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裝潢
翌日，破曉。
天剛蒙蒙亮，京城的城門剛開，嵐風、單青、管長繼、胡衛國、還有宋伯昌他們一行人，就開始啟程向三百多裡外的北照寺策馬飛輿了。
嵐風、單青、管長繼他們三人一身錦衣衛的着裝，騎着馬，而胡衛國和宋伯昌他們兩人則是坐着馬車，還有他們身上的官服已經換成了一身便裝。
雖然嵐風他們騎馬走得比較快，但為了讓胡衛國和宋伯昌他們坐的馬車跟得上，故意放慢了一些速度，所以三百多里的路程，他們直到深夜才走完。
經過阜陽的驛站時，胡衛國從馬車上探出頭來，提議道：“嵐大人，天色已晚，我們不如在驛站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北照寺調查吧！”
管長繼卻不以為然，諫言道：“大人，卑職以為夜長夢多，不如趁熱打鐵，今晚就去把該調查的東西都調查完，等塵埃落定之後，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單青附和道：“是啊！大人，老東西說得在理，卑職也提議今晚就去北照寺調查。”
就當嵐風正在猶豫的時候，馬車裏的宋伯昌突然說道：“嵐大人，那靛青色墨汁製成的塗料，晚上不好分辨其顏色是否純正，只有在白天才好比對。”
“既然如此！”嵐風淡淡的說道：“那我們就先在驛站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北照寺調查吧！”
“是。”單青和管長繼齊聲應道。
於是嵐風他們調轉馬頭，駛入驛站去打尖住店了；驛站的店小二麻利的上了一桌上好的飯菜，他們五人一起吃好喝好之後，就分別去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多雲。
嵐風他們從驛站出來之後，就直接向北照寺奔去了；來到北照寺之後，看到在這裏翻修的勞工已經開始幹活了，他們正在拆除那些已經翻修好的架子，露出北照寺翻修過後，煥然一新的模樣。
高大雄偉的寺廟，莊嚴肅穆，然後就是一片青藍色的雕樑畫棟映入眼帘，有龍紋、鳳紋、祥雲紋、十字紋、旋子紋、鳥獸紋等等，各種紋飾精美絕倫！
就在嵐風他們觀賞寺廟的時候，一個小和尚看到他們一行人就立即迎了上來，雙手合十問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本寺正在翻修，不方便接待外客，還請各位、、、、、、！”
沒等他說完，宋伯昌上前亮出他工部尚書的令牌，說道：“本官乃當朝的工部尚書，是來查驗你們北照寺翻修成果的，去叫你們方丈出來吧！”
那小和尚愣一下，回應道：“各位施主請稍等，小僧這就去請方丈出來。”那小和尚合十過後，就轉身向內院走去了，留下嵐風他們在廣場上。
一旁的胡衛國在四周掃視了一圈，然後向宋伯昌問道：“宋大人，為何這裏不見你們工部的人啊？”
“哦！”宋伯昌淡淡的解釋道：“他們翻修完北照寺之後，就被指派到其他地方去了，最後這些收尾的活，隨便找幾個勞工來做就可以了。”
胡衛國點了點頭應道：“原來如此！”
單青則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宋大人，還我想問一下，用來裝潢寺廟的靛青色墨汁還有剩下嗎？”
“有沒有剩我不知道。”宋伯昌篤定的回答道：“不過即便是有剩餘，那也已經被混合成裝潢的塗料了，無法還原成墨汁了。”
“那我就放心了。”單青見此地沒有守衛的官差，所以擔心剩餘的墨汁被人偷走，不過現在他可以放心了。
這時，北照寺的方丈出來上前，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法見，各位貴客光臨本寺，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方丈大師客氣了。”宋伯昌也合十道：“本官乃工部尚書宋伯昌，這位是錦衣衛百戶嵐大人，這是寶鈔提舉司的胡大人，那是錦衣衛總旗管大人和單大人。”
