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越獄

第九章 越獄

李菁在張府的地牢裏已經待了三天三夜了,張貴廷知道她神通廣大以及她家喻戶曉的“神偷”的名號,怕她逃走,於是將她的手腳都綁了起來,現在她感到自己綁繩的地方隱隱犯痛。她想用內力將繩索掙開,但哪裏施得下力氣。

地牢裏面陰暗潮濕,瀰漫著一股腐爛的惡臭。

老鼠、蟑螂在李菁的四周爬來爬去,爬到了她的頸上、臉上、衣服里,她都沒法去驅趕。而每天吃牢飯她都只能趴下身子去吃,有時身子失去平衡,一臉栽進了飯碗裏,讓她狼狽不堪。

李菁想逃,但是無門。

昏昏欲睡的她彷彿又回到聽雨巷,她的五個媽和六個姨就站在她的面前,沖她微笑,她將大把的金銀財寶分給聽雨巷中的人。

這個聽雨巷中,有着李菁童年時的酸楚和快樂。

她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一面,所以更無從想像父母的樣貌。在她六歲之前,陪在她身邊、撫養她的是她年過七旬的爺爺。

爺爺告訴她,她的父親是位大將軍,在一次與外敵的交鋒中戰死沙場。她父親死的時候,她母親懷上她已經有八個月了。她母親聽到父親的噩耗,終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終於在她生下李菁之後,跳下懸崖與九泉之下的父親見面去了。

李菁彷彿看到了她母親跳下懸崖時的情景:懸崖高過萬仞,底下雲霧瀰漫,她母親縱身一躍跳進了濃稠的雲霧中,她那一襲白衣與雲霧融為一體,然後她聽到母親喊着父親名字的聲音在空谷迴響。

李菁猛地驚醒,她這才發現自己的眼角已經濕潤了。

昏黃的燭光把牢房照得更加昏暗。管牢房的衙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牢門的鑰匙就扣在了他們的腰中。

一隻老鼠不安分地在牆壁上爬來爬去,它爬到了牆壁上的燭台處。那老鼠大概也餓得慌,朝那燭台使勁地啃嚙,可能燭台本來擺放不穩,被那老鼠一動便從牆壁上掉了下來摔碎了。衙役猛地驚醒,四周查看了一下,沒發現出什麼事就又趴下來睡了。

李菁看到地上燭台摔碎的瓷片,靈機一動。她將身子使勁挪到牢門口,然後身體背對牢門,將手伸了出去拾起地上的瓷片。

她用瓷片使勁地划著手腕處的繩子,不良久便斷了。然後她又劃開了綁在腳上的繩子。

她看到牢門上掛着的大鎖,腦子裏又打起算盤了。李菁假裝一副被綁的樣子蹲在地上,大叫一聲“哎呀!不好啦!”

衙役被李菁的叫聲驚醒,叫道:“嚷什麼,出什麼事了?”然後就往李菁這邊走來。

“出什麼事?”衙役嚷道。

“你……你看地上!”李菁佯裝看到了什麼,十分驚訝地指着地上。

趁衙役蹲下來看地上的時候,李菁一記擒拿手鎖住了衙役的喉嚨,然後順勢一擰,只聽見喉骨斷裂的聲音,衙役當場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李菁匆忙從衙役的腰間取出了鑰匙,迅速打開了牢門。

李菁步伐輕碎地穿過地牢的通道,來到了張府的中堂,只見張貴廷正在和一個人交談,便躲到了一張屏風後面。

“霍將軍請放心,我張某一定想出妙計,殺了那......”

