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消失的屍體
在那之後我被關了三天禁閉,加上之前淋了雨,所以我被放出來后,整個人虛的不行.
即使是窩在吱嘎作響的單人鐵架床上,我依然對天台上的那具屍體耿耿於懷,可聽同住的病友說,在我被關起來期間,護士長曾帶人上過天台,可他們說天台的門根本就沒被打開過,門鎖上還鑲着蜘蛛網,不像是有人動過的痕迹.
我自然是不相信的,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並且懷疑護士長她們是有意瞞着我們的,或許她們掩人耳目,或許她們發現了屍體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而沒選擇報警.
因為我深刻的記得那天天台上的情景,我披着被子打着手電……
沒錯!被子和手電筒!我突然想起身上蓋着的這床被子並不是我原本的那一床,這床被褥明顯要新一些,但霉味比我之間蓋的那一床要重.
我又忽然想到了曹行,那天就是為了找他的洋娃娃才到的天台,他的娃娃也還在那裏!
那天由於事出突然,我把被子和手電落在天台上了,只要找到我和曹行丟失在那裏的東西,就能證明我們的確去過天台!
思索着,我有些激動的就要起身,旁邊的病友一臉陰鬱的問我要幹什麼,因為我跟他關係處的還算不錯,所以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
我以為他會支持我,但他只是搖了搖頭,對我說:“院長知道了你們的事,所以現在不準任何人再上天台,被抓到了,要關禁閉的.”
聽他這樣一說,我興緻更高了,也不見得有之前見到屍體時的恐懼了,我甚至敢篤定,天台上絕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比如一個穿着病號服的中年男人的屍體.
“吳真你打消這個念頭吧,就當你什麼也沒看到吧.”
坐在我對面的病友蹙着眉,神情比平時還要陰鬱.
“連你也不信我?”,我語氣中帶着責備,明明我倆的關係還算鐵,三個月來很多事也互相幫襯,對彼此也還算了解,但對於他不信任我這件事,我多少有點氣憤的.
“不是,”他搖了搖頭,抱起被子的一角,低眉垂簾不再看我:“我信你,但我不敢信你.”
我被他這句話整的雲裏霧裏,不等我疑問,他繼續說道:
“院長不讓我們上天台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你知道的,這裏很多人都是跟世界格格不入的,我們無論是先天或者後天缺陷,都是被拋棄被強制性優勝劣汰的產物,
所以很多人為了逃脫永夜,會選擇一些極端的方式,比如從五樓跳下去,摔的腦漿迸裂,不管是不是出於他們自身意志選擇,況且那裏之前……”
聲音戛然而止,我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追問着:“那裏之前怎麼了?你知道些什麼是吧.”
他對我追問的事閉口不談,翻身縮在了被子裏,背對着我.
我知道他在這裏待了很久,所以一定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也顧不得有多冷了,我光着膀子就下了床,坐在了他的床邊.
“顧格,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我很確定我看見天台上有具屍體,那不是一束枯萎的花一棵常人看來輕賤的草,那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顧格貌似並不打算搭理我,半個腦袋都捂進了被子裏,依舊背對着我,也不作聲.
冷空氣凍的我直打顫,捂着嘴咳嗽了兩聲,又伸手推了推他,依舊是不搭理我.
“哼,狗雞自閉症,”我自討沒趣的起身鑽到了自己的床位里,心裏還是在埋怨他的,埋怨他的冷血,在為數不多的腦袋清醒的人當中,我沒想到顧格卻寧願當個糊塗蛋.
我朝着他背對着我的背影比了個國際手勢,隨後也耍小孩子脾氣似的背過了身.
“你說你是為了躲避你父親才來的精神病院,但是吳真,不管你有病或者沒病,既然來到了這裏,穿上了這些行頭,你就是個無人問津,不用顧忌那麼多的精神病患者,為了你自己,就當做什麼也沒看到過,什麼也不要去好奇吧.”
顧格的聲音闖入耳中,對於他的話,我選擇沉默.
