動性都能大幅提升。在下蕭三,是這裏的兵團長,我讓我的副官給各位安排一下。”說完招呼另一年青軍官過來。
年輕軍官啪的敬了個標準軍禮:“在下兵團副官,蕭健,感謝各位能支援我們地面戰場。各位都是金丹以上修為,實力高超,然而兵營作戰是集體戰術,不同於單體戰鬥,講究的是出手的配合度、能量的同步率和行動的紀律性,這一點請諸位務必配合。”
“好的,軍官怎麼指揮,我們怎麼做,盡量配合。”在場修者都是經驗豐富之輩,都看得清戰場利害,紛紛點頭。
“多謝各位了!”年青軍官騰地脫去上衣,赤膊拿了把馬刀,翻身上馬,向身後兩隊騎兵亢聲道:“好漢們,咱們除妖去!”他身後騎兵則同時爆發出一聲雷吼:“殺!”
兩個大隊共兩千號騎兵分作兩批,前一批全部身披重甲,頭盔上系有紅纓,平端着長達兩米半的重槍,排成三路長龍,西方天空妖異的天光背投在這一條長龍的重裝鐵甲上,在隊伍前方地帶上影射出一片更加狹長的亮光,仿若雷神之錘。這就是威震華夏大陸的重裝騎兵,他們是戰場衝鋒的龍首,是力量與殺戮的代表!在他們後方一百米,另一批全部身披輕裝,除重要關節和器官部位套着護甲外,其餘全部裸露,右手挽槍,左手執弩,背架長弓,腰佩彎刀,和前面重裝騎兵的殺氣猙獰相對比,這一千名輕裝奇兵靜靜跨在馬上格外安靜,但千萬不要忽視他們,他們是侵略如火、其疾如雷的代名詞!
風沙狼煙中騎士們頭盔上紅纓輕輕飄着,無言宣戰!從城牆下的中心戰場到數里之外的屏山關隘,一眼望不到底全是密集如雲的獸潮,在風沙戾氣中它們凶光畢露、獠牙森森,但騎兵們泯然不懼!
“上酒!”青年軍官大喝一聲,一杯杯水酒在粗瓷大碗中被端上來,這是戰場送行酒,一碗渾濁的酒,照見了多少生死別離與軍人榮譽?
“敬禮!”軍官再喝一聲,兩隊騎兵們全部同時將右手長槍槍尖斜指大地,右手平舉朐前,腰背筆挺如松,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整個長隊整齊劃一!青年軍官勒馬轉身,朝着城牆上軍官施禮:“必勝!”“必勝!”兩千騎兵跟着大吼,兩千把長槍端起,斜指蒼穹,槍尖在空中抖出筆直一線雪亮銀光,接下來,他們將用生命沖入獸潮中,為後頭三萬主力軍爭取戰術主動權。
“祝諸君武運昌隆!”城牆上主官回禮。
“前進!”最前面的一千重騎洪流加速向獸潮呼嘯而去。大地都在馬蹄下顫抖,整齊的重裝騎兵藉著巨大的慣性狂突猛進,甫一接觸的第一批獸潮立刻被巨大的衝擊力碾壓撞飛,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平曰皮糙肉厚的妖獸軀體此時被高速衝刺的重裝騎兵們的槍劍砍過來,就猶如一塊軟綿綿的奶酪被揷進一塊通紅的烙鐵,一觸即潰。密集的獸潮立在場上就像一茬茬等着收割的麥浪,很快前鋒位置的獸潮陣型就被沖得大亂。而一千輕騎與重騎隔着100米,這個距離既保證了他們有足夠加速衝鋒的空間,又能恰好的跟在重騎大隊後面對散亂獸潮陣型完成收割,他們揮舞着長槍,嫻熟的射出弩箭或弓箭,毫不停留的收割着生命。而在兩千騎兵掃蕩出來的戰場後面,是八個兵營的部隊展開波浪式陣線,穩紮穩打,朝着妖獸步步進逼。
但獸潮的數量實在太多了,而且鮮血和殺氣只會刺激他們更加發狂。騎兵們突破了第一波獸潮陣線,衝到了獸潮中心,在戰場上空俯瞰下去,這兩千騎兵和幾十萬獸潮相比只是大潮中一葉危舟,一批又一批獸群沖了上去,雙方正面對沖,血肉橫飛,視野密集的看不到三米之外,唯有馬蹄揚起的塵土和飛濺的殘肢鮮血籠罩大地。為了保證戰馬的衝鋒狀態以及不會被妖獸氣息驚嚇,上戰場前兩千匹戰馬都是被餵飽了烈酒的,此刻酒精上頭的它們目呲欲裂,已經完全失去控制了,只是一個勁的往前沖、拚命的踩踏,但妖獸中大量存在着擅長土遁的,在廣袤戰場地面弄出不可計數的坑坑窪窪,高速衝鋒的戰馬一旦被坑洞絆倒立刻就會將馬腿折斷,馬背上騎兵因為巨大慣性橫飛出去,即使這樣,他們也依舊頑強舞動着長矛、彎刀。周遭茫茫一片混亂,尖銳的殺伐聲、重傷垂死的慘叫聲、斷了腿的戰馬嘶鳴聲以及兵器砍在妖獸甲殼上擦出來的火花聲交織一片。但是,聲音在漸漸的小了下去,騎兵的衝鋒靠的是一股子氣勢,現在這股勢已經走向衰竭了。
