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蘇茹合6

第316章 蘇茹合6

萬安宮的劉美人纏綿病榻已久,在後宮,她是個守規矩的厚道人,也正因為守規矩,做不來興風作浪的事情,便也總是不被人們記起,何況只有個“美人”這樣的小小稱號,沒有子嗣,在後宮更是難以立足,生了病,也只是宮女匆匆跑到太醫院去,請了個醫術稀鬆平常的太醫來問診。

起初還是在一個寒冬,劉美人咳嗽不止,原以為只是簡單的風寒,眾人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這咳嗽之症竟拖到了夏季還不見好,這下子宮女們才稍微有了些警覺之心,可誰知此時再叫太醫來,病以及入了膏肓,沒得醫了。

劉美人的心腹宮女當初是陪着她一起嫁進來的,就在她薨逝那晚上,劉美人抱着這個宮女的手,有一句沒一句地言道:“入宮來,我從不曾承寵,倒也不是皇上涼薄,是我自個兒太不爭氣……”說罷,又是一陣猛咳,劉美人平日待這些宮女不薄,眼見主子換了肺癆,如此纏綿暴病,下不得床榻來,一眾宮女都哭得稀里嘩啦。

身旁的宮女只是帶着哭腔好言安慰:“會好的,娘娘會有承寵之日的,一切都會好的……”

話畢,可誰知劉美人竟是不答,抬頭一看,早就沒了氣,一顆腦袋有氣無力地耷在一旁,這個小宮女當即便花容失色,哭得不成人形。

娘娘歿了!

若非親近之人,誰人能懂得這幾個字中的分量?更何況現在整個後宮的目光,都在蘇茹合的身上,她像沙漠中的一輪月亮,走到哪裏都在發光,眾人都在關注最明亮的事物,誰會注意到劉美人就在這寂靜的夜裏,驀然薨逝。

她一輩子規規矩矩,做人規規矩矩,長相規規矩矩,就連當初進宮,都是託了張皇后的福,是張皇后一手將她提攜進宮的,有人說,張皇後作孽太多,劉美人一輩子寡慾穩重,無非是在還張皇后的債罷了。

活的時間長了,見過的死人慢慢也就多了,沈妃薨逝的時候,朱厚照白日裏批閱奏章時,都忍不住溢出眼淚來,劉美人畢竟不如沈妃那樣,與自己諸多親厚,更何況劉美人無子,葬禮之上,朱厚照也只是簡單地表了個態,並非是心如鐵石,只因為看得太多了,都麻木了,今後活得越長,身邊去世之人,只會越多。

可沒想到的是,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宮嬪,竟把朱厚照愁得輾轉難眠,連日來精神不振,最終竟也病倒了。

皇上生病,和一個不受寵的嬪妃生病自然是不同的,他的身邊,圍滿了銀須白髮的老太醫,診脈的診脈,開藥的開藥,身邊不乏有噓寒問暖,趁機諂媚一番的,這段時間內,來往帝王寢宮的太醫頓時多了起來,平時一個個老態龍鍾,現下竟比兔子跑得還快。

夜半,朱厚照閉眼沉睡,只覺雖是閉眼,眼前卻一片夜空澄明,星辰遍佈天際,就在觸手可得的位置上,一直通體發紅的重明鳥馱着已故的劉美人,踏月前來,她沒有穿嬪妃的衣裳,而是一身素衣白裳,像極了一身喪服,面目雖不算美貌,卻很是精神,沒了病容,眼光灼灼,看着自己。

既然是愛妃薨逝后,特意託夢而來,那麼自然要珍惜這最後的告別機會,平日雖不寵信她,可直到她死了,朱厚照才心中恍然,肚子裏其實憋了千萬句話要與她訴說,一時間,還不知從何說起,就像一個未經世事之人,面對劉美人,不禁眼淚汪汪。

