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草芥
至於去哪個村子，趙揚雖然只是簡單地對士兵們說“去附近的一個村子”，但他可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而是早有預謀、選定位置的，只不過這考量無需與士兵多費口舌。
跛馬村這一個村子，恰好離晨星鎮的位置不近不遠，不至於遠不可聞，也不至於近得耳目可見，既可以對晨星鎮的守軍施加一定的壓力，又可以避免被晨星鎮的守軍太過容易地打擊到。
看來趙揚的心中所想的，也與對士兵們嘴上說的所不同，並不只是僅僅想要敷衍避禍，否則他完全可以選擇進攻更為偏遠也更為安全的村鎮。
他是真真切切想要憑這一個排的兵力，便攻取晨星鎮的!只不過，不能蠻幹。
原本趙揚預計，這麼一個位置的村子，起碼得分出幾個小隊乃至一個大隊的赫德軍隊駐紮，不僅可以拱衛這個位置重要的村子，也可方便就地安排士兵們就食，以減輕轉運糧食的壓力與風險。
這個鎮的守軍的力量，遠遠不足完全控制這一片地區，完全可以用捉襟見肘來形容，因而一路上趙揚只遭遇到了幾隊難民，卻沒有發現巡邏隊也並不感到奇怪。
但分出兵力來駐守幾個重要的據點，總該是能做得到的吧？趙揚已經做好了先打一次攻堅戰的準備，怎麼的也得把他這個重要據點給拿下!
可當趙揚率軍行進到跛馬村的時候，迎接他的卻不是赫德王國正規軍的嚴陣以待，而是村長的卑微臣服。
“敝村能提供糧食，敝村能提供房屋，敝村的女人也可以盡情地享用，大人若還有什麼需要，大可直說，敝村能夠辦到的一定會給大人提供！”
趙揚望着那個跪在地上，就快忍不住要親吻自己皮靴的佝僂村長，再看了看那些在武裝到牙齒的伊里爾公司士兵面前，惶恐不安得發抖的民兵們——他們可不是什麼超凡者，怎麼可能用長矛和盾牌來抵禦電磁武器？！
遠處傳來女性壓抑的抽泣聲。
“只要你們不給自己找麻煩，那我們就可以相安無事。”趙揚給出了這一句答覆，“現在我問你話，你要句句屬實，否則我就算不跟你計較，我的士兵們也會看不慣你，那時你的下場可想而知。”
“大人請問，老朽有問必答！”趙揚走進村老房屋，坐在原本屬於村長的那個位置上，而那個村長終於可以不用再跪下，而是站在趙揚身邊，低頭哈腰地應答着。
兩個士兵持槍守衛在門前，部隊暫且集中起來，等趙揚問話完畢后，再做安置安排。
縱然伊里爾公司在民政上的效率再怎麼超絕，也不可能在一年內的佔領中便完全培養出這樣的一群馴服的民眾，只能說在伊里爾公司到來前，他們原本就便是這樣的，他們的社會就是這樣的。
只有超凡者才能算作是人，至於人以下的草芥便只能馴服地供養人，只要不造成草芥的大規模死亡、導致供養短缺，那誰又會去關心草芥的存亡呢？
這些草芥只能恭順、馴服，因為稍微引起些來自“人”的不滿，那麼降臨到草芥身上的那便就是滅頂之災了。
伊里爾公司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把窮人當人看，視之如同消耗品和商品；但也不意味着赫德王國便是聖君在世、人間天堂，只不過將“人”的標準從金錢換成了是否掌握超凡力量罷了，人之下的民眾也不過是草芥。
“赫德王國沒有派駐軍前來你村么？”消耗品小頭子趙揚，對着草芥小頭子問出了自己最為關切的問題。
“原本是有的！有一個小隊的老爺，但裏面的法師老爺使用了鷹眼術，發現了大人您的部隊，隨後他們便惶恐地撤退了！”
趙揚在內心默默嘆道，不要說全員摩托化，就算有兩個小隊裝備了電磁摩托，都能把那支撤退的赫德王國小隊給迅速逮住。
在對這些原住民深入了解后，他也察覺到魔法也不是萬能的，是有局限的，尤其是小隊編製中的低級魔法師，他們的鷹眼術能偵查的範圍很小，風行術的加持效果也不好。
奈何自己窮得快當褲子了，武裝不了機動力量，所以手下也就根本沒有機動力量——而且誰能想到，上級居然讓一個排級單位單獨行動呢?按趙揚原本的預料，自己的部隊多半會被編入防禦或是攻堅序列，搭乘的都是營團級載具，何必浪費錢單獨配置載具？
“只有一個小隊的兵力么？你可要考慮一下說謊的下場！”趙揚揮了揮手，兩個士兵舉槍對準着這個村長。
這個村長噗通一聲，馴服而又熟練地跪倒在地：“大人！千真萬確，千真萬確！他們是不會管我們的死活的，全都縮在鎮子內那安全的魔法城牆後頭！”
“只所以派出一個小隊的老爺，還是為了用魔法給作物催熟，好快些有糧食運到鎮中！他們要走了九成，只留下一成我們餬口啊……”
這個村長抽泣着說道：“大人，好心的大人，這麥子被魔法催熟過了，只要一月就能成熟，貴軍大可享用！貴軍比他們要仁慈得多，我們願意供給貴軍，願意為貴軍服務……”
這個星球上的原住民發展出了絢爛的魔法文明，農業上自然也不會真的像地球時代的中世紀那樣原始，哪怕是農民都有些增產增速作物的小手段，更別說專業的法師了。
如果法師們為農業做出了足夠的貢獻，那麼餓死人簡直就是荒唐事。
只不過法師老爺哪裏會那麼好心地義務工作？一般的農民想請動法師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即便是豪紳富農去請，也要付出不菲的代價，還要謙恭至極。
眼下戰爭時期，法師老爺們雖然為了戰事，不得不放下身段來執行軍令，但沒有人會考慮拿走九成的糧食對這些農民而言會是怎樣的後果，反正糧食運到鎮子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