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握手
司空諫明天就要到軍里上任了,新的政委還沒上任,他將工作暫時向師長彭新軍和副政委白展平作了交接后,今天準備去看看老師長武鵬,司空諫聽說他生病住院有好幾天了。
武鵬就是這樣一種人,一旦思想通了,就會很快恢復到了山東人那種特有的豪爽性格。自從那次因為教導隊大隊長調整沒成后,武鵬着實生氣了一段時間,甚至見到司空諫,他都會視而不見。
但是,司空諫後來主動找他交心時說的一句話,讓他茅塞頓開,司空諫這樣說:
“武師長,您想過沒有?如果我這次是同意了您的想法,也給了您足夠的面子。可是,只要等您一退休,年底幹部轉業工作一開始。M師常委,立即安排田海文轉業,您又能怎麼辦?您說,您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當然,這是在他不願意轉業的前提下……”
是的,武鵬就通過司空諫這一句話,他明白了,司空諫並沒有如他所想,是故意和他對着干,他其實是在幫自己……
……
下午,M師的定點醫療醫院——陸軍醫院的高幹病房,武鵬半躺在病床上,很無聊地看着電視,整個人比剛從位置上退下時,瘦了很多。他這次並沒有什麼大病,只是因為原來的血黏稠度太高,來醫院進行每年一次的血液稀釋,上午點滴都打完了。所以現在沒什麼事,老伴陪着他一邊看電視,一邊說閑話。
“進來”,武鵬聽到敲門聲,大聲說,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洪亮。
“老師長,我來看你了。”隨着門的打開,司空諫拎着兩袋水果,微笑着站在門口:
“快請進,快請進!”武鵬和家屬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怎麼樣?老師長也有生病的時候?”司空諫將東西放在了茶几上,笑着問。
“他這哪叫什麼病啊?是沒事找事!”武鵬的老伴笑着插話。
“那是老師長想讓嫂子陪他了。”司空諫也笑着說。
“司空,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武鵬看了看司空諫背後還沒關上的門。
“咋?不好嗎?我想和老師長多聊會兒,人多了不方便。所以就一個人來了,如果想要人多來看您,下次就多叫幾個人來,好吧?”司空諫又笑了。
“別了,這樣最好,我現在就想和你這副主任講些貼心話。”武鵬拍了拍病床,示意司空諫坐在他身邊。
“老師長,你說到這了,我也不瞞您,我這就是來向你告別了,明天下午我就到軍里報到了。聽說您住院,這幾天事也多,拖到了今天才來,不好意思了。”司空諫坐在武鵬的床邊,握住他的一隻手,這是他到M師以來第二次和武鵬握手。第一次是四年前,武鵬在火車站接他,而這一次,卻是他要離開M師了。
“司空啊,我在任時,有很多事,對不住你了。”武鵬的聲音有點顫抖。
“哪裏話,老師長,我們的觀點有時不同,這是很正常的。很多工作若沒有您的支持,也不會幹成,對不?”司空諫很真誠地看着武鵬。
“政委,他休息后,自己老是叨叨,說辦了很多糊塗事,後悔極了。”武鵬的老伴在旁邊說。
“沒必要,過去的都過去了。”司空諫搖了搖手。
“聽說,你把子文調回來當政治部副主任了?”武鵬問。
“是的,已經報到了。”司空諫很平靜地回答。
“他是我的親侄子,也就是那把大刀的下一任主人,這些你都知道嗎?”武鵬看着司空諫。
“我剛來時,看了他的檔案只是有所感覺。後來讓他當了R團政治處主任后,我有次與葉主任閑聊時,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不過,那已是後來的事了。”司空諫很坦率地講。
“那你還用他?”武鵬又問。
“為什麼不能用?”司空諫反問道。
“你不怕別人講閑話?”武鵬擔心地問。
“我看重的可是子文的才幹,與您——武鵬可沒有任何關係,您別自作多情了。”司空諫哈哈大笑。
武鵬和他老伴也跟着大聲笑了,病房裏一時間充滿了笑聲……
……
武鵬執意要下床將司空諫送出病房外,被司空諫硬是勸住,兩人又互相囑咐了幾句,司空諫才走出了病房。
“真是個有德、有才的人,長的又一表人才,這麼好的人,他家屬也捨得離?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搞不懂。”武鵬的老伴送走司空諫,一邊關門,一邊對武鵬說。
“還不是你們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武鵬不屑地說。
“也不知以後哪位有眼光的女孩子,能找到司空政委,”武鵬的老伴嘆口氣。
“都離婚兩年多了,司空諫從來沒有談起過這些事,不過聽Z師的廖師長說,他在Z師有一位關係非常不錯的女戰友,不知為什麼?在他離婚不久,也提出了離婚,而她的愛人也是位非常有才華的帥小伙,還特別的愛她,不管那個男的如何不同意,女方最終還是離了。”武鵬對老伴說。
“會不會她對司空政委有意思呀?”老伴問武鵬。
“不知道,聽老廖講,對了,司空諫也曾對我提起過,這個女的也很能幹。老廖說,她和司空諫還是很合適。”武鵬伸了伸懶腰。
“但願好人有好報吧!”武鵬的老伴輕聲念叨了一句。
……
軍里最終聽取了司空諫的建議,準備從M師內部遴選一位接任他的政委……
晚上,司空諫和彭新軍在彭的辦公室兼宿舍小聚了一下,彭新軍喝了不少,司空諫還是堅守着自己的原則,以茶代酒。他們聊了很多,也很久,等到司空諫回到房間時,都已經凌晨1點多了。
司空諫洗漱完,也許是茶喝得太多了,他是怎麼也睡不着。是的,自從與韓莉分手后,他發現自己變得很輕鬆。這兩年多里,有很多熱心人幫他介紹對象,其中確實有條件相當不錯的女子,但他卻對這些人一點也提不起興趣,都以需要調整心情為由回絕了。
司空諫早就發現,他總是不自覺地將她們與姜歆在暗暗地對比,他就是想找一位能真正談得來的女子,不要求對方多麼的年輕,多麼的漂亮,但一定要有思想,如姜歆那樣,可以與自己有共鳴……
其實,自從那天深夜,司空諫聽了姜歆送給他的《分別》詩,又聽見她在電話中的哭泣,他就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姜歆對他的情感絕不單純是戰友之情。但司空諫不敢挑明,他怕萬一說錯,反倒失去了姜歆。同時,司空諫仔細回憶了20多年來與姜歆相處的點滴,他不能不承認,在他的內心深處,姜歆佔據的位置遠遠超過了韓莉,更不要說他的第一位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