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手套白狼

寧如雲站在路邊的大樹下，一直盯着周松的理髮店，緊張得臉色微微發白，手都在微微顫抖。

遠遠看到寧晉川從店裏出來，那個老闆還親自送到門口，寧如雲終於大大鬆了一口氣。

寧晉川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周松已經回店，才快速走到姐姐身邊：「姐，我們現在去找幾個挑擔子販賣的小商販，讓他們把貨先給我們。」

「我們沒錢！」寧如雲摸了摸兜里的飯糰，這玩意送給別人，別人也不稀罕，更別說抵錢了。

「不用錢，你聽我的就行。」寧晉川叮囑道：「你盡量別說話，如果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就把身體站直，臉上什麼表情也不要有，就算害怕也不要有表情，拉着臉也行，手不知道怎麼放，就垂直放着，很自然的下垂，不要把手指伸直，更不要握拳，做不到就放口袋裏。」

「別人如果問你什麼事，你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就指一下我，然後對別人說，這個事不是我負責，找他！」

寧如雲想了一下，站直身體，雙手下垂，板著臉，然後問弟弟：「是這樣嗎？」

寧晉川看了一下，覺得也差不多，點頭：「對，差不多就這樣，只要保持住，別人就不敢問你太多。」

「我跟你說一下我們的情況，我跟那個理髮店老闆說，我們是寶陽市個體經濟發展研究小組的成員，來這是為了做活動測試，了解個體戶的真實情況，以及尋找個體戶發展方向。」

「對那些小商販，我們就自稱是理髮店的老闆，明白了嗎？」

寧如雲心裏很緊張：「你剛說的是寶陽市什麼小組？我一個字也沒記住。」

寧晉川已經盡量簡化信息，只好找個地方讓姐姐先把這個小組的名字先記下。

還好字不算多，寧如雲雖然緊張得不行，但沒多久時間就記了下來。

一切準備妥當，寧晉川開始在街上物色那些挑着擔子販賣地小商販，這些人大多都是在賣農副產品，比如雞蛋、豆腐、香乾、豬血圓子、甜酒、蘿蔔、大米，少部分有門路的則在賣香皂、火柴、蠟燭等工業產品。

如今只要登記信息，是允許買賣這些東西的，但任何個體戶不能從事批發產業，沒有批發商，一般人想要弄到工業品也就比較難了。

經過一番觀察后，寧晉川終於出手，攔住一個提着竹籃叫賣雞蛋的中年人：「同志，這雞蛋怎麼賣？」

中年人見有生意，頓時滿臉笑容：「小同志錢一個，任選！」

說著，中年人翻開蓋在籃子上的畫布。

現在的雞蛋都比較小，大概要十個才能有一斤，外面零售價也要比供銷社貴。

寧晉川看了一下，這裏面大概有個雞蛋，笑着說道：「同志，我是開理髮店的知青，有一些門路銷貨，你這全部賣給我的話，多少錢？我以後每天都要幾十個雞蛋，你要是有貨，一兩百個我也要。」

中年人一聽，頓時大喜，他的雞蛋都是從農村收來賣的：「小同志，我這裏還六個雞蛋，我給你算便宜點，兩錢。」

寧晉川笑着點頭：「同志，價格我沒有什麼意見，不過這錢，你得下午來拿。」

中年人頓時不高興了：「小同志，你這不是拿我尋開心嗎？你拿了雞蛋不給錢，我下午去哪找你去？」

說著，中年人蓋上布就準備要走。

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的寧如雲也覺得不可能，下午來拿錢，你還不跑呀？

再說了，下午他們也沒錢給這中年人呀。

寧晉川攔住要走的中年人：「同志，你先聽我說完，賣不賣你再自己決定。」

中年人有些不樂意，但瞧寧晉川面帶微笑，倒像個讀書人，不像什麼壞人：「你說，反正沒錢我不賣。」

寧晉川說道：「大哥，我是街上理髮店的老闆，我剛跟你說了，我有門路銷貨，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要不信我，等會跟我去店裏看看，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呀，我的店在那呢。」

