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無聲的告白

六、無聲的告白

向依依回來了,並帶了一些閩南特產給舍友們嘗嘗。

她前腳剛踏進宿舍,許秀青就已經迫不及待搶先奪過她手裏的東西,嘴裏不停說著奉承的話,就差感恩戴德了。

“你們快來嘗嘗,薑母鴨,肉粽,綠豆餅。。。”不等向依依說完,許秀青的手早已伸進去,順手拿了一塊綠豆餅,仰起頭,大口吃了起來。

“你小心噎到了。”向依依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好心幫她裝了一杯水,遞到她嘴邊,“來,喝一口。”

袁香君聞到香味,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掰開一塊鴨腿,啃了起來。“嗯,好好吃,舍長,你快嘗嘗,”她一手不斷往嘴裏送食物,一手不忘掰開另一塊鴨嘴,寄給上鋪的米曉如。

“你等我先下去,在床上怎麼吃。”米曉如無奈說道,她順着床旁邊的樓梯一步一步,緩緩下樓來。

“陳凱月,你也下來活動活動,老呆在床上對身體不好。”米曉如下床,見對面的床鋪床簾還是拉得緊緊地,她看了眼手錶,10點多了,陳凱月的早餐還沒有吃,七天假期也都呆在床上,飯點都是讓袁香君打包。米曉如覺得再這樣下去,人都發霉了,床褥都長蟲子了。

“好,等會,你們先吃。”陳凱月一動不動的躺床上,要不是有聲音發出,大家都以為她不存在。

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中午飯也吃不下了,許秀青摸着鼓鼓的肚子,打了個響膈,心滿意足的躺床上去了。袁香君半靠在床欄,嘴裏叼着個牙籤,時不時用手撥弄一下。

何亦菲和米曉如將剩下的東西拾掇好,置在陳凱月的書桌上,才將垃圾整理乾淨。向依依沒有和他們一起吃,她趁大家吃的空隙,整理行李。她看了一眼外面,太陽高照,忙將被褥拿到二樓天台曬一曬。等她上來時,大家已經吃完了。她又拿出抹布將自己書桌和床擦洗一遍。她不喜歡灰塵,見不得亂遭遭的樣子

“地板什麼時候拖的?要不,我再拖一遍吧,去去油。”她將大家趕去床上獃著,拿起拖把,每個角落都不落的清洗。

許秀青直誇向依依體貼入微,眼睛卻不離開手裏的小說。

”向依依邊幹活邊和他們閑聊:“假期你們都去哪混了?

“就第一天和李建他們去了附近逛逛,後面都閑在宿舍。”許秀青回答。

“和李建他們?你們怎麼會和他們混在一起了?”向依依一聽李建的名字,心下一驚,遜不知,什麼時候和他們竟熟到這般一起出遊了?

“米曉如買早餐,碰到了,就一起約着玩了。”許秀青不甚在意的說。向依依用眼瞥了米曉如,手中不覺用力,她裝作不在乎地繼續拖着,心裏卻為了錯過和他多一些相處的機會而感到惋惜。

離假期結束還有2天,許秀青和袁香君琢磨着再去哪裏逛逛,可問了一圈,李建和朱志強也都有事去不了。何亦菲需要打工,也不去,沒法,她們只得問問同班的吳皓和熊桂華。

和吳皓的相熟來源於迎新晚會。迎新晚會即將到來,系裏規定每個宿舍必須出一個節目。這天,趁着大家都在,舍長米曉如同大家商量道:“姐們,迎新晚會要表演啥?誰有才藝,趕緊上報。”

一時無言。米曉如建議可以集體表演小品。許秀青一下拍手叫好,憑她那嫻熟的演技,還真可以演一出。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此事就這樣定下來。

“那這樣,向依依,你負責找找小品,多找幾篇,到時我們再研究演哪一篇。”米曉如開始佈置起任務,“陳凱月,你問問你們家王偉啥時有空,幫我們排練排練,他是話劇演員,讓他幫我們提點意見。”

