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老爺子走了
轉眼十天過去了，祝無憂在墨老爺子的再三催促下決定提前從江城趕回來。
兩人約好要在車站門口見面。出車站后，祝無憂卻沒見到墨老爺子的車。
正當她準備自行乘坐出租車離開的時候，老爺子的車又到了。
“爺爺，你遲到了。”祝無憂開心地坐上了車。
墨老爺子頭靠在座椅上，有氣無力道：“有點事給耽誤了。”
祝無憂見老爺子氣血不太好，擔心道：“爺爺，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是有點…不舒服。”
“要不要現在去醫院檢查一下？”
墨老爺子擺擺手：“用不着。無憂，出去旅遊一趟你想好了沒？告訴爺爺答案。”
“爺爺，我的答案還是跟之前的一樣。”祝無憂的目光十分篤定。
墨老爺子嘆了口氣，大失所望道：“那如果是爺爺求你呢？”
“爺爺，你別為難我，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
墨老爺子喊了下司機：“小董，你停車下去一下，我想和無憂單獨談一談。”
“好。”
司機下車后，墨老爺子語重心長地勸她：“無憂，當初逼着司寒娶你，是爺爺的錯。但如果讓爺爺再選一次，爺爺還是會這麼做的…”
“爺爺，要是讓我再選一次，我可能會有不同的答案。”
“無憂，你聽我說，你別看司寒那小子成天高高在上，無堅不摧的樣子，其實他也是個可憐孩子。司寒父母的事情你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司寒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多多少少是受了他們的影響。”
“爺爺，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不容易。可是，感情這種事情真的不是勉強就能勉強得來的。兩年了，他連在你們面前裝裝樣子都不願意，可見他是有多麼地討厭我。”
祝無憂苦笑了一下：“他不許我懷他的孩子，不承認我是他的妻子，在他眼裏，我就是空氣，就是擺設，就是破壞他愛情的元兇。以前，我也以為只要我努力就會有所改變，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無憂，我知道你委屈，可是蘇嵐那個女人心機重，我真的不希望墨司寒有一天會栽在她手裏。司寒這個人看着很睿智，但唯獨對那個女人，他的智商就完全不在線，就跟着了魔似的。”
……
兩人絮絮叨叨聊了好一會，卻始終無法說服對方回心轉意。
突然，車子裏傳出了祝無憂的驚叫聲：“爺爺…爺爺…”
“怎麼了？”
“爺爺他突然暈過去了，快去醫院。”
……
搶救室外，祝無憂臉色慘白，哭成了淚人。
祝無憂不明白老爺子怎麼會突然暈過去的，明明剛剛聊天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爺爺不會有事吧？她好擔心爺爺會出事。
像墨老爺子這個年紀，一旦進了急救室，任何不好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誰也說不好究竟會發生什麼。
半個小時后，墨司寒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墨老爺子還在急救室搶救。
“到底怎麼回事？老爺子怎麼會突然暈倒的？”墨司寒質問司機。
司機解釋道：“當時，老爺子和少奶奶正在車上談事情，後來老爺子就突然暈倒了，我們就立即來了醫院。”
墨司寒沉着臉怒罵道：“為什麼不立馬打急救電話？你們有沒有一點常識？”
“打了，急救車在來的路上發生了交通事故，耽誤了一點時間。後來，我們就自己開車來醫院了。”
聽了司機的話，墨司寒更急了：“醫生怎麼說？老爺子進去多久了?裏面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大概進去四五十分鐘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司機搖了搖頭。
見到搶救室里的燈一直亮着，不知為何，墨司寒的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墨司寒見到她坐在長凳上哭，生氣道：“祝無憂，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祝無憂泣不成聲，墨司寒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醫生從搶救室里走了出來喊道：“誰是病人的家屬？快過來簽字。”
所有人迅速跑了上去。
墨司寒着急道：“醫生，我爺爺他怎麼了？現在情況怎麼樣？”
醫生表情嚴肅：“腦溢血，情況很危機，需要立即做開顱手術，請家屬在上面簽字。”
看着那張病危通知書，墨司寒徹底慌了，簽字的那隻手都開始抖個不停。
祝無憂嚎啕大哭起來，這一刻，她擔心墨老爺子真的會出事。
就在這時，奶奶也趕到了醫院：“司寒，你爺爺他這是怎麼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來醫院了？”
“沒事的，奶奶。”墨司寒摟着奶奶的肩膀安慰她，“爺爺他一定會沒事的。”
奶奶幾乎站立不住，着急道：“無憂，老頭子不是說去車站接你去的嗎？”
“奶奶，我也不知道爺爺怎麼會突然暈倒的，上車的時候我就見到他的臉色有點不好。”
墨司寒大聲斥責：“祝無憂，老爺子臉色不好，你應該馬上送他來醫院。”
“我讓爺爺先來醫院檢查，爺爺他沒同意。”
“祝無憂，要是爺爺出了事，你負責得起嗎？”
“我…”
“別吵了！”奶奶哭道，“你爺爺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當年，墨家遭遇這麼大的變故，我們兩個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一定也可以的。我都還沒走，老頭子怎麼可能捨得離我先去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急救室的燈滅了，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搶救室外的幾個人一擁而上，圍住了醫生。
