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邊有人
一路上,風景無限好。此時正值陽春三月,楊柳花發,收入眼底的都是綠意盎然的勃勃生機。
“不錯,着實不錯!難怪阿娘總是說什麼江南的春天比之中原的要細膩溫柔許多。阿娘誠不欺我也”這脆生生的嗓音裏頭都是歡快的意思。若水覺得這些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連連打了幾聲口哨,山谷里頓時傳來陣陣迴響。
一個月前,藉著去看小侄子的這個由頭,順利的出了宮門。她經常去阿姐家,所以,阿娘不疑有他,很痛快的就准了。一出宮門,她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城門,一路向南,邊走邊看,看名山大川體驗各地的風土人情。總的來說還是感覺面的世界很大,也更有趣。
特地挑選的這個山間小路,美其名為探幽。若水看見了只在書上看到的山花。阿娘告訴她們說,這花有幾個好聽的名字,曼珠沙華,彼岸花。樣子雖然生的惹人憐愛的很,不過寓意卻不是太美好。若水當時聽了這話只在心裏默默的說了一句:不管什麼美好不美好的,在阿娘的眼裏,那基本上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可不可以入葯,有毒無毒。
因着有阿娘的先例在那裏,若水自然也不去想什麼寓意不寓意了,開心的去折花。好好的花,它們正正經經的長在那裏,做人的為什麼要強加給它們那些勞什子的寓意。也不嫌累的慌!好看無毒不就行了嘛。再着說,你有沒有問過花兒們,它們願不願意喜不喜歡人強加來的這些東西。
折的正歡,一直安靜的跟在身後慢慢渡步悠閑吃草的棗花突然躁動起來。
若水忙回頭看了過去,只見棗花將頭一直往右邊掃。棗花是一匹顧名思義是一匹通體棗紅色的母馬。雖然年紀不大,卻是一匹受過教育的馬了,探路、尋味什麼的那都是基本操作。用阿娘的話說,是一匹優秀頂尖的學馬。優秀的學馬棗花見主人回頭,低頭吃了一口草,邁開腿朝右邊走了過去。
右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山坡,山坡上盛開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像紅色的雲,很耀眼。跟在棗花身後繞到山坡的背面,若水看見了一個蜷縮在地正在打擺子的男青年。若水給棗花豎起大拇指,便蹲下身子仔細的檢查起眼前的這個人了。
若水試着對眼前這個緊閉着眼睛,還在打擺子的人打招呼,可人完全沒反應。把人都手拿出來,擺順,搭了個脈。哎!書到用時方恨少,她對醫術這塊不是太感興趣,就這半吊子的醫術還是從小被阿娘強壓着學的。阿娘說,不是要讓你成為懸壺濟世的大家,只是想讓你有個自保的本領。哎!要是二哥在就好了,二哥就是阿娘嘴裏的那個大家。
若水撓了撓頭,看他這意思應該是中毒了,可具體什麼毒,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這人身子還挺燙,她估摸着,雖然沒到可以煎熟雞蛋的地步,可也快脫水了。瞧着這在睡夢中還在打擺子的人,若水從棗花身上的褡褳里拿下來個小包袱。打開,裏面全是小小巧巧巧瓷瓶,還很細心的套了個麻布袋,防止一路顛簸,把把它們都撞碎了。
“好了,就這個了。阿娘說,這雖不是個萬能的解毒藥,可一般的毒還是可以解的。最關鍵的是,哪怕解不了毒,卻也不會有什麼反作用”若水拿起一隻白色的瓷瓶聞了聞,倒出一顆,臨要喂時,想了想,再加了兩顆,看他這樣子,估計藥量下輕了不管用。捏着地上那人的下巴,稍一使力把葯全喂進去。對於喂葯這項技術,若水可是相當有經驗的,這可是從小實打實練出來的。
葯是喂進去了,可這人看樣子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更加不知道這毒解的怎麼樣了.抬頭看了看天,是該趕路了,要不晚上就錯過住宿的地方了。
若水上前,把那人架起來,架到早已經匍匐在地上的棗花身上。雖然她這護理病患的技術早已純熟,可到底還只是一個人,有是個小姑娘,做完這事還是很吃力的。為了防止人摔下來,還拿繩子左三圈右三圈的捆好。
出了林子,對於要去那裏,若水也不知道,索性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棗花了“棗花,交給你了,你看往那走”棗花用鼻子噴了噴氣,抬腳開路了。若水只管在後面跟着,順便看看在馬背上的那個病患。看這意思,好像不是一時半會可以醒的。