陳凱月嗯一聲,見沒什麼事又溜回床鋪里去了。

離晚會還有幾天的時間,排練緊鑼密鼓地進行着。經商量決定,白毛女這悲情的角色由何亦菲擔綱,因為只有她體驗過貧苦,大家都相信她能演出白毛女悲慘的命運。向依依讀旁白。許秀青演地主黃世仁。米曉如演楊白勞。陳凱月管地主的管家。袁香君演王大嬸。

大家將各自的台詞熟悉后,就開始排練。除陳凱月經常和王偉在一起,耳濡目染,多少知道怎麼演之外,大家都沒有學過系統的表演,因此表情僵硬,動作不流暢,台詞卡等問題層出不窮。陳凱月主動擔起這重任,指導大家表演。

“向依依啊,你是旁白,靠語言感染觀眾,所以你的台詞要抑揚頓挫,富有氣場,這樣才能渲染出悲哀的氣氛啊!你看。。。這樣啊。”話還沒說完,陳凱月便拿過稿子,揣摩了一下人物當時的語氣,親身示範這句應該讀,那句應該怎麼讀。“現在清楚了嗎?”她問向依依。

向依依點點頭,模仿她的語氣,重新再說了一遍。

這次陳凱月終於露出滿意地笑容了。她一個旋身來到了許秀青的身旁,剛好她在和何亦菲對戲。陳凱月靜靜地佇立,許久,沒說什麼,他們兩個都是“實力派”,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又抬首逡巡了一圈,見在門口認真排練的袁香君,她心想袁香君的台詞和動作比較少,先將其搞定,於是她信步走到袁香君的對面,背靠在門的另一側,側耳聆聽。一聽就皺起眉頭,她的聲音太柔了,而王大嬸又必須是飽經滄桑的粗啞嗓子,幾經嘗試,她讓袁香君用喉后根發音,儘管比不上真實的王大嬸的聲音,但好歹有些厚重了。她讓袁香君多加練習,導致袁香君連平日裏講話也都是盡量壓低聲線,倒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有時練的累了,歇一歇,陳凱月嘶聲力竭的聲音就響徹耳邊。

許秀青反抗了幾次,她說:“陳凱月,這個只是娛樂節目,又不排名次,至於那麼較真嗎?”

陳凱月恨鐵不成鋼的白了她一眼:“到時你別在眾人面前丟人,丟我們整個宿舍的臉啊。”

許秀青又咕噥了幾句,聲音淹沒在嗓子裏,聽不清楚。

陳凱月知道大家排練累,她拍拍手,召集大家,安慰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思,都挺累的。可到底是為了呈現更好的舞台效果,大家再努力一把。這樣,今晚我請大家吃麻辣燙。”

眾人只能作罷,為了麻辣燙,勉強打起精神在重新排練了一次。

最後幾次排練中,王偉都在場指點,哪個表情要悲壯,哪個語氣要凌厲,念台詞要有力,運用語言帶動情緒。幾經指點后,終於到了正場表演。

舞台設在中文系頂樓天台。四周佈置了很多綵帶和氣球,中間用帘子簡單的掛了個幕布。雖然簡陋,但是湊合能用。

待她們到的時候,人潮洶湧,她們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陳凱月一到場,就混入班委群中了,她站的很直,雙手環抱胸前,有一副巡視江山的架勢,米曉如覺得,陳凱月的氣場真的非常強大,高冷的氣質,彷彿提醒着“生人勿近”,這才是領導的風範。

316是第二個節目。她們坐了一會兒,就去後台換裝,準備上場了。候場的時候,眾人都非常緊張,這可是頭一次上台表演啊。向依依緊張得一直想上廁所。陳凱月見過世面比較多,心裏素質較強,一邊鼓舞人心,一邊讓她們放鬆。

上場了,掌聲雷動。各人各就各位,沒多久,喜兒凄慘的聲音在舞台上響起。眾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靜靜凝聽。