李菁聽了他們的談話,覺得張貴廷這狗官又在密謀什麼貪贓枉法之事,頓時心中仇恨又起。

她環顧了屋子四周,發現堂中除此二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李菁本來對張貴廷這種貪官就深惡痛絕,現在見屋中人也不多,正是下手殺他的好時機。

她一招鳳舞九天,踏住屏風的邊框,借力跳到屋子中央,然後長劍出鞘,直往張貴廷胸口刺去。

“狗官,受死吧!”李菁喝道。

張貴廷見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坐都坐不穩了,直接從椅子上滾了下來,他那顫抖的手胡亂抓靠,將案几上的茶杯都給碰翻了,茶水灑得滿地都是,騰騰地冒着熱氣。

霍爾木卻面不改色,只見他右手猛力一拍案幾,案几上茶杯的蓋子被他震飛到半空中,然後他將內力運至右掌,朝那半空中的杯蓋隔空出掌一擊,只見杯蓋猛然改變了方向,直接朝李菁倏地飛了過去。

杯蓋並沒有打中李菁,卻打在了李菁的長劍上,劍鋒一抖改變了方向,刺在了張貴廷身旁那張案幾的桌腿上。這顯然是霍爾木有意為之的,不然沒有這麼湊巧。

李菁只覺得她握劍的右手一陣酥麻,料想這人的內力一定深不可測,這杯蓋要是打在了自己身上,定然要送掉半條命。

她轉過頭朝霍爾木一望,只見這個中年壯士正襟危坐、相貌堂堂,那身穿着頗有將士風範,心想:這人一定頗有來歷,在這樣刺殺的緊張場面中,他卻能不動聲色,出奇制勝,如果與他輕易過招,不但沒有勝算,說不定還會命喪他手。她低頭又望了張貴廷一眼,覺得還不如先解決了這個狗官再說。

此時的張貴廷已經在地上只打哆嗦,像受了凍的竹雞一樣掙扎不起來,眼睛裏充斥着恐懼。

李菁的長劍一揮,又朝着張貴廷的胸口刺去,張貴廷嚇得腦門直冒冷汗,雙腿在地上亂蹬,口中“哇……呀……啊”的不知道在叫些什麼。

只是李菁的劍還沒有送到張貴廷的跟前,霍爾木使出了一招“斗轉星移”,好像換影移形一般,人瞬間就擋在了李菁的面前。

李菁被霍爾木風馳電掣般的腳步給驚呆了,手頓時軟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不如索性一劍刺死這將士。於是她加重了出劍的力度。

哪曉得霍爾木拿劍鞘將李菁的劍一撥,李菁的劍招頓時被拆,刺了個空。

見識到霍爾木“四兩撥千斤”的本領,李菁的士氣大為受挫,心裏更加沒有了殺張貴廷的勝算。她抬頭望了一眼霍爾木,霍爾木直衝她一笑,露出四顆潔白的牙齒,讓她覺得這笑中充滿了輕視和戲謔。於是她猛力將長劍橫向一撩,想砍霍爾木的雙腳,不想被霍爾木提前預料到,他騰空一躍,李菁掃了個空。

不等霍爾木落地,李菁又是一劍刺向他,霍爾木一招“鹹魚翻身”,順着劍勢翻到了李菁面前,牢牢地抓住了她出劍的右手。

李菁奮力地想抽出來,哪裏抽得動。她鎖緊着眉頭望着霍爾木。

“姑娘,還要打嗎?”霍爾木笑道。

“哼,哪知道你儀貌堂堂卻跟這個狗官幹些勾當,定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虧你穿得這般威武正氣,真是對不起這套行頭!”李菁嗔道。

“姑娘好張伶牙利嘴,瞧你這相貌也還算長得清秀,不出身於大家閨秀真是太可惜了。”

李菁覺得這話倒也沒有損自己的意思,還算中聽。又看這將士在出招的過程中也對自己多有承讓,覺得他不像張貴廷那般壞。可是,跟張貴廷同處一室的人能好到哪裏去呢?李菁轉念一想,覺得不應該心軟。於是她右腿一掃,想攻擊霍爾木的下三路,不料又被他提前預料到。霍爾木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了李菁的右腿。