他說的有道理,即使是沒病,只要到了這裏,背上了這個銜稱,我就是這當中的一員,理論規則上我不用顧慮那麼多,但作為一個假患,一個血氣方剛的二十三四的社會主義上進青年,我沒法對這事置之不顧.
也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秉承着道德升恢人性永存的心,我不會去選擇當一個傻子.
或許做不到伸張正義,但至少我要找到那具屍體.
我默默攥緊了被子中的雙手,外面暮色更深了,映襯的狹窄的房間更是死氣沉沉的昏暗.
依舊風大,也依舊的冷,走廊上傳來護士長預示患者睡覺的手鈴聲.
鼻子堵住了,所以我用嘴巴出着氣,冷空氣讓我嘴巴發乾,很不好受,但這也讓我在昏昏沉沉的頭疼中保留着一絲清醒.
因為沒有手機和手錶,我不知道到了什麼點了,但聽到顧格勻稱的呼吸聲后,我強撐困意,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因為過於怕冷,所以我再度把被子裹在了身上.
走廊外,護士長已經查完了第三次房,因為是兩小時一查,第一次查房是八點半,也就是睡覺的時間,所以我推測出,此時應該是午夜十二點臨近一點的樣子.
我貓着身子摸索着出了房門,輕輕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微微鬆了口氣.
走廊上因為停電而黑燈瞎火,之前把手電落在天台上了,所以在這靜的只剩呼呼作響的風聲的黑暗中,我不由的覺得後背發麻.
之所以摸黑起身,我是想去確認五樓天台上門上的鎖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一樣落了層灰,不像是有人動過的痕迹.
但我並沒有牟起個頭就抹黑往上沖,我又不傻.
先抹黑到了隔壁曹行和他病友住的寢室里,我在房間裏摸索了起來,聽着二人此起彼伏的鼾聲,我也沒那麼緊張了,畢竟生怕一個傻子一個抑鬱症在黑燈瞎火的時候看到我這個黑影而被嚇的驚聲尖叫.
因為之前來他倆的房間串過門,所以我大概知道他們把護士配備的手電筒放在哪兒了.
來到床頭櫃前,我小心翼翼的蹲下身,裹着被子行動有些不便,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腳趾抓地的打開着床頭櫃,生怕發出的聲響大了吵醒了他們其中一個人,特別是曹行,這巨嬰的睡眠賊潛.
好不容易打開了床頭櫃,我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躺在那裏的手電筒,謝天謝地的拜了拜,拿起手電,弓着身子貓腰出了他們的寢室,臨走的時候忽然父愛泛濫,把踢被子的曹行捂嚴實了.
停了電監控用不了,這也省了我不少事,確認護士長不在後,我踮着步子往五樓走去,將手電筒捂在被角處,只留了一絲光照路.
一口氣爬到五樓,恐懼感也漸漸竄上頭——畢竟我三天前還在這裏看到過一個死人.
五樓本來就沒住人,這樣一來,我好像更加害怕了,心跳聲也要刺破胸腔似的.
心裏默念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我鼓起勇氣朝着走廊盡頭的天台走去,臨近才發覺,銹跡斑斑的鐵門上果然上着鎖!
我快步走上去,那把鐵鎖連着門栓的距離,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鑲着蜘蛛網!鎖面上有一層灰,絲毫不像是有人動過的痕迹.
渾身血液開始倒流,我明明深刻的記得三天前的那個暴雨天,這扇門明明還開着……我明明看到雜物堆里有具屍體…
我晃動着門鎖,確認打不開,去陽台也就這一道門我不可能記岔的.
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我深信不可能記錯的.
站在鐵門邊,鐵鏽味竄進口鼻,我忽然覺得耳邊猛然竄來一股熱氣,與冷空氣相駁,刺激的我支着手電慣性的回過身,入目的卻是雙眼瞪大佈滿血絲、放大的臉.
“沃日!…”,我被突然出現的臉嚇的夠嗆,當即就癱軟在了鐵門上,心跳聲震的我胸腔有些發疼.
“真真~”
門上的鎖在我的撞擊下發出金屬碰撞聲,我意識到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來的曹行后,猛吸了口氣,一巴掌呼在了他腦袋上.
TMD狗比傻大個,是真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