不一會兒,楊白勞和喜兒的這對父女護訴苦水,惹得台下一時無言,深深被父女之情感動了。正感傷之時,突然黃世仁囂張的衝進來,拉起喜兒就跑,拉扯間,黃世仁和喜兒的糾纏通過許秀青和何亦菲的演繹展現在眾人面前。觀眾哈哈大笑黃世仁演的動作浮誇,但卻很真實,觀眾看得牙痒痒,恨不得將黃世仁千刀萬剮。加上旁白的力量,和其他人的配合演繹,演出非常精彩,博得全班一陣陣掌聲。落幕的時候,看到大家歡呼的表情,姐妹們的心裏說不出的滿足和對成功的喜悅。

下場后,許秀青大氣還沒喘勻,張艷芳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兩隻手握住許秀青的手,毫不吝嗇的表揚道:“許秀青,你這地主,真是太苛刻了,連我剛才都恨死你了。”轉而另一隻手抽出來反握住何亦菲的手,說道:“何亦菲,你把喜兒的血淚演繹得淋漓盡致,太精彩了,我看好幾個同學都跟着你的遭遇默然落淚。簡直太棒了。”

“哈哈,我也覺得我挺適合演囂張跋扈的角色的。”許秀青哈哈笑道。

張艷芳說:“是啊,因為你本身就是囂張跋扈,這算本色出演。”換來的是許秀青一頓毒打。打鬧間,班委也過來道賀。

經此一役,8B316的名號總算打響了。大家都知道,8B316出了6個活脫脫,鬼靈精怪的女生。走在路上,打招呼的人也多了。為此還帶來了小小的困擾。單身人士都來打聽名花無主之人,以求進一步的交往。

這天,宿舍電話沒有任何預兆地響起,將全神貫注看書的她們嚇了一跳。袁香君驚魂甫定的拿起話筒,對方是一陌生的男聲,她一時分辨不清是誰,就問起對方找誰。

那邊靜默了5秒。袁香君想,再不說話,我就掛掉了。正要掛斷之時,那邊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是叫吳皓,你可以請許秀青接下電話嗎?”

袁香君錯愕了幾秒,將話筒從耳邊滑到肩膀,轉身對許秀青說道:“許秀青,找你的。”

許秀青以為是她爸媽,因為除了她爸媽沒人會打這個電話找她。她興沖沖地跑過去接起來,用撒嬌的語氣說道:“喂。”

那邊還是頓了一秒,顯然在思0考如何措辭。許秀青又喂了一聲。那邊才說話:“喂。”

突然響起的陌生的聲音,將許秀青整的一團霧水。她輕輕用手肘碰了一下袁香君,手指了指話筒,用唇語說道:“這是誰啊?我不認識啊。。。。”

袁香君無奈的比了比電話,雙肩一聳,連連搖手,表示自己也莫名其妙。

許秀青沒轍,只能靜觀其變。疑惑間,那邊又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我先自我介紹下,我是同班的,叫吳皓,有印象嗎?”

許秀青想了一會兒,啊的一聲,說:“我想起來了,吳皓,我知道。怎麼啦,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吳皓很開心的笑了笑,記得就好。“沒什麼,想認識你一下。有空嗎,出來吃東西呀。”

一聽到有吃的,許秀青兩眼一放光,整個人都被食物沖昏了頭腦,顧不得他後面說了什麼,直說,有空有空。

吳皓樂呵呵地笑着,說了地址后,電話就掛了。

許秀青開環大笑,電話掛斷許久,還一直停不下來。袁香君錯愕地望着她,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看她就像看一個不定時的瘋子。等她瘋夠了,她才說道:“我們班那個吳皓,你有印象嗎?”袁香君搖搖頭。

許秀青哎呀一聲,指手畫腳形容吳皓的樣子,袁香君還是搖搖頭。

“算了。”許秀青聲情並茂地比了一番動作,見袁香君還是像傻子一樣,沒任何錶情,她就放棄了,直說道:“要不要吃東西,走,一起去,有人請客。”這下,袁香君總算有一點反應了,二話不說拿起包,跟着她走了。