“姑娘秀腿一蹬,真是風姿綽約啊!”霍爾木笑道。

李菁覺得尷尬極了,她現在是一隻手、一條腿被霍爾木抓住了。她想奮力掙脫出來,哪想到她重心不穩,直朝地板上摔去。霍爾木就勢攬住了李菁的腰,李菁頃刻掉進了霍爾木的懷裏。

霍爾木望着李菁的眼睛,覺得這女子眉目確實很清秀,雖然她穿着寒磣、不施脂粉,但是跟他在宮裏見到的那些庸脂俗粉比起來,讓人動心多了。從剛才與她對話的過程中也看得出來,這女子有俠骨風範,卻又不失柔情,少了那些千金小姐的矯揉造作。

霍爾木心裏這麼一想,完全忘記了李菁刺客的身份,不加任何提防,反而覺得這女子有百般之好。

而此時李菁也凝望着霍爾木,覺得這位將士的儀貌確實是自己見過的最完美的。以前她有這樣一個觀念,覺得男人不是倭寇盜匪,就是貪官污吏,這也不怪她,要怪只怪現在這亂世。不過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沒有那麼壞的心眼,他若是要殺自己,只怕早就殺夠一百回了,顯然他還是有惻隱之心的。不過……今天是身陷在張府中,難道還盼望他幫助自己逃脫不成?他即算有良心在,也是跟張貴廷一起的。

李菁這樣一想,趁霍爾木分心,將長劍砍在了他的手臂上,霍爾木的左臂頓時鮮血直流。

霍爾木“啊”了一聲,護住痛處。他稍施力氣,將李菁手中的劍打飛在地。

張貴廷此時才從地上爬起身來,他見李菁長劍落地,趕忙叫侍衛:“來……來人啊!有刺客!”

只見張府中堂的門瞬間被打開,衝進來二三十個侍衛,將李菁團團圍住。

“誒,張大人,您大可放心,有我在,這個女子傷害不到您!”霍爾木轉頭又向侍衛說道:“都下去吧!”

然後侍衛又全都退到了院子裏,房門被重新關上。

只見霍爾木右手往前一伸,他的袖間便倏地飛出一根粗繩,正好纏在了李菁的身上,整整纏足了五六圈。李菁想掙開,可是越掙越緊,最後連掙的力氣都使不上來了,只好作罷。

“張大人,這位姑娘好像是沖你來的,不知道你和他有什麼過節?”

“霍將軍有所不知,這個刁婦是珍瓏城裏出了名的神偷,前些天你送我的那塊璞玉就差點被她偷走,幸虧我又將它奪了回來,本來我將她關在大牢裏好好的,不知怎麼的她逃了出來。”

“哼,你搜刮的民脂民膏還不少嗎?我偷你的東西也只是救濟貧苦老百姓!說白了,這些錢也只是物歸原主而已!”李菁怒道。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就等着在死在我的牢裏吧!”

“張大人息怒,我倒是有一計。”霍爾木道。

“霍將軍請說。”張貴廷平息了一下怒氣道。

“我們犬戎的軍寨正好缺個浣衣女,不如就將他放去那裏吧,讓她受點勞苦。”霍爾木道。

“這不是太便宜她了嗎?”

“誒,張大人有所不知,我們犬戎的氣候冬日極寒、夏日極熱,何況軍寨又多扎在大漠,經常風沙大作,環境極其惡劣,就連我們的將士都受不了,何況一個弱質女流呢?再說,每天把將士成堆的臟衣服撂給她去洗,定要累得她死去活來,生不如死!”

“霍將軍果然妙計,就照你的意思辦吧,關在我這裏指不定她哪天又越獄,也是禍患!”

“張大人,我還有一個請求。”

“請說。”

“我想借您一頂轎子,剛才這潑婦對我下手夠重,只怕傷及了筋骨,不便於騎馬,所以乘轎要方便許多。”

“呵呵,這有何難。”張貴廷立馬吩咐下人去備轎。

出門前,霍爾木不忘提醒張貴廷別忘了將今天密謀之事好好地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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