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恩師的信
夜涼如水,幾處蛙聲蟲鳴,將天台山的夜襯托得更加寧謐。
在昏黃的燈盞下,李蕭何正在讀着手中的經書,口中念念有詞,最近他碰到的一兩個星象讓他冥思而不得其解。
“白虹貫日,運交華蓋…….”李蕭何嘴裏默默念着。
這些詞透露着兇相,但好像又另藏玄機。李蕭何有點犯困,打了一個綿長的哈欠。
李蕭何打開抽屜,正要將書收進去時,突然發現了抽屜中師父臨終前寫給自己的信。
“你感到困頓的時候就拆開來看。”師父臨終前說。
這段時日,蕭何也確實有些困頓,而此時目睹屜中的信件,剛好回想起恩師的臨終遺言來,於是他拆開了信。
弟子蕭何:
這麼多年來你肯定存在些許疑惑,為什麼我不傳你武功,只教你占星。為師的用心,還需在此函中澄清。占星之術可以開發你的慧根,激發你的悟性。武學之道,不在用蠻力,而在領悟。論道亦是如此,是學好功夫的前提。
此本《古華經》是太虛真人贈與為師的,乍看之下是本占星書籍,實則是一本上乘的武功秘籍。
看到此處,蕭何心裏頗為一驚,這麼多年,原來自己拿的竟是武學秘籍。虧自己日日拿在手中研讀。
他急於想知道下面還寫了什麼。
太虛真人是玄門宗師,武學泰斗,《古蘭經》又是他的心血之作,自然與武學不無關係。真人只說是取《易傳》之精要編匯而成,其實是將其字句意象化為招式,須領悟而得之。所以,先學占星,再學武功,實不為過。
當然,為師也是練過《古華經》上的功夫的。我尋想,太虛真人跟我論道,是對我的初步考驗,而贈與我《古華經》則是深度考驗。
經上的功夫一招一式都源自星象,讀懂了星象便知脈絡的走向,真氣的運轉,事半功倍。武功招式的圖解即是星象圖,至於如何練就就是你個人造化了。或許,你早已領會了經中的要點,不需要為師更多提點了。
你肯定還想知道我頻繁下山所為何事,我只能向你說兩個字:犬戎。其他不宜詳談。
謹記:武術是防身之用,遠離干戈。
師要離字
讀完信,李蕭何又重新打開經書。看那星象圖果然有招式的意味,而“白虹貫日”、“運交華蓋”,簡直就是武功口訣。
李蕭何的頭腦猛然清醒,睡意全無。
只是經書翻到最後,好像掉了幾頁,明顯有撕頁的痕迹。奇怪,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蕭何只當是當年太虛真人著書時刪去的贅余內容,也就沒有多加猜測。
既然恩師將經書中的秘密告訴了自己,那他老人家的意思一定是贊成自己練武咯。李蕭何心裏甚喜,其實他的夙願就是希望繼承玄門正宗的武學,一直沒能跟師父提及。原來師父臨終前已經將玄門武學重任交託給了自己,而想到自己現在與師父陰陽相隔,心中既感激又悲慟,往日的歲月又歷歷在目。
李蕭何走到要離的遺像前上了三炷香,然後磕了三個頭,以表師恩。
這磕頭的情景,讓他的記憶迅速飛回了二十年前。當時的他還是個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被爺爺牽着走了四十幾里路才來到了天台山上。
他們看到路旁矗立着兩塊石碑,一塊上面朱漆寫着“玄門”,另一塊則是“星宿”。
爺爺說:“到了,到了,就是這裏了!”
這時前面倏地飛出一個人影,在空中翻了幾個筋斗片刻就站在了他們跟前,“來者何人?”
這是個年紀輕輕的道長,但是看功夫已相當了得。
“我們要見要離掌門,我孫兒要拜師。”
“要離掌門豈是你說見就見的,拜師另尋別處吧!”
“青書,不得無禮。”
這聲音好像是從幾里開外傳出來的,但是卻聽得十分真切,彷彿山川間都有了迴音。
迴音剛剛消弭,只覺得一陣涼風刮過,風中飄來一位神采奕奕的道人,他襟飄帶舞,從天而降,讓人覺得是神仙下凡。
“剛才我二徒兒有些失敬,還望見諒。”
“你就是要離掌門吧?”
“正是!”
“太好了……要離掌門,這是我孫兒!來,蕭兒,快點給要離師父磕頭。”
李蕭何便跪下來磕頭,一板一眼的,比爺爺平時教他讀書寫字時還要認真。
“你們這是……”要離趕緊來扶蕭何。
“要離掌門,這孩子苦命啊!他爹為朝廷效力,不久前在跟蠻夷交戰時戰死沙場。她娘聽到噩耗的時候還大着肚子,等生完孩子,她娘也隨他爹去了。”爺爺說完,老淚縱橫。
蕭何也跟着哭起來,他已經懂得什麼叫喪親之痛。
“我也老了,身體都被黃土埋掉一截了,只怕撫養不了這個孩子,請求掌門收下這個孩子吧!讓他早日成才。”
要離神情悲愴,捋了捋長須,嘆道:“戎馬卷塵土,親人涕淚垂。”
……
要離將蕭何直接收到了自己門下,於是李蕭何與比大他十多二十歲的玄門弟子成了同門師兄弟
就在此時,李蕭何的房門被急切地叩響了,他把《古華經》收進抽屜,趕快過去開門。
原來是他的大弟子宋志遠,看他那神色緊張,氣喘吁吁的樣子,李蕭何料定是出了大事。
“師父師父,不好了!二師伯遇害了!”
李蕭何心裏一凜,道“啊?!他現在人在哪裏?”
“跟我來,師父。”
師徒二人匆匆地跑到無涯洞口,看到劉青書躺在了血泊里。
他的喉嚨顯然被利刃切斷,傷口整齊,滲血量少,可見器刃劃過的速度是相當快的。地上的鮮血顯然不是從頸部的傷口流出來的。這時,李蕭何的同門師兄戴月宗將屍體翻轉過來,發現劉青書的背部還有一個傷口,而且鮮血還在往外滲,“兇手的劍是從劉師兄的背後刺向了心臟,這兩處傷,處處斃命,可見兇手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心狠手辣!”戴月宗道,臉色頗有幾分猙獰。
宋志遠看了一眼戴月宗,旋即摸了摸死者的屍體,道:“還是熱的,兇手肯定還沒跑遠,追!”
李蕭何用手擋在宋志遠胸前,“不用追了,兇手武功高強,而今晚月黑風高,肯定無功而返。再說了,再出人命可不好。”
宋志遠只好作罷,但他神色中好像頗有不甘。李蕭何修道的這段時間,一直是他在打理教內事務。
“青書怎麼會跑到無涯洞來?這裏一直是歷任掌門的閉關練功的地方。”李蕭何道。
玄門正宗有門規,無涯洞只有掌門可入內,弟子靠近者逐出師門。李蕭何身為掌門沒進過無涯洞,是因為他沒有武功,自然不需練武。
現在青書死在了洞口,這就有了疑點,當時青書跟兇手都在洞內,如果兇手是本派的,那他們都犯了門規;如果兇手是外人,那麼此人闖入玄門之地,定有所圖。而青書又來無涯洞幹什麼呢?或者說是被兇手引過來的?
這麼多疑點,但是找不到突破口,現場實在找不到兇手留下的蛛絲馬跡。李蕭何束手無策,他抱起了同門師兄的遺體向靈柩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