來到食堂,憑着腦中的印象,許秀青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吳皓所在的地方。吳皓,小小個的一個人,連眼睛都是小的,笑起來就看不見了。見許秀青來了,他直起身,打招呼。臉紅紅的,很靦腆,看得出平時甚少和女孩子交流。這更引起了許秀青的好奇。她也不單刀直入地問他為何請客,反正先吃了再說。難怪米曉如經常說她沒心沒肺。

坐定之後,一時無言,尷尬了一陣。

吳皓說:“你們五一那天演出真的很出彩。”許秀青自信滿滿,回道:“那是,也不看看誰演的。”

換來的一陣呵呵笑。話題又沉默下去。

吳皓心裏奇怪,他和許秀青從來沒有交集過,上課時基本都是離得遠遠的,怎麼她會知道呢?帶着心裏的疑問,他問:“你怎麼知道我?”許秀青篤定地說:“咱們班11個男生,各有特色,你算是我們班最瘦小的,但是是最乾淨的。所以雖然平時沒接觸,但是肯定有印象的。”說完,她矜持地將食物緩緩送進嘴裏,小口小口的嚼着,嘴唇隨着食物的輾轉而波動,煞是迷人。

吳皓緊緊盯着那張小嘴,竟看得呆了。‘’

許秀青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話,眼神獃滯,沒有焦點,她將手伸到他面前,試着擺幾下,並說:“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意圖讓他回神。

吳皓正失神間,見面前有一雙小手在搖來搖去,瞬間覺得自己失態了,連連道歉,再次將食物推到許秀青面前,招呼她多吃點。

袁香君在一旁只顧着吃,一邊刷手機,全然沒注意他倆在聊什麼。吳皓話題一轉,就問起袁香君:“你是江西的?”

袁香君停下吃,注視着他說:“是啊。你去過江西?”

吳皓微微一笑,眼睛眯得看不見光,而後才說:“嗯,是啊,江西離我們家鄉不遠。小時候去過。”

一說到家鄉,袁香君瞬間來勁。她忙打探吳皓都去過江西的哪些地方。

吳皓想了想,搖搖頭說:“不太記得了。只去過跟福建相交界的那個鎮。”袁香君有些失望,但是一會兒就恢復神情。

她們又互相溝通了各自是哪裏人。一聽吳皓是建甌的,許秀青驚喜過望,大叫道:“你是建甌的?我是南平的,咱們還是老鄉呢。”

建甌地處閩西,是南平底下的一個小縣城。那裏大山環繞,資源相對貧瘠,大都以農業為生。許是找到同鄉人,兩人默契的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許秀青說:“下次回家,可以一起做火車回去。我會暈車,每次都暈的不省人事,回家全程都害怕把自己丟了。”說到自己的糗事,她哈哈笑了起來,聲音爽朗,聽在吳皓的耳朵里,就像唱歌一般。

吳皓馬上應承。兩人商定好后,又互相敬了一杯。

袁香君迷迷糊糊,直到要走時才戀戀不捨地從座位上起來,被許秀青拉着走了。

一回到宿舍,宿舍電話立時響了起來。許秀青快步走過去,接了起來。“喂,哪位?”

“是我。吳皓,沒什麼,想確認你們到宿舍沒有。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心安了。不打擾你們了。再見。”吳皓嘰里呱啦說了一通,沒有給許秀青回話的機會就把電話掛了。

許秀青莫名奇妙,跟袁香君嘀咕了一陣,就去準備洗澡。這夏天太熱了,從食堂出來到宿舍這麼一小段路,自己都走得滿身是汗,黏糊糊的,實在難受。

自此後,吳皓三天兩頭請她吃東西,宿舍里關於吳皓的話題也多了起來。

他倆一聽要去玩,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這下,誰也擋不住她們出行的決心了。他們四個就緊鑼密鼓的準備出發。等他們走了以後,何亦菲心生疑惑,什麼時候,我們和咱們班男同學走得這麼近了?”