棗花在一處坡底旁邊停了下來,若水探身只見坡底下有一間木石結構的屋子,臨水而建。“棗花,你真行。走,咱們下去”若水親昵的摸了摸自己的愛馬。
若水先自己推門進來,只見裏面打掃的還挺乾淨,有一張簡易的竹榻,有鍋和柴火,最主要的是還有小半袋米。棗花又匍匐下來,讓主人把身上的人搬下來。
呲着牙咧着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那人拖到榻上,這人看着高高瘦瘦,哪知名不副實,這重量壓的若水彎了腰,頭都要佝僂到地上去了。好不容易平復了氣息,又出了屋來,從棗花身上取了些包裹下來,順帶叮囑着馬“棗花,自己照顧自己啊,不要亂跑哦”棗花埋頭吃草去了,哪有時間來理會這些。
生火燒水,放溫,正準備朝那人嘴裏灌,哪知,躺着的人卻睜開了眼。一雙眼瞪的老大,全都是兇狠的意思。若水還注意到,那人抖着右手摸着什麼。
“你暈倒在樹林裏,我發現了你,並救了你,現在正準備給你喂水,你要是醒了,自己喝吧”若水見狀,趕緊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免得人誤會。剛才那人是在找他自己的武器,一把三寸長的劍,若水剛隨手放在門口了。
那人聽見這話眼睛裏的凶光倒是緩了些,可那手卻沒有停下來。若水心裏感嘆“看來江湖中人,還是很不願意相信陌生人的啊!”
若水指了指大門口,語調平和的陳述事實“你的劍在那裏,不過,你就算拿到手了估計也使不出招式來,你中毒了,還發著燒,肯定是沒力氣的”
那人這會倒也不急着找自己的武器了“你怎麼知道我中毒了?”聲音沙啞乾澀,不是很悅耳。
“我略微懂些岐黃之術,你能這麼快醒過來,也是因為我給你吃了解毒丸的緣故”若水把手中的碗放到榻上,長時間端着,手有些酸。
“你知道我中了什麼毒?”那人追問,聲音雖然沙啞,可這調調卻有些放軟的意思。
若水搖頭“不知道?”
那人的眼睛有睜大了些“那你喂我吃的什麼葯!”語氣里有了些慍怒的意思。
這話讓若水有些發虛,可看見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和那生硬的脾氣,她就把心底的那虛給壓了下去“你這話說的,簡直不識好人心,要不是我餵了你解毒丹,你現在能瞪着大眼跟我說話朝我發火!”語調依然很平和。
那人聽見這話倒也不再言語了,舔了舔嘴唇,順手抄起手邊的碗,抖着手送到嘴邊,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他嗓子都快冒煙了。
若水有些好奇“聽你剛才的意思,是知道自己中什麼毒了”
那人只用眼看了若水一眼,沒說話,下榻,徑直走到鍋邊,倒開水兌涼水,在咕嘟咕嘟的喝下去。
若水眼睜睜看着那人把自己燒的一鍋開水給喝了個底朝天。腹議“也太能喝了,!雖然他現在發著高燒,是需要多喝水,可這也喝的太多了,這人莫不是個水牛轉世!
喝完了水的人,搖搖晃晃的出了門去。經過大門口的時候,順手把他的劍給那走了。若水瞧見,他拿自己的劍當拐杖使。
若水重新開始生火,熬粥。這忙活了一下午,她也餓了。
小米粥飄出陣陣米香漸漸變的濃稠的時候,那人回來了。而且,人還挺自來熟,一點也不客氣。一鍋粥,若水就喝了一小碗。喝完了,他還重新再熬上一鍋。
晚上就寢的時候,若水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那唯一的竹榻。那人很識趣,自個到柴堆里躺着去了。
一晚上,那人,基本沒睡,隔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出去一趟。這自然是擾民的很,若水只好躺在竹榻上閉目養神。其實,她本來也不敢熟睡,對於這個撿來的人,她很不放心。一是不放心他的身體,擔心他出什麼意外。二是不放心他這個人。對於陌生人,還是要提高警惕的。雖說自己救了他的性命,可誰有能保證他不起歹心呢!
阿娘自小就在耳邊念:出門在外,還是處處小心為妙,不要把人想的太壞,也不要把人想的太好。無論什麼時候,也不管到那裏,腦子裏一定要把這根弦牢牢繃緊,萬不可鬆懈麻痹大意了。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就是大事,到時候就追悔莫及了。
阿娘說的話從來都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