「你這些雞蛋也是從農村收的吧？跟我合作以後，你只管去農村收，收多少我要多少，上午給我送雞蛋過來，下午來結賬，其他時間去收雞蛋，那不比你天天在街上叫賣的強呀？」

中年人確實是有些心動了：「小同志，你開理髮店的？」

「對！」寧晉川指了指遠處周松理髮店的方向：「就那邊，走過去還不到一千米呢。」

「那個店我知道，老闆好像不是你吧？我記得那老闆好像姓周，也是個知青。」中年人常年在縣城賣貨，如今縣城個體戶也不多，他就算不熟，也是知道那些店位置的。

寧晉川臉不紅心不跳的忽悠：「你說的是周松。是這樣的，做了個體戶國家就不給分配工作了，我還想拿個鐵飯碗，不能自己去註冊個體戶啊。所以就周松做名義上的老闆，順便做個理髮地師傅，我給他工資，實際上我才是幕後老闆，那個店實際是我的。」

「口說無憑，你跟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嗎？」

現在做生意發達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還是羨慕鐵飯碗的，畢竟鐵飯碗世襲，還分配房子等各種福利。

中年人聽寧晉川說得真切，還敢去店裏，當即就信了八分：「那我拿錢就去那個理髮店拿？」

「對！」寧晉川很肯定的說道：「你跟我去店裏，我給你寫一收據，你晚上拿着收據去理髮店拿錢就行。」

「那我去店裏看看！」中年人心裏雖然信了八成，但不進店走走，還是不放心。

「沒問題，走！」寧晉川說著給了寧如雲一個眼神，示意她跟上。

一路上，寧晉川跟中年人閑聊，中年人似乎對寧晉川映像也還可以，有什麼說什麼。

寧如雲跟在後面，心裏緊張得不行，她隱約已經意識到弟弟在做什麼，這是在騙人呀！

萬一要是被發現，還不得送官？

想到此，寧如雲後背直發涼。

到了理髮店，周松正在掃地，看到寧晉川來了，趕忙迎了上來：「寧同志……」

不等周松說完，寧晉川笑着打斷，以很隨意，朋友開玩笑似的口吻說道：「老周，你得叫我老闆。」

周松立刻想起，在旁人面前寧晉川是老闆，還以為自己犯了錯，趕忙賠笑：「對對，寧老闆，您見諒！」

寧晉川微微一笑，態度溫和：「老周，這位同志是送雞蛋過來的，你找個東西裝一下，順便拿一下紙筆給我，我給同志寫個收據。」

周松趕忙應着，轉身就去找東西裝雞蛋和紙筆。

寧晉川隨意找了兩把椅子，遞給中年人一把：「同志，先坐一回，這下你信我了吧？」

中年人見到周松，一眼就認出，他就是這理髮店的老闆。

又見到寧晉川可以如此使喚周松，周松還恭恭敬敬，中年人頓時全信了寧晉川的話：「信了，信了，您給我個收據，我下午來拿錢，那您下午還要雞蛋不？」

寧晉川點頭：「要呀！你到時候送過來就行，不過下午送來的雞蛋，要明天下午才能來拿錢。」

「老哥，要不這樣，你以後每天下午來縣城送一趟雞蛋，順便拿昨天的錢，也免得上午要跑來送雞蛋，下午又要來拿錢，麻煩又辛苦。」

中年人一琢磨，只要今天下午能拿到錢，倒也可以接受，要是下午拿不到錢，他也不會傻到繼續送雞蛋過來，反正嘴上先答應着：「那也行！」

兩人說話間，周松已經拿了一個籃子和紙筆過來。

寧晉川當即寫了一個收據，周松幫忙把雞蛋裝到自己籃子裏。

寧如雲站在邊上，緊張的手直發抖，就怕周松和中年男人一對話就露餡。

還好周松和中年男人都沒有說話，一切妥當后，寧晉川把收據遞給中年男人：「老哥，下午六點拿着這個來找我收錢就行。」

中年人接過收據，看了一眼，連連點頭：「好好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