法見點頭合十道：“各位大人，幸會！幸會！”
宋伯昌繼續說道：“我們是來查驗北照寺翻修的成果，順便再調查一下從京城帶來的那些裝潢塗料的使用情況。”
“好，各位大人請隨我來。”法見在前揮手相迎，帶着嵐風他們進入寺廟的內院。
等嵐風他們進去之後，廣場上的一個勞工趁機悄悄離開了。而嵐風他們來到北照寺的內院之後，看到一座更大的佛殿，佛殿上青藍色的裝飾更加光彩奪目，更加精美絕倫。
法見合十道：“阿彌陀佛！宋大人，本寺需要翻修的地方都已翻修好了，就只剩下一些架子還沒拆了。”
“嗯！”宋伯昌從懷裏拿出一張圖紙來，說道：“那我們就來查收一下翻修之後的成果吧！看看符不符合皇上改造的要求。”
宋伯昌看着手裏的翻修圖紙，上面畫著需要改造的方向和對材料的要求，他對比了寺廟大門的那個塔樓，看塔樓翻修之後的效果，跟設計圖紙的要求是否一致；然後宋伯昌又從袖子裏拿出一塊青藍色的陶片來，對比塔樓上那些青藍色裝潢的顏色。
看了一會兒之後，嵐風看到宋伯昌的臉上有些異樣，於是問道：“宋大人，是有什麼不對嗎？”
“哦！沒什麼！”宋伯昌看了看塔樓，又看了看那塊陶片色板，解釋道：“只是覺得這裝潢的顏色有點亮，跟我印象中那種莊嚴肅穆的感覺有些不太一樣。”
嵐風立即警覺起來，問道：“難道是有人動了手腳？”
“呃！”宋伯昌再次確認了一下，回復道：“應該是沒有，嵐大人你看，這是之前皇上要求的色板，與這塔樓裝潢的顏色基本一致。”
嵐風質問道：“那你為何覺得有些不太一樣呢？”
“可能是我記錯了吧！”宋伯昌尷尬的笑道：“畢竟跟皇上定下北照寺的改造方案，已經過去有些時日了。”
“好吧！”嵐風淡淡道：“那我們去下一處查看吧！”
“嗯。”宋伯昌點了點頭，然後就又跟着法見方丈一起去下一處查看了；他們去查看了各個佛殿，宋伯昌一邊比對圖紙上的改造要求，一邊比對手裏的色板，他仔細對比了佛殿上青藍色裝潢的顏色，跟色板是否一致，結果都沒有什麼問題。
最後，法見帶着嵐風他們來到接待貴客的精舍，查看這裏翻修改造之後的情況；宋伯昌查看完之後，向嵐風搖頭道：“嵐大人，還是沒有任何問題！”
“你確定？”嵐風有些不敢相信，畢竟這裏是最有嫌疑的地方。
宋伯昌眼神堅定的回答道：“是的，北照寺各處用到靛青色墨汁的地方，我們都去查驗過了，全都沒有問題。”
這時，柱子上突然落下來一條花蛇，把靠近柱子的宋伯昌嚇得連連後退，猛然摔倒在地，而手裏的陶片色板也摔在了地上，碎成幾瓣，圖紙也嚇扔了。
一旁的管長繼見狀，立即上前抓住了那條花蛇的七寸，正準備處理的時候，法見方丈過來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把這條蛇放生了吧！”
如果是平時這條蛇肯定會被做成蛇羹，不過這裏是寺廟，不能當著和尚的面做殺生之事，於是管長繼應道：“好，就依方丈所言！”
法見和他身後的弟子，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管長繼跑到寺院外去把這條蛇放生了；而剛才摔倒的宋伯昌，看着地上摔碎的陶片，自言自語的喃喃道：“不對，不對！”
眾人還以為他被嚇壞了，嵐風上前把他扶了起來，關懷的問道：“宋大人，你沒事吧！”
此時，漫天的烏雲漸漸散開了，露出久違的陽光，宋伯昌看着陽光下的陶片突然恍然大悟，笑道：“嵐大人，我知道是哪裏的問題了？”
嵐風幫他撿起圖紙，問道：“哦！那是哪裏的問題呢？”
宋伯昌從地上撿起那塊破碎的陶片色板，向嵐風他們解釋道：“是這塊色板的問題，我製作的色板用的是紅陶，而這塊色板卻是白陶。”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偷換了你的色板？”