“你說,他倆什麼情況?”何亦菲皺起眉頭,疑惑的問。向依依搖搖頭,表示不甚清楚,靜觀其變,留待後續。

沒成想,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宿舍里沒來由的響起了一陣突兀的鈴聲。袁香君和往常一樣,用她那甜美的聲音接了電話。“哪位?找許秀青,好,你等等。。。。許秀青,找你的。”袁香君放下電話,扯開嗓子喊許秀青。

“來了來了!誰啊,找我這麼急?”許秀青急匆匆從廁所跑出來,這人真會挑時候,她心裏不無抱怨了一句。“喂,哦。吳皓啊,什麼事?”

什麼?!許秀青尖銳的聲音響徹宿舍。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直探出身子,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喜歡我!”又一句加高了音量的聲音。眾人一聽,皆不淡定了!誰喜歡她?

“。。。。。。”眾人屏息凝神,眼睛緊緊盯着許秀青,生怕漏過重要信息,可是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許秀青彷彿被定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邊又說了些什麼,宿舍這邊只聽見斷斷續續電流的聲音和若有若無的隻言片語。

再然後,只聽見許秀青說了一句:“5分鐘之後,你如果能夠出現在我宿舍樓下,大聲喊出“許秀青,我喜歡你”,我就答應你。計時開始!”說完,馬上掛斷了電話,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8點一刻。

眾人還是丈二摸不着頭腦,不過心裏都清楚,等下有好戲可看了!

4分鐘后,只見宿舍門口正下方,一個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男生正站在底下,雙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毫無顧忌的喊道:“316的許秀青,我喜歡你!”

喊了一遍,見許秀青沒有出來,他將全身力氣用在嗓門上,又一遍一遍大聲喊着,直到走廊上出現許秀青的身影,他才停下,抬頭仰望着許秀青,喊道“你要求的我做到了!4分35秒,沒超過5分鐘。”

“哇塞,樓下有人表白,趕緊看看去!”這下,整棟宿舍樓都炸鍋了,全都跑出來看熱鬧。人越來越多,全都趴在欄杆上,評頭論足。吳皓有些害羞,但是一點都不退卻,他靜靜地等着許秀青的宣判。

許秀青本來是想捉弄吳皓的,沒想到隨口一句玩笑話,吳皓竟然真的跑到樓下來表白,現在整棟樓的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一下子她愣住了,油嘴滑舌如她,這下完全語塞。

米曉如忙推了她一下,提醒她說點什麼,總不能讓人家一直站在樓下被人當動物觀賞着吧。

吳皓見她不說話,又喊道:“許秀青,做我女朋友吧!”

路人有的看不過去了,在一旁齊聲幫腔道:“答應他,答應他。”

不多時,整個樓層齊刷刷地響起了答應他的聲音,就連宿舍這群人也都拍起手來,鼓勵她答應。

“還想什麼呢,你就從了吧?”陳凱月開心的說道,“這麼浪漫的告白,連我都沒有呢。”

眾人都興奮地等待着許秀青喊話。

許秀青見這麼多人給自己加油打氣,而且吳皓此舉給了她莫大的面子,她開懷大笑,在笑聲中,點頭同意,答應了吳皓的追求。但是她還是得做做樣子,於是她忍住心中的歡喜,朝底下喊道:“看在這麼多人的面子上,我就勉強同意了吧。”

米曉如和陳凱月看她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賤模樣,搖搖頭表示萬分無語。

許秀青說完,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快步衝下了樓,跑到了吳皓面前。吳皓將手中的花鄭重地交到她的手中,並承諾,我一定會盡我所能保護你,為你鞍前馬後,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許秀青認真的接過他的花,展開雙臂,擁住了他。吳皓緊緊回抱她,像抱了個至寶一樣,彷彿擁有了全世界。