“醫生，我爺爺怎麼樣了？”墨司寒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醫生面色凝重道：“對不起，墨總，我們儘力了。”
轟！晴天霹靂，真真的晴天霹靂。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任誰都無法相信墨老爺子會走得這麼突然，甚至連一句遺言也沒有留下。
“你說什麼?老頭子他走了？”奶奶身子一軟，徹底暈了過去。
“奶奶，你怎麼了？奶奶。”
……
幾天之後，墨老爺子的葬禮辦得很隆重。前來悼念幾乎都是晉城有頭有臉的人。
這樣一個重要的場合，祝無憂卻被禁止出席墨老爺子的葬禮。
“為什麼我不能出席爺爺的葬禮？”
墨司寒雙眼猩紅，甩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祝無憂，這件事我跟你沒完。你以為你跟老爺子的死沒有關係？”
“墨司寒，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爺爺？”祝無憂簡直不敢相信墨司寒竟然會將爺爺的死怪在她頭上。
墨司寒咬牙切齒道：“等忙完了老爺子的葬禮，我會調查清楚，要真是你氣死爺爺的，我要你償命。”
醫生說爺爺年紀大，突發腦溢血情況本來就很危險，再加上急救車中途出了意外，耽誤了時間，才會導致這個結果。
墨司寒非要把爺爺的死歸罪在她頭上，祝無憂也沒辦法。
不過，老爺子的葬禮，她真的想去參加，於是祝無憂又去找奶奶。
“奶奶，我想去參加爺爺的葬禮，我想送他最後一程。爺爺他生前待我這麼好，我一定要親眼看着他下葬。”
奶奶語氣冷漠，對她的態度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無憂，你告訴我，你和老頭子在車上究竟聊了些什麼?是不是又在聊你和司寒離婚的事情？你明知道老頭子不希望你倆離婚，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
奶奶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怪罪，祝無憂瞬間明白了連奶奶也覺得爺爺的死就是她害的。
“奶奶…”
“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看奶奶對她的冷漠態度，祝無憂心裏明白爺爺的葬禮，她是參加不了了。
墨老爺子下葬那天，晉城下了一場大雨。
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盡頭。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祝無憂身穿黑衣，撐着一把傘，一個人來到了墨老爺子的墳前。
祝無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失聲痛哭：“爺爺，怎麼會這樣？”
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她感受不到，雨水混着淚水流進她的嘴裏，她感受不到，她只知道老爺子死了，從今往後，沒有人再護着她了。
“祝無憂，你來幹什麼？”身後響起了墨司寒的聲音。
墨司寒衝過來推開她，還將她買給老爺子的鮮花踩在狠狠踩在腳上。
祝無憂大哭：“爺爺…”
“你少在那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墨司寒腳上的皮鞋一腳踩在了她的手上。
十指連心，鑽心地疼痛傳來，祝無憂忍不住呻吟出聲。
墨司寒加重了腳上的力道，咬牙道：“祝無憂，老爺子待你這麼好，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嗎？”
“我沒有。”
“要不是你執意要離婚，老爺子會突發腦溢血嗎？現在你氣死了爺爺，連一向疼愛你的奶奶都不理你了，你還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嗎？”
“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的。司寒，爺爺的死是個意外，是意外懂嗎？”
墨司寒面無表情道：“老爺子人都不在了，你現在想怎麼說都可以。不過，祝無憂，沒了爺爺的保護，我看現在還有誰能護着你。”
的確，恐怕沒有人了。這意味着墨司寒想要將她捏圓還是摁扁，都由他。
祝無憂的唇角兀自抽了一下：“隨便。”
她臉上的表情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墨司寒蹲下身子，一字一句道：“祝無憂，你知不知道隨便二字在我這裏就是死定了的意思？”
“要不，你現在就掐死我？就在爺爺的墳前？”祝無憂清亮的眸子，恍若一潭死水。
“你以為我不敢？”
“我只是覺得無所謂。”
墨司寒一隻手用力扼住了她的喉嚨，咬緊牙槽道：“祝無憂！你自找的！”
窒息的感覺傳來，祝無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任由他擺佈，就好似看淡了生死。一滴眼淚從她的眼睛流下來，這一刻，傷心和恐懼哪一個帶給她的衝擊更震撼一些，她自個也不清楚。
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到來，真的誰也說不好。
就比如現在，她來的時候沒想到會碰見墨司寒，她特意避開所有人，可還是碰到了他。就比如，她發現墨司寒原來這麼想她死，而她對死亡似乎也沒那麼害怕。
爺爺在世的時候曾對她說過，人在迷茫的時候，應該去兩個地方，一個是醫院，另一個就是殯儀館。去過之後，你會發現有些東西，你一下子就看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