“沒錯！”宋伯昌看着佛殿上青藍色的裝潢，講述道：“剛才我就覺得北照寺裝潢的顏色有些偏淺，可是色板也是這個顏色，所以我就以為是我記錯了；但如今看來，我的直覺沒有錯，北照寺的裝潢確實是有問題，有人蓄意偷換我的色板，從而大大降低了靛青色墨汁的使用量。”
嵐風接過他的話，說道：“然後他們就偷偷將剩餘的墨汁拿去仿造大明寶鈔，原來假鈔風波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單青細思極恐道：“如此一來，工部之中豈不是有內奸？”
宋伯昌有些難以置信的搖頭道：“那些人都是我精心挑選的老官員，他們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啊！”
“但事實就是如此！”雖然嵐風知道徐華匠就是內奸，但他仍選擇默不作聲，讓此案順其自然。
“大人。”單青向嵐風抱拳道：“我們立即去調查與北照寺翻修有關的工部官員吧！”
“不急。”嵐風找理由故意拖延道：“他們特意選擇在此地動手偷墨汁，會不會另有隱情，我們需要在此詳細調查一番才行！”
單青雖然不知道嵐風的用意，但他相信嵐風的能力，於是應道：“是，大人。”
這時，出去把蛇放生的管長繼回來了，單青則向管長繼說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情。
嵐風則來到一頭霧水的法見方丈面前，問道：“方丈大師，北照寺附近可有什麼印刷書籍的作坊？”
法見點頭道：“呃！有的，向東十里就有一個印書的作坊，本寺的佛經就是在他們那裏印的。”
“好，多謝大師指點，我們這就告辭了。”嵐風帶着單青他們向外走去。
“貧僧送各位下山。”法見跟着嵐風他們一起向北照寺的大門走去。途中管長繼悄悄在嵐風的耳旁說了些什麼。
他們剛到北照寺的大門口，一個小和尚就跑來向法見，稟報道：“稟告方丈，縣太爺來了。”
“好，我知道了。”法見點了點頭，繼續恭送嵐風他們出去，順便去大門前迎接縣太爺。
嵐風他們來到北照寺的大門口之後，看到一個身穿縣令官服的人，帶着十幾個官差在門口等候着；那縣太爺一看到嵐風他們就立即迎上前來，拜道：“下官阜陽縣縣令許岑，拜見工部尚書大人，拜見錦衣衛百戶大人，拜見寶鈔提舉司大人，拜見二位總旗大人！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各位大人海涵！”
宋伯昌詫異道：“咦！你是如何得知我們來到了阜陽縣？”
嵐風在旁輕描淡寫的說道：“是剛才在這裏做事的勞工，悄悄跑去通知他的；想必那個勞工是他特意安排在此的，目的就是為了第一時間知道京城派來了驗收北照寺的官員，他好趕過來巴結！”
“嘿嘿！下官一點小心思，果然還是逃不出百戶大人的慧眼。”許岑好奇的問道：“大人，不知您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呢？”
嵐風冷冷道：“你以為我們錦衣衛是幹什麼的啊？”
“早就聽說我朝的錦衣衛神通廣大，百聞不如一見。”許岑奉承道：“下官佩服得五體投地！”
“別拍馬屁了！”嵐風掃視了許岑他們一眼，淡淡道：“既然你是來巴結的，那我就給你一個巴結的機會，你帶着你人馬跟我們一起去搜查一個印書的作坊吧！”
許岑聽到說去搜查印書的作坊，這種小事是他的拿手好戲，於是立即應承道：“是，下官義不容辭！”
“嗯！”嵐風轉向宋伯昌他們，拱手道：“宋大人、胡大人，你們先回驛站去吧！我們搜查完那間印書的作坊，然後就回去與你們會合。”
宋伯昌和胡衛國一齊應道：“好，那我們就先回驛站了。”
嵐風、單青、管長繼、還有許岑和他手下的官差，一起騎馬向東而去了，而宋伯昌和胡衛國則坐着馬車回驛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