這一刻,至少兩人是幸福的。在很多年以後,每當回想起這一幕,許秀青的眼裏總有些淚花,那一刻抱得有多緊,後面的傷害就有多深。越是輕易的開始,越是無法和平的結束。最先陷進去的那個人,註定要遍體鱗傷。

陳凱月正窩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覺,難得周末,沒什麼事,終於可以睡到自然醒,可底下,許秀青的嘆氣聲實在令人頭痛欲裂。一問才知道,今天是她和吳皓第一次正式的約會,她壓根就不知道穿啥衣服才能給吳皓留下個好印象,因此在宿舍里扭扭捏捏,走來走去,心煩意亂。

為了能趁早擺脫許秀青這麻煩鬼,陳凱月長嘆一聲,悠悠地爬起床,渾渾噩噩走到許秀青衣櫃旁,摸索着打開,才睜開眼,仔細瞧起來。她宿舍里最會穿衣打扮的人,對時尚有着自己獨特的見解。宿舍一有人買衣服回來,她都會評頭論足一番,有時是打擊,有時是讚賞,更多是嫌棄。每次看向依依這樣的土八路,在穿衣上很糾結,也不懂得搭配,明明名貴的衣服,穿衣來也感覺像地攤貨,她的臉上就會出現不屑地神情,加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不過每每看不下去的時候,她有時會指導一二,將自己懂的東西,分享給她們。

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許秀青見陳凱月施以援手,趕緊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靜靜的等着她安排。不得不說,衣服一經陳凱月的手,穿到許秀青身上,立馬變了一個人,整個人都光鮮亮麗起來,看着舒服多了。“陳凱月你真是我永遠的神啊,從此以後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頂禮膜拜。”許秀青實在是太滿意了,禁不住阿諛奉承了一番。

“趕緊的,該幹嘛幹嘛去,讓我睡個好覺。”陳凱月不想搭理她,又輕飄飄的摸索着回了床,她真的很困,眼珠像被針線縫合起來一樣,睜一會兒就酸澀得要命。

許秀青這才美滋滋的出了門,果不其然,第一次約會圓滿成功。

日子,伴隨着天氣,一天天火熱起來。而宿舍里的粉紅泡泡卻越來越多。整個宿舍快要沉浸在蜜罐里了,先是陳凱月明目張胆的嗲聲嗲氣的秀恩愛,再是米曉如那無聲無息的傻笑,然後是許秀青恨不得人盡皆知的戀愛進度,狂轟濫炸,到處冒泡,惹得何亦菲哀嚎連天。

“拜託點,好好說話行不行?”“許秀青,悠着點,吳皓牽你的手,你已經說了不下100遍了,我的耳朵都起繭子了。”“米曉如能不能不要一天天的發春呢?”“天啊,我受不了了,老天爺,趕快收了我吧·。”連“明天我就找個人戀愛”這樣的承諾都作出來了。今年她們輔修了很多外系的課程,課程都排得滿滿當當的,鮮少有時間聚在一起好好說個話。

許秀青極不情願的從位置上站起來,抱怨道:”哎呀,這課真討厭,講師講課婆婆媽媽的,又每節課必點名,想溜都沒門。真是活活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她選了一門哲學理論,看在2學分的份上,硬着頭皮選擇它,打算偶爾逃逃課,一學期也就過去了,沒成想,這老師這麼奇葩,經常點名不說,心血來潮之際,還點名回答。有一次上課,許秀青就吃了他的虧,丟了好大一把臉。她在心裏問候了講師的祖宗十八代,還是不解氣。

陳凱月看她那小怨婦的樣子,不吐槽幾句,她心裏不痛快,於是,她邊拿眉筆在她那絲般光滑的臉蛋上塗塗畫畫,像在完成一幅精美的作品一樣,嘴巴邊動道:“你就知足吧,誰不知道,你是奔着你們家浩子去的,關老師啥事。”