最前頭的青年軍官吼道:“弟兄們,咱們沒後路了,只能來最後一次衝鋒,沖得出就活,沖不出就死,怕不怕?”“怕個鳥!老子夠本了!”剩下的一千多號人跟着吼道。青年軍官放肆大笑,一邊使勁勒馬繞頭一邊狠狠抹掉臉上血沫,拚命勒住韁繩帶着這股鐵甲洪流掉頭,開始最後一次、也是拼了全命的衝鋒。
但是意外的情況發生了,在混亂不堪的獸潮中,忽然四面八方響起一聲咆哮:“希瓦拉!”接着大地顫抖,裂開無數裂縫,高速飈奔的騎兵猝不及防立刻就摔倒一大片。“是半獸牛頭人。”聽到咆哮,很多經驗豐富的高手都明白了,是力大無窮又擅長土行妖術的牛頭人和擅長遁地的穿山甲、娜迦蛇妖等妖類,在外圍,則還有龍象、蜥蜴、犀牛等巨大妖獸迅雷不及掩耳的朝着騎兵大隊對衝過來,被酒精控制的戰馬們則紅着眼睛載着騎兵們狠狠地迎了上去。重甲騎兵連人帶馬帶裝備重達幾百斤,騎着喝醉了的馬衝鋒起來勢若千鈞,凡是撞上的妖獸都直接被撞翻倒飛,但後面的巨大妖獸也在加速往前沖,於是被撞飛的妖獸就被擠在無情的馬蹄獸蹄中被踩踏,源源不斷的妖獸繼續蜂擁而來,將勢窮力竭的騎兵對沖對撞。輕甲騎兵還好,被撞倒在地后立即爬起來,重甲騎兵一身鐵甲,摔倒在地即使沒有被震死也不可能站得起來,於是他們只能被滾滾獸蹄瘋狂踐踏,人踩獸,獸踩人,這哪裏是戰鬥?這簡直就是絞肉機、修羅場。
無法形容那個場景,首當其衝的騎兵和妖獸們的感官都被那滔天的衝擊波給震懵了,哪怕是後續跟進的金丹高手、兵營戰士,他們的耳膜除了嗡嗡鳴響什麼也聽不到,身體隨着巨大的氣浪蹌蹌踉踉被倒震出去或掀翻在地,大片大片的碎肉和血水濺灑在他們身上,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嘔!”不知誰開始,連帶着許多人和妖獸的神經承受不住,顧不得身上的泥土和外傷,俯身狂吐出黃綠色胃酸、膽汁,而少數一部分忍住沒吐的高手,也是目光駭然喃喃失語。
煙、袁二人倚靠着長劍拄地才勉勉強強沒有被衝擊波掀翻,目睹這般慘烈景象,她們繃緊的目光愈發湛然,漫天的血沫碎肉和泥土煙塵濺落在她們身上、糜臭不堪的氣味鑽入鼻孔,但她們至始至終沒有眨眼,目光絲毫未變,就這樣端立着迎對這慘烈無比的血腥場面。
那幾位忍住沒吐的高手看到她們,目光愈發駭然:好強大的意志!沒想到如此堅韌不拔的心性反而是出現在兩位柔婉的小姑娘身上,讓他們這群漢子們汗顏不已,心中直嘆果然不愧是名門大派的天縱奇才,註定不同凡響。
“沖!”青年軍官狂吼,顧不得心疼一大隊重裝騎兵就這樣被獸潮吞沒,轉頭向為數不多翻身上馬的輕騎兵招呼,揚起馬蹄想繼續往外衝出妖獸合圍,但就在剛才的空檔,已經有一小批妖獸衝到他們前面,讓他們根本沒有加速的空間。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劍渦憑空湧現,絞動不息的無盡劍芒瞬間爆裂,劍渦內一切妖獸都被切割碎化,趁機衝出來的騎兵看到這驚艷一劍的袁琳,用目光不出聲的道着謝。但就袁琳御劍使出「月華煙波」的空擋,四隻身形飄忽的山魈又突然圍住了她,騎兵中幾道聲音驚呼道:“啊,危險!”,但是山魈速度奇快無比,眼看利爪已到了她面前。
“嗤……”雪亮劍光中,煙青速度更快的身影閃現,接着四顆山魈腦袋飛上了天空。
“好俊俏的小姑娘,好樣的!”反應過來的修者們讚歎道,山魈極擅長空間秘術,根本難以捉摸它們的身形,煙青卻一擊必中,而且他們這麼多人,愣是沒人看清煙青出手的痕迹,奇迹就這樣硬生生出現了。而被她的氣勢所攝,悄悄摸上來的其他妖獸不敢再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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