說來倒也奇了,明明是夢裏光景,卻像是真真切切發生在身邊一般,劉美人一拂手,便拭去他臉上淚珠,還還以溫潤一笑:“皇上莫要憂心於我,臣妾此去,當投個好胎。”

言下之意,那便是這輩子在宮中,沒有投個好胎,朱厚照一聽,她的死,是自己疏忽了,是自己太過放縱,就連身邊之人都枉顧了,聽罷,更是對着劉美人失聲痛哭,明明藏了千萬句話,此時卻一句都說不出,徒留萬千悲痛之意。

明明已逝,可劉美人的手卻尚有餘溫,她平日裏為人最是厚道老實,對待朱厚照不像是對待丈夫,更像是一個母親對待孩子一般,此刻,趁着星辰熠熠,她便柔聲道:“皇上與其這般悲痛無狀,倒不如跟着妾身共赴極樂。”

若是可以,朱厚照當然想去那沒有世俗煩擾的美人鄉,可恰如一道驚雷,將他從夢裏拉回,跟着逝者離去,自己豈不是成了亡魂?

起初,面前的劉美人還是自己熟悉的模樣,一顰一笑,萬般慈愛,可自己拒絕與她共赴極樂之後,她一張臉卻轉而變得僵硬起來,一雙鼓凸的雙眼中,眼球像要爆裂開來,臉色如死灰,血紅的舌頭伸得老長,儼然書中的女鬼模樣。

一陣驚叫,他驀然驚醒,只覺背後已經浸透了汗水,臉頰兩側,還殘留着淚痕,渾身本是發燙,可此時卻已是轉為心驚,血與汗,似乎都隨着一顆心涼了下來,起身一照銅鏡,只見自己神情憔悴,面色灰黃,分明就是大病之兆。

當年自己的父親生了這麼一場病,一躺,就再也沒起來,都說兒子很可能會遺傳父親的疾病,走上父親的老路,想到這裏,他一陣心驚肉跳,顧不得多少,連夜便喚了侍衛,快去宮外請法師來做法,讓劉美人的魂靈在這深宮之中好生安息。

既然是皇上有命,侍衛們自然不敢怠慢,連夜便着人請法師去了,誰知請來了法師,做法三天,符也貼了,是法也做了,可皇上還是連夜做噩夢,太醫們幾番商議之下,疑心是天氣太熱,誘發夢魘,便提議讓皇上暫去圓明園避暑,待到身體好些了再回來處理國事。

可是獨自一人去圓明園,未免有些孤寂難耐,於是,皇上便帶了蘇茹合去,蘇茹合這段時間極為受寵,只是皇上怎麼都打動不得她,把這美人帶去圓明園,自己慢慢去打動她的芳心,的確是件激動人心的事。

眾位臣子見狀,只得暗暗嘆氣,這個皇上,命都快沒了,心中卻還惦記着美人,這等心思,要是花上半分在國事之上,只怕大明王朝還不會像現在這樣亂成一鍋粥。

蘇茹合就這樣跟着他去了圓明園。

有的男人覺得,天底下的女子大多都是一樣的,她們的內心總是有個最為柔軟的地方,只要誠心打動,便會讓她們臣服,淪為自己的女人,可蘇茹合恰恰不是這樣的人,她心中那一片空地,永遠只為一個人留着,那人絕不是朱厚照。

她來到了圓明園,這裏果然和宮裏大為不同,沒有層層的宮牆將外界隔開,沒有那麼多的女人明爭暗鬥,倒很是閑適自在,坐在一潭清水邊,她拄着下巴,心中又默默想起了她的奕小七,不知他現在在漠北過得可好,不知自己離開的時候,他有沒有想念自己?這麼一想,才發覺自己離開家鄉已經幾個月了,思鄉之情,竟也隨着時間,變得稀薄起來。

“若你喜歡這裏,今後便可常來。”身後想起的,是她最不願意聽見的聲音,正是朱厚照。

蘇茹合起身,見他的身影籠罩在柳樹的陰涼之下,白白嫩嫩的臉蛋,根本不像個皇帝,她心中的皇帝,一直都是父親那樣的,父親英明神武,總是能團結起各個部族,讓所有人都聽從他的號令,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英雄,而不是朱厚照這樣,頂着皇帝的名頭,實際上受朝臣們的擺佈,身不由己。

蘇茹合的聲音里透着不滿:“你說可以常來,就可以常來?萬一宮裏那些人不準呢?”

