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千年大夢

我所做的夢，或許給了我答案。

混沌中，一位巨人舉大斧劈開天地，清者上，濁者下，天地便成了現在的樣子。巨人耗盡了氣力，便躺在地上死去了，他化作山川、海洋、雲朵、草木。又有一位人面蛇身的女神，用藤條和泥巴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人。女神離去以後，從天上墜下來一顆紫色的星，它碎作萬千碎片。有一個人撿到了一塊碎片。我看不清他的面龐，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是誰。

伯桓，是人類中最早的王者。他曾聯合諸部落，創造了最早的王國的雛形，在他死後二十年內逐漸演變為古魏國。比起伯桓這個稱呼，人們更多習慣性地稱他為：

帝桓。

我醒了，驚覺自己站在一方不知名的戰場上，穿着祖傳的黑衣黑甲。戰場上屍橫遍野，夕陽照在血染紅的土地上。

“看你如何躲過這一槍！”我向右一看，一員金甲大將挺槍馳馬向前，頭戴金龍盔，身披金龍甲和綠袞袍，帶着一群打“鄭”字旗號的大軍，大喝一聲，手起一槍，挑死另一名銅甲鐵盔，手持大刀的大將，把屍首拋過頭頂，高高飛在空中，又狠狠砸落在地。那邊的一群奇裝異服的異軍發一聲喊，作鳥獸散。

這個人我分明認得，是鄭驍！

“鄭驍！鄭將軍！”我忙放聲高呼。

“吾乃大魏龍侯鄭驍！”他沒有回應我，卻仰天長嘯一聲，引軍殺入城中，那城上寫着兩個燙金大字：烏冬。

烏冬乃是西北涼州地界，鄭驍什麼時候到這來了？

後邊來了一員大將，也是金甲金盔，持一柄重劍，徐徐按轡而行，身後打着“中軍大元帥曹”大旗，周圍捧旗士兵皆捧黑色“魏”字旗號。

“魏”？魏國？他們背叛我了嗎？

我決定一探究竟。雖然穿着與眾不同的鎧甲，可我卻輕易隨軍混入城中，沒有人看到我後作出異樣的反應。

城正中高高一座將台，四十六級台階，上面站着一個人，背對着我，雙手按劍而立。他離我太遠，我無法分辨，只見他也一襲黑錦袍，戴面罩，但與我不同，他的黑錦袍後面，紋着一條弄日的金龍！

一會兒，鄭、曹二將整頓軍隊完畢歸來，同一群我不認識的其他將領跪在後面。“臣等拜見大魏武皇帝，天下一統，今日成功！”

他轉過身來。

天下……一統？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台上的面罩似乎笑了笑。

“上來吧。”

台下無人動。

“黑甲少年，你上來吧。”

他能看見我！

我在地上三跪九叩，才慢慢走了二十三級，在階下侍立。

“上來，與我面對面。”

我走上去。

“直視我。”

我一抬頭，卻是大吃一驚！

熟悉的棕色瞳孔，帶笑的眼睛，黑盔黑甲，左佩迫風刀，右佩魏帝劍。儘管多了幾許時光，把他打磨得不再如我一般光鮮，儘管多了幾許皺紋，把他變得滄桑，我還是能一眼看出來！

這就是我！

此時的我有太多話想問，卻又說不出口。

“你想問的，我已然知曉。”他還是笑着，“太早知道太多沒什麼好處。”他突然伸出手來搭在我肩上。“朕想求你一件事。”

他不僅能看見我，還能碰到我！

“您……說。”我不覺有點結巴。

“幫我，守護好那把血戟……”

“那把血戟”，我一下就明白了。

“陛下，放心吧，我一定……”

“莫論富與貴，故劍不可棄。拜託了……”他的聲音很弱很弱。他面向台下眾將，“天下大定，甚慰朕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