原來吳皓對哲學異常感興趣,他覺得哲學集世界觀、價值觀、方式論於一身,攘括了自然知識、社會知識、思維知識。研究哲學,也等於在研究人類本身,他身陷其中,無法自拔。開學伊始,他時常關注這門課程的動態,一開放選課,他立馬就報上了。而許秀青為了能和吳皓多一些時間相處,狠狠心,咬咬牙,一閉眼也選了。

“把上課當約會,除了你,沒人有這福分。”米曉如羨慕地說道。如果有機會,她也想和何新一起上課,一起佔位子,一起下課,一起排隊吃飯。這輩子終是沒有這種福分了。這會兒,她倒有些羨慕起許秀青來了,“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趕緊的了,別讓浩子在樓下等半天。”

每天上課,吳皓就雷打不動地等在女生宿舍樓下,和她一起走去教室。兩人經常有說不完的話,只是更多的是,吳皓在一旁安靜地當聽眾,偶爾附和兩句,其餘時候,都是許秀青在說話,她那張小嘴嘰里呱啦,像挺機關槍,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許秀青還想說些什麼,就被米曉如和陳凱月一起推着往門口趕去。“再見拜拜不送”,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總算還世界一片清靜了。”陳凱月邊用手扇風,試圖得一絲清涼,可好像沒有什麼用,汗還是硬從鼻子縫隙處擠出來。她無奈說道,“這天氣太熱了,人都跟着悶騷起來。”

“心靜自然涼,你那是燥熱難耐,說吧,多久沒見你們家王偉了。”何茂蓮一針見血的拆穿她話里的話。

“這都被你知道了,不愧我們夜夜同床共枕。”陳凱月開心的說道,趕完許秀青,她還是坐下來,照着鏡子,繼續描她的眉。

“噁心不噁心,誰跟你同一張床。你在東,我在西,中間可是有三八分界線的。”何茂蓮說完,作勢挺身起來,以手為刃,硬是從兩床之間劃出一道三八線,頗有一刀兩斷的意思。

“那麼較真幹嘛,床板同氣連枝。你以為我願意和你連着一塊啊。”陳凱月倒也不生氣,繼續專心的畫著眉,今天這眉怎麼畫都不好,一會兒眉心太濃,一會兒力度太重,眉尾留出了一撮尾巴,難看極了,她倒挺有耐心的一遍一遍擦掉,重新來。

“是,是,是,承蒙中文系陳大美女不棄,小的高攀了。”何亦菲低下頭,朝她做了個古代男子互相捧場的姿勢,這才起身,下床來。她下午沒課,這會兒有時間,靠在樓梯旁,幸災樂禍地看着她們手忙腳亂。

米曉如和向依依已經收拾妥當,她們朝其餘的人擺擺手,準備出發。

袁香君坐在床上,一臉哀怨地望着陳凱月左一筆,右一筆,慢條斯理地整着那張細緻的臉。她實在無法理解,這臉不就是一張皮嗎?有啥好拾掇的,無非就是一把水,一條毛巾的事嗎?更別說陳凱月面前那攤開的形形色色的工具,她一樣都看不懂。

“已經很白了,很精緻了,妥妥的一枚美少女了。”她看了好一會兒,實在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再塗下去,我們倆就成了眾矢之的啦。全班都得看我們大搖大擺地進教室了。”

“好了,再一下下。馬上。”陳凱月沒有放下手中的工具,拿着一個貌似棉布之類的圓圓的小東西,在臉上輕輕拍着。

“你幹嘛拿着布擦來擦去,這不白忙活了嗎?“

誰知,陳凱月一記白眼過來,生無可戀的說道:“拜託,你長長見識,這是粉撲好嗎?定妝用的。哎呀,我竟然跟一個化妝白痴討論化妝。我腦子肯定被水浸泡過,一定是。”說完,她又開始照着鏡子,塗塗抹抹,東一下,西一下,直到整張臉看上去均勻細膩。“完美!走吧。”看着這麼賞心悅目的自己,陳凱月打心眼裏又自信了一分。