朱厚照立馬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來:“誰不準,朕斬他腦袋。”

“比如,皇後娘娘啊,還有那些小太監。”蘇茹合本是隨口一說,畢竟在宮裏,為難她最多的就是皇后和這些太監,皇后總是苦口婆心地勸自己,即便是得寵,也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而那些小太監更是如此,自己隨隨便便做點什麼,他們的眼神中,就總是流露出恐懼,像是生怕自己會吃了他們。

朱厚照一笑:“怎麼,你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怕朕的皇后和小太監?”

“誰怕了!”

“朕說此處可以常來,你就可以常來,誰都攔不住你,朕出宮去玩耍的時候,也是如此,那些大臣們還不是個個想攔着朕?但是到頭來,你見誰把朕攔住了?”朱厚照炫耀般地說著。

蘇茹合卻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明明是個皇帝,還能偷偷溜出宮門去?”

朱厚照點點頭:“那當然,老是呆在宮裏做皇帝,多悶啊,你之前不是公主?就沒有偷偷溜出去玩過?”

這一說,她心中又浮現出奕小七的影子來,此時對朱厚照,竟也沒了一絲的防備之心,便說了起來:“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之前偷偷出去,回來被父親罵,都是他在給我頂着的。”

眼見面前這個姑娘終於開始卸下心房,講述自己的往事了,朱厚照幾乎是豎長了耳朵在聽着。

“又一次,我和他去河邊玩,正好被抓了個正着,可是他全部都幫我擋下來了,我沒被罵,倒是他被罵得很慘很慘。”說著說著,往日的回憶彷彿又一幕幕出現在了眼前,她笑着笑着,眼睛裏像是藏了很多的星星。

“可是後來,我來了中土,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蘇茹合來到了圓明園,暗中監視的奕小七自然也跟着來了,不同於那日在長春宮的糾結憤懣,這一次,他只見綠樹蔭蔭下,蘇茹合失落地說起了兩人的往事,漸漸地,朱厚照那狗皇帝便伸過手去,拂去她臉上的淚珠子,而最令人氣憤的是,蘇茹合竟絲毫沒有反抗避諱。

都說女人水性楊花,他奕小七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不知要是自己忽然出現在兩人面前,一刀捅死那皇帝,蘇茹合此時是怎樣一副驚慌失措的神情。

罷了,你們現在儘管在此花前月下,共度良辰好了,過不了多久,王上的軍隊便會立時包圍整個京城,到時候,即便是你朱厚照插了翅膀,想必也在劫難逃,奕小七心中恨恨地想着,他只想讓眼前這個人趕快去死,可又怎知,此時在蘇茹合的心中,卻是另一種心境。

過來人的經驗一般都不錯,女子在傷心的時候最好哄,朱厚照便抓住了這一點,趁着蘇茹合思鄉心切,乾脆趁虛而入,將身體靠近他來,她身上的一股異香繚繞在周遭,聞起來,當真銷魂,不是中土女子能有的。

越是靠近,朱厚照心中便越是歡喜,只覺得她的髮絲隨風飄蕩,輕輕蹭在自己的面上,說不出的輕巧,說不出的風情,而面對自己這舉動,蘇茹合竟也不避開,看來要討好天下的女子,一個套路就夠了。

朱厚照一步步靠近她,全然不知奕小七就在一旁將個中細節看了個仔細,也不知自己的放縱荒淫,給蘇茹合帶來的竟是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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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千尋:狂后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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