女人嘛,不化妝能出門嗎?對她來說,三分靠天生麗質,七分靠化妝打扮。反正她是接受不了素顏朝天的,那彷彿沒有了偽裝,也就沒有了武器。

“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非得和你選一樣的課。”袁香君一路拉着陳凱月狂奔,陳凱月的高跟鞋打在水泥地上,鏗鏗鏘鏘,像在舞池裏狂歡跳舞,奏出了一曲美妙的交響樂。可這聲音在袁香君聽來,卻像在嘲笑她,“都要遲到了,你竟然還穿高跟鞋出來。”袁香君恨不得朝教學樓的柱子上撞下去,“下次,我再等你,我就不姓袁。”

“別這樣嘛,我知道你不忍心的,還是會等我的。”陳凱月撒嬌道。

是啊,每次只要一撒嬌,袁香君還是軟下來心來,等她。每次都是這麼抓狂的一路奔跑在校道上,像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此時,袁香君頭皮發麻,她真的不想再在眾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胆的遲到了,不想再和她啰嗦了,只想一頭衝進教室。

“再說,你可是拿了我們家王偉的好處的,你答應過他,會等我的。不許反悔。”陳凱月還在不停的說著,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已經遲到5分鐘了。

袁香君真是後悔莫及,欲哭無淚。千不該萬不該,為了一頓漢堡炸雞和一份大餐就輕易答應王偉的請求。這下吃得進去,吐不出來了吧。“姑奶奶,你快點,別磨磨嘰嘰了,行嗎?咱們已經遲到5分鐘了。這樣下去,學分就飛了。”

等他們狂奔到教室,袁香君腳因跑得太快,無法及時剎住車,差點撞到了門框上。而陳凱月則不偏不倚直接撞在她身上。疼~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襲來,袁香君已然顧不上,她發現了此時全班同學的目光就像舞台上突然打來的一束光,全都投射在她們身上。

袁香君趕緊低頭哈腰,對着老師連連對着老師致歉,拉過陳凱月,在眾人玩味的眼神中,厚着臉皮硬生生來到了最後一排的位置上坐定。她憤恨地對一臉無所謂的陳凱月說道:“回去跟你們王偉說,下次他即使把滿漢全席擺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眨一下眼。任你睡到天昏地暗我也不會叫醒你。”

“多大的事兒,至於這樣嘛?習慣就好。”

正當她們在桌子底下竊竊私語的時候,講台上的老師突然叫道:“唉,最後面的那位女同學,對,穿格子襯衫的那個,你來回答一下,這張照片它拍的好,好在哪裏?”

袁香君和陳凱月互相對視了一眼,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格子襯衫不就是袁香君身上的衣服嗎?

她懵逼的慢吞吞地從座位上蠕動着,屁股像被502膠水死死粘在椅子上一般,半天起不來。陳凱月見狀,湊熱鬧似的,用力的將她的胳膊死勁一提,她人就活脫脫的站起來了。她朝陳凱月咬牙切齒了一陣,腦袋裏快速搜索之前上網學的攝影技術的技巧,吞吞吐吐地回答道:“這個照片採光處理得很好,角度也抓得不錯。尤其是後面的景物採取模化處理,突出了主要人物。”胡編亂套了一番,只見老師點點頭,意思是答案還算勉強可以接受,他又說道:“既然遲到了,就要認真聽講,不要說悄悄話啊。”

袁香君趕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坐下來。

陳凱月笑笑對她說:“呀,不錯嘛,還能回答出來,我以為你就要傻愣愣地站在那了。”

“拜你所賜,有驚無險。”袁香君再不想和她講話,偷偷拿起手機,給米曉如發短訊哭訴。米曉如也只能安慰幾句。

袁香君恨恨不平,好不容易把氣消停一會兒,課業已過去了大半。今天又一無所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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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B316的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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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無聲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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